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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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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望露出個微不可察的笑意,伸手扶眼鏡,掩飾了自己眼中悄然滲出的淚花。

悲愴稍縱即逝,他當先向前,“走吧。”

人生是一條向前的路,這一次,他終於可以不回頭不繞遠。

看著南望輕盈的步伐,喻晴天興高采烈跟了上去,“你說,我們這算不算是約會了。”

“……”南望不想理會她見縫插針地撩撥,只回:“請你喝咖啡。”

古鎮沒有專門的咖啡店,只能在冷飲店裏買兩杯咖啡,怎麽喝怎麽都是速溶口味。

兩人一人捧著一杯咖啡,沿著前街一直走,走到盡頭又踩著石頭走過溪水去到對面。

游客不多,三三兩兩。

喻晴天索然無味地抿著沖泡得毫無藝術感的速溶咖啡,朝南望瞥眼。

他總是一副事事都不關己的模樣,時時刻刻都淡得如同一汪湖水。只是在剛剛吞咽咖啡的一瞬稍稍皺起的眉頭,讓他有了些煙火氣。

黑咖啡,是苦的。

喻晴天習慣性撞了撞南望,“我聽說,喜歡喝黑咖啡的人更有可能擁有反社會人格誒。”

南望瞥了她一眼,嘴角輕輕上翹,帶著一股慵懶氣息,似乎在嘲諷她的話語。

“你會不會把我帶到沒人的地方敲暈啊。就像當初你在門後的那只手握著扳手,隨時準備對我痛下殺手。”

南望停步,偏頭看她,“說得好像您喝的不是黑咖啡一樣。”他深黑的眼珠投映出模糊的影子,懟人感進一步加深。

“嘿嘿,對哦。”她湊上去,“我們好有緣分哦。”

“哼哼……”南望冷嘲。全天下喝美式咖啡的人都跟她有緣!

變種烏雕還在空中盤旋,普通人根本看不出異常,而它們似乎鍥而不舍。

南望停步看天,“能不能問一下,為什麽它們不敢進來。”

“泥土。”喻晴天解釋:“我們的前輩在一次與超自然進化生物作戰時發現,進入某個區域後那些生物便不敢追擊。研究結果是那個區域的地底下有一種白色的土。”

她想了想,自嘲道:“我就是學校裏不認真聽課的那類學生。具體是什麽沒怎麽記,就知道在那以後,前輩們選定了一些地方,在地下埋入了這種白泥,形成某種屏障。”

南望笑了笑,不做評論。

喻晴天突然恍然大悟:“你剛才是不是故意岔開話題。”她的緣分啊!就被南望一個問題推向了遠處。

南望微不可察地笑了笑,往前走去。

喻晴天一如既往跟在身側,“你問我的,我都知無不言。能不能也回答我一個問題。”

沒等南望同意,她直接問出口,“我是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從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南望心情不錯,喝了口咖啡,嘴角擒笑,露出回味的神情,“還記得你借我手機找開鎖匠麽?”

找開鎖匠是個備選計劃。喻晴天最初的打算是借著洗頭一步到位進入屋裏。

“你用我的電話找了開鎖匠。可是我電話裏的號碼和墻上小廣告的號碼……不一樣。”

喻晴天皺眉:“我打了電話之後撕掉了呀。”

“是啊。”南望憋笑,“可是139號碼段和186號碼段這麽明顯的區別,我還是看得出來的吧。”

喻晴天自嘲:“大意了。”

“嗯。”南望點頭表示認同,“更大意的是,你單單撕掉那一張,不是更可疑?”

喻晴天打心眼裏承認,南望是她打過交道的人裏,最謹慎最聰明最讓她摸不透的人。

但這好像也沒什麽不好。

她突然又想起個事,下意識問:“所以當時你借口出去丟垃圾沒有帶走手機,是因為知道我們可以對你定位?”

“沒想那麽多……我收到劉教授寄來的郵件,就證明他知道我躲在那裏。既然要再換個地方躲藏,之前所有的東西都不會再用了。至於你……”

他居高臨下蔑著她,“我最初以為,你和無數個想要跟我發生點什麽的人一樣……直到我看見那位警察,跟你用我的電話叫來的鎖匠是一個人……”

好吧,喻晴天認命了。她以為掌控全程,沒想到自己才是閉眼玩家,心裏無比憤懣也就沈默了下去。

兩人沿著小路繞了一圈,繞回了主道。咖啡喝完了,也打算回去了。路邊一家店在捶打手工糍粑攬客。喻晴天駐足不前,若有所思。

南望回頭看她,一時又看呆了。

之前不戴眼鏡的時候,只覺得她比一般女孩要高一些,也更瘦一些,但長得又很勻稱。可戴上眼睛,就覺得她總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一個。

看著難得安靜的喻晴天,南望有些不安。他走上前,和她並肩而立,“想吃麽?買給你吃。”

喻晴天撅嘴深思,突然問:“你看他一下下砸的那勁兒。如果當時你我隔著半掩的門,我有一丟丟讓你感覺到威脅,你會把扳手砸下來麽?”

“會。”南望答得毫不猶豫,轉瞬又在嘴角浮起一絲笑意。

“狠心。”喻晴天的嘴又撅得更高,“請吃糍粑。”

南望買了很多,打算分給那些沒出來逛的人。

喻晴天一口一口啃著,心思還沒轉開,“你居然會那麽狠心地對我。”

南望沒理她,反正都習慣了。她有什麽壞心思呢,就是喜歡鬧著玩罷了。

“望啊,難道我沒長在你的審美點上麽?我當時穿得那麽單薄,濕發貼在頭上,水滴還順著脖子往下,真的一點都沒誘惑你麽?”喻晴天意難平。

南望駐足偏頭,敲了敲自己的眼鏡框,“你美不美,我當時怎麽會知道。”

他是個不喜歡戴眼鏡的近視眼。

喻晴天咀嚼食物的嘴突然停下,一本正經對他說:“那你一定要去做近視手術。”

南望驚訝於自己對她突然的一本正經也習以為常了。歸根結底就是,他已經對她的精分產生了抵抗力。

喻晴天剛想轉身離開,南望一把拽回,擡手捏住她下巴,幫她模擬咀嚼的動作,問她:“為什麽是‘一定’?”

“為了……”喻晴天就著南望的手,往他面前湊,“看清我啊。”

南望抽回手,淺淺一笑:“沒必要。”——已經看清了呀!

等他邁步向前,喻晴天又在身後用哭唧唧的聲音矯揉造作地喊:“好~傷~心~”

笑容在嘴角逐漸擴大,不知是幻聽還是幻想,他聽見了一聲開鎖聲,一道光從心門傾瀉,照進了心房。

走回安全屋。南望站在門前等著幾步外磨磨蹭蹭把一步拆成兩步走的喻晴天,喊她:“來刷指紋。”

喻晴天終於磨蹭著走完最後幾步,還不忘控訴:“你好狠心。”

南望深吸一口氣,差點吐不出來。這一篇到底還能不能翻過去!

“你不狠心?”不知怎的,南望突然就想跟她鬥嘴,“你看見綁匪把我打那麽慘,不也沒救?”

他側過頭,讓她看左邊眼角和嘴角的淤痕。

喻晴天的手一點也不見外地就伸過去,摸著他嘴角破口,滿眼哀傷,“還疼麽?”

南望啟了啟唇,突然改了鬥嘴的主意。

他一擡手就捏住了她的手。比他的小,也比他的溫暖,捏在手裏柔柔的,引得他心神顫了顫。

可他很快收斂心情,拎著糍粑的那只手一環再輕輕輕輕一帶,就把喻晴天帶到離自己更近的位置。

喻晴天的眼睛機械般眨了兩下,不敢動了。她經常厚著臉皮往上湊,可從來也沒這麽近過。

她能感受到南望呼氣吸氣之間帶起來的空氣,也能感受到被捏住的手連指尖脈搏都在突突直跳。就連透明鏡片那頭的一雙眸,印著她的影像,也讓她難以呼吸。

南望的眼眸裏突然泛起一股似笑非笑的意味。

他問:“姐,你談過戀愛麽?”

喻晴天看見南望的鏡框邊緣搭著劉海,被風輕輕撩動,腦子卻被卡死,連思考都不會。

“撩人……呢……”南望的臉緩緩靠近,再近一點鼻尖就會蹭上她的鼻頭……

而他的手也手加了點力道。喻晴天甚至能察覺到對方的手指在自己手背上摩挲,又在指尖上摩擦發力。

“滴”一聲,指紋鎖識別到她的指紋,門開了。

南望毫不留戀地松開她的手,突如其來地在她鼻尖一刮,“不會撩……就不要隨便撩。”

說完,他推開院門頭也不回的進去,丟下喻晴天站在原地繼續死機。

一小會之後,她低下頭搓了搓自己的手指,感受著剛才的觸感。腦子終於重新啟動。

人就是不能在自己不擅長的事情上反覆橫跳,不然會失了準頭。但是,南望剛才是幾個意思?是不知道自己長得多引人想入非非?還是在教她怎麽撩人?

啊!費解!也有她不想動腦子的時候。

********

院子裏湊了一桌麻將。

武大力一打起麻將來把傷痛都忘到了九霄雲外。

趙熙文在陶冉的威逼之下,成為服務員,忙著端茶送水添花生,又忙著把南望買回來的糍粑裝盤上桌。

只有石楓在一旁活得像個養生老者,曬著太陽,閉目養神。

剛才門口發生的一切,他們都不知道。

很好,很舒坦。喻晴天之前都不會在意他們怎麽看怎麽想,可偏偏剛才的事,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陶冉一見喻晴天進來,連忙提醒:“組長找你。”

“哦。”喻晴天腦子還沒完全重啟,眼睛四下搜尋,有點怕碰見南望。他不在,至少不在視線範圍內。

喻晴天借了陶冉電話,準備回電。

趙熙文好奇打探:“組長為啥不打你姐的電話?”

陶然沒說,喻晴天自己回答:“拉黑了。”

拉黑組長電話?他們想都不敢想。

等喻晴天進屋去通電話,陶冉才小聲科普,“聽組裏前輩說,組長出賣了她才上去的,後來一直各種找事想把她趕出調查組。”

好了,這下沒人敢問了。

喻晴天回撥電話,調查組組長王遼在那頭劈頭就問:“你們隊長什麽時候給我回電?你個小丫頭整天跟著她欺上瞞下!小心我開除你!”

喻晴天咬了咬後槽牙——忍住了。

“怎麽不說話?”

喻晴天靜了靜了,回:“是我。”

“……”對面也靜靜的,靜得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好想問他尷不尷尬。但是喻晴天沒問。她不先說話,對面就已經夠尷尬了。

“你手機又壞了?去買個好點的手機嘛。”王遼咳嗽了聲,“雖說部長同意你把二隊的人調回去,還是要走程序的呀。”

喻晴天懟他:“我怎麽不記得把他們調走的時候我簽過字?”

王遼總是揪她不守規矩,可每每都爭不過她。

“算了。人調回去了你就好好調查。C市為什麽會出現大規模超自然進化生物?你們撤離市區的路上為什麽會出現群體性攻擊?G市的神秘消失怎麽到現在還毫無進展?不要每次都找借口……”

喻晴天實在聽不下去,直接打斷:“要麽你把我分三份,要麽派三個調查隊再協調三個執行隊……來替換我!”

王遼實在爭不過她,只能隨意幾句挽尊,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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