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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孤女門前是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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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流子稍微有些猶豫,阿竹又道:“你瞧,我家小姐屋裏還亮著燈呢。”

他擡眼看去,果見對面廂房有燈。

可他白天,明明是看見唐白坐在這間屋子的門口呀。

“這屋裏是貓房,養了一只厲害的貓。”阿竹解釋。

二流子仔細回想,在此之前,也沒有聽見貓叫聲,只是心裏對未得手的美色到底垂涎,便摸著臉上疼的呲牙列嘴的傷口:“那這回怎麽說?”

“那請您明晚再來,這回可不要找錯地方了。”阿竹笑。

那二流子思忖了一下,到底點點頭。

等關了門,確認插緊實了。主仆二人這才收拾了床鋪,換了床單睡下。

唐白道:“你明日下午,就到處跟人說,咱們院子裏丟了貴重的東西。”

然後晚上等那人再來,便一把扭住,敲鑼打鼓叫人來看。

她不敢驚動官府,只能在有限的範圍內造勢。

如此,日後只要那二流子再來盯她院子的梢,那就是想偷東西,自然會有街坊站在她這邊。

只是,第二日的晚上,唐白和阿竹等了一夜,那二流子都沒來敲門。

早上,阿竹去買菜,聽街坊大嬸說,那二流子被人揍得不輕,在屋裏躺著呢,沒有十天半個月下不來床。

說的人也是深受其害,二流子偷雞摸狗,順了她家不少東西。又問阿竹:“你們新搬來的,昨天說丟了東西,少不得也是他幹的,只是他人不講理,官老爺也都不愛管他,抓進去幾天又放出來,大家都不愛得罪。既然已經遭了報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們也先算了,吃個啞巴虧吧。”

阿竹忙謝過這位大嬸,點頭表示同意。

“只可憐他媳婦,平素裏惹禍打人,這被人打傷了,還要伺候他,哎,命苦啊命苦。”那大嬸又感慨道。

阿竹聽了也默然不語。

回來告訴唐白,唐白嘆道:“惡人自有惡人磨,他活該。挺好,省得臟了咱們的手。”

阿竹深以為然。

時間漸漸混到七月中旬,這一夜又有人敲門,阿竹去開,發覺那二流子又站在門口,嘴巴裏叼著根幹魚,吊兒郎當:“好妹妹,哥哥來啦。”

阿竹沒料到他今夜會突然造訪,和唐白沒有準備,嚇了一跳,忙道:“我家小姐去親戚家了。”

“小妹妹慣會騙人,我分明聽見她傍晚還在家裏說話呢。”那二流子是有備而來,又流裏流氣,阿竹瞧著只覺得厭惡的很。

“你回吧。”不講道理的人,怎麽說也不會聽的。阿竹將門關上。

那二流子卻從背後拿一根桿子瞬間杵進門縫裏,將門抵住,不讓阿竹關門:“妹妹,你既然這樣不識擡舉,哥哥也不是傻子。是你叫人揍的哥哥吧?或者是你家小姐?”

阿竹這才知道來者不善,根本是來尋仇,而不是來上當的,門縫又小,不好出手揍他,著急呢。

那二流子卻將手指放進口中一吹口哨,外間就來了五個也是混混一般的小夥子,圍著那條門縫。

“今兒個,哥哥非要把你們兩個小娘們兒給辦了。”小混混們一湧而上,就要將門踹開。

阿竹抵擋不住,手中又沒有武器,忙淒聲大喊:“小姐給我拿刀來。”

門已經被踹開,阿竹忙後退兩步,穩住身形,唐白遞給她一根棍子,實在不好鬧出人命啊。

那二流子見狀,捏住下巴呵呵直笑:“有兩把刷子啊。”

說完沖那幾個混混點頭:“給老子報仇!”

那幾個混混從腰間摸出幾把殺豬的刀,寒光閃閃。

居然是準備殺人搶劫!

唐白從靴筒裏抽出匕首,準備迎戰。

站在最後的混混突然一聲慘叫,倒在地上,捂著腿流著鮮血,大哭哀嚎。

幾個混混忙回頭,卻見一人不知道何時站在門口,手中的劍兀自閃著寒光,滴著殷紅的血。

阿竹只瞧了一眼,就將頭撇過去。

唐白見蘇一來了,也不知道說什麽,將匕首重新插進靴筒,拉著阿竹:“回屋睡覺。”

有蘇一,就不用擔心了。

這幾個小混混,壓根不夠看。

她雖恨顧少鈞,可大敵當前,骨氣能值幾個錢?

兩個人熄燈睡覺,躺在被子裏,聽著外面一聲一聲的慘叫,隨後是稀稀落落逃跑的聲音。

翌日一早,又是巷子裏的大八卦。

“聽說了嗎?咱們巷子裏那一幫不成器的龜兒子,被人收拾了,全在家裏養傷呢。”

“偷你東西的二流子,連夜跑了。這回估計要跑到西安去了,他老家在那邊。”

“走了好走了好,住在這裏煩都煩死了。只可憐了他的媳婦,一個人帶著孩子拉扯。”

“有什麽好可憐的,他媳婦也沒少遭罪,給人漿洗衣裳掙點錢養活兒子,卻被那天煞的拿去賭錢,賭輸了就回來打媳婦跟兒子,那下手狠的呀,我聽都聽不下去。誰去勸架,也是挨打。依我看,他媳婦是解脫了。”

“也是,哎,我光是瞧著娘兒兩個就可憐……”

正說著,二流子媳婦從她們身旁經過,所有人閉嘴。

等她走之後。

大嬸笑著道:“我就說罷,你瞧她何時走路擡起頭過,今日卻是擡起頭來了。不知道誰幹的,真是好事一樁。最好永遠也別回來,人家媳婦那麽年輕,還能改嫁呢。”

阿竹只默默一面聽她們說,一面將菜買好回家。

唐白正撲在地上,洗昨天晚上留下的血跡。

阿竹將後續說了。

唐白點頭表示知道,又開始洗地上的血跡,一下一下,青石板上擦得幹幹凈凈,什麽都沒發生。

三日後,官府的人難得進來這條魚龍混雜的小巷子,帶走了二流子的媳婦。

回來就哭天抹淚的,卻不甚傷心。

說是二流子還未到西安境內,就被人誅殺在路上,一劍捅進心窩裏。

那邊官府查了他的路引和身份,知道家在這裏,送了遺物過來,讓她想辦法去領屍首。

她一個婦道人家,哪裏有銀子和能力,千裏迢迢去西安領人,只能畫了押,表示屍首由官府處理。

少不得是扔進亂葬崗子的結局。

唐白和阿竹雖然恨那二流子,卻沒想過要他的命,如今知道這個結局,也只能唏噓感慨一下。

只是唐白心裏,隱約覺得有種可能性,卻不敢去亂想。

她不去問,顧少鈞自然也不會主動告訴她。

許多年之後,謎底才揭開,果然和唐白想的一樣。

顧少鈞聽蘇一說了此事之後,心裏怨憤難當,連夜奔赴千裏,誅殺此人。

如此尚才心裏痛快。

他心心念念呵護的,放在心尖上的人兒,豈能容這等下賤之人染指?

當然,現在的唐白,雖然存著疑慮,卻也不願意去想顧少鈞,因此和阿竹,都只當是意外一樣,並未放在心上。

七月底,朝廷傳來消息,張相國稱病不上朝。

八月初一,唐白知道侯夫人要去大相國寺上香,她正好要給爹娘和大哥的長明燈添香油,如此偶遇。

侯夫人很是欣喜,也很驚訝:“你這孩子,跑哪裏去了?”

唐白只笑著告訴她,舅舅將宅子賣了,她只好又重新買了一棟。

不是虛榮,只是不想侯夫人擔憂。

順口閑聊時,問起朝堂上的政務糾紛。

侯夫人知道她心裏有事一直沒放下,加上侯爺也跟她提及過這些,多少有些幫忙的心思,便細細將知道的都說了。

大皇子和張相國的毛寸,從皇上初病時,是要求兩個人聯合勾簽才能施行開始。

開始皇上的病不重,兩個人合作相安無事。

後面皇上時好時壞,兩個人各執己見,有了分歧。

因此,很多的事務,就一拖再拖,永無止境拖了下去。

整個朝政的速度都慢了下來。

先是張相國要提拔自己的門生出任監察禦史。

大皇子與新娶的傅明珠如膠似漆,不理。

然後這一次,大皇子想讓他麾下的花濤調任,從戶部侍郎到兵部侍郎。

兵部的掌控權一直在張相國手中,自然不願意大皇子安插這麽一個人進來,但是花濤來京半年內,不論是能力還是修為,都是值得肯定的。如今只是平調,並不是升遷。

戶部侍郎有更好的人選,兵部侍郎的位置空閑,而花濤也頗為通曉兵部政務。

大皇子提出來,張相國沒有立場反對。

他總不好說,兵部是我的底盤,不許你的人進來?

所以他跟大皇子據理力爭,激動之下,竟然倒在了金鑾殿上。

如此就有戲唱了。

張相國病倒了,病了三天還下不來床。

唐白猜想,這是張相國在反擊之前,大皇子借口新婚燕爾,對他提議的許多事情不置可否,也是拖著不辦的反抗。

來而不往,非禮也。

兩個朝中棟梁,以一種類似小孩子過家家,賭氣的方式,將天下蒼生,百姓安危的大事,當做兒戲一般。

侯夫人說完,又感慨的摸著唐白的手:“手都粗糙了許多,哎,好端端的千金大小姐……”

唐白笑:“有些是命數,逃不得的。等我有空就去看您,您保重好身體。”

三日後,唐白在家裏鋪紙磨墨寫信。

她以為機會要等很久,沒想到這樣快就來了。

老天還是垂憐她的。

阿竹將信送到門房裏,門房很是不屑:“什麽勞什子的人都給咱們家相爺寫信,那些窮酸的書生,一天沒有十封也有八封,建議這個建議那個,能有什麽用……”

阿竹將信收回,倚在門口等相府又權勢的人出門。

管家出來,阿竹將信遞過去:“我家老爺說,此信,是醫治相國大人病的良藥,藥到病除。”

“你家老爺是誰?”

“天機不可洩露。”

那管家翻來覆去看了幾遍,也沒看出什麽特別,卻知道他家相爺在愁什麽,倒是不敢怠慢,忙擡腳又折回去,小心翼翼將信呈給坐在書桌前的張相國。

上面只有一句話:“戶部侍郎花濤,因民女家道中落,逼迫民女退婚,此德行當不起國之棟梁,請相國大人做主。”

“信是誰送來的?”

“一個小姑娘,說他家老爺讓送的。”

“哦。”張相國捋著胡子:“那小姑娘還會再來的,且等著吧。”

總管忙命門房和侍衛好生盯著。

翌日一早,唐白盛裝和阿竹出現在相國府門外,雙手恭敬遞上名帖。

張相國沒有迎出來,叫了她們進去。

唐白見人,恭敬跪下磕頭,額觸涼磚,聲淚俱下:“民女唐白,乃唐子文之女,與戶部侍郎花濤之子花子俊有婚約。後爹娘自盡,花濤見我失勢,逼迫我寫下退婚書,民女求告無門,只能請相國大人,看在爹爹曾是您門生的份上,為民女做主。”

唐白哭泣,字字血淚。

“你既然已經在京城,如何現在才說?”張相國故作此問。

唐白鼻尖一酸:“民女爹娘身死,本欲上京投靠二舅,可誰知道外祖父故去,二舅回家丁憂。索性上京途中,民女救得永定侯世子,侯府收留民女,在此等候大哥做主。可後來才知道,大哥在漠北,早就屍骨無尋。二舅寫信來,叫民女等他做主,可他卻連宅子都變賣了,可見是不想管唐家的事情。民女思來想去,唯有相爺,是爹爹的恩師,能夠給民女做主了。”

唐白說的全是實話,即便張相國派人去問,也知道的大致如此。

送上門的良機,張相國如何能不答應。

唐子文雖是便宜拜在他門下的,卻也是忠君愛國,驍勇善戰的好將一枚,不管於公於私,這事他都管定了。

唐白在相府安頓下來。

阿竹坐在相府一處偏遠小院落的床上,局促不安,忍不住問唐白:“小姐,您千辛萬苦,等的就是這個機會?可若是那花濤一直沒有動靜呢?”

“誰說我等的是花濤的機會?”唐白笑:“我等的,一直都是張相國的機會。”

而此次花濤想要調任,不過是更容易的切入口而已。

只要大皇子與張相國徹底撕破臉,她就趁機上告花濤。

這是她的王牌。

只要花濤一天是大皇子的人,那她狀告花濤的狀紙,就是向張相國納的投名狀。

平素張相國和大皇子雖然因為政見不同老是吵架,可是,到底也是為公,不好因為一件事情政見不合,她就跑來告狀,讓張相國拿大皇子的手下開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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