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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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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出門的時候公寓的管理人員叫住了她,給了她一張物業變更同意書,之前的物業盡善盡美的做完了交接,只剩將業主資料核實存檔轉入新的公司。由於之前幾次工作人員上門的時候正趕上陸則靈去買菜不在家,所以這次她只能自己跑一趟。

她細心的拿小本子抄下了公司的地址,那地方對陸則靈來說有點遠,為了和盛業琛在一起,她眾叛親離,連家人都不再認她,她已經習慣了在這所公寓五站內活動,漸漸快要忘記這座城市其實很大很大。

隨便收拾了一下,她將相關的材料準備好,就坐上公車出門了。去新的物業公司還要轉乘地鐵。當陸則靈渾渾噩噩的坐上地鐵時,她才感覺到她已經遠離人煙太久。

擁擠的地鐵裏仿佛有人間百態,有送孩子上學的年輕父母,有相攜出行的年邁夫婦,有親昵的擁抱在一起的學生情侶,有略顯疲憊的夜班下班族……雖然大家的表情各異,卻不難看出,他們的臉上都掛著一種積極向上、認真生活的滿足表情。不似她,頂著一張慘白的臉,用無神而空洞的眼神看著這個世界。

她正呆怔著,聽見地鐵報站才知自己已經到了目的地。辦完物業的一些變更手續後,她一個人在這條老舊卻仍舊繁華的商業街上漫步。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幾年沒有來過這裏,只覺這裏變化很大,一切都似乎不再是她記憶裏的樣子。她停下來站在街邊小店的櫥窗前,自嘲的看著反光玻璃裏的自己,是啊,連她自己也不再是記憶裏的樣子了。這座城市高樓大廈鱗次櫛比,水泥森林物欲橫流,誰又會在乎誰的蒼老?

她有時候也會荒謬的想,如果當初不是那麽偏執,或者她不會像現在這樣,孤獨的在這座城市生活,孤魂野鬼一樣依附於盛業琛。如果當初她不是那麽壞那麽不擇手段,是不是一切的結局都會不一樣?也許盛業琛會按照他原本的人生軌跡生活,而她,或者會和別的人在一起。他們的世界本就不該有任何交集,不是嗎?

腦海裏出現一些畫面,一想到她的世界裏會沒有盛業琛,她就覺得全身的骨頭都在發冷。

身旁突然擠過來一對年輕的學生情侶,穿著顏色相近的衣服,眉宇間的柔情蜜意不用說也能讓旁人感覺到。他們頭挨著頭湊近在櫥窗前,盯著櫥窗裏展示的一對一對造型精致的銀戒。

女孩撒嬌的說:“我們買一對戴著玩玩吧?”

男孩看了看:“這是銀的,也不值什麽錢,戴著幹嘛?”

女孩聽他這麽說,老不樂意,撇著嘴說:“你怎麽這麽庸俗啊?戒指的意義是它用什麽材質嗎?我就稀罕這戒指是銀的,我就喜歡買怎麽了?”

“好好好,祖宗,姑奶奶,”男孩淘寶的摟著女孩:“這就買成嗎?別跟我在街上上綱上線的,不就是個戒指嗎,我給你買十對。”

“切,你有錢嗎?”

“沒錢我去賣身。”

“……“

他們一同鉆進店裏,只留下進店撞上風鈴所發出的叮鈴清脆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麽,陸則靈站在原地久久不願意離去,透過櫥窗看到他們幸福的選完戒指離開,她仍舊沒有離去,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覺得那樣羨慕。

原來愛情是這樣的嗎?一個人遷就,一個人任性;一個人寵愛,一個人享用。

那她和盛業琛呢?她還沒想出答案就已經被自己荒誕的想法嚇到了,她和盛業琛,怎麽可能有愛情呢?

站了一會兒,陸則靈進店買了一對和剛才那對情侶一樣的銀飾對戒。她坐在路邊的臺階上,自己給自己戴上戒指,對著陰冷低沈的天空比了半天,無名指上那枚小小的指環讓她心裏無限滿足。

將另一只戒指連同戒指盒一起放進口袋,帶著這份小心翼翼的竊喜,陸則靈回了家,她沒想到盛業琛居然在家,剛換好拖鞋一擡頭看到他的那一剎那,她嚇得呼吸一滯,半天才平息,她緊張的雙手插兜,指尖恰巧碰到戒指盒,下意識的攥緊,戒指盒的邊角戳進手心也渾然不覺。

盛業琛沒有動,背對著她,冷冷的問:“你去哪了?”

陸則靈吸了口氣,小聲的回答:“物業登記,那個,我們這邊物業公司換了,正準備今天和你說的……”

盛業琛沒有聽下去,不耐的打斷:“登記要這麽久?”他嘲諷的一嗤:“既然不想回來幹嘛還要回來?”

陸則靈沒有說話,只覺心底有一絲苦澀泛濫,她像個中了劇毒的人,一次次的毒發,一次次的忍耐,她自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毒發身亡,只想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她站在原地沒動,見盛業琛沒有再說下去,她輕輕挪動腳步想往廚房去,誰知盛業琛聽見響動,敏感的一躍而起,無比準確的來到了陸則靈身前,帶著深重的戾氣,一把抓起了陸則靈的手,他的力道極大,抓得陸則靈指節都泛白了,她覺得疼,難受的掙紮了一下,盛業琛的手滑了一下,正觸到她指節上的戒指,失明後,他的聽覺和觸覺都異常敏感,摸到戒指後,他立刻捏緊了那枚小巧的指環,鉗制著陸則靈的手,不準她抽回。

陸則靈恐懼極了,她知道自己這舉動有多荒謬,但這枚戒指對於她的意義是美好的,她不想毀了今天唯一的一點陽光。

“業琛……疼……”陸則靈的聲音裏含著點哭腔。

“叫我盛業琛!”他還是那樣冷冰冰的口氣。

“是……盛業琛,請你,放開我好嗎?”

盛業琛不給任何緩沖,毫無預警的放開了陸則靈,她一個趔趄退了兩步,險些摔倒。

怨毒的字眼一個一個從盛業琛嘴中說出,這一刻,陸則靈只想捂住自己的耳朵。

“怎麽?動春心了還去買個戒指?收起你那些不可能的幻想。”

“我沒有……我只是覺得這戒指很好看,我……我有點喜歡。”

盛業琛嘲諷的一笑:“你真是個可怕的女人,覺得好看有點喜歡就要占為己有,不管是不是適合!”

陸則靈知道盛業琛是一語雙關,三年過去了,他還在恨她,她很想為自己辯解兩句,想想卻又放棄了,有這麽必要嗎?他根本不會聽她說什麽。

就讓他一直恨吧,不是有人說過嗎?恨是這個世界上最堅固的感情,他恨她,總比他完全無視她要強。

陸則靈麻木的聽著他怨毒的羞辱,半晌,見他摸著沙發坐下,她也生出了逃避的念頭,小聲說:“餓了嗎?我給你做飯。”

她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又挑起了盛業琛的話端,他語含輕蔑:“怎麽,還真當自己是保姆?”

陸則靈驚詫的擡頭看著他,沒想到他竟然會知道這些,張著嘴半天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沒有說。

盛業琛冷哼一聲,從面前的茶幾上拿起一張單據,往地上一扔:“今天我一回來,有人給我這個,讓我交給保姆,有意思,看來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還不待陸則靈說話,他又說:“可惜了,你高估了你自己,對我來說,你連做保姆都不配!”

陸則靈一直低著頭,此時此刻,對她來說,盛業琛的聲音是那樣冷,比這寒冬的天氣,還要冷。

是夜,盛業琛激烈的抗拒著陸則靈的觸碰和幫助,跌跌撞撞的洗漱完畢上了床,陸則靈一直無聲的跟著他,直到聽到他均勻的呼吸聲響起,她才輕嘆了一口氣,去收拾自己。

盛業琛雙眼失明,開燈還是關燈對他沒有絲毫影響,可他睡前卻惡意的把房間的燈給關了,陸則靈不敢去開燈,她不敢制造一丁點聲響,房間裏太黑,她看不清,小心翼翼的摸索著到了床邊,輕手輕腳的上了床,掖了一點被角蓋在身上,縮在大床的角落裏,一動不動。

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盛業琛失明後必須有人貼身守候,一開始她只是守夜照顧他,後來睡到一起,最後變成了今日的局面。

說不上是誰主動,欲望是她唯一能從他身上獲取的,她不敢再奢望更多。

夜入深更,陸則靈睡得茫然,迷迷糊糊的感覺到身上突然有重物壓住她胸口,叫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一瞬間她便清醒了,她知道這炙熱的重物是盛業琛。

他像一只兇殘的猛獸,粗魯的撕扯著她的衣服,大力的揉捏著她的肌膚,毫不憐惜。他的呼吸粗重,伏在她耳側,喘息聲聲聲回蕩,那是他從她身上得到滿足的聲音。

兩人原始的交纏,她生澀卻又熱情的回應著,她知道這是他想要的。

整個過程裏,她沒有發生任何一點聲音,就好像,一切都只是一場夢。

盛業琛總是在深夜和她做愛,從來沒有溫柔過,大部分的時候他像是在發洩,而她,雖然很疼卻還是盡力承受。

大部分的時間裏,他饜足過後便會黑甜的睡去,而她則輕手輕腳的爬起來吃藥。她有吃長期避孕藥的習慣,盛業琛失明以後一直是她貼身照顧,她也不記得是哪一天,也是深夜,他突然箍住了縮在床角的她,粗魯的和她發生了關系,沒有任何一句前因後果。

那天早上陸則靈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到房間外盛業琛對家裏聘來給他開車的司機說:“幫我去買盒事後藥,她醒了叫她別忘了吃。”

她仿佛被人灌了一盆冷水,一下子驚醒了,薄被從她身上滑落,她白皙的皮膚上還留著盛業琛殘暴淩虐的痕跡,那樣的羞恥,和他對司機說的話一樣,像一把一把的尖刀,淩遲著她的血肉。

盛業琛不會讓陸則靈給他生孩子,可他卻一次又一次的和她發生關系,她習慣了吃藥,她不想忤逆他,她只想留在他身邊,更久更久一些。

不知是不是陸則靈拉抽屜的聲音太大吵醒了盛業琛,還是藥丸在藥瓶裏晃動的聲音打擾了他的睡眠,他盛怒的俯身過來,搶走了陸則靈手上的藥瓶,大力的向墻上摔去。

藥瓶砸在墻上,裏面的藥丸像拋出去的石子,劈裏啪啦的落在地上,陸則靈覺得這聲音在黑暗的房間裏揪心極了。

她接受了盛業琛全部的怒氣,沒有做聲,只是緊繃著肩膀沒有動。

盛業琛不需向她解釋任何,扔了藥瓶後,他沒事人一樣躺下,冷冷的說:“睡覺。”

兩個字,像水中的漣漪,蕩漾了幾圈,最後歸於平靜。

陸則靈整夜都沒有睡著,天一寸一寸的亮了,她躡手躡腳的起身,將地上的藥丸一顆一顆的撿起,像在拼湊一塊繁瑣的拼圖,覺得每一塊都錯了,卻總不甘心就這樣停止,總幻想,也許是對的,也許下一刻就會完整。

撿完了全部的藥丸,一擡頭,看見盛業琛已經起了,明明知道他看不見,對上他的眼睛還是不自覺有些發怵。

陸則靈抿了抿唇,大著膽子說:“今天你要不要早點回來?我今天做你喜歡的白斬雞。”

她像是等待宣判的犯人,攥緊了拳頭,全身的血液都湧於頭頂,腦海裏躥過無數的可能,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見盛業琛不說話,趕緊又說:“沒關系,你很忙的話不用管我。”

盛業琛嘴角動了動,最終撇過頭去,穿了拖鞋就摸去了浴室,頭也不回。

陸則靈自嘲的笑了笑,覺得自己可能真有點傻,三年了,居然還會期待他會有回應。他不愛她,全世界都知道,是她毀了他原本渴望的一切,如今她還能擁有這些,已經是上天給予的福報,她不貪心,一點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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