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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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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情/事,鮮明的如一場昨夜的春/夢,似乎自己耳朵還被他咬的有些發疼,只是如今,都不一樣了。

他不記得自己跟歷景岸那般了以後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死了又活了,還得這麽讓人給度魂。撓了撓頭,有點糟心。

歷景岸就在他跟前兒,天上地府那一場情愛,凡界荷花鎮那一段不曾言說的守護,還有中間一段未想起卻自知不可跨越的鴻溝,一時間讓益衡百爪撓心。

如今,兩人近不得,遠不得。

歷景岸只待他如常,前世今生,因果緣由,什麽也不說,卻時而寵溺時而鬼畜。真真是愛不得恨不得。

這般又過了一個月,這日月圓,歷景岸枕在危聳的檐角,秋風冷冽,徹響天地,玄色衣袍如夜梟。

益衡吃飽喝足,打著嗝從屋裏踱出來,不由得揣了揣袖子,他就是來看看歷景岸做好了飯又不吃,跑去了哪裏,並不曾穿件鬥篷,風過處,就是一抖。站在門口咕噥著自言自語。

歷景岸在他背後的屋檐上瞧了片刻,終是按捺不住,開口道:“冷不冷?”

益衡滴溜溜轉了幾圈兒才瞄見房頂上的歷景岸,緊步走過去檐下,仰臉道:“你又不吃飯又不睡覺,跑去房頂喝風?”

歷景岸自上而下看著益衡仰起的臉上鋪著一片月光,因為長而微微翹卷的睫毛勾出讓人心動的弧度,微微伸出手輕聲道:“來,上來。”

益衡皺皺眉毛:“上不去。”

歷景岸一笑,出手如電,一伸一收間,益衡已被帶上來坐在房檐上,益衡不滿道:“你要看月亮一個人看,做什麽要我跟你挨凍?”

歷景岸今日出奇的好脾氣,依舊是笑,拆下外套給他裹上,還不忘把衣帶系了一系,問道:“還冷麽?”

益衡一臉警惕:“你要做什麽?”

歷景岸並不答話,只仍舊支肘側倚在房檐上,微瞇著眼,似是在看益衡,又似是在看月光。

就這麽坐了一盞茶時候,益衡終於坐不住了,抓住歷景岸搖:“你睡著了不是?你把我弄下去你自己再睡成不?我也瞌睡了,可我睡不慣屋頂。”

歷景岸反手摟住他,在他耳邊道:“別動,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益衡不曾見歷景岸這般模樣,嚇得楞住,許久才顫聲道:“你這,這又是,怎,怎的了?”

歷景岸似輕嘆一聲,問道:“你記不記得,曾說不願記起之前的事,如今呢?”

益衡糾結的便是此事,垂下眼,皺眉道:“我記起在天庭和地府了,也記起荷花鎮了,可我不知道,之間那一段,我為什麽又成了凡人,還要度魂?”

歷景岸握著他的手,不可自已的竟微微發抖,啞聲道:“若要瞞著你卻也容易,只是,卻再不想那麽做。你若原諒我,我天上地下守著你陪著你,你若仍舊不能原諒我,我也不怨,只是你,殺人殺鬼都無所謂,自己好好活著。”

益衡一頭霧水,“我做什麽要殺人殺鬼?我活的好好的。”

歷景岸依舊緊緊攢著益衡的手,從另一只袖中滑出一面鏡,遞到益衡面前,鏡子裏的畫面,如霧中花水中影,卻依舊可辨……

淅瀝瀝的雨下,益衡衣衫襤褸縮在一個昏暗不清的角落,看不清是在哪裏,歷景岸面色陰沈立在他身旁,幾步開外扔著油紙傘,歷景岸粗暴的拽起蹲在地上的益衡按進懷裏,益衡惶惶然的眼神裏,卻是永不可滅的灼灼恨意,恨的是歷景岸……

益衡看的震驚,歷景岸抹住鏡面,黯啞道:“要看麽?”

益衡雙手抱住頭。把頭紮在膝蓋上。鴕鳥似的。這種事情對他來講,已經超出了他處理能力範圍。益衡心思簡練且明朗,應付不來這種種糾纏的像亂麻的往事。

關鍵是,他已經不記得了。也懶得再想起。但是,就這麽跟歷景岸茍且下去麽?他又隱隱覺得有一個人,不瞑目。讓他惦記的心慌。

益衡躲開歷景岸的手,喃喃道:“我心裏不踏實。你知道為什麽嗎?”

歷景岸沈聲道:“知道。”

益衡忙拿手去捂歷景岸的嘴:“你不要說……不要說……”

歷景岸把他的手拿過去,“若我不說,你能跟我生生世世歡歡喜喜的一起麽?”

益衡楞了楞,緩緩地搖搖頭。

歷景岸擡頭,苦笑。月正圓,人心缺,奈何!“明日,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今日,你就安安穩穩的陪我。當我是那個非禮益算星君的地府二殿也好,凡界那個撿了你的秀才淮玉也好……”

歷景岸明知那場生死都不可解的心結,經幾世輪轉,仍不可磨滅,索性就全盤托出,只是,這坦蕩相告的背後,有著歷景岸不可告人的私心,今夜美景良辰,有如死前回光返照的絢爛,益衡對歷景岸的憐憫,因著歷景岸暗淡且充滿愛和歉疚的雙眸,已然恨不得以肉身布施,給他一場幕天席地的撫慰。

歷景岸向來都是如此,想要的,絕不開口,不僅一點一點引誘著別人送上門來,還必要讓那人自己不僅心甘情願還要覺得虧著欠著的捧心相求。

著實如二殿所料……

益衡怯生的撫上歷景岸的臉,歷景岸側躺在屋檐上,頭枕著尖翹起的盤龍檐角,月光白的夜明珠也似,清輝鋪散下,歷景岸眉間憂傷簡直要讓益衡哭出來。

益衡俯身吻上歷景岸的唇……不曾見歷景岸眼角斜飛出的笑意。

歷景岸倏地抓住益衡的腰,翻過身來,益衡身上還裹著歷景岸的外袍,此時被褥也似的鋪在身/下。

最後一夜,醉死今朝……清風明月見證……

一場韻事,益衡竟不話癆,說的唯一一句話便是在歷景岸喘/息著釋放在他身體深處的時候,似是哭泣的嗓音,喘/息著,念叨著:“歷景岸,便是我來日恨你入骨,也必定是因為愛你入骨。”

歷景岸在他頸邊低低的呻/吟,咬住他鎖骨,噙起一層皮肉,身下的欲/望又一次脹大,要戳穿他一般的進入更深更敏感的所在。益衡一陣戰栗,緊勾在歷景岸背後的小腿和向後仰出的頸部弧度在月下猶如這許久以來沈睡不醒的愛恨糾纏。優美,甘甜,卻也潰亂,殘忍……

益衡筋疲力盡閉上眼之前,煙雲遮月,歷景岸還在他身體裏依依不舍抵/死/纏/綿,柔軟的舌尖舔舐去他眉尖眼角的汗漬和淚,手掌輕撫著他的額頭和發跡……

益衡醒時,天又擦黑,如豆的燈燭下,歷景岸支額側目,桌上擺好的飯菜酒水,益衡在被子裏滾了滾,一/絲/不/掛的身體與錦被的摩擦,舒適的想再睡一個昏天暗地。

歷景岸走到畫屏跟前,取了他幹凈的衣衫,立在床前,笑吟吟:“來,一整日都不曾吃東西了。”說罷把人從被子裏拎出來穿衣束發。

益衡得意洋洋,歷景岸給他穿左腳的鞋子時,他把右腳放在歷景岸的肩上,歷景岸擡頭朝他一笑,他便覺得昨日給歷景岸操成那個德行也不虧。

這一個晝夜的日月寸光,人間燈火,益衡全然不覺意味著什麽,歷景岸卻一時一刻都覺得噬心之痛。如同當初益衡決然跳誅仙臺那一幕在他心裏一遍遍出現。他太了解益衡,過了今日,待益衡見了那人,他是不是還會跳誅仙臺,歷景岸全無預見,即便又是幾千年已去……

益衡穿的是益算星君的裝束,青絳羽衣,仙風道骨,清洌洌的姿容儀表,歷景岸忍不住攔腰親了親,道了句:“今日好看。”

益衡回了句“人靠衣裝馬靠鞍”便捋了袖子拿起碗筷,委實餓了。

若論相貌,益衡不及歷景岸十之一二。歷景岸一副地府殿下的裝扮,袞金的墨色衣袍,成色上佳的玉璜組配飾,渾然相稱的黑發,一張臉,能令暗夜生輝,能令明月暗淡。益衡打一開始可不就是被這張臉牽著鼻子走麽?

平日裏,益衡吃飯豬八戒吞人參果豬拱白菜也似,這頓飯,卻細嚼慢咽吃的斯斯文文,一粒米都要嚼三嚼。

歷景岸笑他:“吃吧,噎不死你。”

益衡擡頭,眼裏卻模模糊糊的霧氣,咽了口飯:“過了今日,就再不能……”

歷景岸伸手抹了抹他的嘴角,笑了笑,起身出門。益衡有一瞬間覺得就這麽混沌沌的跟著他過,不好麽?

他突然不想知道他欠了誰,欠了便欠了,這麽久以來,他死過一次又一次,歷景岸守了一世又一世,不論欠了什麽,也該還得清了。

益衡放下碗筷,跟出門去,歷景岸站在門外,負手背向他,他低聲道:“我不想去見你說的那個人,我們不去了好不好。”

歷景岸並未回頭,卻道:“要去的。這也是我欠你的。”

益衡著急了:“我怕我真的會恨你,你知道的,我不聰明,一根筋的很,我……我真的會恨死你……”

歷景岸仍未轉身,語氣卻顫了:“知道,你若容得下,千年前就不會跳了誅仙臺,此前都是我,皆因我起,如今,卻不能再瞞你騙你,你若恨,我受著。”

益衡低頭,有想落淚的委屈。歷景岸這才轉過身來,將人摟入懷中,只嘆氣,欲言又止。許久,方道:“走吧。”

益衡抓起歷景岸的袖子抹了把臉,不知是抹了眼淚,還是剛剛吃了飯抹嘴。

歷景岸抓住他的手腕,捏了指訣便踏雲而去。益衡沒有靈力,肉體凡胎,驚得一身冷汗。緊閉著眼哆嗦。

歷景岸帶他落地後,見他這模樣,忍不住湊近了按著腦袋親了一盞茶功夫,益衡這才睜眼。

睜眼卻嚇得連身往歷景岸身上蹭,這地方陰冷且隱隱到處的鬼哭狼嚎,因木能所見不過一丈遠,猶顯得陰森發怵。

“地府,十八層地獄。”歷景岸伸手拉緊他。

作者有話要說: 再不更我真可以去shi了~~

容我這兩章攥著勁兒憋出點虐來!【順手燉出點兒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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