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來就是當然的——

忽然而起的亂糟糟的說話聲和尖叫聲喚醒了葉彎。

她有些懵惑地睜開眼睛，背靠著樹，神態有些迷蒙。

過了一會兒，她找回了精神，把窩在她腿上睡覺的嚶嚶怪抱起放在了一邊，站了起來。

有許多人神色匆匆地從她旁邊跑過去。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葉彎打了個慵懶的哈欠，喚住一個剛和她擦肩而過的女生。

“請問發生了什麽事情？大家怎麽都往排球場那邊趕？”

那女生剎住腳步後，只匆匆回了她一句，“發生大事情了！”然後便狂奔離去。

接著她又攔了幾個人，但沒一個人停下，都是馬不停蹄地往排球場奔去。

不知道是去湊什麽熱鬧，這麽急。

沒有人能停下來告知她，她索性也就不問了，她拎起地上的購物袋，正了正軍綠色的帽子，存著疑問往排球場走去一探究竟。

排球場就在前面，並不遠，一分鐘不到就走到了。

隔著攔網，大約有五六十人在網外圍觀。大都擠在一處。

葉彎繞過擁擠的人群，走到人少的另一側，扒著漆著色彩的鐵網往裏看去，一個西裝革履周身氣質溫潤的中年男子手裏拿著一把水果刀正在追著一個男學生。滿面瘋狂和兇狠。

排球場的門從裏面鎖上了。

七八個學生，瑟縮在攔網的一角，渾身顫抖，驚恐的眼神一直追隨著拿刀的中年男子，生怕他一時興起突然沖過來。

郭政在幾個排球網之間逃竄躲避著馬朝林的追殺，他一邊逃一邊不時地回頭看，眼見距離越來越近，心底的恐懼越來越強烈，腿一軟，平地摔了下去。

他惶恐地撐著手往後移，乞求地沖中年男子哭喊道，“馬老師，你冷靜！令愛自殺，我也很悲痛，但她自殺真的跟我沒關系！那都是他們編造出來的謠言！你把刀放下，我們好好聊聊行不行？”

馬朝林單膝杵地，一把揪住他的領子，二話不說先捅了他的肚子一刀。

一口鮮血從郭政的嘴裏噴吐而出，濺在了馬朝林的眼眶，他擡起胳膊擦了擦，鋒利的刀片接連往郭政的肚子戳刺了好幾下。

“畜牲！我女兒那麽寶貴，當初分明向我保證過會很珍惜地對待她，結果呢！那些可怖的傷痕和淤青，你怎麽能夠下得去手的？！都是你！你還我女兒的命來！”

郭政曾經對她施加過的惡劣的暴力，馬思惠事無巨細地寫進了她厚厚的遺書裏。

“拿煙頭燙她，拿鞭子抽，扇耳光，讓她跪碎玻璃，……”他越細數她女兒曾遭受過的痛苦，眼睛越紅，對郭政的恨意也越深，手下捅刀的速度越來越快。

自郭政口中吐出的鮮血越來越多，他無力地掙紮了幾下後再也無法動彈。

腦袋垂落，失去了生命的跡象。

在沒有絲毫絲毫心理準備的情況下，目睹殺人事件，葉彎渾身血液凝固，手腳冰涼，瞳孔呈收縮狀態，內心湧起恐懼。

馬朝林最後捅了郭政一下，提拖著他破敗的身軀丟垃圾一樣將他丟到了垃圾桶旁邊。

沿途留下一地刺目瘆人的血痕。

然後他含著仇恨的視線掃了一圈眾人，聲音暗沈，“誰是吳紅明？”

被他握在手中的刀尖正一滴滴往下淌血。

眾人早就被剛才那副血腥的場面給嚇傻了，一時半會兒，沒人回答。

馬朝林提著刀走到排球場門口，從兜裏掏出鑰匙開開了鎖，“既然沒有人知道，那就一起陪葬吧。”

嘎吱，鐵門被打開，簇擁圍觀的人群立馬作鳥獸散，四處逃命。

葉彎也本能地往外逃，但不知怎麽的，無論她向哪個方向逃跑，總有人群擋在她的前面阻攔她逃跑的步伐。

就好像有一堵無形的墻豎在前面，讓她逃脫不出去。

這種怎麽逃也逃不出去的絕望感和身後有人拿著刀亂砍的危急感放大了她的惶恐不安。

她突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生死危急感，如果她被抓到，她就死定了。

萬分情急之下，她望了望四周，她的身後有一根很長的電線桿子。

她趕忙拔足往後跑，心裏反覆地循環著絕對不能被抓到。

從排球場沖出來的馬朝林抓到了一個女生，仔細一看的話，就會發現她是先前化妝室內議論葉彎的那群人中的一員。

她被馬朝林勒住脖子，生怕他給自己的腹部來上一刀，還沒等他發問，率先喊道，“我知道吳紅明的下落！”

“在哪？”馬朝林憤恨道。

馬思惠的遺書裏有寫到她和郭政的相識是由同班同學吳紅明介紹的。

那女生立馬指向了葉彎，“就是她！她就是吳紅明！”

馬朝林箍著女生的脖子走向葉彎。

葉彎見他走近，立馬爬上了電線桿，爬到兩米高的高度停下，緊緊地抱住了電線桿子。

“你是吳紅明？”他陰沈的眼神望向她，只要她說出一個是，他就會對她下手。

葉彎很害怕，她根本不敢和他眼神對視，她摘下自己的胸牌扔了下去，壓著內心的顫抖，盡量平靜地說，“我不是。”

胸牌掉落在地上的時候翻轉了個面，馬朝林用腳踢了踢，露出了胸卡正面，上面寫著文藝一班葉彎。

“你騙我？”馬朝林很生氣地揪住了女生的頭發，然後刀刃倏地抹過了她的脖子。

部分血液飆到了電線桿上。

那些圍觀的人群並沒有跑得無影無蹤，只是遠遠地散了開，依舊或冷漠或看熱鬧地圍觀著。

“你知道吳紅明在哪，因為你們是一個班的。”馬朝林仰著頭，盯著她道。

“我不知道，雖然我們是一個班，但課上完後，我們根本不往來。我不知道她現在在哪兒。”

胳膊開始有吃力的跡象，葉彎往上調整了一下，圈抱著電線桿子不讓自己滑落下去。

將頭埋進胳膊，一心祈禱著他趕快離開。

“她知道吳紅明的宿舍在哪兒！她們是室友！”人群中忽然有人遠遠地喊了一句。

葉彎在心裏暗罵了那人一句，由於那人的這一句話，導致馬朝林瘋狂地踹電線桿子，“你下來，帶我去找她。”

葉彎抱著電線桿子又往上爬了爬。

桿下一直朝馬朝林齜著牙的嚶嚶怪見他對主人做出不利的行動，一把咬上了他的小腿。

尖銳的牙齒刺入肌膚，破出兩個小洞。

馬朝林吃痛地啊了一聲，一腳甩開了它，惡狠地拿著刀朝它逼近。

“嚶嚶怪，快跑！”葉彎立馬喊道，語氣十分著急。

被甩倒在地的嚶嚶怪旋即翻了個身，重新站了起來，往外跑去。

馬朝林氣急敗壞地咒罵了幾句，並沒有去追趕，因為他的首要目標是先找到吳紅明給思惠報仇。之後，再解決這該死的畜牲和這畜牲的主人。

考核大廳，鹿之野考完最後一項戰略布防，排隊簽字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同組成員的交談聲。

“勁爆！聽說排球場那邊馬老師拿著把刀正在亂砍呢！”

“假的吧？馬老師人很溫和的，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千真萬確好嗎？這是來自前線的快報！他女兒剛跳樓，他一時接受不了發瘋了！”

……

排球場？彎彎就在那邊附近！

前面一個人簽完名，測試老師從機器裏拿出一張成績確認單，指著某處讓下一位鹿之野簽字，一句「你的本項考核成績為優，請在這裏簽字確認成績」還沒說出口，就見鹿之野轉瞬離去。

測試老師：“……”就算你是優，就算你是少將，也不能這麽囂張吧？

馬朝林怒踹了幾下電線桿後，發現長桿沒有任何松動，他氣得朝草坪上唾了一口，擼了擼衣袖，打算爬上電線桿，把葉彎拽下來。

葉彎費力地一點點往上挪，她的手臂已經快支撐不住了。要不了多久，不等馬朝林拽住她，她就會先失力墜下去。

就在她滿頭冷汗堅持不住的時候，腰上突然出現一只有力的手臂，將她帶回了地面。

“之之！”她立馬雙手環抱住了他。

在他懷裏，被他擁著，原本惶恐不安的心臟逐漸平靜下來。

“之之，你不在的時候，我可害怕了，那個人他殺人了！他還想抓我！”

她說出剛才心裏的恐慌，“我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嚇死我了！”

鹿之野拍了拍她的後背，眼神冰冷地望著馬朝林，對葉彎說，“彎彎，沒事了，不要怕。沒有人可以私自帶走你的性命。”

嚶嚶怪從遠處跑了回來，躲在鹿之野身後沖著馬朝林不停地嚎叫。

雙手染滿紅液的馬朝林舉著刀朝他撲過來，鹿之野放開了葉彎，安撫了她一句，“彎彎，你先等一下，我先把他給解決了。”

然後上前幾步，隨手一抓就捏住了他的右手手腕，使力一擰，手腕翻折，刀具掉落。

隨後鹿之野將他的兩只胳膊反折到身後，膝蓋重擊他的後膝，把他制服在了草坪上。然後抽出馬朝林的皮帶將他的雙手反捆了住。

葉彎找準時機，把那刀用力踢遠。

黑色戰地靴一腳踩上他的臉頰，鹿之野冷陌地對他說道，“誰給你的膽子，居然敢傷害我的彎彎。”

這裏的動靜鬧得很大，四處傳揚開後，終於驚動了校方，姍姍來遲的警衛把馬朝林帶走了。

鹿之野抱著葉彎轉移到了宿舍沙發，將她放置在自己的腿上，抵著她的額頭，問道，“現在好點了嗎？是不是還有點害怕？”

葉彎搖了搖頭，突然想起什麽，“我們沒把嚶嚶怪帶回來！”

“呃……”鹿之野黑沈沈的眼神無言地凝了她一會兒，“那條狗有什麽好管的……”

“都說了嚶嚶怪不是狗，它是血統純正高貴的狼……”葉彎糾正他，然後又想起什麽，“啊對了，還有我的購物袋！也落在了那裏，裏面有好多喝的！”

“除了這些，你就沒有別的想說的？”他明顯有些不高興，咬了咬她的臉蛋。

因為她的皮膚嬌嫩，一不小心就會造成印記，所以他很輕很輕地咬了一口，動作十分地小心翼翼。

葉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雙手貼上他的臉，目光與他交匯，眼含笑意道，“我還想說，你剛才超帥，以及我們永遠永遠在一起吧！”

鹿之野本來想多端會兒姿態，但一看她的笑容，再一聽她說的話，嘴角忍不住就揚了起來，“這本來就是當然的。”聽上去格外傲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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