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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守靈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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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李承天和程歡驅車進入雲山縣。

縣城不大,就一個十字路口,兩人稍作休息,向人詢問了桐柏村的方向,又繼續上路。

穿過一個長長的隧道,再繞過幾座大山,終於在天黑之前,到達桐柏村的鄰村,上河村。村裏燈暗得早,還不到晚上八點,整個村子已經寂靜一片,只留村口一盞大燈和臥在燈下面的幾條黃狗。

村子不大,只有一家旅館,李承天在路邊停好車,和程歡一起進了掛著農家樂招牌的小巷。

巷子裏門挨著門,頂到頭,有一戶人家掛著兩排紅燈籠,每排各四個。門口左側有一小片地方,落滿了紅色的蠟燭燈。

程歡看了一眼,不由自主的朝那戶人家走去。李承天拽住了他,說:“旅館在這邊,你去哪裏?”

程歡說:“我想去那家看一下?門口的那些燈不是普通的燈,沒有六七十年的手藝根本做不出來。”

“什麽燈?”

程歡一字一頓道:“守靈燈。”

他走過去站在門口,頭頂左右四盞紅色燈籠泛著幽幽的光。再蹲下來,仔細瞧瞧地上的燭火,燭火泛著紅光,燈壁上雕金龍纏鳳鸞,張牙舞爪徐徐如生,細細看去,龍頭眉目之間,胡須左右各四,刻在這麽小的蠟燭壁上,卻十分清晰。

程歡說:“故人歸途,親屬家人怕魂靈找不到回家的路,便點一盞燈,亮七七四十九個時辰用來指路,活著的人怕燈滅,就一個時辰再一個時辰的守著,徹夜點在遺體旁,手藝越高,指出的方向自然越清明,而且有了這一點光亮,活人死人也都能求個心安。”

李承天說:“現在很少見這種燈了,我到是知道祭奠亡靈時,靈牌左右一紅一白兩根粗蠟燭,也是指路用。”

程歡站起來,凝視一眼頭頂的燈籠,說:“守靈燈制作繁雜,沒有幾十年的老手藝,就算花再多的錢也做不出來。這燈雖然精美,可造價也高,還是給逝世的人用得。到了現在,舊風俗也成了陳詞濫調,沒人買,自然也就沒人賣,就地上這些,除了陰冥的鬼市,近一百年我都都見過這麽覆雜的,奇怪……”

“什麽奇怪?”

程歡沒有回答,再往前走兩步就要進院,李承天拉住他說:“天色不早了,趕了一天路,要不我們等明天再看?”

程歡眉頭緊鎖,說:“守靈燈價高,一來確實因為手藝覆雜而稀有,另一方面,是因為它對鎮壓亡靈有奇效,所以,這也是民間願意以守靈燈手藝代代相傳的真正原因,換句話說,有守靈燈出沒的地方……”

李承天繼續道:“自然有無法被超度的亡靈。”

程歡點點頭,沖著敞開的大門,徑直走進去。

目光所及,碩大的院子漆黑一片。只在屋前的房檐上,掛著幾盞紅燈籠。一個駝背男人坐在燈籠下,面前是一張小一號的桌臺,擺著一盞做了一半的守靈燈,他帶著一頂寬大的黑色帽子,前檐一遮,根本看不清眉眼。

他就著頭頂的一點光,趴在守靈燈的外壁上,一點一滴細心描摹,雖然看不到神情,可憑著這小心翼翼的動作,十有八九想象的到這人專註的心境。

駝背男人身後的房間都暗著,只在左面角落的窗戶上隱隱泛著黃光,被紅燈籠一照,到是有點分不清,是屋裏的燈還是屋外的燈。

李承天快走幾步,把程歡拉在身後,兩人一起,這才向男人走近。

男人並沒有停下手裏的動作,仿佛沒有看到進來的人,依舊認認真真擺弄著手裏的雕線筆。

李承天說:“你好。”

男人似乎是沒有聽到他說話,程歡繞到他身後,提高音量說了句:“你好?”

見他沒有反應,這才沖李承天指了指耳朵,又擺擺手。

李承天眉頭微皺,伸出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男人擡頭,猛然看見兩個陌生人,被嚇得坐到地上。他摔倒的時候露出一張下半截布滿胡子的臉,和頭頂的帽子一搭配,依舊看不清面容。看來這駝背男人擡不擡頭都是一個樣,上下半截從鼻子分開各自罩著,反正都看不到。

“啊!”

男人半張嘴,發出一絲低啞的吼聲,入了耳,如指甲蓋蹭過黑板,單薄淩厲,極其難聽。程歡沖李承天指指嘴,又擺擺手。

李承天趕緊把駝背男人從地上扶起來,程歡緩步從他身後繞到身前。

駝背男人重新坐回到椅子,“哎哎”喊兩聲,裂開一個難看的笑容,目光略過,瞟到程歡,突然張牙舞爪的“啊!啊!”怪叫兩聲,屁股一歪又坐到了地上。

程歡想要伸手扶他,那人一邊擺著手,一邊喊得詭異,李承天瞧了眼程歡,程歡收了手,男人這才稍稍安靜,李承天伸出手把他扶到椅子上。

男人拿出一把小尖刀,從箱子裏翻出一小把鉛筆,就著燈削起鉛筆來,等稍微削出了筆尖,順著燈壁繼續描摹起來。

程歡皺了皺眉頭,嗅了嗅,隱約聞到一股清香。他扭頭看看李承天,李承天沖程歡指了指自己的頭,又繼續擺了擺手。

程歡臉色有點難看,這駝背男人耳不能聽,口不能言,照李承天的推測,腦子還有問題,講真的就這個推理水平,他簡直想把李承天給麻溜地踢出去。

程歡白了他一眼,躍過男人向屋子走去,他由左至右,細細查探,走到最裏面的一間,隱約看到窗戶縫上透出隱秘的光。

奇怪?剛才外面的動靜這麽大,若是這屋裏有人,聽到聲音為什麽不出來?除非……

他下了臺階,走到李承天身邊,搖了搖頭。

李承天拉住程歡的手,露出一絲溫暖的笑容,示意他放松心情,說:“走吧,早點回去休息,明天還要趕路。”

程歡點點頭,和李承天一起向大門走去,臨出門的時候,他最後看了一眼駝背男人,隱約瞧見駝背男人也在擡頭看著他。

屋裏的人聽到大門的響動,這才走出屋子,他拍拍駝背男人的肩,說:“走吧,時辰不早了,你也該休息了。”

“啊啊!”

駝背男人點點頭,這才站起來,兩人一起進了屋。

程歡和李承天走到巷子口,就是農家樂的小院,隔不了幾步路,恍若兩個世界。一進房間,李承天問:“找到讓你懷疑的東西了嗎?”

程歡搖搖頭說:“沒有,剛剛那個駝背男人太奇怪了,我有種感覺,覺得他不像是活人。”

李承天細細回憶道:“氣息是對的,別想這麽多了,惡靈要是有本事進真身,怎麽也得找個差不多的身子骨。呆在這麽個地方,做盞燈自己守著自己?”

程歡說:“那屋裏分明有人,這麽大的響動,他卻沒有出來。”

李承天走過去,雙手扶著程歡的肩膀,坐到床邊說:“我的程大隊長,咱不是出來工作的,離著涇城幾百公裏,你說這會,月黑風高,咱要不先忘了白天查案晚上度靈這些破事,好好睡上一覺,畢竟……”他把嘴唇湊到程歡的耳邊,一字一頓,“這可是咱第一次開|房。”

程歡照著臉擡手就是一巴掌,李承天動作矯健迅速躲開,說:“早就防著你這……”

他話還沒說完,就捂著臉原地起跳:“大晚上的,不讓睡就不讓睡!你謀殺親夫啊!”就在說話前,李承天的眼角結結實實挨了程歡一肘子,這會直接跳上了床,嘴裏直叨叨,“看來我今天必須得給你點好看,要不然你就不知道這家裏誰做主!哎呦……”他著急著躲,哪知道自己左腳絆了右腳,在床上結結實實來了個平地摔。

程歡笑了笑,一臉嫌棄地說:“荒郊野外,還有心思惦記別的,不收拾你收拾誰?”

李承天捂著後腦勺,呲牙咧嘴地說:“我手上功夫確實比不上你,但也不用一直下黑手吧!你打我就跟打狗似的。”

程歡點點頭,能動手的時候誰廢話?他擡手又是一巴掌,結果被李承天一把抓住。

李承天“嘿嘿”一笑,得意地說:“剛剛我裝的。”手上一使勁,倒個身把程歡直接拉到了床上,說:“你真是沒良心。”

程歡嘴角輕彎,眼神銳利,再一側身就把李承天壓在身下,他們肌|膚|撕|磨,雖然隔著衣服,李承天依然感受得到程歡清瘦且健|碩的肌肉|線|條。這一下,他頓時心|火|燃|燒,癢癢起來。臭不要臉地放棄抵抗,四仰八叉地躺成大字,說:“要殺要剮隨便你!來!英雄!吻|我!別猶豫!”

程歡簡直想一巴掌呼死他,忍了忍動手的沖動,稍稍收了臉色,問道:“要是我把從前的記憶統統想起來……我是說,就像宋晴一樣,是不是也會被超度?”

李承天一動不動看著程歡的眼睛,忽然伸出手來,使勁把他按到胸口,用力抱著說:“哪那麽容易讓你走?”

他從不知道,李承天的手勁居然這麽大,擱得他的骨頭都疼。可是程歡卻一點都不覺得難受,他把頭靠在李承天的胸口,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說:“不走可以嗎?”

李承天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隨你。”

“你呢?需要付出什麽?”

李承天沈默,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忽然覺得手上一緊,再擡眼的時候,右手已經帶上了明晃晃的手銬,被銬在了床頭的欄桿上,程歡坐起來,小有興致,上下打量著李承天。

兩人滾鬧了一陣,李承天早就衣冠不整,這會又被銬起來,一臉茫然失措的表情,顯得格外滑稽。李承天終於露出他的流氓本相,繼續挺屍,說:“程大爺,你想做什麽就做吧,記得輕點,明天我還得開車。”

程歡摸了摸下巴,關掉大燈,只留了一盞床頭的小燈,然後進了衛生間去洗澡。

這會兒,衛生間的水聲把李承天心裏的節奏徹底打亂了。他從古至今,有上沒下,有前沒後,從某種角度上講,他也算是一個chu男,這荒山野嶺的被開瓢,他還真沒這個準備。本來以為出趟院門可以促進感情,最起碼能在兩個人感情的基礎上有個質的飛躍,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老樹開花,他真怕自己一把年紀受不了,不行,現在不是逞能的時候,他得想個對策。

他晃了晃手銬,心裏默默罵句“我X!”,這手銬是度靈人特制的,一般被鎖得十有八九都是惡鬼,這材質,他或許可以直接考慮砍了手。

高下立轉,李承天這下死了心,閉上眼睛,大腦飛速運轉,琢磨著明天怎麽開車。

程歡拿著毛巾擦著頭發,一出衛生間的門就聽到床上鼾聲如雷。

“呼……呵……呼……”

小樣兒裝得還挺像。

“呼……”

李承天用眼角悄咪咪看了一眼露著大半個胸膛裹著浴衣的程歡,心裏喊了句“天啊”,然後開始認真催眠自己,我看不到……看不到……

程歡彎了彎嘴角,偷笑一下,拉開被子的一角上了床,自顧自睡了覺。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晚了,一會雙更~~~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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