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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內情(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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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內情 (7)

。”

其實說白了就是這個老頭弄了魔宮出來,座下弟子不少,事物繁多,終於逮著一個肯幫忙打理的人之後,便樂得逍遙去了,也不管這會有什麽後果。

正所謂再堅固的堡壘,也會從內部攻破,如果不是太過信任老祖,信任魔宮,百裏青又怎麽可能被人這麽擒獲。

西涼茉看著天魔老祖的目光裏便多少多了一些讓人心驚的恨意。

天魔老祖有點不敢瞅她,連連擺手,嘟噥道:“別這麽看老祖我,要不青小子不繼承老祖我的魔宮,我也用不這到處找人幫忙啊,還有茉丫頭你別生氣,老祖我最怕女人生氣了。”

說到最後,老頭兒自己眼睛都紅了。

魅晶在一邊看得很是不屑地哼了一聲,西涼茉看著老祖,許久,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好了,老祖,說說你為什麽會答應百裏赫雲不插手此事,你沒忘了當初給我的承諾吧?”

天魔老祖趕緊地點頭,隨後一臉苦惱的樣子,抱著腦瓜嘟噥:“那……那是因為他求老祖啊,他答應老祖不會害青兒的,而且雲小子也很可憐的……他快要死了。”

西涼茉一楞……

——老子是分界線的分界線——

“咣當!”

魅晶順手將一把細細的短箭扔在了地上,然後坐下拿起水壺就往嘴裏灌。

一只塗著蔻丹的美麗柔荑按住了她的手,隨後女子淡柔的聲音響起:“怎麽,這是打算早日投奔閻王爺,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要飲鴆自盡麽?”

魅晶一楞,隨後看向自己手裏的水壺,疑惑地挑眉:“這壺水你半個時辰之前才喝了。”

琢玉淡淡地道:“我能喝,不代表你能喝。”

魅晶不解,她的性子卻也不是多問的,只是忍不住低聲道:“你變了好多。”

更加冷靜了,或者說更加的沈穩內斂,卻又光華四射。

琢玉矜淡一笑:“人總是會變的。”

西涼茉接過魅晶手上的酒壺,看了片刻,眸光幽幽,忽然開口:“這位太後娘娘很想殺我是不是?”

自從從天魔老祖那裏回來以後,西涼茉就一句話沒有說,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讓魅晶很是擔心了一陣,見如今主子肯說話,便立刻忙不疊地道:“大公子,放心,有我和琢玉在,不會有人能傷害到您!”

西涼茉看向琢玉,微微一笑:“是麽?”

琢玉卻沒有順著魅晶的話說話,而是搖搖頭:“不,太後娘娘的勢力比你們想象的要大的多,這是她的天下。”

魅晶忍不住沒好氣地道:“你……。”

西涼茉眼底閃過一絲幽涼的光芒:“琢玉說的對,這是那位太後娘娘的地盤,我若是出了什麽事兒,也是正常的。”

魅晶有些茫然不解,而琢玉則看著西涼茉忍不住微微顰眉。

……

白塔

“唔……。”

一滴滴的汗珠低落在地面上,暈開異樣的水色。

他緊緊地閉上眼,任由手中的筆掉落在地,滾出一片墨色。

百裏赫雲修長的身子緊緊地頂靠在窗邊,忍耐著身體裏那種仿佛無所不在的劇痛過去,額頭上一點點的汗珠滾落下來。

痛楚,仿佛越來越急促,間隔的時間也越來越短。

他有點雙眼迷蒙地看向窗外,啟明星靜靜地懸掛在幽暗的大海之上,淡淡的雲慢慢地飄過。

什麽時候,他還能忍耐到什麽時候呢?

他還能看著這片天地到什麽時候呢?

“陛下!”

章嬤嬤和長年一邊說話,一邊進門,卻不想剛進門就看見自己的主子那麽痛苦地靠在了窗邊,近乎蜷縮佝僂的身軀,全然沒有了平日的那種英姿煥發。

她大急,趕緊將手上的藥物擱給一邊的侍女,和長年一起飛奔了過去,將百裏赫雲扶起,長年臉色陰沈地一把將百裏赫雲給抱起,然後移送到了床邊。

百裏赫雲在劇痛之中卻依舊對著他們露出勉強的笑來:“我沒關系的,一會子用藥就好了。”

章嬤嬤看著他的臉,瞬間就落淚了,一把抱住他蒼白的手:“陛下,您不要笑了,好好的歇著。”

長年就揮手讓身邊的侍女把一碗藥物端過來。

但是百裏赫雲看著他,搖搖頭。

長年一楞,隨後顰眉,不忍地道:“陛下,魔主說過,那白香粉越用越毀身子的,雖然是止疼,卻無異於飲鴆止渴!”

百裏赫雲閉上眼,沒說話,也沒有喝藥的意思。

章嬤嬤卻是忍不住地一把扯住長年,厲聲道:“都這個時候了,先讓主子好過些才是正事。”

長年無法,只得從自己衣襟裏掏出一只瓶子來,遲疑了片刻,一臉僵硬地將那瓶子裏的粉末倒入藥碗裏送到百裏赫雲嘴邊。

這一次百裏赫雲順從地喝下了藥物。

過了約莫一刻鐘的時間,在眾人擔憂的目光下,百裏赫雲緩緩地睜開了眸子看著他們,露出輕淺而虛弱的笑容來:“我沒事了。”

長年、章嬤嬤等人的眼圈都忍不住紅了一圈,看著他試圖做起來的動作,章嬤嬤趕緊伸手將他扶起。

百裏赫雲慢慢地坐了起來,看著他們溫聲道:“其實我這病,用不用這個藥,不都已經如此了,既然如此倒不如用了,尚且能過得舒服些,你們總不至於希望看著我日日這般煎熬,什麽事兒都做不成吧。”

章嬤嬤眼淚一下子就下來:“陛下,您切切不可胡說!”

長年和長日則別開臉,什麽也都沒有說,只眼眶全都是一片猩紅。

百裏赫雲閉目養神了片刻,方才慢慢地道:“咱們的那位貴客現在海清宮怎麽樣?”

長年點點頭:“她在那邊倒是一切都還好,只是太後娘娘那邊已經開始動作了,幾次刺殺都被琢玉女官想著法子避巧妙地避開掉了,但是這樣的攻擊還會越來頻繁,只怕防不勝防。”

百裏赫雲苦笑了一下,有些無奈:“母親還是如一開始那般的從來就沒有改變過呢。”

長年和長日等人都沈默了下去,他們並沒有立場去議論主子們的事情。

百裏赫雲有些疲憊地擺擺手:“行了,你們都下去吧。”

章嬤嬤和長年等人都有些遲疑和猶豫,最終還是各自點點頭,分開退下了。

百裏赫雲方才拿出帕子輕輕地擦了擦嘴,將那些鐵銹色的血吐在了帕子上,扔在了燃著寧神香的爐子裏,他望著漸漸灰亮起來的天空。

遠處的海面也漸漸變成暗藍色,冰涼的海風吹了進來,仿佛是誰溫柔的手輕柔的撫摸,他閉上眼,喃喃輕語:“太快了,一切都太快了,只怕時間會不夠,海神,請再多給我一點時間,給你的子民一點時間。”

……

這日一早,百裏赫雲剛剛下了朝,還沒回到白塔,便看見一道人影忽然沖著自己一路奔了過來,像一只離弦的箭。

他身邊的貼身近侍剛要上前阻攔和呵斥,已經被百裏赫雲攔下。

“素兒。”

百裏素兒沖到他面前,一把扯住他的衣袖,面色蒼白,眼睛裏沒了原來的驕傲,全是恐慌與惶惑。

“哥哥……她……她中毒了,救……救她!”

百裏赫雲一頓,想來平靜幽深的眸子裏瞬間閃過驚色。

“你說什麽!”

百裏素兒忽然仿佛有什麽東西再也不能忍耐一般地大聲嘶吼了起來:“我說她中毒了,母後得手了!”

說完話,他已經是眼圈猩紅,近乎歇斯底裏。

也不知他是為了西涼茉,亦或者是想起了另外的一個自己。

百裏赫雲閉了閉眼,轉身大步流星地朝海清宮走去。

他忽然停下腳步,厲聲道:“封鎖消息,這個消息就到這裏為止,如果再有傳出去,格殺勿論!”

說完才匆匆離去。

長日和長年互看一眼,便立刻沈默著分頭行動了。

但是,有些消息終究是封鎖不住的,尤其是在有心人的面前。

“啪!”一只精致的桌椅扶手瞬間碎成了粉末。

一瞬間,伊護法等人幾乎以為空氣瞬間被抽離,整個房間仿佛都在一瞬間陰霾下去。

有冰涼幽冷的聲音道:“此事可屬實?”

伊護法單膝跪地對著站在簾後的修長身影拱手道:“回王爺,只是有消息傳出來,但是現在宮裏已經封鎖了所有的消息。”

空氣裏都是讓人窒息的沈默,直到百裏蒼冥沈冷的聲音響起:“去查,本王不要聽這麽模棱兩可的話!”

“是!”

伊護法立刻離開。

百裏蒼冥看著自己面前手裏被他捏出來的粉末,伸手往窗外一拋,閉上眼,面色陰沈,手背上青筋畢露。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過了許久,他忽然冷聲道:“一個時辰之後,咱們去海清宮。”

剩下的護衛們面面相覷,隨後其中一人道:“若是被人攔下呢?”

百裏蒼冥淡淡地道:“攔下來咱們就回來。”

護衛們不免狐疑而不解,卻不敢質疑自己的主子的話語。

……

海清宮內,百裏赫雲伸手將手裏的帕子放在水裏洗幹凈之後,擱在了床上臉色蒼白的女子的額頭上。

看著她蒼白的唇色,百裏赫雲閉了閉眼,輕嘆一聲,隨後看向在一邊站著的禦醫:“怎麽樣了?”

“毒非常的烈,但是還好發現及時,服用不多。”

百裏赫雲點點頭,伸手在西涼茉蒼白荏弱的面容上輕輕撫了一會。

他目光出神地看著閉著眼的安靜女子,目光覆雜地陷入了沈思。

魅晶在一邊看著,到底忍耐不住正要上去拍開百裏赫雲的手,卻被琢玉給強行拉住了,在琢玉近乎淩厲的目光下,她方才每月有再動手,只是又警惕又厭惡地死死盯著百裏赫雲。

百裏赫雲並沒有呆太久,他靜靜看了西涼茉許久,隨後將被子被她蓋好便起了身,對著魅晶道:“好好照顧你家主子。”

魅晶冷笑:“哼,貓哭耗子假慈悲。”

百裏赫雲身邊的親衛們瞬間大怒,卻礙於百裏赫雲在這裏,不敢說什麽,更不敢動手,只是恨恨地盯著魅晶。

魅晶沒有搭理他們的打算,徑自在西涼茉身邊坐了下去。

百裏赫雲卻並不以為意,轉身出了房門,隨後便看見門外站著百裏素兒。

他顰眉:“素兒,你該回去了。”

百裏素兒恨恨地瞪著他 :“我不回去,除非西涼茉醒來,而且我守在這裏,母後就不敢再做什麽!”

百裏赫雲看著他,輕嘆息了一聲:“是麽?”

隨後,他不可置否地轉身離開。

百裏素兒忽然在他的身後,咬牙切齒地道:“救她,哥哥,求求你!”

百裏赫雲頓住了腳步,轉頭看向他:“你真的想要我救她,哪怕不惜一切代價?”

百裏素兒遲疑了片刻,忽然大力地點頭:“是!”

百裏赫雲看著他的目光閃過一絲覆雜,正要說什麽,一名侍從忽然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在他耳邊低聲說了點什麽。

百裏赫雲一楞,隨後再次顰眉:“攔住海冥王,只說朕身體不適,讓他回去等候宣召。”

“是!”百裏赫雲的屬下立刻拱手稱是。

百裏赫雲閉了閉眼,隨後轉身離開。

……

海珍宮

珍珠一邊幫明孝太後捶著肩膀,一邊有點心不在焉的模樣。

她這副樣子自然是落在了明孝太後的眼底,明孝太後看向她,隨後微微一笑:“丫頭,這是怎麽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可是煩悶的慌,哀家讓素兒來陪你出去走走可好?”

珍珠搖搖頭,看著明孝太後遲疑著道:“姑母,那個……那個海清宮裏的人中毒了是嗎?”

明孝太後一頓,擡眼看向珍珠,珍珠在她的那種明亮而銳利的目光下,忽然打了個寒戰,然後立刻低下頭去。

那一瞬間,珍珠忽然覺得自己根本沒有看透過這個姑母,她似乎從來都不是自己想象中那種溫柔慈和的模樣。

明孝太後看著珍珠,忽然輕嗤笑了一聲:“珍珠,你想問的是那個人是不是哀家動的手吧,沒錯,是哀家動的手。”

珍珠一驚,想起那天晚上明孝太後當著她的面要誅殺西涼茉的情形,不免打了個寒戰。

明孝太後看著她,臉上露出一個慈和的笑意來,只是那笑意虛浮在眼睛中,看起來反而詭異冰冷:“珍珠,你不必掩飾,只是既然哀家希望你成為哀家的媳婦兒,那麽哀家希望你明白,當你成為這個皇朝的女主人或者未來女主人的那一刻,不是幸福的開始,而是一場況日持久的戰爭的開始,只有鬥倒了所有的人,讓他們的屍骨成為你母儀天下的寶座之下的奠基石,你才能成為一個成功的皇後和太後。”

珍珠垂下眸子,渾身微微顫抖,她很想說她一點都不想成為一個成功的皇後或者太後,可是她發現自己說不出來,在面前這個笑得一臉溫柔的姑母面前,她覺得自己像是被她塗著艷麗蔻丹的手指狠狠地掐住了喉嚨的小鳥兒。

她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那麽害怕過。

而就在她覺得自己要快要窒息的時候,一道溫沈的男子聲音打破了那種能將她整個靈魂凍結的氣氛。

“母後。”

珍珠看著百裏赫雲款步而進來的修長身影,忽然整個人就像松了一口氣一般,立刻對著百裏赫雲屈膝行禮:“陛下。”

百裏赫雲掃了她一眼,擺擺手:“嗯,你下起罷。”

珍珠立刻如獲大赦一般,趕緊退下。

“我兒,今日怎麽得空來看母後,可是用了藥了?”明孝太後看見百裏赫雲,一點也不意外,看著他微笑,隨後起了身。

百裏赫雲也溫然一笑:“多謝母後關心,兒臣用了藥了,只有些要事與母後商議。”

明孝太後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隨後擺擺手,吩咐底下人:“你們都下去罷了。”

一幹侍從們皆恭謹地行禮退下。

百裏赫雲在她身邊剛剛坐下,明孝太後就了然地道:“怎麽,你是為了海清宮的那個女人而來吧,哀家說了,這後宮中是女人的天下,哀家容不下她便是容不下她。”

百裏赫雲看著明孝太後,卻忽然搖搖頭,淡淡地道:“不,兒臣不是為了她而來的,兒臣是想問母後,您可還記得金玉公主,兒臣的皇太姑姑,當年她雖然輩分高於您一輩,您稱她為小皇姑,但是你們年齡相近,你和她在未曾出閣前情同姊妹吧。”

明孝太後出身大族,身上也流淌有皇族血脈,只是卻是分支,其外祖母也是皇族的公主,當時她作為公主伴讀送進宮裏,便認了金玉公主做小皇姑。

兩人雖然名為主仆,實則情同姐妹,是朝野皆知的事情。

明孝太後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突然提起金玉公主,保養極好的臉上出現一絲僵硬之色,隨後迅速地恢覆了正常,不動聲色地道:“怎麽突然提起那死了許久的人。”

百裏赫雲靠向了身後的軟椅,輕嘆了一聲:“母後,我想你也知道了,父皇在念玉樓裏養著的那個神似金玉太姑姑的女子已經死了,就埋在父皇皇陵的附近。”

“嗯。”明孝太後淡漠地不可置否地道。

百裏赫雲卻仿佛忽然想起了什麽似地,又補充了一句:“嗯,兒臣這記性是越發的不好了,那女子的屍骨在下葬不久就被刨了出來,拆得肢骨破碎,全餵了魚,按照咱們的說法,死後若是淪落在海中,找不回一點兒屍骨,被魚分食,又沒有衣冠冢,那就等於魂魄散盡,永世不能超生,母後,你說什麽人會這麽憎恨這個已經癡傻了許多年的女子呢?”

兩年前,危急之中,他利用那個女子迷惑百裏青,一擊得手,念在那女子身死和父皇寵愛她許久的份上,將她埋入妃陵寢,卻不想她還是不得善終,屍骨無全。

明孝太後溫然一笑,漫不經心地道:“一個賤婢,屍骨不全也就屍骨不全了,何必勞動一國之君記掛。”

百裏赫雲看向明孝太後,目光深邃而極具穿透力,但是明孝太後面不改色,依舊笑容溫然的模樣,讓他微微瞇起眼,慢慢地道:“因為,這個賤婢代表了母後你放在心底許多年的秘密,而這個秘密幾乎要為西狄招來滅頂之災,所以兒臣菜不得不記掛。”

明孝太後淡漠地看了百裏赫雲一眼:“雲兒,你莫不是最近病得糊塗了,所以才這般胡言亂語,母後一言一行皆是為了西狄,何況深宮之中誰沒有秘密,就算有秘密,也不過全都是為了你們。”百裏赫雲輕嘆了一聲:“是麽,所以當年你出賣深陷險境,卻因為信任你而將身家性命和孩子安危都交托給你的金玉太姑姑也是為了西狄麽,而不是因為嫉恨金玉太姑姑得到父皇的心,因為父皇對離家去國多年的金玉太姑姑念念不忘而勾結當年的天朝皇妃對金玉太姑姑痛下殺手,將她剝皮拆骨麽?”

明孝太後臉上的笑容忽然僵住,隨後白皙的手背繃出好幾根青筋,她冷冷地看向百裏赫雲:‘哀家不懂你在說什麽,但是皇帝,雖然你是皇帝,卻還是知道什麽是孝道,你就是這麽跟含辛茹苦撫養你長大,費盡了心血將你扶植成為一國之主的母親說話的麽!“

百裏赫雲臉上一片沈靜,紅色的夕陽光芒落在他臉上,有一種奇特的淡漠:”兒臣永不敢忘記母親的生身之恩,只是母親,您也應該明白,兒臣是這西狄的天子,兒臣不只是您的兒子,兒臣需要為自己的千萬子民考量,所以……。“

”所以什麽,所以你要以天子的身份來質問哀家這個太後麽,你大概是忘了咱們當初剛剛進宮時候有多麽艱難了麽!“明孝太後面色依舊一片冷然。

百裏赫雲搖搖頭,輕嘆了一聲:”母後誤會了。“

”哀家誤會你了麽,你為了一個宦官的女人,一個敵國的王妃在這裏質詢你的母親,是哀家誤會了麽!“明孝太後冷笑起來,臉上卻盡是哀色、失望,還有——淩厲。

”何況,當年咱們在宮裏被所有人的嘲笑,誰都能欺淩,你以為拜誰所賜,就是你口中那個金玉太姑姑,若不是她的阻撓,哀家早就是內定的未來皇後了,是她不讓你父皇娶我,讓我繞了這麽大一個彎子,受盡了苦楚,才從新得到本來就該屬於哀家的一切!“

百裏赫雲看著明孝太後冷靜的面容下,卻近乎歇斯底裏的憤怒,他輕嘆了一聲:”母後,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兒臣並非是來質詢您的,而是來與您商議一件事的。“

明孝太後臉色稍霽,但是看著百裏赫雲的模樣,她忽然冷冰冰地道:‘你若是來為那個女人求情的,那就大可不必,為了你和素兒,母後絕對不會將禍水留下。”

百裏赫雲看著她,微微瞇起眸子:“哪怕是為了西狄的安危呢?”

明孝太後冷眼看著他,鄙夷地輕嗤了起來:“雲兒,你真是色迷心竅了麽!”

她頓了頓,冷漠地道:“既然你這麽問了,哪怕是為了西狄安危,哀家也絕對不會允許,何況正是為了西狄的百代千秋,哀家更是絕對不容許那個女人活著走出海清宮。”

百裏赫雲看著明孝太後,明孝太後一臉淡漠地看著他。

而最先妥協的,看起來,似乎還是百裏赫雲。

他淡淡地輕嘆了一口氣,溫聲道:“既然如此,母後咱們就來談談這遺詔之事了。”

明孝太後聞言,瞬間眼中閃過一絲亮色:“雲兒,你這是考量好了?”

百裏赫雲笑了笑,眸光淡然沈靜:“素兒是我唯一的親弟弟了,我總是要為他打算的。”

隨後,他從袖子裏摸出了一幅明黃的卷軸擱在了明孝太後身邊的紫檀桌上。

明孝太後眼底閃過欣喜,隨後伸手去拿起拿卷軸細細地看,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之後,唇角彎起欣慰而愉悅的笑容來。

“很好,哀家就說了雲兒一向是最讓母後省心的孩子。”

百裏赫雲眸光中閃過一絲幽色,隨後微笑道:“遺詔已經定下,母後可願與兒臣共飲一杯相慶?”

明孝太後點點頭,含笑道:“那是自然的。”

隨後,她便向門外吩咐道:“來人,上酒!”

門被人吱呀一聲打開,一名女官模樣的端麗女子端著一壺美酒和兩個銀杯進來。

明孝太後看著來人,不由一楞:“啄玉?!”

百裏赫雲淡淡一笑:“是兒臣讓啄玉來的,咱們的首席女翰林可是釀了新酒,母後不嘗嘗。”

明孝太後和啄玉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後她微微側臉,微笑道:“咱們的這位女翰林可是難得將相之才,說不得以後做個女相國也是有的。”

啄玉端雅沈靜地微笑,將酒杯放在明孝太後和百裏赫雲面前:“多謝太後娘娘和陛下擡愛。”

明孝太後看著她為自己和百裏赫雲都倒上了酒,隨後擺擺手:“好了,你下去吧,一會子再喚你進來給哀家講講最近新讀的文章。”

啄玉優雅地行禮:“是。”

隨後,便退了出去,順道關上了大門。

她靜靜地站在門邊,看向那些站在門外兩邊等候著明孝太後宣召的宮人,矜淡地道:“太後娘娘吩咐,她要與陛下商議密事,你們都可以退下了,若有需要,本官會去暖房喚人的。”

那些宮人們都是明孝太後的親信,見她這麽說卻又不敢細細地問,只相互看了一眼,卻沒有動作。

啄玉冷冷地掃了她們一眼:“怎麽,本官的話也不信了麽,既然如此,本官便去稟報太後了。”

說著,她便轉身就向宮內推門,做出要進去的模樣。

這時,一名嬤嬤趕緊站了出來,對著啄玉賠笑道:“啄玉女官說笑了,咱們這些人只是有些愚鈍,反應慢了些罷了。”

說罷,她使了個眼色,所有人立刻就向外慢慢地躬身退去。

不到片刻,人便散的一個都不剩下了。

啄玉面無表情地看了看遠處的夕陽,血色的夕陽有一種奇特的危險而淒艷的氣息。

將西狄的大地照耀得一片猩紅,仿佛籠罩在深重的血色之中。

讓人窒息……

她忽然想起西狄流傳許久的一則傳說,夕陽落下的時候,是白晝與黑夜交替的時分,是鬼魅們從海中出沒的時候,當天邊隱去最後的光芒,大地陷入黑暗,群鬼出動,帶給遇見的人不幸與痛苦,將水手們拖入海底,迷惑了歸途的旅人進入地獄。

啄玉微微瞇起眸子,輕聲道:“這一次,又會遇見什麽樣的魔與鬼魅呢?”

她幾乎能嗅聞到空氣裏有危險而動蕩的味道了呢。

……

“滴嗒……嘀嗒……”一滴滴的鮮血落下,滴落滿地,在光滑的雪白的大理石地板上流淌成細細的小溪,觸目驚心。

美麗的,一身華服的女子在地上痙攣著,掙紮著,她依舊美麗的看不出年紀的面容已經扭曲,滿是不可置信的絕望。

身邊還躺著一只精致的壺還有銀色的酒杯。

男子幽幽的身影被夕陽的光拖成詭異的影子,他的指尖輕撫摸過那女子的發絲,輕聲道:“母後,你忍一忍,很快就不疼了,父皇在另外一個世間等待你許久了,兒子不會讓您一個人孤寂地在皇泉路上等待太久的,兒臣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西狄,為了咱們一家。”

仿佛是不忍心再看著自己母親的瀕死掙紮,又或者帝王的心原本就是容得了天下,便再容納不下其他。

男子轉過身,向門外走去,大門外的人仿佛知道他要出來一般,大門吱呀一聲打開,迎他出去,然後再悄無聲息吱呀一聲關了起來。

所以,他沒有看見地上明孝太後眼底的那些不甘……那些怨恨,

沒有看見她眼底的那些——兇狠。

明孝太後沒有去管嘴裏不斷噴湧出來的黑血,她額頭上青筋畢露,深呼吸一口氣,顫抖著伸手拔下自己頭上的發簪,扯開發簪,把裏面的東西全部往自己嘴裏倒去。

但是因為手抖得厲害,不少都落在了外面,但是她還是吃下好些,隨著那些藥物入口,她可怕的臉色似乎也稍微好轉了一些。

明孝太後甚至能慢慢地控制自己身體坐了起來,她死死地盯著一邊桌子上的那只花瓶,那是她平日裏預防危險時候設置的,一旦寢殿裏發生什麽事情,只要她扯下那花瓶,就會啟動機關,她的親信們就會得到信號。

她控制著自己的呼吸,隨後一咬牙,又從自己腰上的玉佩裏倒出一顆藥丸塞進嘴裏,在這宮裏生存多年,她身上早已備下了許多以防萬一之物。

雖然不能解毒,但是起碼能控制自己身上的毒性蔓延。

隨後她慢慢地移動自己的身軀向那桌子邊挪去,終於挪動到那花瓶的邊上,明孝太後眼底閃過一絲喜色,還有一絲陰戾狠色。

百裏赫雲竟然敢背叛她,哪怕是她的兒子,她也絕對不會放過他!

他真的以為他的翅膀硬了麽!

然而就在明孝太後的手剛剛觸碰到那花瓶的時候,一只比她的手還要蒼白而冰涼的手卻忽然擱在了她的手腕上。

那種冰冷和蒼白,明孝太後只在屍體之上見過,冷得讓她瞬間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太後娘娘,這是在做什麽,為何這般狼狽呢?”

而隨之在耳邊響起的冰涼低柔的聲音更是讓她忽然渾身僵冷,她下意識地轉臉看過去。

不知道什麽時候,一張難以形容的臉出現在她的面前,那張臉看起來有點不像人的臉,因為太過美麗,太過蒼白,白的幾乎能讓人看見他冰冷而滑膩皮膚下淡藍的血脈,但是偏生這種蒼白如紙的面孔上的五官卻有著超越性別的瑰麗,精致異常,雌雄難辨,尤其是一雙丹鳳眸子宛如工筆勾勒而出,他眼大而眼尾斜飛,詭美如狐,妖異莫名。

尤其是與常人的深褐不同的極深純黑色瞳孔,沒有一絲光芒,看久了仿佛連魂魄都會被徹底吸入幽獄鬼澗,永世不得超生。

冰冷蒼白的潮濕的皮膚,映襯著嘴唇上是染了暗血色胭脂的濃重腥紅,整個人看起來像一最精致的紙人,讓人不敢逼視的陰森詭譎。

看見這張臉,就像看見——廣闊無垠,寂寥森然,只有夜梟淒厲鳴叫,白骨森然的九幽異獄。

而明孝太後,還在這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上看見了別的東西,陌生而讓她充滿恐懼的別的東西,仿佛從來就不知道恐懼與退縮為何物的女人瞬間張開了嘴,歇斯底裏地發出恐怖尖叫:“啊——!”

當然,這只是她想象中的尖叫,因為剛剛服了的毒藥,讓她根本沒有辦法發出半個音符。

鬼……這是個什麽東西,是鬼嗎,還是妖魔?

那擁有著可怕而美麗面容的妖魔低頭看著跌坐在地上的明孝太後輕笑了起來,聲音涼薄陰柔又尖利:“啊呀,太後娘娘,您怎麽會這麽狼狽呢,難不成本座嚇到你了,真是讓本座失望,本座以為你會很高興地看到本座的臉呢。”

走開……走開……你這個惡鬼!

你明明就已經死了!三十年前就已經死了啊!

明孝太後恐懼地看著一步步逼近自己的妖魔,她的腦子因為驚恐而滿是混亂,雙手忍不住到處在地上亂抓,仿佛想要證實什麽一般。

而那美艷的妖魔輕笑了起來,朝她伸出手來:“您是在找這個東西麽?”

他蒼白的手心上躺著幾根發簪,發簪看起來並不那麽名貴,而且質地似白非白,似灰非灰,看不出什麽東西做的,只是在發簪尾部點綴著幾顆珍珠罷了,但是也許是因為長年有人去撫摸那發簪,所以發簪的尾部上被磨得異常光滑。

但是明孝太後在看到那幾根發簪之後,竟然瞬即露出了放松下來的神情,混亂的眼神也瞬間仿佛清醒了許多。

她的目光看向對方的時候,已經滿是警惕和淩厲的省視。

他微微一笑,把玩著手裏的發簪:“沒錯,那個被你們制成了骨釵和美人扇子的女人並沒有變成鬼或者覆活過來呢,她早就死了。”

明孝太後看著他的目光裏多了一絲殺意和驚惶,她試圖站起來去靠近身後的墻壁,卻忽然間覺得腳腕上一陣鉆心的劇痛,她無聲地慘叫一聲,瞬間摔在了地上。

她伸手一模,卻發現滿手滑膩的血腥,再偏頭一看,一只精致的繡花鞋染滿了鮮血落在一邊的地上。

不,或者說,那是一只裝著小巧纖足的繡花鞋落在了一邊,那鞋口上血肉模糊,白骨森森。

明孝太後瞬間臉色參拜,無聲地尖叫——那是她的腳,被齊腳踝砍斷的腳!

她一輩子裏何曾想過榮寵萬分的自己會淪落到被削足,骨肉散落的地步!

美貌的妖魔懶洋洋地坐了下來,柔聲低笑:“唔,太後娘娘,怎麽這麽部不經疼呢,這麽點兒疼都受不住,一會子要怎麽辦呢,本座可是從看到我那愚蠢的母親被人做成美人扇和發簪之後,就迷戀上了那種奇特的以人制物的技藝呢,說來慚愧,也有好些年沒有親手制物了,一會子手藝差點兒,您可要見諒呢。”

說著他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地打量著她的臉頰。

唔……不……!

明孝忍不住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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