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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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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眾人看向他,榮陵道:“說來聽聽。”

江淮分析道:“以皇帝的多疑,如果現在鑄劍圖譜由榮大哥呈上,尤其又是榮崢重傷後,很有可能真的被他揣測榮家與敵方勾結。但是現在突厥已經知曉鑄劍圖譜中的冶煉之法,倘若大越沒有,日後再交戰,兵器上就會落人一分。”

江淮微微低眉,隨後擡眼看向榮陵,對他道:“而且,現在鑄劍圖譜殘缺,與其交給皇帝,雙方各自藏著故步自封,不如公之於眾。”

“公之於眾?”榮陵微訝。

屋裏的人都看向江淮,但見江淮點點頭,接著道:“若鑄劍圖譜的冶煉之法公之於天下,想來會有什麽這方面的能人將其補全,更說不定,會在此基礎上,衍生出更好的冶煉之法。”

“哦!”一旁的榮婳忽然道:“我明白了,這樣的話,此等精妙的冶煉之法,就不僅是用以兵器,整個大越朝,所有需冶鐵之器,鐮刀、匕首、菜刀都能用此法子冶煉,那如此說來,整個大越朝都會進步,未來甚至出現更好的。”

江淮笑著聽榮婳說完,讚許的點頭:“正是此意。”

江淮再次看向榮陵:“類比造紙之術,在其廣為流傳之後,使更多人能見先賢之言,這等利益,就不僅僅只是拘泥於皇家之強,而是一國之強。”

榮陵了知了江淮的意思,確實如他所言,將鑄劍圖譜公之於眾,不僅能保住榮家的安全,更能推動整個天下在此項技術上的水平,意義深遠。

榮陵徐徐點頭,看向江淮的眸色更深,這個青年,所思所想著眼之大,令人敬佩。

一旁的榮崢道:“爹,那就公之於眾吧。從此之後鑄劍圖譜天下皆有,皇帝就是想找麻煩,也找不到榮家頭上來。”

“哎……”一旁的榮婳輕嘆一聲,在江淮身邊坐下,摸著自己的劍,對它說道:“寶貝,以後你就不是神兵利器了。”畢竟天下皆有。

眾人聞言笑,榮陵正欲問江淮,要以什麽法子讓鑄劍圖譜合理的出現在大越,怎知尚未來及開口,忽見幾日不見的李直一下鉆進了屋裏,喜道:“老太爺,還有太夫人他們到了!”

榮陵蹭一下站起,“爹娘?”說話間,他已是迎了出去,榮婳榮憶等人自然也跟著跑了出去,只留下榮崢獨個兒躺在榻上,望眼欲穿的看著門外。

江淮在他身邊坐著,轉頭揶揄道:“沒人搭理你了吧。”

榮崢笑著白了江淮一眼,對他道:“我渴了。”

江淮便起身給他到了杯水,坐在他塌邊,遞給他。

榮崢還躺得很平,只能道:“你看我這樣喝會不會被嗆死?”

江淮看了看他,無奈的舔舔唇,放下杯子,繞到他身後,推著他的背起來,給他身後墊了一床被子,再次坐回去,將茶遞給他。

怎知榮崢沒接,說道:“肩上有傷,擡不起胳膊?”

“兩個肩都有傷?”江淮沒好氣的反問。

“躺了好幾天沒力氣。”榮崢毫不羞愧。

“你真是爹回來了,以前怎不知你這麽不穩重?”說著,江淮將杯子往他身邊一放:“愛喝不喝。”

“姑父。”

江淮立馬又把杯子拿起來,“來來來,我餵你。”

榮崢如願以償的得了江淮伺候,喝下一杯水,緊著便聽外面傳來魏氏和齊氏的哭聲,是那種悲傷中夾雜著無盡的喜悅,叫人聞之心酸,又聞之感慰。

半晌後,厚重的門簾再次被撩開,榮陵扶著榮廷仙的手臂,一家人滿臉喜色地進了屋。

榮廷仙一眼便見了榻上榮崢,一臉心疼道:“哎喲,可受大罪了,現在怎麽樣了啊?”

榮崢笑著問了幾位長輩好,笑道:“沒啥事兒了,等傷好便是。”

魏氏和齊氏也圍到了榮崢身邊,噓寒問暖,兩個人眼眶都紅紅的,但卻抑制不住她們眼裏的喜悅。

詢問了一陣兒後,眾人在一旁圍桌坐下,讓廚房傳飯,只餘榮崢一人在榻上躺著,巴巴的望著他們吃飯。

而就在這時,榮崢忽然看見,榮陵在桌下,悄無聲息的牽住了齊氏的手,緊緊握住,放在膝蓋上。

榮崢笑著嘆了一聲,收回了目光。

榮崢還不能吃調味料過重的東西,只吃了一些粥。他本以為,只能在旁邊看著已經很難過了,但沒想到,還有更難過的。

不一會兒,榮憶端著碗過來看看,邊吃邊說:“哥,這菜好吃,好像是這邊的什麽野菜,我曬幹弄點兒回去,等你好了讓他們再做一回。”

又過一會兒,榮婳端著碗來,夾起肉片在他鼻子下來回打轉:“咦——榮崢呀,你看這肉片它色香味俱全,可惜你吃不到誒。”

榮崢:“……”

這麽對待傷號,你們良心真的不會痛嗎?

飯快吃完的時候,江淮看向榮廷仙和魏氏,小心翼翼的說道:“伯父伯母,若依禮,合該等回京後,去家鄉請來母親,再請媒人,過府商討婚事。可江南路遠,再兼這些日子,聽聞陛下情況愈發不好,若有國喪,恐怕得耽擱許久……”

江淮這番話說得並沒有結巴,足可見是心下演練了很多次,但是語氣很輕,彰顯著他內心的緊張。

榮廷仙和魏氏,各自含笑看著他,並不言語。

江淮看著他們的眼神,耳尖眼可見的泛紅,重重表現都清晰的落在一桌的榮家人眼裏,除了正主榮婳跟著在一邊臉紅,其餘人都一副看好戲的淺笑。

飯桌上忽然安靜下來,都在等他繼續說。

江淮見此更加緊張,但話還得說,他捏緊冒汗的手,接著開口道:“榮崢的傷勢,想來這一個月挪動不得,若是可以,能否在河東道定親選日子,等榮崢傷好,回京……嗯……成親。”

話說完,江淮又緊著找補道:“但是伯父伯母放心,該有的禮數,晚輩一樣都不會落下,絕不會薄待絨……唔……榮小姐。”

話說完,江淮不自覺看向齊氏身邊的榮婳,但見榮婳小臉緋紅,唇邊含著滿滿的笑意,大眼睛裏波光明亮,也正在等著榮廷仙和魏氏的反應。

榮廷仙笑著看向魏氏,問道:“夫人,你怎麽看?”

魏氏看向江淮,問道:“那婚事你如何打算?江南路遠,若是回京後,讓絨絨帶著嫁妝一路嫁去江南,怕是不安全。”

江淮道:“晚輩考慮到了。江家旁系多,他們若要趕至京城,也是一番耽擱。晚輩想,便在京裏成親,只接母親過來,成親後我再帶絨絨回江南見族中其他人。”

江淮目光掃過桌上眾人,接著道:“且晚輩想,江南景色宜人,到時伯父伯母,榮大哥與大嫂,可一同南下,既放心,順道也能游歷江南。”

“這個好!”一旁榮憶接過話:“我還沒去過江南,祖父祖母,爹娘,你們想去嗎?”

榮廷仙道:“去!二十來年不能出京,我早憋死了。”

魏氏看了看榮廷仙,無奈笑笑,對江淮道:“那就這麽辦吧。而且河東道是我們老家,就在河東道定親選日子。”

江淮呼吸一落,終是松了口氣,仿佛解決了一件大事,笑著看向榮婳,榮婳也看了他一眼,小臉粉撲撲的朝他擠了下眼睛。

婚事談妥,飯桌上覆又恢覆之前的言笑晏晏,大家夥繼續聊了起來。而就在這時,榮陵起身對江淮道:“借一步說話。”

江淮點頭,跟著榮陵一同出去。

二人來到屋外,榮陵問道:“鑄劍圖譜,你有什麽好的途徑讓它順理成章的出現嗎?”

江淮答道:“回大哥,江家旁系多,生意遍布江南,多海運,到時我會安排鑄劍圖譜從海上回來,盡可能從旁系遠親裏選人。”

榮陵聽著這話,忽然意識到什麽,又想起江淮出手大方的事,轉頭看向江淮,問道:“你是哪個江家的?”

江淮失笑,是呢,榮大哥還不知道,便道:“江南潤州,江家。”

榮陵又問:“江家東院?你爹呢?”

江淮點頭:“是東院獨子,爹……早年戰死沙場。”

榮陵尋著陸湛給他說過的事,再次確認道:“你娘,是不是叫江晚月?”

江淮的娘和魏氏差不多,一手管著整個江家的生意,很多人知道名字,便點頭:“正是。”

榮陵眼神一跳,從江淮面上移開了目光,伸手捂住嘴,用力摩挲了幾下——媽的,陸湛兒子!

榮陵覆又看向江淮,難怪他那天會問自己定國公府的案子,還問定國公世子是否在世,敢情就是陸湛的兒子!江淮江淮,看來是當年出事後,隨了母姓。

敢情父子倆早已見了面,但是都沒認出來,江淮還管他爹叫了一天的哥。

榮陵低低笑了幾聲,正想著要不要告訴江淮,但轉念一想,陸湛已經啟程回江南,江淮現在滿心裏想著成親,如果說了,勢必得現在緊著就趕回江南,誠如他所言,皇帝快不行了,婚事耽擱不得。

而且,父子相見,這樣的事,他來說是不是越俎代庖了?

左右等陸湛回了江南,見到他妻子,立馬也就能知道江淮是他兒子,想來很快他們就能相認,既如此,他就別摻和了,專心自家妹妹的婚事吧。

念起榮婳和江淮的婚事,榮陵這才意識到,若江淮是陸湛兒子,榮婳卻又是他妹妹,這等成親,榮婳就得管陸湛叫爹,那他……榮陵蹙眉,還真就矮陸湛一輩兒了,得叫伯父?

不叫!打死不叫!榮陵暗下決心,等他們成親後,各論各的。

榮陵看向江淮,對他道:“你那天問我定國公府的案子,等回京後,你是否想要翻案。”

江淮點頭:“此案有冤,又與故友有關,我勢必要管。”

榮陵對江淮道:“十幾年前的恩怨,源自閹黨之禍,很多細節你不清楚,若貿然插手,說不準會把自己牽連進去。”

榮陵將陸湛之前的話重覆給江淮:“皇帝要不行了,等新帝登基,肯定要清理閹黨的勢力,當時候不用你做什麽,定國公府的案子,就會是一把很好用的刀,新帝自會為除閹黨為他們翻案。”

江淮看向榮陵,啞聲張了張嘴,隨後低眉,對榮陵道:“多謝榮大哥,等回京後,我去留意太子對閹黨的態度。”

榮陵點點頭,伸手按了按他的肩,“進去吧。”

回到飯桌上,榮陵看著對面的江淮,嘆笑了一下,一時深覺這個世界是真的小。他竟是陸湛的兒子,陸湛之前還琢磨著把小妹說給他兒子,這兜了一圈,他小妹還真被陸湛家給弄去了。

之前在突厥就做了十幾年異性兄弟,以後就是名副其實的一家人,緣分這東西,當真讓人唏噓。

眾人吃罷飯,便讓人撤了桌子,榮婳趁屋裏亂,挪到江淮身邊,對他小聲道:“出去走走。”

江淮點頭應下,二人悄悄溜了出去。

榮陵則借口更衣,讓齊氏幫一下,拉著她回了房。

房門一關,榮陵便拉了齊氏在懷,低頭與她額頭相抵,深吸一口氣,對她道:“被困在突厥這麽多年,我一直都怕等有朝一日回來,你早已改嫁。”

齊氏笑道:“兩個那麽好的兒子,公婆待我又像親閨女,還那麽有錢,當個有錢有閑的寡婦多好,改什麽嫁?”

看著齊氏自得的笑臉,榮陵蹙眉道:“這話聽著倒不想我回來似得。”

齊氏低眉笑,隨後伸手扯開了榮陵的腰間系帶。

榮婳和江淮,二人並肩,一路走出豐州城門。城門外便是無邊的大漠,此時恰逢黃昏,西方之盡,太陽好似一輪橘色的圓盤,掛著大漠之上,在一波波的風沙裏,絲毫不刺眼。

而就在這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群男人嬉鬧的聲音,隨即便聽一陣男人們齊聲唱起範仲淹的《漁家傲·秋思》。

“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四面邊聲連角起,千嶂裏,長煙落日孤城閉。”

男人們聲音高低不一,並不整齊,甚至還有人破音,且歌聲中,足可聽出他們眼下心情都很好,並無原曲的淒茫,這期間,還夾雜著一段並不怎麽好聽的琴聲。

榮婳笑道:“是不是咱們的將士?”

江淮亦笑點頭:“想來是打了勝仗,出來在這裏喝酒玩鬧。”

榮婳聽著他們的唱詞,感慨道:“從前最煩榮崢讓我背詩詞,但是到了此情此地,又親身上了一次戰場,我才能聽出那些詩詞中,到底在表達什麽。”

江淮微一眨眼,側頭對榮婳低聲道:“我也會唱,唱得還比他們好聽。”

榮婳一聽眼前一亮,伸手扯住了他的大氅,說道:“我要聽!”

江淮沖她一挑下巴,“我去借琴。”

榮婳應下,江淮朝歌聲傳來的方向走去,不多時,他便抱了一把琴回來,指指遠處一處沙丘,對榮婳道:“我們去那裏。”

榮婳點頭,跟著江淮便往那處沙丘走去。

待爬上了沙丘頂端,江淮盤腿坐下,將琴橫放在腿上,榮婳也挨著他坐下,雙手環住雙腿,側臉枕在膝蓋上,看向身邊的江淮。

江淮調好琴音,轉頭問道:“李白的《關山月》,可好?”

“嗯。”榮婳目光黏在他俊逸的側臉上,應下。

江淮沖她一笑,修長的手從琴弦上拂過,古琴那錚然之聲攜風而起,在這大漠之上,夕陽餘暉之下,他的琴聲,竟是蒙上一層似從遠古而來一般的神秘和渺遠,讓榮婳驀然便覺,仿佛見到了這片土地上,曾經那發生過無數次的血色和蕭殺。

隨即,江淮渾雅的嗓音隨琴聲響起,《關山月》的歌詞,句句流入榮婳耳中。

“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

長風幾萬裏,吹度玉門關。

漢下白登道,胡窺青海灣。

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

戍客望邊色,思歸多苦顏。

高樓當此夜,嘆息未應閑。”

他的聲音本就好聽,此時和琴而歌,竟是那麽的動人心扉,尤其是在這樣的環境中,情、景、音俱全,榮婳隨歌聲徹底沈浸進這情景中,這一刻,她深深的體悟到了李白《關山月》中所描繪的情感和場景。

一曲畢,江淮含笑看向榮婳,正見她呆呆的望著遠處的夕陽,似是還未從剛才的曲子中回過神來,笑意不由莞爾。

榮婳覺察到曲子停了,未收回看向西方的眼,向江淮問道:“江淮,你說若是有朝一日,我們不敵突厥,被他們打進大越。我們的後代,是不是就得說突厥語,是不是就再也看不懂《關山月》,再也體會不到這樣深遠又悲愴的感情。”

江淮沖她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對她說道:“千年來,中華大地從未少過想要入侵的外族,可無論我們經歷怎樣的改朝換代,經歷怎樣悲慘的過去,卻始終屹立不倒,你可知為何?”

榮婳低眉想了想,確實如江淮所言,好像不管入侵多少外族,最後都沒能使中華滅亡,就像當初跟著祖母來到河東道的哈林部落的那些族人,如今若是不去細問,根本都看不出來他們曾是突厥人。

可這是為何呢?榮婳不解,順著江淮的話問道:“為何呀?”

江淮沖她笑笑,說道:“因為我們傳承的,是文化,是氣節,從來不是一個朝代。”

“文化……”榮婳若有所思。

江淮點點頭,目光望向大漠中的落日,接著道:“我們的文化,從未斷絕過。千年後的我們,一樣能明白孔孟之言,聽得懂老莊智慧,能體會‘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的豪情,亦能共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浪漫。

就像我們,今日坐在這裏,唱的了《關山月》,那麽再千年後,就還會有後人為此填曲,這就是文化的傳承。”

榮婳笑,又往江淮身邊挪了挪,側頭枕在了他的肩上,“我明白了,是不是突厥就算打進來,以後也會像在河東道的哈林部落人一樣,根本看不出來是突厥人了?”

“哈哈……”江淮失笑,“興許會,畢竟文化才是最有滲透力的。若是有朝一日,這片土地上的人,忽然覺得別人的東西才是最好的,一點點丟掉自己的文化,到那時,才是真正該警惕的時候!”

榮婳聽著這話,心間莫名也起了寒意,向江淮問道:“是了,跟著祖母來河東道的哈林部落的那些族人,他們之所以現在會變得像漢人,是因為他們一直在學我們的東西,那要是有朝一日,出現比我們厲害的文化,那我們的不就完了?”

聽罷這話,江淮伸手掐了下榮婳的小臉,“你呀,就是讀書太少了。”

榮婳不好意思的笑笑:“以前我不理解啊,都是榮崢逼著我學。但是現在不同了,我理解了,以後我自己會去學。”

她以前根本不知道,詩詞有這樣的魅力,今日在大漠上聽他唱了《關山月》,她才真正的體悟到那一個個字匯合在一起,表達了多深沈的情感。

江淮笑笑,對她道:“那等你以後學多了,你就知道咱們老祖宗有多麽深遠的智慧。你就不會擔心有比咱們更厲害的文化出現,因為你會知道,咱們的文化,從來都不是排斥和故步自封,而是包容,是海納百川。”

江淮拉起她的手腕,指了指她勁裝上的胡袖,說道:“就像你這衣服,是胡人那裏傳來後改進的。等你日後了知到自己文化的博大精深,就會對自己的文化自信。

那麽對於新的文化,報以包容的態度,取其精華學習融合便是。做人也是一樣,看到別人比你好,既無需妒忌,亦無需自卑,因為你也有別人拍馬難及之處,這是對自己的自信。”

榮婳道:“我明白了!放心吧,以後我會好好讀書的,有不懂的你教我。”

然後看向江淮,似是想起什麽,又問道:“江淮,你能考上狀元,是不是讀了很多書?”

江淮點頭:“很多很多。”

榮婳抿抿唇道:“那我更要好好讀書了,不然以後你會覺得我沒意思。”

江淮失笑,對她道:“那以後你也教我玩兒,省得你也覺得我沒意思。”

“嘿嘿……”榮婳看著他笑了笑,覆又枕回他肩上,說道:“江淮,其實回京後不久,我就意識到,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會變成更好的人。”

這話江淮愛聽,忙問道:“怎麽意識到的?”

榮婳道:“可不就是榮崢給我找的那個所謂的才俊,說的千好萬好,我就尋思既然這樣成親也行啊,結果見了才知道,居然是那樣一個人,和你比差遠了。”

“什麽叫,成親也行?”江淮敏銳的抓到了重點,沈聲問道。

“啊……”榮婳哽住,擡頭看向他,正見江淮眸色深深的望著她。

榮婳後背一涼,扶著沙子爬起來,然後笑著道:“那什麽,就是那麽一想,我也沒真的想。而且!”

榮婳立馬找到了重點:“你要這樣想,因禍得福,要不是見了那個人,我也不知道你的好不是?”

江淮道:“太子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找來那麽個章縣主,你陰陽怪氣了我好幾回,合著到你頭上,居然是成親也行?”她當時怎麽能想著和別人成親也行?

江淮神色嚴肅,榮婳看著心虛,對他道:“太陽落山了,回家了!”說著轉身就跑。

江淮還坐在地上,伸手去抓她手,結果沒抓住,只拽住她大氅上的衣擺,一下就把自己帶倒在沙子裏。

而榮婳被江淮一拽,腳下又綿軟,一下也摔倒在地上。

兩人同時摔進沙子裏,滾了一身的幹沙,被嗆得咳嗽起來,榮婳連連扇手,打散鼻息下的沙塵,罵道:“你拽我幹什麽?”

江淮擦去臉上的沙子,無奈道:“那你跑什麽?”

“你那麽兇我不跑等挨罵?”榮婳憤憤道,都賴他。

江淮無奈道:“開玩笑的看不出來?我哪舍得罵你?又哪兒敢。”就榮婳這性子,他要敢罵一句,他相信她能為爭口氣一輩子不理他。

榮婳轉頭看向他,挑眉道:“你不敢?”

江淮伸手,幫她撣掉鬢發裏的沙子,說道:“不敢,上次岐州就那麽幾句,你能立馬回京相親,我要真敢說,下次再見你,指不定你和旁人的孩子都會喊娘了。”

“哈哈哈……”榮婳笑,這確實是她能幹得出來的事兒,江淮真懂她。

江淮從地上站起身,伸手將榮婳拉了起來,江淮拿起琴,二人一起下了沙丘。

走在回去的路上,榮婳道:“江淮,我再問你個事兒。”

“你說。”江淮看向她。

榮婳面頰有些泛紅,但這個事確實已經困擾她好幾天了,那天哥哥突然進來,她沒來及問。

念及此,榮婳舔舔唇道:“就是……你回來裝受傷的那天,你親我的時候,為什麽濕.濕的?”

江淮聞言整個人都楞住了,停住腳,詫異的看向榮婳,眼裏滿是驚訝。臉色更是青一陣白一陣,格外的精彩。

她莫不是,不知道親.吻時情至深處,要……伸.舌吧?

榮婳認真的看著他,等著他給答案。

從她格外認真的神色間,江淮真真切切的能夠確定,她確實不知道。

難怪那天戰場上親他,挨了下就跑了。

念及此,江淮問道:“你不是喜歡看話本嗎?不知道為什麽嗎?”

他也看過一些話本,描寫很大膽也很細致啊,怎麽會不懂呢?

榮婳搖搖頭:“不知道啊,這和我看話本有什麽關系?”

江淮又問道:“你都看過些什麽話本,說來聽聽。”

榮婳如數家珍:“《子不語》、《搜神記》、《民間異聞》、《最後一位道士》、《文殊菩薩皈依記》……”

江淮一聽,得,全是志怪話本,沒一個講男女之情的。

他忽然想起當時太子還是聖卿王時,那天從宮裏出來跟他說的話“像榮小姐這樣單純的,你自己一層層去剝開,多美妙的體驗。”

哦!原來是這個意思。看來不僅是讀書習武,為人處世,其他方面,都得自己親自教她。

江淮看著榮婳,忽然笑了,弄得榮婳莫名其妙:“你笑什麽?回答我啊。”

江淮卻但笑不語,成親前夜,應當會有嬤嬤給她教夫妻之間的人.事。

到時候,他從中做做手腳,給嬤嬤們一些錢財,一個字都不讓教,等成親後,他!親!自!教!

如此一想,誠如太子所言,確實很美妙。

念及此,江淮對榮婳道:“等成親後我再告訴你。”

說著,江淮愈發覺得榮婳可愛,俯身平視她的眼睛,笑著伸手,食指曲起,勾了下她的臉,而後道:“先回去吧。”

榮婳追上江淮的腳步:“江淮,我還想聽你唱曲子。”

江淮道:“等成親後,天天唱給你聽。”

“江淮,那你能教我彈琴嗎?”

“成親後抱著你教。”

“江淮,馬上開春了,我沒錢做新衣服買新首飾。”

“私印我放京中了,等回京把我的私印給你,你自己去江家賬房調銀子,還有我私庫的鑰匙也給你,等回江南你隨意取用。”

榮婳聽著開心極了,又江淮江淮的要了一堆東西,江淮自然是全部滿足了她。

等回到兵備府,天剛剛黑下來,榮廷仙、魏氏,還有榮憶,在榮崢身邊陪他說話,邊說話邊嗑瓜子。

見榮婳和江淮回來,榮憶挑眉道:“去哪兒了呀?”

榮婳過來坐下,倒了杯茶,說道:“出城外看了看大漠,誒,哥哥嫂嫂呢。”

榮憶道:“哦,你倆剛出門他倆就回屋睡了,估計明早才能再見著吧。”

榮婳不解道:“睡這麽早?不怕半夜醒啊。”

“哼……”榮憶失笑:“就怕明早起不來。”

話音剛落,魏氏一巴掌打上了榮憶後腦勺,榮崢也抓起枕頭打向榮憶:“吃瓜子堵不住你的嘴!”榮憶一把接住枕頭,訕訕的笑笑,住了嘴。

榮婳卻沒明白怎麽回事,奇怪的看了看他們,繼續喝茶。

江淮把榮婳送進了屋,還沒成親也不好多留,便道一聲去準備定親事宜,暫且離開。

餘下的時日,江淮請媒人,從起草帖子,到細帖子,到繳擔紅,再到回魚箸、插釵子,一樣禮數未曾落下。

到此,榮家算著榮崢能動身回京的時間,最後將榮婳和江淮的親事,定在了三月初三。

江淮也寫信回了江南,告知母親三月初三成親的事,其餘親戚就算了,她倒是可以上京,順道玩兒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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