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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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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是個好東西,但也不是個好東西。

遠在濱市的周聽而今晚也喝了點酒,因為老板祁衡仁有個小小的應酬。

所謂藝術家的朋友,大多也是藝術家。今晚這個小應酬,來的都是什麽大學的教授、老師,以及知名的畫家和雕塑家。

周聽而感興趣,祁衡仁便帶著她一起去了。

去的倒也不是魚龍混雜的地方,就在濱市挺有名的五星級飯店雅間。進去時,裏面已經有人等著,烏煙瘴氣的。祁衡仁站在門口說了句:“都別抽了啊,我這兒帶了個女士。”

那些叼著煙的立馬都給掐了,嘴裏說著:“好好好,老祁都開口了,哪有不遵命的道理。”

還有人去動手開了窗,為的是讓裏面的煙味能快速散去。

周聽而那會兒站在祁衡仁的身後,看了眼他修剪利落的發尾。他今天穿白色短袖和運動款式的短褲,腳踩一雙運動鞋,看著倒是比平時更陽光一些。

這幫人都挺隨性,雖然有自己的獨特個性,但是都很尊重其他人的想法。和這樣的人坐在一起,不會覺得拘謹,因為即便不認識,他們都會對你微微笑。

周聽而坐在席間插不上話,就自己小口小口吃菜。祁衡仁就坐在她的旁邊,時不時看一眼她。發現她挺挑食,蔥和香菜不吃,姜蒜不吃,肥肉不吃,吃青菜還會挑出老葉。

有位莫約三十左右的女士在眾人的起哄下清了清嗓子,準備唱歌。

她是學美聲的,正兒八經的科班出身,據說下半年就要去大學當老師。

“今天剛好在餐桌上吃飯,那我就獻醜一曲《什錦菜》。”她說著朝旁邊一位年齡相仿的女士道:“寶貝幫我伴奏一個。”

對方爽快地說好,拿出一個周聽而都沒有見過的樂器。

接下去就是精彩絕倫的搭配,在輕快的音樂聲響起時,漂亮的女生開始演唱:“Good-bye Joe,he gotta go,me oh my oh He gotta go-pole the pirogue down……”

隨著歌聲,有男士起來輕輕晃動身體,開始跳舞。不是輕佻的舞姿,周聽而也不懂那是什麽舞,只想到了自己很小時候看過的民國電視劇,仿佛搖身一變來到了上海大舞廳。

一桌人一晚上都在談論各個領域的藝術,他們有各自的作品,年紀輕輕,都器宇不凡。

周聽而真的特別喜歡這種氛圍,她放下筷子,如癡如醉地看著眼前的場景。祁衡仁招了服務員,低聲點了一道菜,特別叮囑不用加蔥香菜。

歌曲間隙,樂器發出的聲音輕快好聽,周聽而好奇看著。那樂器是用嘴巴吹的,梨形,上面有不少小孔,隨著吹奏,手指在上面的小孔上游走著。

祁衡仁俯身,在周聽而耳邊低聲道:“這是漢族特有閉口吹奏樂器,一般用瓷、玉、骨、陶土制作,現在列入了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距今大約有七千年的歷史,名叫塤。”

說話時不得不離得近,像是在咬耳朵。

周聽而的耳朵裏原本充斥著各種聲音,但這會兒只聽得到祁衡仁的聲音似的。他的聲音低低的,沈沈的,啞啞的,和這樂器的音質完全不同,卻格外吸引周聽而。

周聽而問:“什麽xun呀?”

祁衡仁抓起周聽而的手,用粗糲的指腹在她的手掌心一筆一劃寫下來這個塤字。

周聽而完全不知道祁衡仁在自己手掌心寫的是什麽,只覺得因為他的觸碰,手掌心像是有股電流一點點蔓延自己全身。

最後祁衡仁問她:“知道了麽?”

周聽而什麽都不知道,但她呆呆地點點頭。

接連兩首歌結束,一道熱騰騰的什錦蝦仁端上了桌。

祁衡仁特地將這道菜轉到周聽而面前。

熱鬧過後,包間裏一下子好像冷清了下來。

有人開口:“老祁,今晚這個局可是因為你組的,你這一晚上怎麽連句話都沒有?”

祁衡仁慵懶地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搭在椅背上,整個人看起來放浪形骸,聞言笑道:“聽聽歌多愜意,我一個俗人說俗話,有什麽勁兒?”

“你還俗?那我們還要不要活了?”

周聽而伸出筷子夾了塊蝦仁放入口中,眼底一亮,又夾了一塊。

祁衡仁不著痕跡地看了眼周聽而,端起桌上的酒杯淡淡抿了一口。喝的是純白酒,不用一兩杯,用的高腳杯。純白色的液體裝進玻璃高腳杯中,看著好像也多了一分優雅。

他們這幫藝術家就是要打破常規,誰說白酒就要小酌一杯?我們偏不,我們就是要大杯喝酒,大口吃肉。

今晚這局還真是因為祁衡仁組的。

在場的人或多或少都和祁衡仁有過一些交集,祁衡仁的性格不羈,什麽都懂一些。

話題不知道為什麽忽然一下子轉到了周聽而的身上。

忽然有人說:“老祁,你女朋友是做什麽的?”

周聽而聞言渾身一熱。

祁衡仁笑得吊兒郎當:“瞎說什麽?我助理。”

“你助理?”眾人笑得意味不明。

這一晚上,祁衡仁寶貝似的護著身邊的人,又是給人端茶又是給人換菜的。

到底誰是誰的助理?

祁衡仁語氣似開玩笑,聲線卻冷了些:“少胡說八道,小丫頭臉皮薄,別給我嚇跑了啊。”

周聽而臉皮是真的薄,幾句話她已經面紅耳赤,下意識去拿旁邊的水杯喝水。

祁衡仁想阻止的時候,她已經喝了一大口。入口的白酒辛辣,她一下子嗆得淚眼婆娑,趕緊換了一杯。

祁衡仁伸手揉了揉周聽而的腦袋,笑得寵溺:“傻不傻?”

周聽而紅著一雙眼,滿臉無辜。

飯局結束之後便沒有再組局,各自回家。

祁衡仁喝了酒,尤其想要抽煙,但煙不能抽,他嘴上叼了根棒棒糖。

夏日城市的夜晚帶著濃濃的燥熱,從包間裏出來,熱浪似乎要將人席卷。

叫了代駕還沒到,祁衡仁上了車,開了空調,讓周聽而上來。

車裏沒放音樂,兩個人就幹幹地坐在後座上。他身材高大,這車也大,襯得周聽而倒是小小一只。

周聽而忽然就有些局促起來,下意識拿出手機想玩,聽到老板叫她:“周聽而。”

她條件反射地啊了一聲,有些茫然地看著祁衡仁。

祁衡仁深邃的眼眸望著周聽而,似在斟酌如何開口。想了很多,婉轉一些的話術也不是不會講,再天花亂墜一些也沒什麽問題,畢竟他高考語文作文是滿分。

不過到最後,他只對周聽而說了簡單的一句話:“對我有感覺麽?”

周聽而的心撲通撲通狂跳著,那何止是一點感覺,她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小丫頭的一舉一動都看著祁衡仁的眼裏,不用她說,他也有了答案。

於是他乘勝追擊,又直白地問:“要不要試試做我女朋友?”

不誇張得說,周聽而當時真有點懵。

可她卻淡淡地回了一聲:“哦。”

“哦是什麽?”祁衡仁笑著靠近,他將手掌心覆蓋到她貼在座椅處的手背上。

粗糲的掌心輕輕揉搓著她細膩的手背,一股股異樣的情緒在周聽而的心裏蔓延開。許是今晚不小心喝了一口白酒,她整張臉一直紅紅的,像個水蜜桃。體溫也越來越高,身體越來越燙。

繼續準備靠近時,祁衡仁的手機鈴聲響起,是代駕來了。

周聽而嚇得立馬把手從他手掌心抽開,被他霸道地抓回來。

“躲什麽?女朋友。”

夏天的日出早,清晨不過四五點,外面已經是天光大亮,太陽並沒有完全探出來。

因為酒,蘇聽然昨晚一夜沒有怎麽睡好,輾轉難眠。睡到三點的時候她的酒已經徹底醒了,這才發現自己床上的那只毛絨玩偶不翼而飛。

睡不著,索性也就不賴著。蘇聽然早早起床,今天準備去另外一座山。她依舊戴了一只草帽,身穿清涼的防曬衣。防曬倒不是因為怕被曬黑,而是怕被曬傷。

只不過準備出門的時候,商之巡喊住了蘇聽然,他要跟她一起。

外頭到底還有點昏暗,蘇聽然擰眉:“還是算了吧,你昨天剛中暑呢。”

“已經好了。”

話說完,商之巡也拿了一頂草帽,自顧自往外走。

蘇聽然沒再阻攔,和他並肩。時不時看看他,倒是覺得他也挺入鄉隨俗。

在這裏的幾天商之巡穿著粗布休閑,不是在集團上班時那樣矜貴,看著倒是有種糙男人的野蠻味道。不得不說這張臉是真的加分,扛起的任何造型。

上山的一路兩個人也沒有什麽話,倒是尾隨而來的賽格一直喘著氣。

賽格現在對於上山的路算是熟門熟路,自顧自往前走著,尾巴一晃一晃。

蘇聽然想到自己昨晚借著酒意對商之巡的所作所為,忽然笑了一下。

商之巡斜了她一眼:“笑什麽?”

“沒什麽。”

她不說,他也不多問。

隨著兩個人步行上山,走上臺階,一路上肉眼可見都是青綠的果樹。這個點山上已經有人在采摘果實,蘇聽然路過時一一打招呼,所有人的稱呼她都記得:“李伯,那麽早啊!小心點哦,註意腳下樹枝。”

罕見蘇聽然身邊有位男士,李伯笑著:“這人是你老公啊?長得真俊。”

村子裏的人說話直白。

蘇聽然笑了笑,不承認不解釋也不介紹。

繼續往山上走,隨著時間的推移,原本昏暗的天也漸漸明亮起來。等到他們走到一處空曠的山腰,一擡頭,便是金燦燦的日出。

蘇聽然停下腳步,提示商之巡:“你看。”

商之巡隨之朝那天邊望過去。

最先映入眼簾的,也是最吸引人眼球的便是光。

柔和的光芒和即將消逝的黑夜交替,蔚藍清澈的天,剛剛破曉的黎明。小半圓的太陽剛剛升起,從山峰後面露出來,被切成了一個不規則的半圓。

半圓的太陽很快升空,變成一個黃橙橙的圓盤。那些光灑在山頂,灑在綠樹上,灑在人間。

眼前的場景對蘇聽然來說再熟悉不過,她小時候就在經常往山上跑,經常能看到日出日落。但她看到,商之巡的眼裏有曙光、有金燦燦的峽谷、有稠密的綠樹青山。

四周似乎也漸漸變得吵鬧了起來,商之巡聽到不知名的小鳥在嘰嘰喳喳,整個世界開始變得生動。

商之巡看著光,又轉過頭來看著蘇聽然。

忽然就體會到了一句話:世間萬物都比不上她。

這日出再好看,再完美,若是沒有她在身邊,便不再那麽精彩絕倫。

蘇聽然沒有留戀這日出,看了一會兒之後繼續往山上走。

商之巡也就不再留戀什麽,跟隨她的步伐往前走。

只不過走了幾步,蘇聽然腳步一頓,感覺到一股熱流。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她伸手捂住小腹,彎下了腰。

商之巡隨即勾住她的腰,將她攬入懷中,神色緊張:“怎麽了?”

“嘶……”蘇聽然倒抽一口氣,“痛……”

她這種反應似曾相識。

商之巡了然地問:“痛經?”

蘇聽然小腹一陣一陣地抽著,說不出話來。

商之巡轉而走到她的面前,微微俯身,示意她上自己的背。

蘇聽然本想扭捏一下,商之巡卻是不容置喙的語氣:“乖,上來。”

實在抵不過小腹太疼,蘇聽然爬上了商之巡的背。她的雙手勾著他的脖頸,也將臉貼在他的脖頸上。

“商之巡,會弄臟你衣服……”

商之巡沒好氣地拍了一把蘇聽然的臀部,“你還管得了這些?不疼了?”

“好疼的……”

商之巡將臉側過來一些,貼了貼蘇聽然的臉:“忍一忍,我背你下去。”

很親昵的姿勢,蘇聽然聞著商之巡身上熟悉的氣息,心裏酥酥麻麻的。她望了眼下山的路,還很遙遠。他真的背她下去,這雙腿估計也別想要了。

賽格這個時候還一蹦一跳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在前面擋路。

商之巡呵斥一聲:“賽格,讓開。”

蘇聽然輕拍了一下商之巡的肩說:“你對它那麽兇幹嘛……”

說話聲還很虛弱。

商之巡氣笑,又忍不住側頭蹭了蹭她的臉,有些吃味地說:“你對這狗比對我好。”

“我對你還不好啊?真不好早就趕你出家門了。”

“所以心裏有我是麽?”

她沈默,不知道是痛的還是其他。

商之巡沒有繼續追問,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難走,尤其還背了個人,但他走得小心翼翼,步伐快且穩。

日掛高頭,蘇聽然依偎在他的背後,忽然就覺得很安心。

作者有話說:

下午還有一章,然後正文完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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