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過了小暑，天氣變熱，知了在樹上咋咋呼呼，更添煩躁。她只顧往前跑，沒註意馬路上什麽時候出現一個坑，腳下一崴，整個人倒了下去。

一輛轎車，“吱～”地一聲，停在她旁邊，車子上下來一個人，她只看得到腳，還沒來得及看清人，就被拉著塞進了車裏。

來人用繩子綁住了她的胳膊，蒙上了他的眼睛，車子便飛也似地往前沖去。不知過了多久，車子停了下來。來人將她從後車座位上拉了下來，攔腰抱起，塞進一個密閉的空間，從體積上感知，大概是個行李箱之類的東西。

正如她猜想的一樣，她被堵上了嘴巴，塞進的正是一個行李箱。密閉的空間令她窒息，她想掙脫，卻換來箱子外面一聲警告和一腳伺候，這一腳結結實實踢在她的後背上，擴散至全身的疼痛，躲都躲不掉。

行李箱停了下來，她聽到了開門的聲音，緊接著，行李箱被猛烈地推了進去，應聲倒地，身體又是四分五裂的疼痛。

片刻之後，被蒙起來的雙眼感受到些許光明，呼吸也清新了一些，小桃深深地吸了幾口氣。蒙在眼睛上的布被摘掉，十幾秒後，眼睛才完成了光明適應，他看到沈懷書站在面前。

“我還是小看了你。”他說。

小桃的嘴巴還被堵著，咿咿呀呀說不出話來。

沈懷書上前，猛地將堵在她嘴裏的毛巾拽了下來，她感覺牙齒都要被扯下來了，整個嘴巴又幹又痛。

“給我點水喝，好嗎？”小桃乞求道。

沈懷書本想拒絕，但他還想從小桃這裏知道更多的事情，就起身到冰箱裏取來了水，擰開瓶蓋，朝她嘴裏倒了半瓶，其中一半都順著脖子將上衣打濕。

“你這是在誘惑我嗎？”

小桃搖搖頭，她只是單純地口渴了。

沈懷書蹲下身子，吻了她脖頸，打量著被自己打濕的這件藝術品。

“你這樣的人為什麽還能活著？”小桃冷不丁地說了一句，多少掃了沈懷書的興致。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要怪就怪你出身不好，只能被我魚肉。”

“20年前你也是這樣對待小優阿姨的嗎？”

聽到這個名字，仿佛是晴天霹靂，沈懷書的臉色大變，腿一軟，差點踉蹌著跌倒。

“你在說什麽？”

“我在說您女兒沈雪的親生母親小優阿姨，她現在一定變成厲鬼時常陪著你吧？她肯定也會想念自己的女兒，經常回去看看吧。”

“你從哪裏聽來的這些？我告訴你，別胡說八道。”

“親子鑒定顯示，方瑜阿姨和沈雪根本不是母女，卻和您是父女。二十年前的那個夜晚，你利用時間差和職權，將兩個女孩進行了互換。”

沈懷書讓自己鎮定了下來，他坐回沙發上，說：“你們背著我做了親子鑒定？但那又說明什麽呢？我的女兒是我親生的，但不是妻子生的，對誰更不利？”

“的確，沈雪的生身母親已經死了20年了，死無對證。被調換的女孩的父親也死了，也死無對證。20年前鄉鎮醫院裏沒有監控，一切都無從查起，所以你就可以利用您的女兒，獲取方阿姨的信任，爬上現在的位置。但，看起來完美的犯罪，總有破綻。我們只要找到沈雪的爺爺，還有被調換的女孩的爺爺，拿到他們的DNA去做親子鑒定，只要匹配率達70％以上，依然具有參考價值。”

“聽你的口氣，你們已經找到當初被調換的女孩了？”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小桃如是說。

“你？”

沈懷書又去看小桃的眉眼、骨相、氣質，隱隱是有些方瑜的影子，難怪當初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沈院長，哦，不，楊院長，你沒想到吧？當初被你調包的女孩也順利地長大了！”

“你又在胡說什麽？”

“我們之間的緣分不止於此吧？你和我養父的名字是一樣的啊，當初你成績一般卻考上名牌大學醫學院，我父親成績向來優異，卻未被大學錄取。很難不讓人懷疑你頂替了養父上大學。”

“你是窮瘋了嗎？你有證據嗎？”

“我們當然有證據。我們有你高一到高三的成績，也有我父親高一到高三的成績，還有父親留下的準考證等等，證明你當初頂替別人上大學綽綽有餘。”

“看來我是小看你這個臭丫頭了，但你知道的這些根本不足以治我的罪。周曉那家夥沒有告訴你追訴時效嗎？你說的這些早已經無法追責了，你明白嗎？”

“楊醫生，你知道什麽叫追訴時效延長嗎？我們已經掌握了幾年以來您和醫藥器械代表暗地裏的交易的明細，這還有您篡改醫院和醫藥公司對賬函的資料。按照追訴時效延長的規定，您會一分不少，為之前犯下的錯誤承擔法律責任。”

“你們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還記得您找人嫁禍我是醫托的事嗎？您找的人是一位醫藥代表吧？我們順藤摸瓜，自然會找到證據。”

最後一句話她說得擲地有聲，沈懷書眉頭微皺，沒想到這個小姑娘是真的要置自己於死地，如果讓她得逞，後半生他不僅要丟了工作，還可能要住上幾年監獄，等出來的時候，自己將一無所有。

他看著眼前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眼珠已經紅了。

他起身走到小桃身邊，推起她的下巴，半帶威脅地說：“既然被你知道了，我也不妨說清楚，這些罪最多把我關進去五年。不過，等出來的時候，你後半輩子也就完了，不管你去到哪裏，我都會跟著你毀了你。”

“你做的壞事又豈止於此，我父親的死跟你也有莫大的關系吧？”小桃的眼睛裏不知何時已經泛起淚水，“您在自己助理進行手術的時候，打了幾次電話給他，還要求他必須接聽，以此來中斷手術，是何居心？”

“是我助理跟你說的？我說呢，想著你也查不出醫院內部藥品交易的信息，原來是有內應啊。不妨告訴你，你父親在進行第二次手術的時候，我的確給助理打了幾次電話，但那又能怎麽樣呢？我只是在指導他手術而已。”

“但，醫生說他第一次接到您電話的時候，就已經理解整個手術過程，並且有十足的把握，您卻一再中斷手術，導致我父親手術失敗，你是個殺人犯。”

沈懷書惡狠狠地，掐著她的脖子，說：“你父親他本來就該死，當初從黑磚廠出來，我就能把他變成傻子，你信不信？”

“我信，人命在你手裏一文不值。”

小桃想要掙脫開沈懷書的手，但無能為力。她感覺自己慢慢地窒息，身體變得虛無縹緲。

等她再次有意識的時候，就是看到莫離的時候了。她躲在小區的樹蔭下，看著救援人員從化糞池裏打撈碎屍塊。沈懷書怕事情敗露，還是沒有放過小桃，他將小桃掐死，用絞肉機打成碎肉，倒進馬桶，沖進了下水道。

之後沒多久，方阿姨就找到了位於縣城的住宅，她和刑偵人員在客廳的茶幾下，找到了小桃藏在裏面的手機。原來當天，小桃引導著沈懷書，一步一步說出了自己這麽多年所犯的錯誤，以此來治他的罪。

方瑜阿姨聽著錄音，埋怨著小桃太傻，用自己的生命來懲戒惡魔，太不值得。明明自己才跟女兒相識，還沒有來得及給她更多的疼愛。如果她還活著，一定像沈雪一樣幸福吧？或許還和她一樣，找到一個心愛的男人結婚了吧？

但一切都已經畫上了句號。

不多久，沈懷書因為犯罪性質惡劣，被處以死刑，數罪並罰，也算是罪有應得，只是可憐的小桃失去了她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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