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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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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一個多月了,終於,醫生宣布我下周可以回家休養做覆健,我的“熊貓手”也漸漸瘦成了“小貓手”,因傷到肌腱及骨頭微錯位,十個指頭打了鋼針都伸不直,上藥後還是得裹上幾層紗布。粉碎性骨折,應該比我這樣的更痛苦吧……,每次換藥時鉆心的痛總讓我無端想起他。

傅哥的出現我並不意外,可能我內心早就確定這一天的來臨。這些天總是憂慮著啟正的傷勢,高展旗果真善解人意,在不斷打電話鼓勵我的同時也夾帶著“獨家新聞”,好在也算捷報累累,啟正雖是粉碎性骨折,但碎骨較少,治療及時,十多天已消腫,現在已可以接受拆除外固定支架雲雲,我卻並沒有高展旗預期的激動,所以,剛看到傅哥,我也是淡淡地招呼他:“哦,傅哥,你來了。”

傅哥明顯黑瘦了,只點點頭,神□□言又止。心底不由抖了一下,連帶雙手抱著的水杯也撒出水來,難道啟正的腿保不住了?我不由懷疑起高展旗的“獨家新聞”,傅哥見我神情,急忙走來幫我拿開杯子,遞過紙巾。

我沒顧上擦,掩飾不住地急忙問:“啟正怎樣了?你照實告訴我,他腿怎樣了?”

傅哥“嘖”地嘆聲後深吸口氣,終於開口:“鄒律師,你要受得住啊……”

“你說!我受得住。”我命令道。腦子帶著嗡嗡聲,一片空白。

“林總……林總他的腿走不了路。”傅哥艱難地說。

“不是已經可以拆除外固定支架了嗎?解放軍**總院不是以骨科聞名全國嗎?”我拉著傅哥袖子不放。

傅哥臉上神情有些捉摸不定,點頭說:“對,對,鄒律師,你還是很關心林總的,走,隨我去看看他吧。”

我知道林董也在那裏,對林董,我不想再不自量力地改變什麽,可啟正的腿這樣,我也顧不得許多,說:“傅哥,請你等我一下,我辦理出院手續就隨你去。”

傅哥終於露出久違的微笑,急急應道:“我去!這裏副院長我認識,況且你手不方便簽字。”

我躊躇了下,還是同意了,火速收拾東西,反正也就來時那個小箱子,摸了摸那塊手表,手的動作更快了。此時,那位女孩終於逮到機會同我說話,帶著依戀悄聲說:“鄒姐,你男朋友一定會好起來的,我希望《第三種愛情》是篇永遠延續下去的愛情小說。”

果然,她還是騙不住的,看著她清亮的眼神,我堅定地答:“它一定會有續集,我保證。”

女孩終於咧嘴笑了,露出藏族人民特有的雪白牙齒。

當我坐到傅哥車裏時,遠遠看到她從窗口探頭喊道:“佛祖會保佑自強不息的人,好好爭取啊!”

我撇嘴勉強笑著喊回去:“謝謝!我一定會回來看你的。”

她繼續喊道:“到時記得給我講它的續集。”

“一定!”我鄭重承諾。

飛機到達北京已是傍晚時分,想到要見的那個人,我滿心焦慮中居然帶著些許緊張,見到他應該說什麽呢?在那時預備沒有退路的情況下,可以毫無忌憚地傾瀉心底最深的話語,那些很早就郁結於心的話語,可如今要來個“續集”我真有點手足無措。

當傅哥推開門走進去通報我來時,我連心跳都停拍了,機械邁進去,穿過小客廳,拐過屏風,看到一整片的白,包括他蒼白的臉,我杵在原地,他瘦了好多,我心痛地想。他半躺著,手裏還翻著文件,靜靜看著我,眼裏有著驚喜、仿徨和憂慮,這樣的他讓我陌生。

最後還是他回過神,輕聲說:“你來了。”

我咬牙點頭:“是,我來了。”

他看看正退出去的傅哥,敏感地問:“傅哥讓你來的?”

我點頭,又搖頭,答:“不錯,是傅哥來接的我,不過……”

他沒等我說完就強硬地打斷了我的話,嚴厲地質問:“是不是讓你來看我怎樣學走路?是不是讓你來憐憫我,可憐我這個跛子?”

我聽後楞在當場,他怎麽可以這樣想,回頭剛好碰到傅哥關門時深長的帶著歉意的目光,我剎時明白過來,傅哥也是一番苦心,我只能對傅哥微微點頭。

林啟正還要喊住傅哥,可見我不顧他質問,徑自走到他床前拉開椅子坐下,也楞住了,隨即命令道:“出去!我說出去!你聽明白沒有?!”

面對這樣粗暴的他,我沒動,反而愛憐地輕輕撫摸著架著的右腿,冰冷的鋼鐵支架讓人感到害怕,我迎上他疑惑而強烈的目光,鎮定地答:“我來了,就不會就這樣離開,你知道我也很要強。”

他眼光盯著我雙手不放,最後挪過手來輕輕摩挲著紗布,像撫摸一件珍寶,眼裏滿是心疼,一改先前的怒氣,問:“痛嗎?”

我搖頭:“比起你的腿傷,我這算什麽。”

他看著我眼睛,忽又轉頭看窗外,語氣消沈地說道:“鄒雨,你走吧。我以後能不能站起來還是個未知數,我對不起心遙,也對不起你。”

我知道他指的什麽,可我心裏下了決定,雙手反握住他的手,作笑問:“對,你是對不起我,那是否要補償我呢?那時候說好了每年兩百萬,都過了好幾年了,我可要盯緊點。”

他轉頭回來,認真地說:“鄒雨,你想好了嗎?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堅持,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面對的可是個只能坐著輪椅的廢人,他還可能永遠長短腿,永遠矮人一截,永遠依靠你的幫助……才能走路。”

他越說越小聲,越說越凝重,我握他手更緊了。

“那可讓我好好想想。”我冥想著,他目光停在我臉上,惶恐地等待我的回答。

“那麽到時候我的手估計寫文件不順暢,你可要好好學習寫中文,好做我的手;而我要好好健身,這樣才可以保持體力來做你的腿。”我居然微笑起來。

他顯然沒想到我會如此回答,竟久久沒有移開眼光,最後,猛地一用力,把我擁入他懷裏,輕輕吻著我的發頂,吻著我的前額,吻順著鼻梁落到我嘴唇上,觸感還是那樣熟悉,我不禁調整著姿勢迎合他,意識漸漸迷亂,心裏想著以後不管怎樣,我都要自強不息地堅持下去。

許久,我們才喘著氣松開,我的臉竟有點紅,對他說:“啟正,我餓了,從早上到現在就沒吃東西。”

他笑,拿起手機說:“那讓傅哥打電話送外賣過來,我陪你吃。”

“不用,我想梳洗一下,你看我這樣子多難看。”我嗔怪道。

“不,你在我心裏什麽時候都是最好看的。”他笑著哄我,雖然這個假得要命的謊言用了幾百年,可出自他口,我還是甜甜地笑開了。

從特等病房出來,才發現早已燈火通明,傅哥從遠處椅子上站起快步走過來,觀察我表情還算愉悅,這才不好意思地低頭說:“鄒律師,真不好意思,請原諒我說謊。”

“說謊?什麽事情需要你說謊?”我不解反問。

傅哥頭更低了,低聲說:“真對不起,這次我去找你是瞞著林總的,我看林總這幾年從來沒開心笑過,就想起你倆相處的那段日子。所以就自作主張了。”

“沒關系,我其實一直擔心啟正的身體,你真好給了我這個契機。”我朝他暖暖笑道。

傅哥臉色松動下來,接著解釋:“林總腿生理上的確快好了,前天專家們會診決定,可以拆除外部固定支架,直接植入鋼釘固定進行簡單覆健訓練,不過林總跌倒一次後就完全站不起來,所以根本不願接受覆健。林董當時就咨詢了專家,還請來幾位美國的,都把這歸究為他的心理壓力。”

“心理壓力?是關於江……小姐的嗎?”我若有所思地問。

傅哥誤會了我的顧慮,趕緊接道:“照我看不全是,他只讓我找來他的筆記本電腦,每天審閱文件後都要獨自對著電腦發呆好一會。江小姐一來,他就馬上繼續看文件了。”接著搖頭說,“哎~林總和江小姐離了後彼此態度都沒變過啊,真搞不懂他們。”

我松了口氣,沒有接話。其實傅哥提起江心遙我沒有不快,而是如今看來他的狀態,還是甚憂。

我沒有入住他為我安排的那家五星級賓館,而是在他病房客廳裏挨了一夜。估計太累了,醒來已是陽光高照,我趕緊爬起來梳洗一番,進去一看,臥室裏面竟然空空而已!我心慌地奔出去,差點撞到進來清潔的醫護,忙問:“啟……林總哪去了?”

“今早一早就要求去做覆健,連林董都求了他一個多星期,一直不肯再嘗試,現在倒是變化快。”說著面露喜色。

我問明覆健地點,道謝後就沖了過去。

這是專業的骨科醫院,覆健室超大,推開門就看到各式蹣跚學步的大人,在三三兩兩的親人和醫生的鼓勵下邁出步子。我掃了一周,終於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遠遠拄著拐杖,在幾位教授的指導下艱難地擡起右腿,慢慢放下,著地,剛要移動重力支點,突然就跌了下去!我不禁“啊”地低喊一聲,好幾雙眼睛看了過來,他也看到了,難為情地推開要拉他起來的傅哥。

我跑過去要拉他,他第一時間還是低著頭把我用力推開,我蹲下扶住他手臂,發覺他全身肌肉緊繃,肩膀還在微微不停起伏。他居然在哭!我見過他流淚,卻從沒見過他像一個挨打的孩子一樣偷偷地委屈地哭泣。

他從來都是高高在上,讓人仰視的領導者,如今要如此低姿態地出現在眾人面前,這對他是多大的打擊啊!我的心凜冽地痛起來。

我再次嘗試扶住他肩頭,他閃避了下,剛要推開,可看到我手上的紗布又停住了。聲音顫抖地問:“對不起,弄痛你了嗎?”

我搖頭,輕輕抱住他頭,偷偷擦去他的淚水,在他耳邊輕聲說:“啟正,我也接受劉教授的建議開始做覆健了,你等會教我寫字,好嗎?我們算扯平了。”

他快速擡頭深深看著我,終於點點頭,在傅哥的幫助下站起來,已是冒著豆大汗珠,神情仍是拘謹。

教授護工們看這情形也識趣地建議結束這次訓練,然後在大家的前呼後擁下推著電動輪椅往大門走去。

沒走幾步,前面前面幾位教授突然恭敬地點頭招呼道:“林董,您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不通知我們去接一下。”

我也跟著禮貌地點頭問好,幾步遠的林董敷衍地點了點頭,深邃的眼神掃過我和啟正,淡淡應道:“聽說啟正今早自願接受覆健訓練,來看看。”

然後轉身帶著幾名助手離去,表情難以捉摸。

那幾位教授趕緊跟過去做匯報,低眼看到啟正臉色很坦然,他發覺我看他,沒說什麽,伸手拉過我的手,輕輕拍了下,示意我不要計較。我會心一笑,拍拍他肩,表示我沒事。這種感覺真好,仿佛和暖的春風沁入皮膚,不知從何時開始我們都可以從彼此的眼神中讀出對方的心意,這讓我深深陶醉其中。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重陽,秋高氣爽的天氣,是放風箏最正點的日子。

更文遲了,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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