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楠楠的分手計劃再一次擱淺，似乎每一次試圖分開的結果都是使她和何秋鳴的關系更加緊密，每一次分開都像是把兩個人的身體割開一道口子，而覆合的近又讓他們的傷口一起愈合，漸漸的，這樣的愈合成長似乎把兩個人的血脈相連在一起了。

然而這一切，遠隔重洋的張武卻無從得知，他那裏的時間和這裏黑白顛倒，當然感覺不到毛楠楠情感上的變化，他一如從前一樣的興奮著，期盼著，電話打得勤了，每天早上八點他都會向毛楠楠倒計時計數，他那裏的早上八點，是毛楠楠這裏的晚上八點。

張武說：“老婆，我還有十天就看到你了！”

張武說：“|老婆，我還有九天就看到你了！”

……

張武說：“老婆，我還有三天就看到你了！”

張武這樣說的時候，通常何秋鳴就在毛楠楠身邊，他會停下所有動作，或者是做飯的，或者是做愛的，靜靜地不發出一點聲音。但，毛楠楠不能無視他的存在，她迎合張武的興奮時是那樣沒有底氣，那樣含糊，那樣虛偽，只是張武那邊的嘈雜和汽車喇叭聲幫毛楠楠掩飾了這些，還好張武不大習慣視頻通話，他看不到毛楠楠糾結的歉疚的眼神。

每當這樣的時候，何秋鳴那張帥氣的臉會帶出一絲女人般的幽怨，但很快他就自行調節了，用一種誇張的歡快掩飾著自己的情緒。這樣的誇張讓毛楠楠有些心疼。

當然，毛楠楠的糾結和歉疚不是單對何秋鳴的，對於張武的興奮和期盼，她同樣是歉疚的，而且最近，她和何秋鳴的歡好經常在她和張武的床上，因為她實在是不願意去那些酒店開鐘點房了，不願意在每次歡好的疲憊後，還有神色慌張的從酒店裏分頭逃離。她喜歡在體會了何秋鳴細膩的撫慰後，帶著那些快樂的跳動香甜的睡去，甚至每次戰場都是何秋鳴收拾，並且每次他離開，她都不知道。她可以睡得像個孩子。

但是，張武每天的倒計時電話，提醒著她的快樂是卑鄙的無恥的，但與此同時她看到何秋鳴壓抑著自己的難過，又覺得對不起何秋鳴。於是隨著張武休假探家的臨近，毛楠楠覺得自己簡直要被撕裂了。

可，即使是要被撕裂，時間這東西也依舊不慌不忙，按部就班，該來的還是按時會來的。

在張武回來的頭一天毛楠楠開始了休假。毛楠楠的公司按照工齡的長短每年有不同時間長度的帶薪年休假，毛楠楠的年休假是十二天，加上中間的兩個周末，一共她可以連著歇上十六天，這十六天假歇完了，張武也該回去了。

這十六天假期毛楠楠打算好了，她要和張武一起回張武的老家。張武的父母並沒有在他們這個城市，而是在五百公裏以外的臨海城市。張武出國後雖然回來過兩次，但那兩次都因為時間比較短，所以沒時間回老家看他父母。這次，毛楠楠的安排，既能讓張武盡盡孝心，讓公公婆婆高興，也顯出她的懂事知禮。同時，她也正好看看大海，舒散一下心情。當然，最最重要的是，她和張武相處的時光能完全避免和何秋鳴見面。毛楠楠不敢肯定何秋鳴會不會在某天因為想念，而出現在她家樓下。她一定要防患於未然，避免出現這樣的尷尬。

休假的第一天。毛楠楠在家進行了大掃除。她新買了床單、被褥、被罩、枕巾、甚至抱枕，還有她的內衣內褲，睡裙也全部換了新的。她把家裏所有可能帶有何秋鳴的痕跡的地方都清掃了一個徹底。她不完全是怕被張武發現蛛絲馬跡，她是覺得自己已經和何秋鳴在張武買的床上睡了，就不應該再讓張武用她和何秋鳴用過的床上用品了，那樣對張武真的太不尊重了。

晚上，韓靜琳來的時候，毛楠楠剛清掃完一切。她把韓靜琳送回家後，要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要清掃一下自己了。

起初，毛楠楠覺得詫異，為什麽她和那些素昧平生的人會有一夜狂歡，但她從來沒有因為他們覺得自己不幹凈。但是何秋鳴應該是最保守的了，她有信心，他不是那種濫交的男人，她從他在床上的技術判斷，她可能是何秋鳴除了自己妻子以外的第一個女人，也是他婚外唯一的一個女人。他對她的身體起初的莽撞的沖擊完全像一個不谙性事的孩子，是她引領著他學會了細致的玩味身體，她讓他感到那樣的好奇和驚訝，直到後來他漸進熟稔的技巧來看，他是在和她的身體接觸裏不斷的探求和摸索。

可為什麽她會因為何秋鳴覺得自己不幹凈呢？後來她明白了，她要洗的不是她的床，她的身體，她要洗的是她的心，她背叛了的感情。

但感情這東西，豈能是洗洗就能沖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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