昨晚大口喝酒痛吃仇人肉, “妃子”、“下人”胡亂在大殿中睡了，靠晚才醒。

平日他們沒房子睡，一個小寺住房有限, 近四百人渣夠擠了。二十多個“妃子”還能呆在大雄寶殿中候召, “下人”們在廊下窩著。

醒來第一件事——分房。住持房及邊上的貴賓房當然是“妃子”們的，平日賣香火的側殿住沒出多少力殺敵的山民, 由他們打掃亂糟糟的大殿。

有功的二三十號人往禪房來，李家姐妹只下令不許動和尚, 但禪房二十多間, 活著的和尚才五個, 以前香客留宿也是住這邊。

清風不知道他們的來意，聽到人聲嚇得直哆嗦。

無塵想出去看看，“老施主”攔住他：“山娃子去瞧瞧。”

中二少年領命起身, 他憋屈老半天，又無法指責誰，肚裏難受之極。

走到門外，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以決然的步伐迎向眾人。

馬童鞋身穿淺藍羽絨服、淡灰羽絨褲。老套歸老套，臟了洗起來方便。風雪帽長圍巾手套白色，皮靴淡灰色, 風雪鏡也是淺灰色，這種裝束是便於雪地隱身。

天色暗沈，雪花飄忽，他看上去很不起眼, 但架不住氣勢駭人。

三級，面向普通人和初級、一級異能者，叫恐怖存在，眾人剎那噤若寒蟬。

有人以為他是掛單的和尚，這些人來來去去，即使青雲寺的雇工對他們也不熟，更別提被抓來的山民。至於沒穿袈~裟，大冬天，和尚穿羽絨服不奇怪。

一位一級中階異能者強撐著打哈哈：“師父，我們……”下面的話卡在嗓子眼，因為來者摘去一只手套，豎起的五指閃動刺目的白光，照亮一方天地！

雷電系，應該算是雙系，閃光不一定炸響雷聲。馬洛苦恨響聲太大，一直修煉分離術，小有成績，閃一下給這幫人看不難。

強大的雷電系異能不是很普通，青雲寺沒有。眾人熟悉的是治愈異能，同樣會閃白光，但那亮度和馬洛發出的白色閃光無法相提並比。眾人嚇的當即癱倒，治愈異能給他們留下的陰影太深，可以說是最恐怖的異能。

治愈異能者戰鬥力很弱，他們怎麽會怕成這樣？

老住持為什麽拖了三天兩夜才咽氣？龍阿富手下的“驃騎將軍”是治愈異能，每到老住持頻死就施加治愈術，被迫圍觀那慘絕人寰場面的人好些嚇瘋。當時的圍觀者大多被殺，活下來的絕口不提，但人渣們經常吹噓。而且平日人渣們吃人時必施治愈術，以確保在剖腹挖心前“兩腳驢”活著，這樣“驢肉”新鮮，又能滿足他們的施虐~欲。

清風講述時沒提這事，馬洛只當這些幸存者吃人肉時兇殘，遇上強者就變成一攤爛泥，心中越發郁氣，發出的聲音寒如冰碴：“五分鐘，請李宜菲施主來禪房見無塵師父！”

房裏的艾蘇潔皺眉，山寺沒掃雪，地不好走，這些山民驚慌之下一步一滑，光是找到李宜菲，五分鐘恐怕都不夠。

未來住持的第一次傳喚，嚴格執行比較好。丫以五級精神力發出傳訊，把馬童鞋的話重覆了一遍。

前“妃子”們正在住持房的客廳開小會，艾蘇潔沒把聲音往李宜菲的腦子裏傳，平和地在客廳中響起，好似內線廣播，

眾女嗖地望向某女，她是李宜菲的堂妹、親手砍下弟弟腦袋的那位。李堂妹的精神力異能經昨天一戰突破二級，此前是一級，不然她們很難暗中串聯好。

李堂妹感應了一下，凝重地搖頭——青雲寺的內線廣播室就在住持房旁邊，這會空空蕩蕩蒙著灰。自從龍阿富一夥占據寺廟後，廣播室便沒用過，人渣們喜歡用喊叫炫耀異能。

李宜菲站起身，淡笑道：“看來要離開的是我們。”——剛才她們正商量把所有男人驅出“青雲庵”。

眾女呼地全都站起，李淑菲更是一把抓住姐姐的手臂，一付同生共死的架勢。

李宜菲寬慰：“無塵師父慈悲心腸，不會把我怎麽著。”略一猶豫，將瞞著的事道出：“昨天是無塵師父制住了劉菊香，我才能砍了那妖婆，他告戒我們不要濫殺。”

眾女啞然，她們奉李家姐妹為首，是她們殺了劉菊香、龍阿富這兩個功力最強的人渣。不過李宜菲平日大有主意，李淑菲異能等級最高，“妃子”們倒也沒誰起念取而代之。

李堂妹道：“一塊去，我們站外面不進禪房。”

於是眾女擁著李宜菲往禪房去，半途遇上連滾帶爬報訊的山民，步子未停。

山民們以為她們聽到了先前某和尚說話，越發感到這幫女人高深莫測，不愧是能幹掉龍王爺、九天玄女的兇娘們。

一行人來到禪房這邊，李淑菲死不放開姐姐的手。

李宜菲比妹妹低一級，掙不開，只好隨她，默默敲響明顯有人氣的房門。

來開門的仍是馬童鞋，一望之下微震——門外兩個面貌六七分相似的女子，年長的一襲火紅長裙，裙擺隨著寒風烈烈散開，站姿筆直而優雅，唇勾一抹笑意，柳眉間如聚霜雪，一顆紅痣鮮艷欲滴，一頭烏發高高盤起，點綴是落在發間的雪花，沒插首飾，沒戴耳環，給人的感覺卻艷麗之極。小的清秀可人，細眉細目，穿著不合身的男式棉袍袈~裟，腰紮一根麻繩，表情有些犟，眼神又透著小心翼翼，讓人心頭一擰。

他忙垂下目光，幹巴巴道：“請進。”腦海中不期閃過大雄寶殿中的那一幕，這對姐妹香甜地相擁而眠，周圍散落著半生不熟的人類肢體。反差太大，不敢深想。

從來沒有哪一刻，他覺得小說中寫的太對了，女人有多張面孔！也許只有隊長、莎姨和姜奶奶表裏如一，餘大姐都難說，看上去溫柔嫻靜，內裏天曉得是怎麽回事。

李宜菲心中比馬洛更震驚——無塵不擅長搭架子，見馬洛搶著開房門，也往門口走。清風則巴結地替“老施主”斟茶，茶的熱氣升騰，某丫悄動手腳，從李家姐妹的角度一望，仿佛有霧氣在無塵背上彌漫，縈繞周身，使他看上去像雲層中的古峰，巍峨不可侵犯。

她拖著妹妹搶上兩步，五體投地跪拜：“無塵師父，信女叩謝救命大恩！昨天信女妄言，是我們一幫弱女，離開青雲寺不知往何處去。還有大嫂懷著身孕，大冬天……”說到這兒語帶嗚咽，好不可憐。

無塵心道不就是要我們走人，奈何面對哭泣的“弱女”說不出拒絕的話，還要彎下腰去攙扶這對姐妹。

艾蘇潔笑開腔：“果園那邊不是挺好？青石大屋，一應家什齊全，我看比寺廟強。地下室又有存糧，那夥惡棍大概懶的搬，沒動。”

李宜菲這才註意到房裏有位老人，以為是老和尚，雖然沒穿袈~裟，但房裏除了無塵都沒穿。四位重傷患窩在被子裏不提，清風套著皮甲克，馬洛一身羽絨服。

她嘆了聲，再次叩頭：“信女沒去過果園，聽說不錯。但那邊沒圍墻，喪屍來了……冬天或許還會有狼群……”

艾蘇潔這才明白龍阿富一夥為什麽擺著好屋不住，全擠在寺廟中。

她哈哈一笑：“傻丫頭，你也知道是大冬天了，要圍墻還不容易？”

李淑菲騰地跳起：“冰墻！姐，一夜就能起高墻！”

李宜菲醒神，她雖然不懂建築，但起冰墻太簡單，姐妹中金木水火土齊全，還有冰系！她們又不需要多大的地方，一棟樓都住不了，房前屋後一圈便搞定。

這時她腦子裏響起一個聲音：“還不快謝過無塵住持。”

李宜菲毫不遲疑地拜謝，拜完了才疑惑：怎麽不是老和尚當住持？明白了，無塵功力最高又是京都來的，當然是做住持的不二人選。

無塵忡怔，李家姐妹已經旋風般跑了。他不由有些惱火，龍阿富那夥強迫他穿住持的大紅袈~裟，拿他當老住持的替身施虐，這對姐妹……應該是失口。

又過了片刻，他才反應過來——不會被趕出寺廟了！

他轉身深深朝某丫施禮：“多謝老施主周旋。”

艾蘇潔擺了下手：“我也就是見不得她們犯糊塗，年紀輕輕的女娃，出什麽家？有沒有讀過一本佛經？不瞞住持，老頭子也不大信佛，吃不了素。”

不吃素也能信佛，特定日子持齋即可。無塵顧不上解釋，苦笑道：“老施主千萬這樣叫小僧。小僧……”

虛雲掙紮著打斷：“師弟……莫推！”——他是沿海會所請的，學歷低不了，華夏佛教大學畢業的，可以喊無塵一聲“師弟”。

玄經跟著道：“師弟……當、當住持！”——無塵實習是跟著老住持，他作為青雲寺的玄字輩也能喊無塵一句“師弟”。

玄明重重點頭，圓慧已經能連貫說話，嘆道：“阿彌佗佛，求住持千萬別推托！我等遭此劫難，往後去靠住持庇佑。”

話說這四位中圓慧、虛雲不必提，玄經、玄明的社會經驗也比無塵豐富，如今的情形只能是無塵當住持。五個人只有無塵還站著，是靠無塵才幹掉了那夥惡徒，而且李家姐妹、老施主小施主都非常敬重無塵。

無塵不傻，意識到這種時候推托太虛偽，點頭道：“小僧暫時當著，大家先把傷養好。”

艾蘇潔看大事已定，寒暄了幾句便告辭。

馬洛偷偷松了口氣，雖然貌似還沒問完，他實在不想再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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