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今天出來的時候頭發沒怎麽梳，剛起床，沒吃東西？”在紅燈前面停下，他看了我一眼，問道。

“我沒關系，你原定計劃去哪裏就去哪裏好了。”我客氣地說著，抿了抿唇。

“不吃東西把你餓壞了，估計伯父伯母就該和我過不去了。”他輕笑，顯然沒打算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綠燈亮了，他踩下油門繼續開車，路上除非是遇到紅燈，否則他決然不和我有任何的對話。我下意識對他的習慣感到不可思議，他是我在除了出租車以外的地方唯一見到的可以一路上幾乎不和我說話的人。

一般不怎麽熟絡的人坐在一起，都會說些話，排解一下。但他不同，他做事很專註，一旦把心思投到了一件事上面，就非得做好不可。至少，我會把他歸到這類人裏面。

每次車停下來，我們都聊些無關緊要的話。甚至，說到了許凱昱。

“你很喜歡他嗎？”劉藝這樣問我，問得我不知所措，無所適從。

“或許吧，我連喜歡到底是什麽樣的感覺都很不確定，會不會太差勁了？”

“這樣挺好，不用痛苦了。”

“和他說分手的時候有難過，但是沒到那種覺得自己沒有依賴，會活不下去的地步。”

……

和他說起許凱昱的事情，我反而有些舒心，雖然我很想停下這個話題，也很想罵自己秀逗了，但還是和他聊了下去。不清楚他心裏是什麽感受，總之我挺矛盾的。

到了停車場，我迫不及待地下了車，呼吸著冷冷的空氣，腦子清醒了點。中間我吐過一次，好在我有先見之明，備了好幾個袋子，不然他的車就該遭殃了。

“這樣還是會很難受嗎？”劉藝鎖了車，皺著眉問道。

“有點。”

“你是我見過暈車暈的最嚴重的人。”

“坐你的車已經算是我比較好的情況了。”我松了口氣，腳踏實地的感覺真心的好。

他並沒有多說，帶著我坐電梯上了一樓。我看著附近有點眼熟，但是實在想不起來。怎麽說，我也超過一年沒來這兒了。

“在市中心？”我隨口一問。

“嗯。這邊吃東西比較方便，適合你。”

“什麽？”

“對吃的沒抗拒，所以才開了自己的蛋糕店，不是嗎？”他笑了一下，嘴角的弧度耀眼。

“我哥告訴你的？”我咬牙，心裏早已把那個混蛋罵了幾萬遍，我的事情他怎麽隨隨便便就往外說。

雖然現在我和劉藝扮演著情侶的角色，不過假的畢竟是假的，我也不希望我們這層關系會成為我們的束縛。該怎麽做還是怎麽做，他有了心儀的女孩子或者我看上了什麽人，就結束這不清不楚的關系。以至於，我的隱私方面，沒想過要透露給他更多。

“猜的。”兩個字，道破天機，我腳下也險些絆倒。

“猜的？”

“昨天晚上在飯桌上，你是來者不拒，看得出你不挑食，吃貨一枚。”他說完，還不忘補充道，“不過你身材不差，不瘦但也剛好。”

被陌生人評價身材，我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低著頭不再接話。

他輕車熟路地帶著我到了一家很小的餐飲店，裝修的風格很好，名字沒見過，應該是不出名的。進門有秋千樣式的椅子，讓人忍不住想坐上去。

這家店很偏，加上午飯時間還沒到，所以人不算多。

他沒問我要吃什麽，這一點使我心情愉悅了不少。我對選項一類的沒好感，因為不挑，什麽都可以，就很討厭別人來問我要選這個還是那個。

他點好東西，開始看窗外。我們兩個人沒什麽共同話題，或者說，我的交際能力太弱，實在找不到話題，而他的搭話又時常會在我這裏冷場。

我兀自盯著桌角發呆，有幾次隱隱約約察覺到他轉過頭來看我，我一概忽略了。如果四目相對，會更尷尬吧？

“餵，媽媽。”

“小雯，在外面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我一頭霧水，不自覺地皺了眉。

“要吃什麽？”劉藝的聲音突然從對面傳來。

“啊？”

“你要吃什麽？”他重覆了一遍。

我望著他，確定他是在和我說話之後更糾結了，這是在說什麽，完全聽不懂！

“小雯，你們在吃飯嗎？好好玩哦。”電話那頭匆匆掛斷，留下“嘟——嘟——”的聲音。

我莫名其妙地把手機放進包裏，擡頭看見他又是在看窗外景，有些明白他剛才說話的用意了。

難怪孫卓君讓我和他在一起，原來就是防著家裏人打電話過來探班啊……

“謝咯。”我低低地說了句，然後立刻看似不在意地繼續發呆。

等午飯吃完，結賬的時候我說要AA制，他拒絕了，說什麽也不肯讓我掏錢。我糾結了一下，在他不註意的時候，把錢放在了他的外衣口袋裏。

我不喜歡欠別人，他要付是他的事情，但是我要不要付就是我的事情了。他的做法很具紳士風度，是大多數女生都會喜歡的類型，讓他過來和我假扮情侶還真是委屈他了。

沒過幾天，他再次約我，這次是在樓下等我的。我說是和他一起出去，家裏人差點沒把我直接從樓上給推下去。

換了鞋子關上門之後，隔壁家的門正好打開了，甄玲妮瞧見我，跟我打招呼：“雯姐，出門啊？”

“嗯，約了人。”我微笑，跟她一起走下了樓梯。

“雯姐過了年又漂亮了。”

“是又胖了吧？”我半開著玩笑，顯得稍稍苦惱，“逢年過節胖三斤，這都成習俗了。”

“這也沒什麽不好的，一整年都在外面忙活，好不容易可以放松，應該好好休息的。”她理所當然的語氣，卻顯得不是那麽突兀。

劉藝站在樓底，甄玲妮看到我約的人，狡黠地湊到我耳邊，輕語：“雯姐，約會快樂喲。”

雖然說，我和他的關系不像她認為的那樣，但我還是忍不住紅了臉，斥道：“你就這張嘴最厲害。”

她吐了吐舌頭，機靈得很。

“這是我隔壁的妹子，甄玲妮。妮子，這是劉藝，我哥的朋友。”我走到劉藝邊上，介紹著，又轉過頭問他，“你等了很久了嗎？”

“快到的時候才給你打的電話。”他和甄玲妮互相打完招呼，回應著我。

“哦。”缺乏交流天賦的我不知道接下來再說什麽好，剛下過雨的天氣，微冷，就像現在的氛圍一樣，有一點刺骨。

“你朋友要去哪兒？要不要送一下？”依舊，是他找了話題。

還沒等我反應，甄玲妮已經搖著手不好意思地笑了：“不用不用，我去火車站接人，不耽誤你們約會了。”

“唔……火車站的話，順路吧。”他說完，看向我。

我忽的明白了他的意思，連忙接話：“說什麽耽誤不耽誤的呀，送你去趟火車站不會花多少時間的，而且我們正好順路，所以沒關系啦。”

聽罷，她咬著唇笑得燦爛：“那就麻煩咯。”

我上車以後靠著窗瞇著眼睛很想直接睡過去，這樣就可以避免很多麻煩，比如，暈車。

他們的聲音在耳邊不停地響起，一路上只要是紅燈的時間都是他們在交談。腦子裏突然閃現出一個熟悉的畫面——我，許凱昱，還有夏鈺。相似的場景，當初似乎也像現在這般，除我以外的兩個人聊得很歡，而我，只是在一邊顧著難受。

雖然，劉藝不是我喜歡的人，但心裏還是不太舒服。被人忽視得越久，就越來越容易亂想。

“雯姐，我還有兩個月開學，你要一起回去嗎？”

不知道他們是談到了什麽話題，突然聽到我的名字，我還是毅然擡起了頭：“兩個月嗎？那就一起吧，我不急。”

她“哦”了一聲，問了我些什麽，我隱隱約約能聽到，但是胃裏一陣接著一陣的難受，實在沒有要搭理什麽人的想法。

“她不太舒服，等晚些再說好了。”旁邊帶有磁性的男聲清晰嘹亮，車還在開著，心頭莫名地一暖。

到火車站的停車場以後，她迫不及待地奔了下去，歡快得像溪水。

“還好嗎？”他從包裏拿出礦泉水幫我打開了才遞過來。

我喝著水，壓住心頭那股惡心的味道，深吸了口氣，才發覺更加難受了。停車場裏的味道和車裏的味道混在一起，引得我不斷反胃。

“把車開出去好不好？”我輕聲問著，靠在後面，眉頭皺的很緊，礦泉水放在了手邊。

他應該是感覺到了我很不舒服，應了一聲就把車開著往停車場外面繞。他在付停車費的時候，我感覺快忍不住了，從包裏的老地方拿出塑料袋，“嘩”得一下全吐了出來，嘴邊還有汙穢物，帶著酸氣的味道在車內彌漫開來，聞著都覺得惡心。

心虛地瞥了他一眼，見到他微皺的眉頭，心下不覺浮現出一種罪惡感。我又幹了不該幹的事兒，弄成這樣還能狡辯什麽。

我拿著袋子，口中不停地有酸水流出來，吐出來非但沒感覺好些，反而更難受了。胸腔像是被重物擠壓著，一股一股的氣開始往外竄，抑制不住。

他開了三四分鐘的車，停在道路右邊的停車處，把瓶蓋擰開，左手伸過來直接幫我拎著袋子的一邊：“先漱漱口，等你舒服點了我再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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