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事情都可能會橫跨人的意料，一半意料之中，一半意料之外。

何秋鳴的電話是在毛楠楠的意料之中的，但他所說話卻在毛楠楠的意料之外。他先是像毛楠楠想象的那樣抱怨了她幾句：“你呀你，平時一向不計較這些的，跟她叫什麽勁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和經理的關系，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是一個小市民八婆，和她一樣著多失身份啊。”

毛楠楠借著勢跟何秋鳴鬧：“失什麽身份啊，我的身份也不比她高，我也是小市民，我就受不了她了，我大不了不幹了，又不影響你，用得著你教育我嗎？我受了氣你不安慰我，還數落我，你和誰親和誰近啊！”

何秋鳴聽毛楠楠這口氣知道她的氣還沒消，自然不敢招惹她，他說：“我當然和你親和你近啊，不是怕她瘋狗似的咬了你嗎？不用不幹，為了這麽個人咱們還不掙錢了啊，我剛安撫好了她了，又找了經理了，說你在公司幹了這麽多年了，一向都幹得不錯，論各方面的能力都比張姐強的不是一星半點兒，女人們有時候會情緒失控，在一起難免有摩擦，為了這個影響了公司利益就得不償失了。經理開始覺得你欺負了他家親戚是故意不給他面子，結果被我這三寸不爛之舌說動了，說不再追究這件事了，而且我說你和張姐以後在一個辦公室裏辦公恐怕別扭，把你掉我這個部門來了。我們這是壞事變好事，你離我近了，就算以後一起吃個飯，別人碰上也不會說三道四了，畢竟是一個部門的人嗎，誰還不一起吃個工作餐呢。”

何秋鳴一篇長篇大論又是邀功又是興奮，毛楠楠這心裏卻擰出一百八十個疙瘩來，自己該怎麽說？說自己就賭這口氣不上了？說離了他這一畝三分地兒，自己就覓不到食了？可她腦子轉了幾個圈兒決定這話還是不能說，如果說了以何秋鳴的多疑和敏感他會想到自己要走的苗頭，這很危險。可事實上她自己現在真的是很生氣，那個肥頭大耳的張姐做得那些小家子敗事的事兒，說的那些惱人的話真是讓人想抽她兩個耳光，自己這回也算是丟了人了，可是自己出了醜丟了人，自己想達到的目的沒有達到，這是最讓人光火的，非但不能順利辭職反而調得離何秋鳴更近了，這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嗎？

越想越煩躁，說話也就不好聽：“你跟他說什麽好話啊，要為這個辭了我就辭，姑奶奶還不伺候這個了呢，給他涎著臉說好話好像離了他這裏活不下去似的。”

何秋鳴耐著性子勸她：“你去了別的地方我們不就見面的機會不少了嗎？再說做生不如做熟，在這裏好幾年了，什麽工作都順手，去了新地方勾心鬥角的比和潑婦吵架還累心呢。”

毛楠楠聽了何秋鳴這話心裏知道一時半會兒不好能說的太死了，就坡下驢比較好些，凡事欲速則不達，於是她嘆了口氣說：“哎，算了，既然你跟他說好了，我就給你面子吧，要不是你在這兒，我一定不幹了！”

這話完全是違背著自己的心說的，也完全是順著何秋鳴的意說的，何秋鳴果然在電話難道喜洋洋地說：“這就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要不然真沒機會把你調過來，你這麽換位思考一下就不生氣了！”

毛楠楠應承著說了兩句後掛了線，苦笑了一下，心想：何秋鳴呀何秋鳴，你要懂得換位思考的話，就知道我現在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呀。再轉念理了理思路：走一步說一步啊，有那個張姐在，即便不在一個辦公室恐怕也會再生是非的，伺機行事吧。

這個陰冷的沒有太陽的冬日的下午，毛楠楠把車停在街心花園外邊呆了良久，思索著自己和何秋鳴怎麽就走到了這一步，怪自己貪心，怪自己不甘寂寞，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精疲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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