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市，蕭家。

酒杯裏，瀲灩著紅色的光芒，他靠在陽臺的欄桿上，目光毫無焦距的落在雪地裏，黑夜中，雪依舊潔白。

在經過小半個月的戰鬥之後，蕭涼認輸了。

文朵的失蹤對於他來說是個沈重的打擊，他現在迫切想要見到文朵，可蕭秉廉卻不許他見，說一定要等到訂婚之後，才會讓文朵出來。

他已經找人搜遍了蕭家的每一個角落，甚至蕭家在國外的房產等地方也搜了個底朝天，沒有，到處都沒有文朵的影子。

他不知道蕭秉廉把人藏到哪去了，更不知道文朵現在過得好不好，她會不會餓著，凍著，或者受傷，可他沒有辦法，現在除了妥協，他已經別無他法。

“蕭涼，早些休息吧，你這樣下去，我真的會心疼的。”袁雨晴拿了衣服給他披上，聲音已是極盡溫柔。

蕭涼冷冷一哼：“心疼？如果真的心疼我，不妨放了文朵，讓我見見她！”

袁雨晴臉色微變，唇角一下耷拉了下去：“文朵，文朵，你的世界裏就只剩下了文朵是嗎？”

“不錯。”

袁雨晴生氣了，她討厭這樣的蕭涼，討厭他對文朵深情不悔的樣子，如果文朵在她手上，她肯定一天三遍的折磨她，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問題是，她壓根不知道文朵在哪啊！

“我告訴你，訂婚之前你別想見到她，訂婚以後你想見她也要看我的心情！”

蕭涼眸光一冷，砰的一聲摔了酒杯，一把掐住了袁雨晴的下巴：“袁雨晴，你別以為你有老爺子保著進了我的房子，你就能為所欲為，就算將來我娶了你，你也不過是個擺設！”

袁雨晴被他捏的兩頰生疼，忙用力的掙紮開：“蕭涼，你有病吧，那個女人哪好啊！值得你這樣對她？她有我有錢嗎，有我有勢嗎？蕭涼，你醒醒吧，只有我是真愛你的，那個女人什麽都不是，她什麽都幫不了你！”

“我不需要她幫我！”她只需要留在他身邊，這就足夠了。

蕭涼起身，毫不留戀的邁步離開，徑直走進了書房。

這些天，他一直睡客房或者書房，總之有袁雨晴的地方，就沒有他，見不到文朵，他甚至懶得應付袁雨晴。

一只腳剛剛邁進書房，蕭涼就是一驚，下意識的想要退出去，豈料念頭剛起，一把手槍已經抵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舉起雙手，進來。”那是個沈穩的男人的聲音。

蕭涼聽著耳熟，可惜一時沒能想起來是誰，他舉著手，緩緩進屋。

“你是誰，想做什麽？”

“替天行道！”

“……”莫名其妙的，在這種嚴肅的威脅到了生命的時刻，蕭涼居然有點想笑，他扯了扯唇角，無奈的說：“這位兄弟，你找我替天行道，恐怕找錯人了吧？我可沒做什麽對不起天地良心的事情。”

“你還敢說！”靳瑞咬牙切齒的低喝，握著槍的手緊了緊：“蕭涼，你當初跟我承諾過什麽，你說你會保護老大的，你不會讓她受傷的，結果呢，你把老大弄哪去了？你騙了她，利用她，現在還拋棄她，和別的女人訂婚，蕭涼，你敢說你對得起天地良心嗎？”

蕭涼漸漸正色起來：“靳瑞！你見到了文朵？”

知道文朵消息的喜悅，瞬間掩蓋了見到靳瑞的震驚，他猛然回身：“文朵在哪？你在哪見到她的？”

“你別動，我真的會開槍的！”靳瑞沒想到蕭涼提到文朵的時候反應會這麽大，他用槍抵著他的額頭，手指扣在扳機上，隨時準備開槍。

“你裝什麽情深，如果不是你，老大怎麽會變成這樣？她甚至絕望的連活下去的信念都沒了！”靳瑞從沒見文朵那麽絕望過，他眼裏的文朵就像是身處懸崖邊緣的小花，雖然世界黯淡無光，但是她依舊努力的生長，可現在，她是絕望的，枯萎的，她被毒品折磨的不成人形。

晴天霹靂，他們答應過他，不會傷害文朵的，怎麽會……

“她受傷了？”

“豈止，她渾身是傷！”

蕭涼的腦袋一木，又問：“很嚴重？”

“豈止，她快要死了。”

蕭涼的腿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他扶著桌子站定：“袁雨晴，你居然敢騙我！”

“站住，你要去哪！你再走一步，我真的開槍了！”靳瑞沒想到，蕭涼在猶豫了一下之後居然大步往門外走去，難道他真的不怕槍嗎？就不怕他開槍打他嗎？

蕭涼站定，終於反應過來，他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去收拾袁雨晴，而是去見文朵：“她在哪？我要見她。”

“老大不想見你，她只想讓你死！”靳瑞咬牙切齒的說，想到文朵被毒癮折磨的生不如死，他就恨不能一槍打死蕭涼，讓他去陪她！

蕭涼一把抓住手槍，一把抵在了自己的額頭上：“那好，打死我啊！”

“你別以為我不敢！”

“你敢，那就別猶豫，打死我！帶著我的屍體回去，看看文朵怎麽說。”

靳瑞心頭一顫，這幾天，他一直想辦法幫文朵戒毒，幾乎時時刻刻都守在文朵身邊，他自然知道文朵對於蕭涼的感情已經深入骨髓，根本不可能剔除，雖然文朵口口聲聲的痛恨蕭涼，恨不能讓蕭涼去死，但是靳瑞知道，如果蕭涼真的死了，她也是活不下去的。

蕭涼放了手：“靳瑞，我要見她。”

“也好，等你見到了她，說不定會自責而死，那樣更好，免得臟了我的手！”

靳瑞說的沒錯，見到文朵的那一刻，他真的恨不能自責而死，以死謝罪。

病床上的人，身形消瘦，形容枯槁，她的雙臂、雙腿、身上，均是綁著繩子，被固定在病床上不能動彈。

她瘋狂的扭動著，掙紮著，尖叫著……

心，被人狠狠的抓住，放在掌心用力的擰著，握著，折磨著，疼痛著，他的聲音顫抖：“你在哪找到她的？她怎麽會這樣？”

“在齊煦家。”靳瑞冷臉說。

“齊煦？”

“齊煦是什麽人你應該知道的，他給老大註射了毒品，而且是反覆註射，很頻繁，老大已經有了很深的毒癮，我救她回來的時候，她甚至一度產生幻覺，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蕭涼的太陽穴突突的跳，齊煦，居然是齊煦！

這一刻，他無比的痛恨自己，當初放過了齊煦。

原是想讓齊煦攪渾呈曜的，豈料，齊煦居然抓了文朵，甚至把他的朵朵折磨成這樣！

正在這時，一個人端著一個小托盤走了過來。

“這是什麽？”蕭涼面色一緊，待得看清裏面放著的東西之後，臉色一黑，不敢置信的看著靳瑞：“你給她註射毒品？你瘋了嗎！她都這樣了，你還給她毒品，你想害死她嗎？”

靳瑞一把推開蕭涼：“你懂什麽，你根本沒見過她有多痛苦！我只是給她一點點，她不會那麽痛苦，慢慢的也可以戒掉的！”

“放屁！”蕭涼大力掀翻了托盤，一把抓住靳瑞的衣領：“靳瑞，你特麽的瘋了！這東西沾都不能沾，你不知道嗎？你這樣是在害她！”

“我不是害她，我是救她，你看看她，她被折磨成什麽樣了，再這樣下去，她會瘋的，會崩潰的！”

“那也不能給她毒品！我寧願她是瘋子，是傻子，也不讓她沾這種東西！”

“可是她痛苦，她需要！”

“她不需要！”蕭涼一腳踩在針管上：“靳瑞，你特麽的真是個大傻子，如果文朵有一點神智在，她都肯定不會碰這東西的，她寧願忍，她也不會碰！”

“你怎麽知道？你又沒見過，你又不是她，你又體會不到那種痛苦，你怎麽知道她不要？”

“我當然知道，因為她是我的人，我最了解她。”蕭涼放開靳瑞，一腳踹開病房的門，大步走了進去。

文朵好像掙紮在生死的邊緣，身體上的疼痛如跗骨之蛆一般無法緩解，好像又千萬只螞蟻在她的身上啃食著，她痛，癢，難受……她渴望尋求一種解脫，哪怕只是片刻的解脫也好。

裹著紗布的手用力的抓住了他的衣角，鮮血滲透出來，她也沒什麽反應：“我求你……”

“不要求我，我不會給你的。”他輕輕的拂開她臉上的碎發，聲音越發的溫柔：“忍一忍，會過去的。”

“騙子，你根本就不愛我，你是騙我的，你利用我……”文朵用力的掙紮了起來，繩子勒進她的肉裏，在她的皮膚上留下青紫的淤痕。

蕭涼一把按住她：“對，我是在騙你，所以，不要求我，你求我，只會讓我看不起你。”

文朵瞪著他，瞪著他，她早已分不清自己是恨還是悔，只是用力的瞪著他。

“我呸！”

“恨我嗎？那就恨我吧，我告訴你，我就沒見過像你這麽笨的女人，袁雨晴都比你堅強，只是點毒品就忍受不住了是嗎？甚至開始求我，你忘了我是誰嗎，我是蕭涼，我是騙你的，我是利用你的，我是你的仇人，你居然來求我！你是不是也這樣求齊煦？嗯？”

文朵腦海中一下就炸了，她歇斯底裏的叫了起來：“我恨你，蕭涼我恨你！”

我恨你，我恨你，她憤恨的聲音在房間裏回蕩著，如果魔音一般，將他的心絞的粉碎。

恨吧，恨吧，如果恨意可以代替毒品，可以讓你舒服一些，那恨著他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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