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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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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節已經進入了七月底, 汴京暑熱漸漸加重,白天太陽底下熱的站不住人,晚上屋裏又悶又熱,直叫人心神焦躁。平陽侯府各處院落*T  雖說都有冰鑒, 但也無法抵禦這磨人的暑氣。

晚間, 陸長舟踏著暑熱回了。晝長夜短, 他回府時天尚未黑下, 殘陽依山, 紅光四下蔓延,彩色的雲霞在天邊一角翻湧。

這幾日, 他的小妻子都會掐準他回府的時間,早早候在院門口。陸長舟知道有人等著, 便不願在五軍都督府多留, 早早處理完公事便往家趕。只是今日下值時, 被一件急事耽擱, 回府還是比平時晚了一些。

他自正門入府,衣袖整理平直,這才信步回院。果不其然, 聽雪堂門口已經立著一個裊娜的身影。

少女身著白衣,踮起腳尖向遠處張望。楚橙等的有些久了,遠遠地望見熟悉的身影, 急忙規規矩矩站好, 笑臉相迎。

“夫君你回了?”

她站在石階之上,仲夏夜的風穿堂而過, 掀起她雪白的群裾和烏發。楚橙擡起手腕, 將額前一綹被風吹亂的發絲捋到耳後, 這才過來挽住陸長舟的胳膊。

她的肌膚如雪細膩, 隱隱透著如玉一般的光澤,陸長舟看兩眼,點點頭,“嗯,可用過晚膳了。”

楚橙乖的不行,“沒有,我還等著夫君呢。”

說著,二人就一起回了院子。一進屋,楚橙照例伺候他更衣,夏天的官服以輕紗縫制,雖說輕薄但也裏外各三層,陸長舟脊背上沁出汗,隨著楚橙的靠近,他感到後背又濕了幾分。

還好此處,侍女端了熱水進屋。往常都是用過晚膳後再沐浴,今日他卻覺得身上已是熱的不行了,目光掠過楚橙那截欺霜賽雪的脖頸,松了口氣,說:“我先去沐浴了。”

聞言,楚橙趕忙找好幹凈的衣物捧給他。陸長舟接過時,兩人指尖微觸。他猛地縮回,只覺指尖縈繞著熱意。

偏偏楚橙不知好歹,追上他的腳步,二人站在浴房門外,陸長舟目露疑惑,楚橙便道:“夫君,用不用我伺候你沐浴?”

她故作扭捏,看得出藏了捉弄人的心思。偏偏美眸如波光流轉,巧笑嫣然,有種屬於小女兒的做作嬌態。

陸長舟呼吸一滯,被她大膽的話撩的耳朵微熱,但常年浸淫官場,美色面前好歹穩住面子。

他笑,擡手極為輕佻地順著楚橙面龐撫摸往下,直至她的雪頸,不甘示弱道:“夫人既有此意,那便一起吧。”

楚橙怔住,她就是隨口說說,沒想到陸長舟能答應。不過既然是夫妻,她也不想露怯,小胸膛挺了挺,故作鎮定:“一起做什麽?”

“自然是一起沐浴。”陸長舟身子倚在一旁的紫檀合木櫃上,好整以暇地望著她,“怎麽,不願意?”

無疑,這是一個共浴的邀請。

楚橙也是驚了,明明她說的是伺候陸長舟沐浴,怎麽到他那裏就成共浴了。她身子有點僵,只覺房間內愈發悶熱了。

瞧她那副緊張的樣子,陸長舟唇角微彎。這姑娘態度轉變突然,雖不知背後的原因,但陸長舟不想深究。她既*T  敢費心撩撥,不配合一點豈不是叫她難過?

陸長舟看上去一點也不著急,問:“如何,不敢?”

楚橙立馬回嘴:“有什麽不敢的,你先進去,我隨後就來。”

說罷,她飛快轉身藏住滿面緋雲,不住大口大口地呼吸。陸長舟似乎沒想到她會答應地這麽幹脆,顯然也楞了下,唔了聲,說:“我進去了,你自便。”

楚橙卻淡定不了了,腦海裏兩個聲音撕扯著她。屬於女子的羞恥心不允許她這麽做,可是理智又告訴她,這是一個培養感情的好機會。內心激烈地掙紮一番,她終於顫抖著手,從衣櫃中拿出一身幹凈的衣裳,大著膽子推開了浴房的木門。

浴房中正是霧氣氤氳,方才丫鬟已經在浴桶中灌滿了熱水。平時兩人都是分開沐浴,但用的浴桶是同一只。這只浴桶是成婚前趙氏特意找人定做的,許是考慮到鴛鴦戲水的需求,做的格外寬敞,三個人都能裝下。

他她一進屋,陸長舟解衣的手微微停滯,他不敢相信,這姑娘竟真的跟進來了。

既然如此,如果發生什麽,那就不怪他了。

楚橙局促地站在一旁,手放在哪裏都覺得別扭。她慌張無措的時候,聽陸長舟道:“過來,幫我脫衣。”

“哦——”楚橙腦子懵了一瞬,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被陸長舟攬著腰來到跟前。

許是看出她的緊張,陸長舟心情愈好,眉頭微挑,“脫吧。”

都到這種時候了,退縮說不過去。楚橙便心一橫,咬牙擡手去解他左胸下側的系帶。那系帶本就只是打了個結,輕輕一拉便開了。裏衣敞開,男人白皙的胸膛隱約可見。

陸長舟身材頎長,穿衣時看著清瘦,但脫了衣服又是另外一番景象。胸口,腹部的肌肉猶如拳頭一鼓一鼓的,硬硬實實,透著一種令人血脈噴張的力量。

只粗粗看一眼,楚橙臉就紅了。她飛快地垂下眼,一鼓作氣將陸長舟的上衣脫下,催促:“你先進浴桶裏面。”

“嗯?”陸長舟拉著她的手,提醒:“還沒脫完呢。”

楚橙羞憤欲死,雙手搭在他的腰上,顫抖著怎麽也不敢去解。她索性閉上眼睛,說:“褲子就你自己脫吧。”

偏偏那人壞呀,就是不放過她,陸長舟盯著她發紅的面龐,她本就肌膚如瓷,被浴房裏的水汽一浸潤,罩上一層朦朧的霧氣愈顯嬌媚。

陸長舟明知故問:“為何?你就是這般伺候夫君的?”

“你……你又不是沒手。”楚橙急得快要哭了,雖說已經做過心理建設,但真實情況與想象中還是有區別的,她哪裏知道,這人這麽不要臉皮啊。

這回,陸長舟沒出聲了,一陣布料摩擦的窸窸窣窣聲,很快,她的胸口覆上一只爪子。

楚橙大驚,驀然睜眼雙手捂緊衣服領口,一雙美目瞪圓了,“你……你做什麽?”

陸長舟理直氣壯地,“不做什麽,只是幫你脫衣而*T  已。”他湊近幾分,手掌杵在一旁的木架上,將人圈在懷裏,“穿著衣服怎麽沐浴?”

“我……我自己來,不麻煩您了。”

陸長舟堅持,好脾氣道:“我樂意你麻煩我。”

說著便動手來解,楚橙驚慌失措,不知怎麽才好,一下子抱住了陸長舟,軟著嗓子撒嬌:“夫君,我自己來好不好嘛。”

“也不是不行。”陸長舟擡起她的下巴,咄咄逼人凝視著,“告訴我,你最近在想什麽?”他能察覺到這姑娘不對勁,總不至於突然轉了性子。

楚橙不敢亂看,生怕看到什麽不該看的東西,便迎上他的目光,說:“沒有呀,除了想你還能想什麽呢。”

說罷,還擠出一絲笑來。不過她眼下實在太緊張了,笑得比哭還難看。

她鐵了心思不說,陸長舟便不打算再問了。二人靜靜凝視,那兩片嬌美的紅唇近在咫尺,陸長舟心頭一動,緩緩低頭。

楚橙知道,他應該是要親自己了。雖然這幾天夜裏趁陸長舟睡著,她偷偷親過好幾次,但眼下還是控制不住地心如鹿撞,砰——砰——砰,心跳快地好像要從嗓子眼蹦出來。她屏息,學著陸長舟的樣子,閉上眼睛,還微微撅起了嘴。

不想這時,門外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簡直大煞風景。

臨陽站在屋外,高聲道:“小侯爺,陛下臨時增加晚朝,召集大臣們在承光殿議事。”

陸長舟倏然睜眼,楚橙有所感知,也睜眼與他對視。二人距離已經很近了,幾乎鼻尖抵著鼻尖,氤氳的水汽在四周環繞,讓屋內更加濕熱。

反應過來他有事,楚橙感到一絲絲失落,推了一下陸長舟,說:“陛下叫你進宮呢。”

陸長舟開口,才發現嗓音說不出的喑啞,“嗯,我知道。”

他目光仍是緊緊鎖住楚橙,過了好一會,楚橙感覺,他再看下去可能進宮就要耽誤了,便捂著眼睛繞開他,說:“我去幫你準備朝服。”

然後,飛一般逃開了。

平宣帝禦極多年,在政事上可以說是宵衣旰食,連夜召集大臣是常有的事。陸長舟病重時可以歇息,如今官覆原職卻不得不去。

他從浴房出來時,楚橙已經備好了一身幹凈的紫色朝服。陸長舟一面想著進宮的事,一面由楚橙伺候著為他穿衣。等穿戴整齊,天已經完全黑下。

這個時辰了,考慮到二人都還未用晚膳,這麽晚進宮也不知有沒有飯吃,楚橙就讓惠娘用油紙包了一袋糕點遞給他,說:“路上吃。”

瞧著那個忙忙碌碌的身影,陸長舟心頭不禁一熱,越發遺憾今晚要進宮去。他將人攬過來,撫著一截細腰,囑咐:“今晚進宮要明早才能回來,不用等我。”

“嗯,夫君辛苦。”

楚橙親自送陸長舟到門口,看著他背影遠去,只是男人走了一段,忽然又折返回來。

想到今晚入宮大概率回不來,陸長舟便覺心裏空落落的。他*T  終是沒忍住,折回廊下單手抱住楚橙,將人抱住進房間反手重重地關門,不等楚橙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就用力地吻了上去。

他吻地很急,很兇,幾乎唇瓣才相觸的瞬間,便用力吮吸,簡直像暴風雨般讓人措手不及。香津在彼此口中纏繞,滑膩香甜發出嘖嘖的水聲。

楚橙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她感覺全身都軟成了一灘水,只得仰著頭,任由男人不斷地深入探索。

直到有些缺氧,呼吸難耐,陸長舟才戀戀不舍地放開了她,仍是抵著楚橙的額,啞聲說:“等我回來。”

這個下午,平宣帝收到了白巖城戰事的捷報。上次桀口戰敗之後,朝廷又速速增派一名猛將帶兵北上,與衛家合力打擊敵寇,不到一個月便打的靺鞨四分五裂,丟盔棄甲逃回了老巢。此戰靺鞨部落元氣大傷,已無力再戰,因滅族之懼,這次隨捷報入京的還有靺鞨之子。

靺鞨之子入京,除了帶來數不清的珍寶,還有靺鞨首領求和的信件。信中說大周若能就此收兵,靺鞨願俯首稱臣,不再興戰事擾邊境百姓,每年進貢美人珍寶,以示誠心。

平宣帝連夜召集群臣,就是為了商議如何處置靺鞨一事。群臣到達承光殿以後,靺鞨之子便被帶了上來,他跪地雙手奉上信件,全程一副恭順的姿態。

靺鞨與大周緊密相連,百年來皆戰一時和一時,不過這次大範圍進犯,戰事時間拉的又長,平宣帝不想就這麽算了,但靺鞨地廣,大周將士兵馬也耗不起,這才一時拿不定主意。

平宣帝高座龍椅之上,平靜聽完求和一事,便讓靺鞨之子下去了,問:“諸位愛卿有何高見?”

大臣之中分為兩派,一派主戰一派主和,分別以端王和太子為首。兩方僵持不下,平宣帝就更不滿意了。

周元燁拱手道:“數百年來,靺鞨屢犯大周邊界,擾得民眾不得安寧,一次次出爾反爾,實非可信之人。兒臣以為,不若趁此機會,我軍士氣高昂敵軍低迷之際,一舉殲滅。”

“端王此言差矣。”太子周承安立馬反駁,“大周邊境漫長,異族小國數不勝數,若一舉殲滅只怕起不到殺雞儆猴的作用,還讓其他屬國生出二心。兒臣以為,該效仿依附本朝的烏斯,南詔,以仁處置化幹戈為玉帛。”

二位皇子態度咄咄逼人,幾乎快要劍拔弩張。太子和端王相爭一事,在朝中已不是什麽秘密,以前這事還只能在背地裏說說,周元燁也刻意避免與太子正面沖突,但不知為何自從白巖城一戰之後,二人之間的氣氛就變得微妙起來,如今可以說是公然兩黨相爭。

這些日子,大多數大臣還持觀望態度,卻也有不少人互相押寶了。押中了平步青雲,押不中身敗名裂,畢竟名與利的誘惑實在太大,身處朝堂很多事躲不過去。

平宣帝一言不發,許久才將*T  目光轉向陸長舟,問:“陸卿有何高見?”

陸長舟身著紫色朝服,他官覆原職不久,在朝中卻已經攪出不小的波瀾。比如這次助力衛家平定靺鞨的猛將高進便是他推舉的,那人原本只是一個五品階的游騎將軍,這一戰可以說名揚四海。

陸長舟自人群中出列,沈吟片刻,道:“臣以為,本朝周邊像靺鞨此等小國不勝枚舉,滅是滅不完的。況且白巖城常年戰亂,軍民已殆亟需屯兵養馬,休養生息。陛下不若接受靺鞨求和,再將此次挑起戰事的部落首領殺之。”

“如此,既可休戰又能震懾屬國,恩威並施,免得靺鞨再生出異心。”

平宣帝一聽,大喜,笑道:“陸卿深得朕心,就這麽辦。”

平宣帝本就不欲再戰,但畢竟是靺鞨先挑起戰事,這麽輕飄飄地與靺鞨議和又覺得不甘,也無法對戰死沙場的將士交待。靺鞨部落內部情況覆雜,總有人存有異心,殺之再培植新的首領,新舊交替更易平衡權術。

眾人無不羨慕陸長舟在平宣帝心中的帝位,說來說去,還是平陽侯府能耐,幾代忠臣深得君恩。

議完如何處置靺鞨一事,平宣帝本想散朝了,陸長舟又道:“啟稟陛下,臣以為此前桀口戰敗一事前因後果尚不清晰,還需派人調查其中細枝末節,好以此為鑒。”

先前聽聞桀口戰敗,只忙著商議如何補救,沒顧上追究原因,經他一提醒,平宣帝也想起來,當即允了,點派幾位重臣調查此事。

深夜議事,從承光殿出來已是雞鳴時分,眾人疲倦地幾乎睜不開眼睛,紛紛告辭離去,周元燁卻叫住了陸長舟。

“陸表哥。”他追上陸長舟,與之同行,道:“陸表哥處置靺鞨一事實在妙哉,是我眼光狹隘考慮不周了。”

他語氣恭恭敬敬,不乏有討好之嫌,陸長舟也恭敬道:“端王何出此言,靺鞨屢次傷我大周將士,確實該出兵伐之一網打盡,只是民眾銀錢拖不起,待來日兵壯馬肥,再出兵也不遲。”

周元燁點頭,疑惑:“不過陸表哥提議調查桀口兵敗一事是何意?莫非聽說了什麽消息?”

“豈會。勝敗乃兵家常事,只是前車之覆後車之鑒,總結經驗總歸不是什麽壞事。”

周元燁拱手,“陸表哥說的是。”

出宮後,他與陸長舟道別,望著那道頎長的背影,周元燁頭一次感到不安。這種感覺很奇怪,他視太子為唯一的對手,但如今……卻隱隱覺得陸長舟好像也是有力的競爭者,甚至,此人的威脅比太子還大。

周元燁不知這是怎麽了,桀口一事,他讓人從中作梗,本想借機給太子扣上一頂用人不善的帽子,再順便除去楚行書,誰知計劃接二連三生變。先是五軍都督府連夜上諫提出補救的法子,白巖城來信說楚行書消失了,那時,周元燁心中便有一股不好的預感,忙讓人抹*T  去了桀口一事的所有線索。

今日陸長舟提議調查桀口戰敗一事,他心愈發不安。這位陸表哥搶他的妻還不夠,如今更是光明正大站在了他的對立面。

周元燁拳頭漸漸收緊,吩咐下人將桀口一事處理幹凈。無論是楚橙,還是皇位,總有一天會落在他的掌心。

陸長舟再深得君心又如何,不過一個臣子罷了!

回到平陽侯府天便灰蒙蒙亮了,今日休沐,勞累一夜正好可以歇息。

陸長舟輕輕推開房門,動手解下玉帶和官服,換好裏衣躺到了床上。因擔心吵醒楚橙,他的動作很輕。

只是才躺好,身後便摸過來一只小手,楚橙聲音悶悶的,“夫君,你回來了。”

陸長舟驚訝,“你怎麽還沒睡?”

“我睡了,但睡不著。”楚橙也不知道為何,明明以前她最喜歡一個人霸占一張大床了,滾來滾去別提多自由,兩人剛同床時她還曾覺得拘束。

不想,陸長舟才一晚不在身邊,她就睡不好了。醒醒睡睡,怎麽也不踏實。

她披散著頭發,窩在被子裏小臉紅彤彤的。陸長舟覺得勾人,但勞累一夜已是困極了,沒法再做什麽,便道:“我回來了,陪你一起睡。”

他躺下後,很快就有了朦朧的睡意,可一旁的楚橙卻還是睜著眼睛,翻來覆去一點都不老實。

為了防止她在亂動,陸長舟長臂一伸,將人撈到懷中摁住,威脅說:“再不乖乖睡覺,就收拾你了。”

楚橙才不怕,腦袋蹭蹭他的脖頸,軟乎乎道:“夫君抱一抱,我才能睡。”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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