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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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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詛咒的東西, 到了咒術高專,會有人跟你講,你要認真去聽, 盡其所能去救你能救的人。”

臨行前,黃金之王站在院落裏,慢慢地交代著。

雖然昨晚才說了今天不會送她。

但是鈴搖收拾好東西出了房間的門,還是在院落裏看到了黃金之王的身影,他似乎起得比她還要早,早早就已經在庭院裏等候。

他慢慢說道:“到了那邊要聽從咒術高專的安排, 按時起床, 按時吃飯, 作業好好寫, 背誦的任務也不要落下。”

鈴搖一邊聽著, 一邊不時點頭。

卻有些心不在焉。

黃金之王似乎察覺到了, 嘆了口氣, 說了一句不相幹的話:“看來我這裏慢慢的要留不住你了。”

鈴搖不解其意, “這是……什麽意思?”

黃金之王沒再解釋,“上車吧, 五條家的那個孩子估計已經在等你了。”

忽然提到五條悟,鈴搖感覺自己的心跳有一瞬微妙的跳動。

尤其是從黃金之王的口中說出來,那種不知道是心虛還是緊張的感覺, 格外強烈, 在那一瞬間牽扯著她的心跳,難以言喻的觸動。

不過,馬上就要見到五條悟了,鈴搖的嘴角爬上笑容,不由開始期待起來。

她上了車, 一轉頭,看到車窗外,黃金之王還站立在庭院當中。

風緩緩拂過他的衣擺,在清晨朦朧的光線裏,劃過沈穩的弧度。

他向來嚴格肅穆,很少在他的臉上見到多餘的表情,因此在所有的王裏,鈴搖最畏懼的就是黃金之王。

據說,當初她從廢墟中蘇醒,與先任第七王權者三輪一言交情甚好的黃金之王依據預言,在廢墟中找到了她。

那時候的她遍體鱗傷,哪怕剛剛覺醒的能力將她身體的傷勢恢覆,但是久久沒有吃飯喝水,整個人虛弱得風吹一吹就會倒下。

她沒有求生的欲望,任由自己在廢墟裏度過了很久很久,在生死一線中反覆沈淪。

在被找到之前,她趴在荒蕪的廢墟裏。

餓昏死過去之後,又被覺醒的能力救活,再次昏死過去,再次救活,如此往覆,直到被黃金之王的非時院找到,將她帶回了黃金之王的領地。

可是她並沒有在黃金之王的地方待太久。

因為她一直在哭。

她已經沒有了那段記憶,是從威茲曼口中得知。

那段時間,她一直瑟縮在房間裏,窗戶不許打開,燈也不許打開,像是瀕危的困獸,畏懼著外界的所有接觸,一旦有人靠近,就會露出恐懼和抗拒。

尤其是黃金之王嚴肅的面孔,更是讓她害怕得大哭起來。

已經年過半百,掌握著整個國家命脈的第二王權者,頭一次看到瘦瘦弱弱的小女孩一看到自己就嚎啕大哭,這讓他生出了極大的無措感。

他將這件事告訴了他的摯友威茲曼,電話那頭,威茲曼笑得樂不可支,甚至還半開玩笑地挖苦了一句:“中尉,欺負小女孩可不好啊。”

黃金之王很正經地說:“我沒有欺負小女孩。”

威茲曼在那頭好不容易笑夠了,才收起笑聲,認真地說:“嗯……買點娃娃玩具之類的?小女孩應該會喜歡那些吧,或者,你去買幾本幼兒教育的書看一看?”

黃金之王:“……”

他沈默了一會兒,“我明白了。”

讓一個已經年過半百的人去學習怎麽教育小孩,而且是女孩子,這著實太讓人為難。

那段時間,黃金之王的氏族時不時的就看到他們的王手裏捧著育兒之類的書籍,還有各種小女孩喜歡的娃娃、裙子、發卡,畫面實在太匪夷所思。

但是,也不知道是他實在沒有這方面的天賦,鈴搖還是一見到他就哭。

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鈴搖已經慢慢能夠適應人來人往,不再懼怕開窗和開門,也不再抗拒開燈,照顧她起居的女傭跟她說話,她也能回應,雖然聲音很小,話也很少。

一切都在慢慢適應。

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看到黃金之王的時候,依然會嚎啕大哭。

這不僅讓黃金之王倍感無奈,而且,這樣也沒法讓鈴搖好好長大。

如果只是照顧好起居的話,他可以不露面,但她是新一任的第七王權者,她不能僅僅是好好長大。

威茲曼聽說以後,難得的,這次沒再嘲笑挖苦。

他認真想了想,提議道:“把她帶到天國號上來吧,我來照顧她,正好我也是閑人一個,比起你來,有更多的時間教小孩。”

起初只是抱著嘗試的心態,因為誰也不知道鈴搖為什麽會哭。

可是鈴搖抵達天國號之後,見到了威茲曼,果然沒有哭,眨著漆黑的眼睛充滿好奇地看著威茲曼。

黃金之王生出了挫敗感,同時也松了口氣,對威茲曼說道:“既然如此,那就交給你吧。”

威茲曼揉著鈴搖的腦袋,笑著說:“放心吧,沒有人比我更了解石板,我會好好教她的。”

自那以後,她就在天國號上長大。

威茲曼長相溫柔,無論是聲音還是笑容,都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她很樂意親近威茲曼,所以很快就如常地生活。

在某一次聊天時,威茲曼問她,“鈴搖,你記不記得你在中尉那裏的時候,一見到他就哭?”

她吃著蛋糕,是黃金之王從地面上買了送給她的,不過因為怕她一見到他就哭,所以沒有露面,而是交給了威茲曼。

她嗯了一聲,“我記得。”

威茲曼笑了一下,溫柔地說:“可以告訴我是為什麽嗎?中尉他好像還挺在意這件事的,我也很好奇。”

鈴搖咽下蛋糕,頓了頓,誠實地說:“因為……他看起來很嚇人。”

“……”

天國號裏安靜了一瞬。

她仍然小口小口吃著蛋糕。

威茲曼看了她一會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樣的笑聲讓鈴搖楞了楞,因為,威茲曼雖然平時一直都是笑著的,但是這樣開懷大笑很少見。

她楞楞看著,蛋糕都忘了吃,奶油也蹭到了嘴角上。

威茲曼好不容易笑完了,伸手替她擦掉了嘴角的奶油,笑著說:“其實,中尉人很好,很正直,也很善良。你看,你從來沒有跟他好好說過話,他還記得你喜歡吃蛋糕,特意給你買了你喜歡的口味。”

鈴搖看了看手裏的蛋糕,有些愧疚,小聲地說:“……我不是應該跟他說謝謝?你前幾天教過我,別人對我贈予恩惠的時候,要說謝謝,我是不是應該說謝謝?”

威茲曼微笑著:“是的哦。”

他轉頭,打開了連接著手機設備的屏幕,調出了黃金之王的視頻界面,笑著詢問她的意見:“那就現在說吧?”

鈴搖捏著蛋糕的叉子,不安道:“可是……”

她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那種心情。

威茲曼揉了揉她的發頂,輕聲鼓勵道:“沒關系,中尉不會在意你曾經怎麽對待他,比起這個,他其實更希望聽到你說謝謝。沒關系的,只是說句謝謝而已,鈴搖可以做得到的。”

在威茲曼溫柔鼓勵的微笑裏,她點了點頭,“好,我會說謝謝的。”

那是她關於過去為數不多的記憶,後來,在威茲曼的照顧下,她的眼裏所見都是天國號俯瞰下去的繁華都市,連那段剛剛被黃金之王帶回來時恐懼害怕的記憶也淡忘了。

但是她仍然住在天國號上,一直沒有去地面,雖然還是覺得黃金之王很嚴肅,可是在威茲曼的引導下,頻繁的通話和視頻,她也逐漸與黃金之王親近起來。

本來以為,她會一直在天國號長大。

直到,她漸漸喜歡上了人間的生活,想像投影屏裏看到的那些畫面一樣,穿著校服裙子,有好朋友,有家人,社團活動,便利店,游園活動,那些活生生的生活縈繞在她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提出要去地面的那一天,原本以為會被威茲曼責備。

可是意外的,在他的臉上看到了欣慰的笑容,似乎等待這一天等待了很久。

他什麽都沒有多說,只是對她微微笑著:“我會讓中尉接你的,回到地面以後,要快快樂樂的生活啊。”

他還說,“三輪一言說過,你會救很多很多人,我相信,你會成為出色的王。”

關於三輪一言的預言,她不是第一次聽說了。

那位能力為預言的先任第七王權者說過,她可以救很多很多人,但是前提是,她不能丟失方向,否則,會是很多人的苦難。

明明是一個兩面性的描述,可是威茲曼只說,她可以救很多很多人。

她誠實地提出自己的疑問:“也許,我會成為很多人的苦難呢?”

威茲曼只是對她微笑,一如既往地溫柔,還有她熟悉的寬慰和鼓勵,“因為我相信鈴搖。”

那時候的她尚且不能理解,威茲曼為什麽會那樣信任自己。

回到黃金之王的領地,她仍然在沈思,黃金之王看出了她心事重重,問她在想什麽,她如實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威茲曼說相信我,連我都不確定的未來,威茲曼為什麽會那麽確信?其實我很害怕三輪一言大人的預言……我很害怕,自己會成為別人的苦難。”

黃金之王蒼老的聲音不同於威茲曼的溫柔,嚴肅,肅穆,沈穩中帶著力量。

他說,“我也相信你,會成為一個出色的王。”

鈴搖眨了眨眼,更困惑了。

她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從指縫間洩漏的陽光在裙擺上落下斑駁的影子,她始終困惑不解。

“因為你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孩子,所以你所做的任何事,都寄托著我和威茲曼的信念。”頭頂,傳來黃金之王蒼老而堅定的聲音,與他向來肅穆的冷硬不同,多了一分柔和慈愛。

“哪怕做錯事也沒關系,我們會一直看著你。”

那天的陽光還是清晨時分,朦朦朧朧。

就像此時此刻一樣。

她望著窗外那個始終站立著,望向她的身影,車輛已經發動,緩緩駛離,他的身影也越來越小。

鈴搖忽然站了起來,“等一下,請停一下車,可以嗎?”

司機楞了一下,聽從她的話,把車停了下來,“鈴小姐,是落下什麽東西了嗎?”

車一停,鈴搖來不及回答他,已經推開了車門。

距離庭院中心已經遠離了一段不小的距離,他還沒有走,仍然站立在那裏。

她一路急忙忙地跑回去,到了黃金之王面前時,呼吸明顯喘不上來。

黃金之王在看到車停的時候,也以為她是落下了什麽東西,見她跑得這麽急,皺了皺眉:“跑這麽快做什麽?摔倒的話……”

眼前急匆匆跑回來的女孩將他抱住。

而後,揚起臉,眼底有滾動的波光,她笑著,“黃金爺爺,我會救很多人,救很多很多人。”

“然後,成為像你們一樣的王。”她笑意淺淺,露出一小排瓷白的牙齒,“還有,一定要讓威茲曼看到,連膽小的我都可以做到王的責任,他身為起源之王,總在天空上逃避,實在很丟人,到時候——我們一起笑話他。”

記憶裏的鈴搖很少親近他,因為害怕他的嚴肅,即使說話的時候也是畢恭畢敬,像是害怕被責備的乖學生。

這樣突然的親近,黃金之王僵楞在原地,許久後,慈愛地拍了拍她的腦袋。

“快點去吧,不要遲到了。”

“好——”

鈴搖松開了黃金之王,往回跑,不忘朝他揮揮手,“請等我回來!”

車輛再次開動。

方向是,咒術高專。

車程有一些遠,鈴搖起得太早,過了一會兒就昏昏睡去,腦袋抵在了玻璃窗上。

夢裏,她似乎夢到了很多畫面。

時而是天國號,時而是非時院的兔子面具,時而是Scepter4,時而是吠舞羅。

……再往前,是散散碎碎的畫面。

像片段,又像是定格靜止的照片。

古樸的屋檐上,風鈴懸掛著,繪著金魚,在風中溫柔搖曳。

以及,將那個風鈴掛上去的人,站在屋檐下安靜地看著她,風揚起了他的發梢,淩亂的發絲間,露出一雙沈靜而清淡的眼睛。

她看不清他的臉,只是憑著直覺,覺得他的眼睛應該是藍色,藍得徹底,藍得純粹,好像可以包容一切,包括她的不堪,她的汙穢,她的一切罪過與懺悔。

然後,他慢慢向她走過來。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清晰而完整地看到記憶裏的人,雖然,仍然只是一個輪廓,她無法看清他的臉,甚至無法分辨這是哪裏。

他到了她的面前,緩緩蹲了下來。

那雙眼睛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連眨眼的瞬間都被放緩,他的臉上沒有笑容,甚至眼底沒有多餘的感情,如同稀有的鉆石,無機質一般的純粹。

可是沒有哪一刻,如此感到心安,於是她一直只顧著看著他,連他伸到自己面前的手都忘了回應。

這個時候他淡淡說了一句:“是昨天晚上沒有睡好嗎?你看起來沒有什麽精神。”

他的聲音跟他的眼神一樣冷淡。

斜斜的光線從屋檐落下,他的皮膚在光線下白得像紙,輪廓被光線勾勒著,淺色的發梢在明亮璀璨裏微微發光。

“……”

她還是沒有說話,於是他再次開口:“今天早點睡,沒精打采的樣子,我不太喜歡。”

……

……

車好像是停了,昏睡之中感覺到車輛停下來了。

然後,她聽到了有人在說話,是熟悉的聲音,帶著張揚和囂張,可她在睡夢中怎麽也想不起來那人是誰。

他一直在叫她的名字。

可她不願意醒來,盡管,那個夢早已被擾亂消散,可她沈淪在睡夢裏,一點都不願意醒過來。

最後,那個一直在叫她名字的人好像是放棄了,罵了她一聲笨小孩。

她的身體騰空,似乎是有人將她抱了起來。

迷迷糊糊裏,她聽到他說,“是昨天晚上沒有睡好嗎?看起來也太沒精神了吧。真是的,明知道要早起就早點睡行不行,沒精打采的樣子,真是一點都喜歡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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