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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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是非？
淩鳶亦在隔日離開了國師府，只因她一句不似邀請的邀請，歐陽明日並未再做阻攔。她說“你又不是不能來看我，還怕我敲你竹杠不成？放心吧，悅來客棧將來無論開了多少家分店，都不會收你賽華佗一分費用。”
回到客棧，夥計們都一如往常，只有周嫂神神秘秘的拉著她說了一些諸如國師雖好，卻終究是個殘疾，讓她好生考慮清楚之類的話，淩鳶笑著謝過對方好意，面對眾人的這個誤會卻不置可否，畢竟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將會走到哪一步。
在感情上，淩鳶是堅持理智並且慎重的，好感一詞，最是不可靠，她所要求的愛情，是獨占，是唯一，是生死相依，是至死不渝，她明白自己的極端個性，也明白自己絕望的愛情觀，一旦被自己愛上，那個人將受到的束縛是與生死相關的，她或許可以相信歐陽明日的許諾，卻決計不敢放任自己深陷，畢竟，一旦對方中途逃逸，她一定會去追上去，毀了他。
回過神來的時候，淩鳶發現大堂裏已經有了不少客人了，近日江先生家中有事不能來，她便又客串起了說書人的角色，而歐陽明日也會在每日的這個時辰出現，二人卻很默契的沒再提及前事。
“今天，我們繼續說曹操傳，我記得世人對曹孟德有這麽一句評價，‘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此言非虛，在一切發生之前，他也許也曾想過一心一意去輔助幼主匡扶社稷，然而命運的齒輪已然啟動，註定了他無法做一個鞠躬盡瘁鏟佞除奸的忠臣。畢竟，無論是誰，站在了那個亂世之中，既然不能流芳百世，那也不妨就此遺臭萬年。”淩鳶自幼就是欣賞曹操的，因此講起曹操傳來也帶了十足的個人傾向，看到下面有些書生學究模樣的人們似有些不讚同的竊竊私語，她只是微微勾勒唇角，有的時候，人們自以為是的正義感實在可笑。
“閑話不提，我們前回說到曹操刺殺董卓失敗後逃亡的路上，與自願追隨他的陳宮陳公臺一起借宿在呂伯奢家中，卻因為誤會呂家人心有歹意而將他們盡數誅殺，待他們看到後院捆綁的畜生，才知道一切不過是個誤會，可惜悔之晚矣，陳公臺痛心疾首，埋怨曹操多心以致誤殺好人，正在他二人準備繼續趕路之時，恰逢呂伯奢從鄰村沽酒而歸，曹操遂揮劍砍伯奢於驢下，陳宮大驚，‘剛才是個誤會，現在又是為什麽？’曹操回答說‘伯奢到家之後，見我殺死多人，如何肯善罷甘休？必然引人來追，那就是你我的大禍了。’陳宮聞言，怒不可遏，‘此乃大不義也！’曹操不以為意，笑道‘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淩鳶說到這，抿了口茶水，又悠悠的重覆道，“各位，想想看，‘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這是何等的驕傲？仿佛那是真龍天子君臨天下時對皇權的宣告，而不是亡命之徒窮途末路時對殺戮的借口。這句話，自詡仁義代表的劉玄德說不出，江東霸主孫仲謀也不會說，但這並不能就此表明，他們就不會有負天下，畢竟，他們中有誰私心裏不是想成就一身霸業，贏得萬古流芳呢？在下私心看來，曹孟德其人，不屑於所有表面上看去冠冕堂皇的偽君子，因為他從來就是朗朗乾坤之下舉世無雙的真小人，他的言行從不掩飾野心，目光所及，簡單純粹到毫無歧義，他曹孟德要的，自始至終，就是這天下。”淩鳶一口氣說完，見臺下眾人多數都是聽故事的表情，唯方才幾個書生依舊是一臉的不讚同，她也不強求，只是繼續接了下去。
“然而，陳公臺其人正直剛烈，具備著自古以來文人特有的不屈節操，他對曹操這番話自然不是不認同的，當夜，二人在夜店投宿，曹操先睡了過去，陳宮則輾轉難眠，他想‘我原以為曹操乃是一明主，沒想到竟是狼心狗肺之徒，今日留之，必為後患。’於是，陳宮舉劍想要刺殺曹操，正可謂，‘棄官隨君逐末路，誰知君心似豺狼。’至於這曹操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淩鳶說完，站起來向大家拱了拱手，便走下臺推了歐陽明日的輪椅進包間吃點心去了。
“聽起來你偏喜愛曹操。”歐陽明日喝茶的姿勢十分優雅，這一直讓淩鳶很好奇，明明從小就是被一個瘋老頭帶大的，如何有這般貴氣？
“那當然，”淩鳶嘩的一聲打開說書時用來裝腔作勢的折扇，“我家主公文成武德，當乃天下第一主公！”
“呵。”歐陽明日笑道，“都說曹操奸猾多疑，挾天子以令諸侯，多行不忠不義之事，比如他斬殺呂伯奢的行為著實令人不齒，而小鳶對待此事的看法似乎……”歐陽明日猶豫了一下，不知該如何措辭。
“你是想說我不但不鄙視此小人行徑，竟然言談之中還頗為讚賞？” 淩鳶接口道，“你還想說，我的道德底線似乎有點太低了？”
“不，我不是……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點。”
“呵，公子不必這般小心，”淩鳶微微一笑，“跟你我初見那時相比，公子現在實在小心的過分了。”
歐陽明日微微皺眉，他早知淩鳶性格多變，確定了心意之後自己確實總是小心翼翼的與她相處，畢竟他有欺騙的前科在，只是他發現自己越來越摸不透淩鳶的想法了，她本是個初出江湖不谙世事的女子不是嗎，難道不該像上官燕那樣黑白分明嫉惡如仇嗎？
“我不是上官燕。”淩鳶撇了撇嘴，“沒有那麽強的是非觀……”說著淩鳶眼神閃爍了一下，“你知道，我曾久居長安，看多了達官顯貴的爾虞我詐，也看多了如今中原亂世的成王敗寇，在我眼裏，唯利是圖，適者生存，這都是再正常不過的存在。”
所以，她才不會在意他爹是歐陽飛鷹嗎？歐陽明日有些怔楞著想。
淩鳶有些洩氣的想，他果真把她當成了個純潔無暇的小姑娘麽？還好她還沒陷的太深，不然豈不是要成為怨偶？“你如何看你父母？”淩鳶問道。
“我娘是位慈母，但那個人……是個狠心的父親。”歐陽明日咬了咬牙，“不止是個狠心的父親，來到四方城之後，我甚至有些惡意的慶幸自己不必生活在他的汙名之下，但我嫉妒盈盈，她擁有我沒有的寵愛……我不願意原諒他，但是我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諒他，舍棄朋友進宮當國師，為他奪玉璽，為他與難得的朋友為敵，乃至……”乃至親娘被他軟禁，自己都能原諒他。
“你渴望父愛，哪怕只有點。”淩鳶勾了嘴角，她早說過歐陽明日有個柔軟的心，不像她……“我自小沒爹沒娘，我理解你這種渴望。只是如今，你夾在中間兩相為難，終究得有個選擇的。”
“他再壞……也是我的父親，我如何能眼睜睜看著他被人傷害？”歐陽明日爭辯道。
“那就和你父相認，共同進退。”
“我……”
“你又不願與他一同‘作惡’”淩鳶搖了搖頭，“真不知道是誰給你灌輸了這麽強烈的道德觀。”
“這樣不對嗎？”歐陽明日有些迷惑。
“如果我說這樣不對，你的師父終有一日會殺傷沒來與我決一死戰。”淩鳶摸了摸鼻子，“其實，也不是不對，只是，我不知道你為何如此執著於此。”
“何意？”
“如果你曾經站在山頂上遙望長安宮城，將那一處繁華收入眼底，再轉頭將那秀麗河山一寸一寸囊入心中，在見識了何為一言九鼎，何為至高無上之後，你可還能忍受自己恭順無為的俯首人前？”淩鳶的眼神有些飄渺，想起了前世那個不擇手段的躋身權貴之中的挺拔身影。
“不甘人下便隱居山林也就是了，如何能用那種不忠不義的腌臜手段？”歐陽明日看向淩鳶的眼神有些迷惑，他一向視權利如糞土，因此對歐陽飛鷹的作為才會更為不齒。
淩鳶笑著搖了搖頭，站起來，走到歐陽明日身後，雙手搭在他的雙肩，聲音有些蠱惑“你想那長城內外，何處不曾白骨累累？犧牲者的血肉，哪一塊不曾夾雜著功名利祿？他們自己將自己鋪成階梯，給那最優秀的男人做了墊腳石，那個男人，便理應在萬人之上。”
“你……”歐陽明日有些震驚，“你是想說，那個人沒有錯？”
“有錯，但是成王敗寇之事在我眼中本沒有那樣十惡不赦。”淩鳶聽出對方語氣已經有些不刪，便也沒有再說什麽，“我只是在解釋，為什麽你幫助歐陽城主，我卻並不反對。四方城建立之初本是一方樂土，民風淳樸，對這種事的容忍度自然不高，而且他當政這些年下來，我也能看出他不是什麽合格的君主，因此對於上官燕他們找他報仇，我也不會多言。既然臭豆腐是他們的少主，那麽如果你父被殺，那麽自然是臭豆腐取而代之，可是我冷眼看去，他空有一腔熱血與蓬勃的正義感，卻未必會比歐陽飛鷹更合格，那個位置，善良的人是坐不穩的，如果他真能穩穩地坐下來，恐怕那也不會再是今天的臭豆腐了。”
“我不明白……”歐陽明日轉過身子面對淩鳶，“你說這些的目的是什麽？”
“目的呢，有兩個。”淩鳶看似漫不經心的退後了一步，靠在身後的墻上，“其一，我想讓你知道，你一直以來把這件事當做簡單的覆仇事件來看，其實這件事的成敗所招致的結果，確實直接的政治事件，你需要把眼光放得更長遠一點，今後才不至後悔。不過就算不這樣也無所謂，畢竟對於你們這些江湖人來說，江湖事江湖了，也許你們根本不擔心普通百姓、各級官僚乃至下一任城主的作為之類的世俗之事。其二，我希望你能明白的是，我謝淩鳶從來不是什麽初出茅廬的善良姑娘，我也有過去，並且……沒那麽光明正大。”
作者有話要說：額額額，忙到爆的人抽空來更新一章，好久沒爬上來了，話說，晉江最近是不是很抽？還是說她其實是在懲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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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鳶亦在隔日離開了國師府，只因她一句不似邀請的邀請，歐陽明日並未再做阻攔。她說“你又不是不能來看我，還怕我敲你竹杠不成？放心吧，悅來客棧將來無論開了多少家分店，都不會收你賽華佗一分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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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神來的時候，淩鳶發現大堂裏已經有了不少客人了，近日江先生家中有事不能來，她便又客串起了說書人的角色，而歐陽明日也會在每日的這個時辰出現，二人卻很默契的沒再提及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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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陳公臺其人正直剛烈，具備著自古以來文人特有的不屈節操，他對曹操這番話自然不是不認同的，當夜，二人在夜店投宿，曹操先睡了過去，陳宮則輾轉難眠，他想‘我原以為曹操乃是一明主，沒想到竟是狼心狗肺之徒，今日留之，必為後患。’於是，陳宮舉劍想要刺殺曹操，正可謂，‘棄官隨君逐末路，誰知君心似豺狼。’至於這曹操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淩鳶說完，站起來向大家拱了拱手，便走下臺推了歐陽明日的輪椅進包間吃點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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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歐陽明日笑道，“都說曹操奸猾多疑，挾天子以令諸侯，多行不忠不義之事，比如他斬殺呂伯奢的行為著實令人不齒，而小鳶對待此事的看法似乎……”歐陽明日猶豫了一下，不知該如何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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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是……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點。”
“呵，公子不必這般小心，”淩鳶微微一笑，“跟你我初見那時相比，公子現在實在小心的過分了。”
歐陽明日微微皺眉，他早知淩鳶性格多變，確定了心意之後自己確實總是小心翼翼的與她相處，畢竟他有欺騙的前科在，只是他發現自己越來越摸不透淩鳶的想法了，她本是個初出江湖不谙世事的女子不是嗎，難道不該像上官燕那樣黑白分明嫉惡如仇嗎？
“我不是上官燕。”淩鳶撇了撇嘴，“沒有那麽強的是非觀……”說著淩鳶眼神閃爍了一下，“你知道，我曾久居長安，看多了達官顯貴的爾虞我詐，也看多了如今中原亂世的成王敗寇，在我眼裏，唯利是圖，適者生存，這都是再正常不過的存在。”
所以，她才不會在意他爹是歐陽飛鷹嗎？歐陽明日有些怔楞著想。
淩鳶有些洩氣的想，他果真把她當成了個純潔無暇的小姑娘麽？還好她還沒陷的太深，不然豈不是要成為怨偶？“你如何看你父母？”淩鳶問道。
“我娘是位慈母，但那個人……是個狠心的父親。”歐陽明日咬了咬牙，“不止是個狠心的父親，來到四方城之後，我甚至有些惡意的慶幸自己不必生活在他的汙名之下，但我嫉妒盈盈，她擁有我沒有的寵愛……我不願意原諒他，但是我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諒他，舍棄朋友進宮當國師，為他奪玉璽，為他與難得的朋友為敵，乃至……”乃至親娘被他軟禁，自己都能原諒他。
“你渴望父愛，哪怕只有點。”淩鳶勾了嘴角，她早說過歐陽明日有個柔軟的心，不像她……“我自小沒爹沒娘，我理解你這種渴望。只是如今，你夾在中間兩相為難，終究得有個選擇的。”
“他再壞……也是我的父親，我如何能眼睜睜看著他被人傷害？”歐陽明日爭辯道。
“那就和你父相認，共同進退。”
“我……”
“你又不願與他一同‘作惡’”淩鳶搖了搖頭，“真不知道是誰給你灌輸了這麽強烈的道德觀。”
“這樣不對嗎？”歐陽明日有些迷惑。
“如果我說這樣不對，你的師父終有一日會殺傷沒來與我決一死戰。”淩鳶摸了摸鼻子，“其實，也不是不對，只是，我不知道你為何如此執著於此。”
“何意？”
“如果你曾經站在山頂上遙望長安宮城，將那一處繁華收入眼底，再轉頭將那秀麗河山一寸一寸囊入心中，在見識了何為一言九鼎，何為至高無上之後，你可還能忍受自己恭順無為的俯首人前？”淩鳶的眼神有些飄渺，想起了前世那個不擇手段的躋身權貴之中的挺拔身影。
“不甘人下便隱居山林也就是了，如何能用那種不忠不義的腌臜手段？”歐陽明日看向淩鳶的眼神有些迷惑，他一向視權利如糞土，因此對歐陽飛鷹的作為才會更為不齒。
淩鳶笑著搖了搖頭，站起來，走到歐陽明日身後，雙手搭在他的雙肩，聲音有些蠱惑“你想那長城內外，何處不曾白骨累累？犧牲者的血肉，哪一塊不曾夾雜著功名利祿？他們自己將自己鋪成階梯，給那最優秀的男人做了墊腳石，那個男人，便理應在萬人之上。”
“你……”歐陽明日有些震驚，“你是想說，那個人沒有錯？”
“有錯，但是成王敗寇之事在我眼中本沒有那樣十惡不赦。”淩鳶聽出對方語氣已經有些不刪，便也沒有再說什麽，“我只是在解釋，為什麽你幫助歐陽城主，我卻並不反對。四方城建立之初本是一方樂土，民風淳樸，對這種事的容忍度自然不高，而且他當政這些年下來，我也能看出他不是什麽合格的君主，因此對於上官燕他們找他報仇，我也不會多言。既然臭豆腐是他們的少主，那麽如果你父被殺，那麽自然是臭豆腐取而代之，可是我冷眼看去，他空有一腔熱血與蓬勃的正義感，卻未必會比歐陽飛鷹更合格，那個位置，善良的人是坐不穩的，如果他真能穩穩地坐下來，恐怕那也不會再是今天的臭豆腐了。”
“我不明白……”歐陽明日轉過身子面對淩鳶，“你說這些的目的是什麽？”
“目的呢，有兩個。”淩鳶看似漫不經心的退後了一步，靠在身後的墻上，“其一，我想讓你知道，你一直以來把這件事當做簡單的覆仇事件來看，其實這件事的成敗所招致的結果，確實直接的政治事件，你需要把眼光放得更長遠一點，今後才不至後悔。不過就算不這樣也無所謂，畢竟對於你們這些江湖人來說，江湖事江湖了，也許你們根本不擔心普通百姓、各級官僚乃至下一任城主的作為之類的世俗之事。其二，我希望你能明白的是，我謝淩鳶從來不是什麽初出茅廬的善良姑娘，我也有過去，並且……沒那麽光明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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