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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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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攻終於帶來了合適的異能者。

那是個畏畏縮縮的年輕人, 頭一次見得天家,嚇得話都說不出來。

他的能力,可以令人喪失一年內的某段記憶。鎮四海毀後,他借這份能力偷盜□□, 然後使受害者遺忘, 常在河邊走濕了鞋, 這才被袁攻發現,帶了過來。

李衎借他的能力, 讓所有見過李赟的人忘記了他的回歸, 又讓李赟徹底忘記了他並不想要的身份,以及全部的傷痛。

除去宮中核心, 認得李赟的人並不多。這樣一來, 只要不入宮, 李赟的身份便幹幹凈凈,再無任何打擾了。

更重要的是, 他也再不會記得自己身上曾經有過怎樣的傷痛,唯有不會再疼的疤痕殘留, 不會留下任何折磨了。

至於這個可以消去記憶的異能者,李衎對他的能力十分滿意, 毫不猶豫地將其收入了麾下。

他不在乎此人的品性,他只在乎他好不好用。

可惜, 沒過多久, 這個很好用的異能者就失去了蹤跡。

也正是托此人的福,在追尋許久之後,李衎第一次地得知了溫止寒的存在。

真正探明溫止寒所聚集的是一個怎樣的組織, 想要做什麽樣的事, 甚至曾做過什麽樣的事, 又是很久之後的事了。

他幾乎是在毫無防備的情形之下,第一次地探明了,是誰,將他的兄長,傷成了那般模樣。

溫止寒遍尋異能者,認為異能者高於尋常人,意圖建成一個異能者淩駕於尋常人之上的世界。

話雖如此,他待麾下的異能者,卻是連牲畜都不如的。

若願聽命,一切好說。若是不願,他從不憚於將最惡劣的手段施加在不聽號令的異能者身上,逼迫其聽命。

李赟是一名異能者,他的異能甚至很好用。只是異能者的存在特殊,民間對異能者一直有所忌憚。貴為皇子,李赟的能力理所當然地被隱藏了起來,不為人知。

但顯然,溫止寒知道了。因為天工司失竊的異能者資料就在他的手上。

他盯上了李赟的能力,便在李赟被丟出皇宮之後將其帶走,抹去了蹤跡。

而李赟自然不會輕易聽命於他,或者說,並不足夠堅強的,難以承受太多傷害的李赟,被折磨到那般田地,卻自始至終都沒有聽命於他。

直至鎮四海被毀,溫止寒用於壓制李赟異能的四海石失效,命懸一線的李赟得以借自己的異能逃脫,被李衎的人找到。

從這個角度看,正是元無憂救了李赟一命。

終於得知是誰那般傷害了兄長,李衎的眸中顯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凜冽殺意,驚得王喜後背冒出一層冷汗。

李衎等待這一天,真的已經太久了。他會讓此人即刻伏誅,他會將此人千刀萬剮。

李衎便就帶著這樣的想法,枯坐了一夜,直至腦中的理性戰勝了心中的狂瀾。

他喚來袁攻,要對方查清當日,溫止寒是如何做到將李赟帶走,未曾留下絲毫痕跡的。

一段時間之後,他收到了回答,得知了劉金艷的存在。

劉金艷,與其說是溫止寒的下屬,不如說是他的保命神符。

在李衎看來,她是一個幾近完美的突破口。若能撬動,她會是一張輕易左右局勢的王牌。

對於李衎而言,有什麽比撬動一個人更容易的事呢?

他太懂得看破人心了。

自始至終,李衎都沒有像他曾預想的那樣,要溫止寒伏誅,要他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他反而默認了溫止寒勢力的增長,並著力於在他的勢力最關鍵的部分插入,或是策反暗樁,慢慢介入到他的勢力之中,盤根錯節,形成暗中的控制。

如是,讓他發展勢力,最終納為己用。

他甚至沒有著手於對溫止寒本人,甚至沒有對親自下手折磨兄長的溫鴉進行報覆。因為這兩個人的能力,都非常有用。

異能者真的太少見了,能力如此有用的異能者更是鳳毛麟角。李衎不可能輕易抹去如此有用的兩個工具。

四海石的替代品絕非長久之計,異能者不可能永遠被抑制。屆時,能夠管理異能者的就只有異能者而已。在四海石的替代品消耗殆盡之前,他必須建立起異能者的管理秩序,形成特定的機構。

無憂是完美的領導者。她的異能與能力都足夠強,內心足夠正直而剛強,也足夠值得信任,足以擔起這般大事。他一直在等她長大。在此期間,他也需要收集有用的異能者,將這些人留給無憂,培養她的勢力。

她的勢力,便也是他的勢力。

做出不為兄長覆仇,放過溫止寒與溫鴉的決定的時候,李衎硬生生將自己的手心摳出了血來。

也就是在那一刻吧,李衎忽然意識到,也許,他真的已經成為一個帝王了。

不單單是兄長的弟弟,也不單單是無憂或是元笑的朋友,他就如同他的父親那般,已然成為一名真正的……帝王了。

那一剎那,李衎不確定,自己有沒有感到寒冷。

李衎就是在這個時候醒來的。

醒來的時候,他尚且有些迷蒙,不知自己是做了個夢,還是重過了一遍人生。

他覺得自己睡了很久,但其實天光還很暗,距離起床的時候還早。

李衎望著房頂,楞了一會兒,爬起身來。

他走到桌前,摸索著點燃蠟燭,提起筆,給無憂修書一封,寫了些無聊的閑話。

然後,他走到箱前,低頭找了找,從裏頭找出件衣服來。

那是件孩童的衣服,小小的,縫到一半,沒再縫完了。

那是張美人走前留下的最後一件衣服。

李衎將那件衣服展開,細細看了一遍,摸了一摸。而後,他回到床上,就那麽抱著這件衣服,又睡著了。

說來,李衎繼位後,立即廢除了每年的宮女選召。此後,宮中侍人一律自願入宮,任由去留。

如他母親那般曾被家中寵愛著的孩子,再也不需被迫離家了。

第二日,李衎收到了元無憂的回信,罵他沒事別浪費紙,那麽閑不如找個村口大樹底下和大爺們聊天去。又特意與他提了提,說徐慎之真的好啰嗦,總是讓她吃青菜,讓她多讀書,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來了。

任性暴躁的陽光便就這樣照到了李衎的身上,讓他不再覺得有那麽冷了。

哎呀,兄長哪有那麽啰嗦嘛。

他只是很愛操心。

你嫌啰嗦,朕還聽不著呢。

李衎將信讀了好幾遍,將信紙細細地收了起來。

“成親?”元無憂一面隨手回覆著李衎寄來的書信,一面果斷拒絕,“太麻煩了。”

比回覆李衎閑著沒事給她發無聊的閑話還麻煩。

徐慎之看著懶懶地枕在元笑胳膊上趴著回信的元無憂,仍舊不太讚同,堅持道:“總歸是應該走個儀式的,否則豈不是名不正言不順?”

他想法向來古板,元無憂倒也不覺得奇怪。

但麻煩就是麻煩。她才不要做。

反正在一起了就是在一起了,大不了去官府登個記,多餘的事她都拒絕拒絕。

“最多去官府登個記。”元無憂一面給李衎回著徐慎之的近況,一面果斷搖頭。

倒是元笑頓了頓,遲疑著開了口:“我……”

他又頓了頓,少見地逆著無憂,說出了自己的渴望:“我……想要和無憂成親。”

他也說不出為什麽。過往,他事事都是以無憂的意願為優先的,自己怎麽都行。他甚至不是委曲求全故意退讓,只要是無憂的意願,他是真的覺得怎麽都行。

唯有此事……

他說不出為什麽,但他真的……很想和無憂成親。

不是去官府簡簡單單登記戶籍的那種成親——盡管能登記也讓他很高興——是像別人一樣,可以和無憂一起,走過一個完整的儀式的那種……成親。

元無憂扭過頭,看著元笑。

這個人……

這個人,居然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需求!

“那就成。”元無憂毫不猶豫,“挑個吉日,準備辦禮吧。”

磨破嘴唇也毫無成效的徐慎之:“……”

雖然嫌麻煩的是元無憂,但真成起親來,最忙的一個卻恰是徐慎之。

元無憂認同辦禮要好好辦,畢竟是元笑想辦的,不該敷衍。但辦禮的賓客定要從簡,只請些交情的人就是。畢竟,對風向敏感的人已然能看出異能司的重要性了,借機來攀關系的人怕是不會少。

可哪怕賓客從簡,要辦一場婚禮需要做的籌備也真的太多了。饒是徐慎之早早準備,仍忙得腳不沾地。

吉日是元滄瀾挑的。

元滄瀾本不是會在意什麽儀式的人,更不相信蔔算吉兇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是吉是兇,事在人為。自小,他就教過元無憂和元笑這樣的道理。

可唯有二人成親之禮的日子,他竟真的翻了不少典籍,甚至還去問了問人,最終千挑萬選出了一個日子。

這可一點都不像元滄瀾會做的事。

兩頭都是自家的孩子,三媒六聘自然不必,八字當然也不需合——搞得好像合出來不合適這倆人就真會不成婚了似的——婚期便直接定了,就定在了來年的春天。

冬去春來,春暖花開,正是苦盡甘來的好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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