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萌覺得自己的生活回歸到了正軌，甚至正到像她從前一直期待的普通人生活那樣，三五不時回家和父母吃個飯，通個電話，家庭氛圍在簡薄言的調劑下逐漸變得好起來，即使只是大家對一些敏感話題的規避，也顯得小心翼翼而又溫暖，沒有爭吵和意見不合，也沒有生氣和絕望，原本當成任務來做的一個月一次的回家，也變成了一種期待。

終於，對家裏的味道有了習慣。開始思考這次回家父母會做什麽好吃的，固執的老顧有沒有研究出新的菜色讓他們試吃，媽媽最近在追的電視劇講了什麽內容之類的，和她小時候期待的家庭逐漸重合起來，好像從前的那些爭吵，都變成了自己記憶中的一段錯亂而已。

顧小萌偶爾回過神來，不由得覺得驚訝不已。潛移默化的變成了如今這樣，實在是……太過於神奇。

再次去拜訪傅老，已經從去醫院變成了直接登門。

傅老看到顧小萌一個人提著一盒蟲草，“這小姑娘，來就來，送什麽蟲草？不怕我虛不受補嘛？”

“還小姑娘小姑娘的喊呢，傅醫生，我都三十一了，您也是貴人多忘事呀？”顧小萌也不扭捏，自己找了拖鞋換上就把蟲草往他家的茶幾上一放，“我才不管你是不是虛不受補呢，我不管，反正我要送。”

傅老瞇著眼上下打量渾身朝氣滿滿的顧小萌，四月的天氣帶著點夏天將至未至的悶熱，一路爬上樓梯來，顧小萌的額間還掛著點汗滴，甚至還喘著氣，“不錯不錯，小丫頭變化不小嘛。”

“恩？什麽變化？”顧小萌不明所以，擡手用食指微微撚了撚汗。

傅老意味深長的看著她，“朝氣。”

這可是從未在顧小萌身上出現過的味道。

“什麽朝氣？傅老，你覺得我哪裏有變化？我確實最近覺得心情輕松了很多，沒有以前那種總是沈甸甸的感覺，不知道怎麽的，好像突然想通了一樣，現在回想起來，以後總是容易思慮過多，而且看待問題比較悲觀，現在好像……勇敢了一點。”

顧小萌笑著比劃，神采甚至可以說飛揚。

傅老哈哈一笑，“看來這解鈴還須系鈴人啊。老頭子我猜得沒錯的話，應該是你多年來感情最空洞的地方……開始被人填補了。”

“最空洞的地方……”顧小萌一楞，“我不明白。”

傅老拍了拍她的頭，“沒事，你也不用多想，我覺得你現在這樣就好，心理上的那些問題還是不要深究的好，否則思慮過多，傷身傷神。”

顧小萌點了點頭，“我知道。這次來找您，也不是要做咨詢的，就是太久沒來看過您了，聽簡薄言說你最近從醫院退休了，所以就想著過來陪您聊聊天，免得您寂寞。”

“這麽貼心呢？不愧是我得意弟子的人吶。”傅老十分受用的點點頭，“不過那小子怎麽沒來？我料他是不好意思來吧？從我這兒偷師學藝這麽多年，幹到半途居然扔了我的飯碗轉業去，當真是把我氣得不行了當時。”

顧小萌倒是笑得無辜，“是啊，說是怕您一怒之下揍他，所以讓我代表他問候一下您。”

傅老氣哼哼的摸了一把自己沒剩下多少頭發的頭，“他倒是知道！辭職也沒替我想想？我沒辦法和院長交代，索性也就早點退休在家養老了。哼。”

“簡薄言還說自己學藝不精，不敢砸傅老飯碗？”

“學藝不精？我看他就沒打算幹這一行一條道走到黑吧？他倒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心理學理論學得比誰都好，臨床實習的時候得分也是最高的，病人反饋最好的也是他，現在跟我學藝不精？得，他自己考的那些證變廢紙了，自己不覺得可惜，我在這兒可惜半天也沒用。”

說起這個來，傅老果然還是氣的。畢竟……優秀的學生中途轉業，怎麽都覺得有些可惜。

“不過……我覺得他轉業還有個原因吧。小簡的父母也是搞這方面研究的，他可能希望和父母做同一行業來追憶自己父母，一個人不能太缺乏家庭的溫暖，所以他需要時時刻刻體驗父母做過的一切，但是現在……他好像不需要通過這個方式去獲取了。”

傅老笑瞇瞇的看著顧小萌，“怎麽，那小子沒跟你說這個？”

顧小萌怔住，“我很少聽他提起他父母的事。我以為……是雷區。”

傅老覺得應該報覆一下簡薄言這個不負責任的小子，“嗨。都過去多少年的事了，你不知道，他原來也是十分依賴父母的臭屁孩子一個，雖說父母雙亡確實可憐，但是小簡和你最大的不同在於，他的童年，中學都是有父母完整的參與和正確的引導，也就是說在性格培養和應變能力的培養方面，小簡被養得十分的優秀，所以多少在心理學方面有些天賦吧，不過別看他什麽都行，其實……特別戀家。以前讀書的時候每個月都回家，不知道的還以為家裏藏了個老婆。”

說到這些陳年往事，傅老都忍不住笑，“丫頭，我啊，老了，對生死早就看淡了，跟你說這些也不是要你同情小簡什麽，不過他這個人嘛，也就只有這麽一個弱點了。我告訴你，你回去替我收拾那小子！”

顧小萌聽得雲裏霧裏，“什麽弱點？”

“哈哈哈你回去想想，回去想想，老頭子我要出去跟人打太極了，不跟你說了。”

顧小萌似懂非懂的走到樓下……傅老說的那些，到底什麽意思？

簡薄言怕傅老還生著他的氣，一直在車裏等她，看顧小萌歪著頭想事情，“怎麽了？老師給你出難題了？”

“沒有，”顧小萌若有所思的搖搖頭，“傅老跟我說你的弱點來著，但是又突然講起你父母的事，我沒聽懂。”

簡薄言踩油門的腳突然一抖，故作鎮定，“老師這年紀大了還神神叨叨的，估計胡亂說的吧。”

顧小萌卻是好奇心上來，“可傅老說你的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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