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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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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南風向北,樹葉簌簌作響,汗液蒸發帶來一絲涼意。

少年的話一字不落地落入了舒心的耳裏,少女心中偷摸的沾沾自喜被這些話掃蕩一空,大腦“轟”得一下炸開。

舒心就那麽站著,什麽話也說不出來,眼神空洞地看著前方。

過了良久,宕機的腦袋思緒回攏。

她的臉本來就白,只要皮膚下的血管微微一擴張就會紅得十分明顯,如今因許默的話,她又想起了那個晚上,此時她的臉怕是比天上紮染似的霞光還要紅上幾分。

——像新年時,民房門前都會掛著的紅燈籠。

舒心抿著唇,眼睛因風的吹拂而有點幹,不自覺地眨巴了兩下,然後默默低著頭一聲不吭,十分憋屈地提起一旁已孤零零放了好久的行李,搬上臺階。

而許默在旁邊好整以暇地看著,雙手插著兜,倚在宿舍樓下的墻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到了飯點,往來人數眾多,大家閑步走著,有不少看客發現了男寢宿舍樓下這略顯獨特的風景。

搬完後的舒心精準地面向許默的方向,低著頭,只留個腦袋對著面前的人,甕聲而急促道:“搬完了,我還有作業要寫先走了,有事再聯系吧。”

說完這句話後,舒心也不等許默怎麽回答,直接扭頭就想跑,像極了一夜荒唐之後不想負責的人渣。

許默看著舒心急匆匆想走的背影,十分壞心眼地喊了句“學姐”。

舒心聽見許默喊她,腳步立馬頓住,閉了下眼,輕聲罵了一句。

這人怎麽這麽多事兒啊?

大一的時候舒心特別期待大二,因為她想有人可以甜甜地叫自己一句“學姐”。

可現在她發誓,“學姐”這兩個字簡直就是她的夢魘,她這輩子都不想再聽見。

深吸了口氣,舒心掛起個自認為十分友好的微笑,轉身看向叫了自己之後許久沒有下文的許默,問:“怎麽了,許學弟?”

許默仍舊雙手插兜,倚著墻,單腳曲著點地,依舊看著她笑,不過這笑不覆之前的單純,其中多了幾分懶散的玩味。

只見他挑了下眉,散漫道:“哦,也沒什麽,就是想起學姐還沒和我說再見。”

舒心:“……”

這是什麽鬼理由?

舒心楞了楞,在心裏把許默踩了個遍,但面上仍舊掛著笑,可語氣卻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她咬著牙關,艱辛地蹦出那兩個字:“再、見。”

隨後她又在心裏默默補了句。

——最好是再也不見。

她現在知道林愛玲的不容易了,明明那麽不情願還要裝得落落大方。

反觀許默,只見他借了個力直起身,漫不經心地“嗯”了一句當作回應,隨後直接拖著行李走了。

獨獨留下舒心風中淩亂。

他就這麽走了?不是說要說再見嗎?

自己說了他又不說,這樣不就顯得是她自作多情?

真的是靠了……



舒心懷著吃了翔一樣的心情連晚飯都沒買就直接回了宿舍。

7081的宿舍門口貼著四個大字——搞笑女屋。

寢室總共四個人,現在只有何雯雯和王月在,她倆看見宿舍門開了,通通朝著門口望。

何雯雯的面還來不及咬斷就看見舒心一臉苦大仇深地杵在門口,幾秒後用腳把門甩著關上,那聲音大得何雯雯和王月抖了個激靈。

隨後只見舒心又呆楞地走了進來,在註視之下生無可戀地抱著床鋪的桿子,略帶哭腔道:“我真是命比黃連苦三分啊……”

舒心一向活潑,大家很少見她這樣,王月吞了口飯,試探性地問:“怎麽了這是?”

舒心沒有回答,只是緩緩轉頭對上王月探究的眼神,十分沈痛地來了一句:“原來出來混,是真的要還的。”

外頭有風透過窗戶灌進來,何雯雯抽了張紙,擦了擦嘴,起身去關窗戶,而後走到舒心面前,身體一側倚著桿子笑道:“你不會是幹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兒然後被仇家找上門了吧?”

舒心默了一會兒,心想不小心親了一個人應該不算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吧……

可她又突然想起許默仿佛自己吃了個大虧的樣子……

舒心吸了吸鼻子,一張小臉湊上前,對何雯雯笑得諂媚:“要是真的有仇家找上門,你肯定會保護我、愛護我、收留我的吧,會讓我活在你的羽翼之下的吧?”

“……”

何雯雯回了個微笑,伸出兩個指頭毫不留情地點著舒心的腦袋把她推遠:“我不會收留你的,我們7081一定會把你獻出去以求長治久安。”

王月翹著個腳,舉起一只手,扒著碗裏的飯含糊不清道:“加一!”

“…… ”

“你以前說過我特別可愛,特別讓人有保護欲的,”舒心幽怨地看著何雯雯,好像在看一個負心郎陳世美,而自己就是那秦香蓮,“當年誓言猶在耳,你難道……”

還不等舒心說完,何雯雯就十分“薄情”地做了個停的手勢,打斷她道:“Stop,你都說了是以前了。”

在位子上吃飯的王月插刀似的唱了句歌詞:“那也只是曾經……”

舒心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不曾想過她們的宿舍情是如此脆弱,仰天長嘯道:“還有沒有天理了!”

何雯雯和王月一聽相視一笑,原本就是逗逗舒心而已,她倆見好就收。

“好啦好啦,”何雯雯摸摸舒心的腦袋,“開玩笑的。”

舒心似乎很喜歡別人摸她腦袋,也不怕頭發亂了,還趁機朝她的掌心拱了拱:“我就知道你們舍不得。”

話音剛落,宿舍的門又開了,只見劉妍提著一大袋的水果走進來。

“大家吃水果嗎?”劉妍背對著她們,邊關門邊問,隨後扭頭就看見舒心面無表情直勾勾地看著她,惹得她向後一縮:“我去!你幹嘛?怪嚇人的。”

“你說呢?”舒心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

劉妍以為她是因為自己拋下她,選擇去約會的事兒有怨氣,立馬上前摟著舒心的肩膀,笑呵呵地把水果往她眼前舉了舉:“我這不是去拿水果了嗎?知道你愛吃柚子,我還特地讓阿姨剝好了。”

舒心這人性格軟軟糯糯的,很好哄,她總是對別人給予自己一點點的好而感到開心,就像何雯雯以前說的,她從來沒見過像舒心這樣這麽容易滿足和快樂的人。

比如現在,劉妍拿著剝好的柚子給她,她就把那些不開心的事全都拋諸腦後了,笑得甜甜的,梨渦若隱若現。

舒心拿著剝好的柚子坐在書桌前,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但還不等咽下去,又往嘴裏塞一小塊,吃得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像藏食的松鼠。

吃著吃著她又想起了許默,想起他最後那漫不經心的笑,她才發覺其實許默從一開始就把她認出來了。

大爺的,玩我呢!

舒心又變得氣鼓鼓的,吃的動作加快,好像是在慪氣一般。

隨後她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本子,翻開第一頁可以看見上面赫然寫著“好人日記”,舒心拿出一只筆,翻到一處空白頁寫到:今天劉妍給我柚子,我很開心。

正當她要合上的時候,腦子中忽然閃過許默欠揍的笑,於是她又翻開那本本子,直接翻到中間,寫了幾個字後往後翻了一頁,用力寫到:許默居然讓我搬行李,這個弱雞!

看著上面的字,舒心輕輕笑了一聲,但隨後又有些心虛。

在別人背後說人壞話好像不太好,而且這件事本來就是自己做得不對……

他生氣想整我應該算人之常情吧?

算啦算啦……

最後小慫包舒心很認真地把那句話劃掉了,但畢竟是說了人壞話,一點點小小的負罪感隱隱地在心裏頭冒出了個尖尖。



許默來得晚,到了宿舍後發現人已經到齊了,幾個大男人不太會收拾,行李箱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有的衣服還落在地上也無人管。

他提著箱子,有些不便地朝裏走,大家見他都還算熱情地打了句招呼。

許默眉眼淡淡,回了個微笑,也自顧自開始收拾起來。

他找到自己的床位,把書包放桌子上,打開行李箱。

不像其他幾個人的淩亂,許默的東西十分規整地擺著,他一件件拿出來放進自己單獨的櫃子裏。

不知誰起了個頭,說道:“誒,你們聽說了嗎?”

一個脖子掛著耳機的男人回道:“什麽?”

“聽說我們今年的省狀元也填了我們學校。”

耳機男道:“是嗎?這瓜保真?”

最先開腔的那男的見他不信,語氣加重道:“嘖,真的,你別不信,我親戚是這個學校的老師,那天在飯局上說的。”

耳機男不解:“雖然A大算是我們省頂尖的了,外省比A大更好的981、211也不是沒有,為什麽非得來我們學校?”

那人認真想了一下,說:“誰知道呢?可能對這種學霸來說填哪裏都一樣吧。”

“真有點好奇長什麽樣。”

“還能是怎麽樣?肯定是個留個寸頭戴個八百度的眼鏡,穿著格子衫的呆瓜唄。”他頓了一下,想了一會兒接著道,“嘶,我要沒記錯的話,我那親戚好像說他叫許什麽來著。”

“許默。”

經剛來的舍友冷不丁地一提醒,那個人想起來了,一拍手,說:“對!就是許默!”

緊接著他又問:“對了,你叫什麽啊?我叫姜成,那個戴耳機的是於天洋,蹲在那戴著個眼鏡的是孫濤”

“許默。”

姜成皺了下眉頭,以為他還停留在上個話題,於是道:“我不是問你那個狀元的名字,我是問你叫什麽。”

許默停下手中的動作,回頭朝他一笑:“我就叫許默。”

姜成:“哦,你叫許默啊,挺好聽一名兒。”

過了三秒,所有人才反應過來,齊齊看向許默。

孫濤原本蹲著,一個不穩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姜成更是像遭了雷劈一樣,瞪大眼不可思議地看向與預想完全不同的人:“你就是許默?那個……狀元?”

“嗯。”許默看著他們不敢相信的樣子,無奈雙手一攤,“不好意思啊,狀元從小長相就出眾,不愛寸頭,也不愛格子衫,不過以後可以試試。不過變成呆瓜應該很難,畢竟——我家基因都挺不錯的。”

幾位男士聽到這句更是五雷轟頂。

狀元都這樣……騷……嗎?

可不得不說,就算是作為男生,他們也不得不承認許默長得確實出眾,很少有男的能長得像他這樣白凈又不顯陰柔的。

姜成聽完他的話後,想起剛剛自己說的,尷尬地笑笑,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我剛剛開玩笑的。”

“沒事,”許默不甚在意地扯了下嘴角,隨後朝孫濤看了一眼,提醒道:“眼鏡要掉了兄弟。”

經他提醒,孫濤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用手將眼鏡向上拖了拖,結結巴巴道:“謝、謝謝狀、狀元,啊不,許、許默。”

許默絲毫不介意,淡淡說了句“不謝”後就坐在位子上收拾起書包,然後從兜裏拿出手機,就在拿出來的時候,好像有個東西順勢掉了出來,許默朝地下一看,原來是一顆糖。

——準確來說是撿來的一顆糖,是從舒心兜裏調出來的,跟在後頭的許默見了後,鬼使神差地撿了起來,還放進自己的口袋。

那顆糖小小的,用鐳射紙包裹著,會反光。

看著這顆糖,許默想起了那個笑起來明媚得像小太陽,說話軟軟的,就算生氣也一副可愛模樣,喝了酒又行為大膽的姑娘,莫名其妙輕笑了一聲。

“笑啥呢狀元?”姜成看許默盯著一顆糖發呆,忍不住問。

被發現的許默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沒什麽,就想到一個笑話。”

姜成顯然不信,什麽笑話會和一顆糖有關?

見許默不想說,他也十分識趣地不再問,只是小聲提醒道:“你別再盯著一顆糖笑了。”

許默:“?”

“挺變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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