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嗎？”薛泠然淡淡地問。

孟星辰說：“還……還沒有。”

話說，薛泠然要是想找她打個電話或者發個短信不就行了，幹嘛特地跑到食堂來……

孟星辰摸了一下外套口袋，發現自己壓根沒帶手機。

“我等你。”薛泠然淡淡在旁邊坐下，拿出手機開始忙碌。

孟星辰和從呆滯中驚醒的胡恬恬交換了一下眼神，埋頭三口兩口把飯吃完。

“我吃好了。”孟星辰嘴裏塞滿了東西，說話都有些含糊。

薛泠然點頭起身走了。

孟星辰朝胡恬恬揮手道別，忙跟上了薛泠然。

食堂裏這才又恢覆了喧鬧。

孟星辰一路小跑跟著薛泠然，然後就開始小聲打嗝。

薛泠然轉身到旁邊購物機上買了瓶水遞給她，放慢了腳步。

“學姐找我是……”孟星辰終於不打嗝了，小聲問。

“去我的設計教室說。”薛泠然回答。

孟星辰這才明白薛泠然非要等著她一起走的原因了。

建築學院外面有一段路樹蔭格外濃密，建築學院院長說任何現代的燈具都會破壞這一小片藝術之地的美，所以硬是一個燈也沒裝。

平日晚上就黑麻麻的，孟星辰壓根不敢一個人走。

今夜星月無光，伸手不見五指，那條路看上去越發像是通往地獄，黑得像要把人吸進去一般。

孟星辰怯怯拽住了薛泠然的外套。

薛泠然回頭看了她一眼。

孟星辰想起她不喜歡這樣，忙松了手：“對不起。”

薛泠然卻轉身拉起她的手：“有點黑，你不常走的容易摔，我牽著你。”

孟星辰盯著她的手，小聲說：“學姐，你不是不喜歡這樣嗎……我牽著你外套就好。”

聽胡恬恬說薛泠然剛進校的時候，有個學長不知死活地來摸她的手被薛泠然狠狠賞了個耳光，從此就再沒人敢越矩。

黑暗中，看不清薛泠然的表情。她只含糊了回一句：“這個時候，不用在意那些細節。”

孟星辰只覺得開心：不管什麽原因，學姐願意牽她的手了，真好。

她緊緊握住了薛泠然的手，又怕自己太熱情讓薛泠然厭煩，便忙松了松，卻又被薛泠然更用力的回握住。

兩只手，一只修長纖細，一只柔弱無骨，在這呵氣成霧的寒夜裏相互取暖。

進了教室，孟星辰好一會兒才暖了起來。

薛泠然對椅子一指，示意孟星辰坐下來，拿出手提擺在她面前：“我幫你在這個編程大賽上報了名。”

孟星辰微微張嘴，傻傻望著薛泠然。

薛泠然抿嘴笑著把她的下頜微微一托：“不用感激我，我只是為了感謝你幫我出了一口惡氣。”

孟星辰眨了眨眼，輕輕搖頭：“沒有用的。就算我僥幸拿了獎，家裏也不會讓我去幹這個的。他們一直都說，一個女孩子搞什麽編程，給家裏的公司當當秘書，管管財務，到時候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嫁了就行了。”

薛泠然俯身，望向孟星辰的眼底：“每個人都是個獨立的個體，誰也不能限定你的人生。花錢可以請到秘書和財務，可是你的人生的主角卻只有你自己，無人替代。不要等老了才後悔。”

孟星辰輕輕點頭：“那我……我就試試。今天已經晚了，要不明早再開始。”

“算上今天，離截止日期都只有三天了，沒時間等到明天了。”薛泠然打開一個網站，“這裏沒人打攪，而且網速快，晚上不拉電閘。你最好多調試運行幾次，這個比賽可是高手如雲。就算沒有名次，跟高手過招也是很好的鍛煉。”

孟星辰猶豫了一下，弱弱地問：“我可能會讓師姐失望。”

“我不會失望，只要你自己不放棄。這次不行，大不了就再學，再試。”

“拿到獎又怎麽樣？”

“拿到了再想下一步。你現在需要的是信心，不是計劃。”

“時間太短了，我可能要弄到很晚。”

“沒事，我陪你，反正我也要畫圖。”

“好。”孟星辰點頭，忽然像打了雞血一般，跳了起來，抱著電腦開始研究賽程設置和要求。

這個比賽分成兩部分。先要黑進主辦方給的網站，然後在制定位置上面留言，得到任務書就算過了第一關了。然後按照任務書上的要求編寫應用程序，提交。

孟星辰發現這個網站的防火墻還挺先進的，平時的辦法用不上，只能編個小程序試試看了。

她信心滿滿三下兩下就弄好了。

等調試的時候，她抱著杯水看著低頭看書的薛泠然發起呆來。

薛泠然的頭發烏黑油亮，又長又密。平時都是個簡單的馬尾和丸子頭。只有那天在西餐廳裏，看她盤起來了。

現在她卻把頭發全放下來，披在肩膀上，比平日多了幾分慵懶嫵媚。

薛泠然擡頭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這個時候，你還有時間看著我走神。”

孟星辰的臉一熱，嘿嘿傻笑：“師姐真好看。”

真是丟臉。她覺得自己現在就像看著高翠蘭發呆的豬八戒一樣傻。

“天天看還沒看夠嗎。”

孟星辰索性大著膽子湊到薛泠然面前：“學姐，你家裏支持你選建築設計專業嗎？”

雖然大學裏，大家都不怎麽打聽別人家裏的情況，可是薛泠然的情況格外神秘。

有好事者翻閱她入學資料才知道，她就是B市本地人。緊急聯系人和親屬那一欄，只填了一個人，好像還不是她親戚。所以大家連她家裏有幾口人都不知道。

薛泠然手一頓，淡淡回答：“不支持。”

孟星辰又問：“那你選了這個，他們怎麽辦？”

薛泠然伸手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以後慢慢告訴你。”

孟星辰知道薛泠然的脾氣，要是她不想說，任人怎麽追問糾纏都問不出一個字，所以只能打住了探究。

程序死活運行不過去，孟星辰又找不出哪裏有問題，只能皺眉盯著屏幕使勁兒拽自己的劉海。

薛泠然攔住了她：“別拽了，再拽就禿了。快十二點了，回去睡吧，明天再來。”

孟星辰固執地盯著電腦：“不行我今天一定要黑進去。”

薛泠然把她拉了起來：“你累了，所以腦子轉得慢。不要著急，急也沒用。”

孟星辰打了個哈欠，哼哼：“我不甘心，才第一關就卡住了，進都進不去怎麽辦？”還有兩天，她要破解防火墻，還要編制定功能的應用程序，時間真是太緊張了。

薛泠然安慰她：“沒關系，大不了下一次早點報名。”

一出教室，兩個人立刻被半夜刺骨的空氣激得一起打了個寒戰。

孟星辰暈頭暈腦，出去的時候走那段黑路，越發跌跌撞撞，好幾次差點絆倒。

薛泠然索性把她攬在懷裏。

孟星辰遠遠望見黑漆漆的宿舍，喃喃地說：“宿舍關門關燈了。”

宿管阿姨兇得很，特別是對新生。她不敢去叫門。

薛泠然哭笑不得：“你才想起來啊。”孟星辰的反射弧簡直長到令人發指。

孟星辰問：“那怎麽辦？”如果天氣熱，還能在教室裏對付一晚上。可是現在這麽冷，在教室裏實在是熬不住。

“你只能到我宿舍跟我擠一晚了。”薛泠然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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