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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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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晴天往硬邦邦的木質沙發上一靠,手指有意無意地敲擊著扶手。

不管對方是誰,也不論最終目的為何,他們跟自己有個共同目標:找到寄來的那份文件。

當前的問題是——她偷瞄南望——他明顯不相信任何人,要怎樣才能讓他理解並且主動配合?

幾人各懷心事,目光有意無意交錯,試圖進行交流。

突然,南望活動了下頸骨,問:“警察……是麽?”

石楓點了點頭,不明深意。

“你怎麽不問問他們是什麽人?”南望擡手,隨意一指,修長的手指正對著瑟縮在角落裏的——一眾演員。

石楓他們早就知道,自然不好奇不追問。可這一個小小疏漏,又被南望懷疑了。

喻晴天徹底迷惘,雙目呆滯,假作漠不關心,繼續隱藏身份。

石楓為了避免被南望發現他們與喻晴天的關系,一直不敢看她,只能用餘光感知,又在腦中急轉尋找解決對策。

“嗯哼。”南望發出一聲輕笑,也不知這笑聲背後的含義是:看穿了?還是看懂了?還是詐他們……

不過很快,他轉向那群最無措的人,問:“你們剛才說的包裹是什麽?”

其中看似領頭的那人左看看右看看,開口:“其實我們也不知道。”

喻晴天突然慶幸,之前並沒有跟這些演員走過戲,不然單憑目光就能把她給賣了。

“不過……”那人也頗有戴罪立功之打算,“臺詞裏讓我們問一句:快遞裏的文件在哪裏?我想應該是找一份文件吧。”

嗯,很好,很上道,陰差陽錯提到了準確信息。

喻晴天瞄了眼南望,只能看見他的側臉。他默著,不知心中在思考什麽,卻一如既往目光深沈隱藏起所有情緒。

片刻後,他問:“什麽臺詞?”

“!”喻晴天慌了!南望的重點竟然不是問:為什麽要文件!

那人開了口,如同放開了禁令,自己絮叨出來:“我們是演員,幫人演戲的。昨天接到邀約坐飛機來的,目的就是到這間房裏上演一場綁架戲碼。”

南望眉毛上揚,質問:“綁架?”語氣難得的失了平淡,有些咄咄逼人。

“對的,是讓我們來綁架這個屋裏的人,然後威脅恐嚇問他關於一份快遞文件的事情。但我也確實不知道是個什麽文件。我們也有職業素養的,不該問的不能問。”

還職業素養呢!別人一句話,他全都抖出來了。

喻晴天突然心肝疼。

南望聽完,雙手交錯,十指摩挲,陷入思索。

喻晴天悄悄給石楓使了個眼色,對方秒懂,他指了指綁匪頭子,“這樣,你留下……”又對其他人招手:“你們跟我同事去警局。”

當然不是真的去警局,只是為了制造一種假象,讓南望相信這件事情已經有警方介入。

一群人聽話乖巧的起身,順從地伸出手給武大力,一個個綁上。

當那個擁有職業素養的演員走過面前的時候,南望突然攔住他,“你還有什麽可以告訴我的沒?”

“沒了吧?”那人很認真的思考,“哦,還有個群眾演員來的……說是跟我們現場匯合。”

“咳咳咳……”喻晴天驚詫詫地劇烈咳嗽起來,一邊咳一邊扯住南望胳膊,“嗆……嗆住了。”

南望一只胳膊撐住她的力道,另一只手規規矩矩放在膝蓋上,無動於衷地瞥了她一眼。

大概是他個高,坐著也居高臨下,又大概是他瞥眼的力道過輕,一瞥即離,喻晴天總覺得他目光透著一絲倨傲和冷漠。

一群人離開304,喻晴天舒出一口氣,擡眼嬌笑:“好了,舒坦了。”

她轉眼看見南望眼尾掃過她,又鬼使神差補了一句:“空氣瞬間變好了。”

南望咧嘴,嘴唇微微開了一條縫,沈靜了很久終於扯出個淡笑,轉而對石楓說:“那麽我呢?要去警局錄口供麽?”

“去自然是要去的……”石楓本來想說,等查了啤酒街666號之後再去。

南望突然“哦”了一句,從他身邊擦身而過,走過了才輕飄飄丟過來一句話:“請讓我換件衣服。”

禮貌、平淡,讓人毫無理由拒絕。

喻晴天急忙遞給石楓一個眼色,跟著追進了小臥室。

南望剛進去,還沒來得及關門,就看見喻晴天一頭撞了進來,撞進他懷裏。

她縮回脖子,往後退了半步。

南望垂下頭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自己往後退了一步,“晴天小姐,你不覺得我們之間的社交距離還是應該存在的麽?”

“可我們都已經共甘共苦九死一生了呀?”喻晴天眨著眼,露著小梨渦,努力裝可愛。

南望往床沿一坐,一手撐住,雙腿交疊,悠悠閑閑地擡頭看著她。只看著她,一句話都不說,可目光裏卻把所有都表達完了。

“好嘛好嘛,保持社交距離。”喻晴天又往後退了半步,退到了房門口的位置。

她剛想把門拉關,聽見南望低沈小聲的問了一句:“那麽……你在這場鬧劇中扮演什麽角色?”

果然不能對這個男人掉以輕心。他不僅謹慎聰明,還疑心特別重。可喻晴天怎麽也想不到自己哪裏漏了馬腳。

這不是她第一次用這種接近探問的方式進行調查,卻是最難的一次。難到她甚至會懷疑自己的某個表情都會被對方看穿。

不過南望直接開口問,必定沒有切實證據,她打算再掙紮掙紮。

她把臉皮厚度拉深一點,跳著蹦到了南望面前,“你女朋友啊。”

她沒有說謊。就算精端測謊儀也測不出異常。因為這場鬧劇劇本裏的臺詞就是這樣。

更何況,她現在千般萬般希望早點結束這場瘋狂的鬧劇,讓面前的目標人物解除嫌疑,然後再跟他發展點什麽。

南望穩穩坐在床沿,一動不動,一雙眼靜靜看著她,不喜不怒,毫無情緒。

“好吧。”她示弱:“你未來女朋友。”

南望依舊毫無情緒波動,可這也給她帶來無窮壓力。

“好吧。”她繼續示弱:“我想是,給個機會唄。”

南望深呼吸一口氣,透過鼻腔緩緩呼出,終是一句話沒說。

好吧,出殺手鐧!

喻晴天嘻嘻一笑,又往前蹦了蹦,修長的雙腿正好錯開,貼到了南望交疊的小腿左右。

然後她終於看見那個表面淡漠的人雙眸裏閃出了一絲波動,如同一直平靜的湖水被丟了一個深水炸彈,泛起陣陣漣漪。

有效果!喻晴天擡手,朝他面前欺近,摸到了他衣領邊緣,繼續探過去,緩緩向後領而去,“給個機會嘛,我會……”

話還沒說完,南望略帶冰涼的手就捏住了她的手,又用冷冰冰的語氣對她說:“距離。”

喻晴天的手指抽了抽,收了回去,乖乖往後退了退。

剛剛……他好像沒臉紅?怎麽突然就撩不動了呢?

南望起身去衣櫃拿衣服,喻晴天一雙眼跟著他後頸游走。如果不是怕南望生氣拉開更大距離,她不會介意撲上去抱住他後頸……

那裏有她在樓下拉著他跑時貼上去的“隱形”追蹤器!

當時是為了避免跑散,現在卻不得不擔憂他換衣時會發現。

南望挑好衣服轉過身來,對她灼灼目光露出一秒羞澀。

喻晴天假裝傻笑了,內心懊惱萬分,無從下手。投懷送抱已經夠可惡,總不能真的……

她胡思亂想著,南望已經從身側擠過,徑直走向浴室。人家的目的是換衣,她卻非得擠在同一個臥室,任誰都會避嫌的吧。

可……跟蹤器……

眼見著南望走進浴室,喻晴天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情撲了過去——必須把後領處的跟蹤器取出來!

誰想她猛撲過去,南望已經轉過身,準備關門。她腳底生生打滑,不得已扶住浴室門框止了步子。

“晴天小姐……”南望持續冷漠:“我沒有在開玩笑。”他對於“社交距離”極其看重,沒打算玩笑般跟她暧昧。

喻晴天再厚臉皮也不能直接暴露追蹤器,便不得不往後退開,尷尬地把手在空中揮了揮,尷尬地傻笑。

南望就在她的傻笑中,表情漠然地關上門,將她拒之門外。

浴室裏傳來嘩嘩嘩的流水聲……

喻晴天的心也跟著七上八下的嘩啦嘩啦……

她嘆著氣拖著沈重的步子回到客廳。

綁匪頭子換了個姿勢蹲在地上。石楓整個人像經受了天雷一般杵在窗前吹風冷靜,毫無欲念。

“不要用這種老腐朽的思想活在當下。”喻晴天挽尊,“要勇於追求幸福,男女皆是。”

可實際上,兩個人各懷心思,沒人在意她的挽尊。

半分鐘後,喻晴天突然挪到石楓旁邊,故作神秘地問:“有沒有覺得不對勁?”她的目光停留在浴室門口。

石楓眼裏全是避之不及,“領導,人家洗漱呢,能不能不要滿腦子都是……”

“你洗漱的時候,水流聲是一直不變的麽?”

浴室裏的水聲透過門傳出來。完整清晰順流直下……沒有被截斷、被擾亂的聲響。

石楓立刻明白喻晴天的意思,連忙沖過去敲門。敲了幾下沒人應,只能擡腳踢開。

浴室高處的窗戶朝外大開著,風從窗外灌進來吹得喻晴天和石楓迷了眼。

南望準備的幹凈襯衣正擺在洗手臺上,其中一只袖子用牙刷斜斜撐起——像極了人類的中指。

“哈哈哈……我又栽他手裏了。”喻晴天在半夜發出了慘絕人寰的自嘲笑聲。

目標人物從她眼皮底下跑了!

又一次!

石楓攀到高處確認,浴室窗戶可供一人爬行翻出,落腳在下一樓的浴室窗戶外沿。

而這個外沿,距離走廊通風窗口僅僅半米。以南望的身高和長腿,只要夠膽,輕輕一邁就過去了。

喻晴天自嘲般傻笑還未停,陶冉就已經從對面301沖了過來。

一見喻晴天生無可戀的模樣,她連笑都憋不住:“也不能怪你。他那個吻哦,把鏡頭前的我都迷得神魂顛倒的。”

那個吻……南望在她頭發上……用嘴唇碰觸了她的發卡……

那算吻麽?她當時就腦子瓦特了?一副沒見過世面的傻丫頭模樣!

陶冉還想再說什麽,喻晴天已經擺了擺手,拒絕繼續探討這件糗事。

她摸出一個小盒遞給去。陶冉一見便知,這是“隱形”追蹤器。

南望急於脫逃,沒有換掉衣服就從窗戶翻了出去,陰差陽錯的也把喻晴天沒來得及取走的隱形追蹤器一並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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