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柏這一走, 不單單是唐郁青，班上所有人都覺得有哪裏不太得勁兒。

明明蘇柏平時在班上話也不多，也沒怎麽和他們一起, 但只要蘇柏坐在那個位置, 班上就好像有了主心骨。

老吳在講臺上講課, 唐郁青坐在角落裏，手上的筆轉得快要飛起，他又戴上了眼鏡，整個人帶著幾分與世隔絕和生人勿進的感覺。

唐郁青盯著面前的卷子看了一個早上，連頭都沒擡, 其他人本來想上來搭話，但都被那股疏遠的氣質給隔開了。

也是到這個時候，所有人才窺見到了唐郁青溫文爾雅表面下的, 更深層次的東西。

如果說蘇柏像是冰塊, 但起碼是能觸碰到的。而唐郁青不一樣，他是漠然, 好像什麽都漠不關心。

“郁哥。”前面程安小心翼翼扭過頭，“一會兒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飯？”

唐郁青擡頭，神情恍惚了一瞬, 然後才像是反應過來, “嗯？不用了，我不餓。”

程安點頭, 又頓了一下, “郁哥, 你是不是……”

“嗯？”

程安對上唐郁青的視線後，又連忙擺手，“沒事沒事, 那我先走了啊。”

“嗯。”唐郁青點頭，又低頭，面無表情地在卷子上寫了一串公式。

做完一整張卷子後，唐郁青才趴在桌子上，拿出了手機。

【湯圓：你那邊怎麽樣？】

蘇柏也休息了，很快發了消息過來。

【S柏：今天沒什麽事，很順利，你吃飯了嗎？】

唐郁青原本想要從桌箱裏摸面包的手頓了頓，然後有幾分心虛地發了消息過去。

【湯圓：吃了。】

【S柏：吃的什麽？】

唐郁青糾結了一下。

【湯圓：就隨便吃了一點。】

蘇柏像是被騙過去了，兩人又聊了一點其他的，唐郁青看著手機屏幕上冰冷的文字，卻多了幾分安心，這一個早上的不適應，就因為這些文字逐漸消散。

這麽想起來，他自從轉學過來之後，就一直和蘇柏在一起，好像只要有蘇柏在的地方，就一切都不用擔心，只要蘇柏在他的視線範圍內，這個陌生的環境也會變得溫暖。

唐郁青深深吐出一口氣，坐直身子，抓了一把頭發。

心口有些悶悶的。

只是這麽短短半天的時間，他已經開始想他了。

“郁哥！”

門口呼啦啦突然進來一群男生，為首的一個人把一個飯盒放在了唐郁青桌面上，“來，食堂今天的紅燒肉，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反正葷素搭配，都給你拿了一點。”

唐郁青迷茫一瞬，“……？”

為首的那個男生很快就反應過來了，“我王攀登。”

唐郁青的眼睛才逐漸多了一點亮，“嗯，你這個是……”

“你這不是沒吃飯嗎？”王攀登笑著，“蘇哥剛給我發了條消息，讓我給你帶的。”

唐郁青一楞，隨即沒忍住，笑了起來，手尖在桌箱裏的手機上撫過，心裏滿是暖意，“謝謝啊。”

“嗐，都是兄弟，郁哥你別跟我們客氣。”王攀登說著，比了個大拇指，“我其實挺能理解的，就食堂人這麽多，我們都不願意跟他們去擠，郁哥你這臉盲，估計更難受。”

“郁哥你要不願意去，就讓我幫你帶，加兩塊配送費就行。”

這話一出，圍觀的其他男生就樂了。

“王攀登，你他媽還真是個小機靈鬼，這是要發財致富啊！”

“不要小臉，還兩塊錢配送費呢，嘖嘖，爸爸給你帶這麽多次東西，也沒見你給我們配送費啊。”

“老三說得對！”

幾個男生又打打鬧鬧起來，唐郁青看著他們的樣子，笑著把面前的食盒打開。

王攀登唰的往後退了大半步，“操，聞著這味兒我又餓了，我得離遠點。”

“你是豬嗎？你剛才吃了兩大盆，豬都沒你吃的多吧！”

“那是我還在長個子，吃多一點怎麽了？”

“你吃這麽多就橫著長了。”

幾人打打鬧鬧走了，唐郁青低頭給蘇柏發了條消息。

【湯圓：你讓王攀登給我帶飯了？】

【S柏：嗯，猜到你肯定不會去食堂，估計是想要隨便吃個面包解決吧。】

唐郁青楞了一下，然後就笑了。

【S柏：好好吃飯，回來要是瘦了，就罰你。】

唐郁青眉梢一動。

【湯圓：你怎麽知道我瘦沒瘦？你又不知道我的體重。】

蘇柏也剛從食堂出來，面容俊逸漂亮的男生拿著手機，露出了一抹溫和的笑意。

【S柏：抱一抱就知道了。】

唐郁青看到這條消息，臉上一紅，沒再搭理他了。

蘇柏集訓還是挺忙的，除了中午和下午吃飯的時候有點時間，其他時間都很安靜，只是偶爾會發個有趣的腦筋急轉彎過來，然後唐郁青就會在思考之後，再發回去。

晚自習的時候，前面程安已經習慣了徐鳳沒在的日子，想到現在唐郁青也沒同桌，幹脆就轉過身來，和唐郁青一起面對面寫作業。

“郁哥，您能幫我看看這個題嗎？”程安抓住了每分每秒能夠和學霸交流的機會。

“嗯。”唐郁青看了一眼，“你這裏運算錯了，所以後面全部錯了。”

程安疑惑，看了一眼，“錯了嗎？”

唐郁青用筆在上面劃了一個數字，“這裏得出的是二分之一，你寫成三分之一了。”

程安又仔細看了一眼，“臥槽我怎麽回事，怎麽連這都算錯了，怪不得後面我都算出無限循環了。”

唐郁青嗯了一聲，低頭繼續看自己的專業書，結果剛看了兩行，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唐郁青毫無防備，被嚇了一跳。

老吳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後門進來的，手裏還捧著兩張紙，“上次月考的成績出來了啊。”

就這麽風輕雲淡的一句話，班上瞬間沸騰起來。

“第一是誰？”

“我盲猜是郁哥。”

“那也不一定啊，蘇哥成績也不差，上學期期末他們倆差的分數也不算大，我猜這回是蘇哥。”

“蘇哥那幾天忙著奧數的事情，沒準其他科發揮失誤呢？”

“我賭五毛錢的辣條，絕對是郁哥！”

老吳順手在唐郁青桌子上用力拍了拍，班上安靜下來。

唐郁青默默把老吳碰到的書扶起來，面無表情。

老吳輕咳一聲，莫名有幾分心虛。

“這回月考大家考得都不怎麽樣，當然了，剛進高三，考得不好也正常。”老吳說道，看了一眼時間，“那就花五分鐘說一說這回月考吧。”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面面相覷。

考得不怎麽樣，那不會是蘇哥和郁哥都滑鐵盧了吧。

“我們班進入全年級前十的有三個，進入全年級後十名的也有三個，倒是均衡分配了啊。”老吳說道。

班上有人沒忍住笑了。

“還好意思笑。”老吳一下子冷了臉，“要不是前面的同學拉高了平均分，就你們這成績，估計丟出去餵狗，狗都要翻個白眼。”

“這回第一還是唐郁青啊，第二是蘇柏，第三就是班長，第一和第二只差一分，分別是年級第一和第二。”老吳說道，“至於倒數的三個，一會兒回去之後，全部給我到辦公室來。”

說完，老吳把成績單放在桌上，然後走向唐郁青。

“我看你今天情緒不對，怎麽了？”老吳皺眉，拍了拍唐郁青的肩膀。

“沒事。”唐郁青笑了笑。

老吳點頭，也沒多說，先出去了。

老吳一走，班上瞬間熱鬧起來。

“郁哥牛逼啊！七百五的滿分，這都七百三了，基本上全是語文扣的分。”

“哈哈哈哈哈哈我論壇上賭贏了，我要去嘲諷那群孫子！”

唐郁青笑著，發了消息給蘇柏，對方還沒回估計是在忙。

晚自習下了之後，唐郁青和往常一樣，收好了書包，轉過頭，“回家……了。”

面對空空蕩蕩的椅子，唐郁青沈默片刻，然後低頭輕笑了一聲，提著書包往外走去。

習慣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司機已經在校門口了，唐郁青坐上車，看著街旁的路燈從車窗上後退，城市的喧囂和熱鬧仿佛被這麽一扇玻璃隔絕，身旁沒有了那個熟悉的氣息。

唐郁青垂下眼眸，突然有幾分疲憊和落寞。

車子拐入小道，很快人煙越來越稀少，唐郁青將車窗稍微按下來一些，夜風伴隨著涼意撲面而來，唐郁青小心翼翼伸出手指，感覺到風從指間繾綣而過，垂下眼眸。

他想聽見那一聲“郁郁”。

……

蘇柏在刷了一整天的題過後，再看手機，已經是十一點多了，一個人朝著宿舍的方向走去，宿舍已經安排好了，室友回來了兩個，還有一個沒回來。

“蘇柏，馬上要停水了，趕緊洗澡吧。”

蘇柏嗯了一聲，提著換洗的衣服去了浴室，熱水有限，前面兩個洗了之後，熱水已經有些供應不足了，蘇柏囫圇洗了個澡，然後擦著頭發出來。

“我今天看了一天，就那個黃毛怎麽回事，今天這麽多道題，一個都沒寫出來，他怎麽通過預賽的。”

“那誰知道。”

兩個男生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

“最簡單的換算都不會，那兄弟是不是臨時被換了腦子？”

“不知道啊，那人叫什麽來著，名字還挺有特色的。”

“李寧寶吧，昨天到的時候，還是他媽送過來的，一口一個寶寶寶寶的，那肉麻的。”男生抱著自己打了個激靈。

蘇柏原本上床的動作一頓，“誰？”

“啊？”

蘇柏看上去不近人情又不怎麽主動和他們說話，男生一楞，才反應過來蘇柏是在和他說話。

“李寧寶？”男生試探地問道，“就那個黃毛，今天睡了起來，一個題都沒寫的那個。”

蘇柏回想了一下，發現自己今天根本沒怎麽關註過教室裏有哪些人。

不過——

這個名字倒是和蘇翠蘭那個兒子，自己那個不學無術的表弟一模一樣啊。

作者有話要說：

小別勝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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