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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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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知何時會死亡的, 滅頂的恐懼中,院中的猴子一只接一只地被撕裂了開來。

濃重的腥味仿佛讓空氣都變得粘稠,劉員外卻仿佛得到了從未有過的爽快,站在血泊之中哈哈大笑。

元無憂冷冷地看著下頭的血海, 忽然下了命令:“出去之後, 把這個人查出來。”

虐殺動物, 本不是罪。

但會以虐殺生靈為樂的人,存在本身對這世界就是威脅。

這樣的人, 不殺人, 往往只是因為殺人的代價太大罷了。對動物不存在任何同理之心的人,對人通常也如是。

劉員外是這樣。而旁邊的雜耍班班主, 也許比他更甚。

他一手策劃了這樣的“表演”, 竟指使一個八歲的孩子為他作倀。

憑空撕裂猴子, 想也知道,必然是元生的異能。

八歲的孩子, 本就是會聽大人的話的。

“還有那個班主,也一並查了。”元無憂補充道。

聽著元無憂的命令, 元笑幾不可查地楞了一下。

而後,他飛快地反應了過來, 低頭稱是。

他的心臟又以不正常的頻率跳動起來了。

她吩咐他做事。

她在吩咐他做事。

平時……她都不願理他的。哪怕她身邊確實只有他一個人了,他也沒想到她真的會給他下令, 會把這樣的任務交給他。

這是不是說明……她願意把他當做自己的下屬了呢?所以才會讓他替她做事。

“屬下, 必當竭盡全力。”過了一會兒了,他沒能忍住,又吐出了一句。

字字著重, 宣誓一般。

距離他稱“是”已經過了一小會兒了, 他此時補上這句, 其實真的特別突兀。

可他就是怎麽都沒忍住。

他真的……一定會竭力的。

“賞!重重有賞!”此時,劉員外也總算從這場酣暢淋漓的“表演”中回過神來,揮著胳膊,高聲道,“把那什麽金子,前些日子不還到了些夜明珠?都拿出來,賞了!”

簡直大方得令人咋舌。

話音還沒落,雜耍班班主的眼睛都快笑沒了。

太大方了。

真的太大方了。

給這樣的老爺演一場,市井貧民幾年都比不上。

不枉他按著他的喜好琢磨,劍走偏鋒,豪賭一把。

太值了。

太值得了。

若不是周圍有人,他必定要手舞足蹈,振臂高呼,繞著劉府跑上百八十圈!

錢啊!錢啊!那是數不清的錢!數不清的錢!

是錢啊!!!

啊!!!

不光是他,看著劉府下人拿出來的黃金,還有些值錢的珠寶,整個雜耍班子的人都沸騰了。

他們平時見著黃金都少,哪裏見過拿小箱搬出來的黃金?

這得多少錢啊,他們竟估不出。

他們班子總共也就這幾個人,每個人分一分,都是想也不敢想的一大筆錢!

元生也沒忍住,湊到前頭去,看著那黃澄澄的金子。

他還從未見過金子呢。他平素只見過銅錢,銀子都很少見。

聽說金子是很值錢的。

錢,錢是可以買來奶粉的吧。這樣一想,錢其實是個頂好東西。

他乖乖地做了很多事,一定能分他一塊金子吧。

有這麽值錢的金子,他就能把長大養大了。

不知道長大長大了,會是什麽樣子的。

會像路上的姐姐一樣好看嗎?

會像隱約在記憶裏的阿娘一樣溫柔嗎?

還是會像河邊的漁夫阿嬸一樣爽利?

他盯著黃澄澄的金子,在眾人的歡呼中走了神。

此時,劉員外回味著這場難得精彩的演出,仍舊意猶未盡。

他對雜耍班的班主揮揮手,道:“你,再整出一場來!快!”

“這……”雜耍班的班主有些為難。他只讓劉府備下了二十只猴子,如今都死了。再耍,也耍不起來啊。

見他面露難色,劉員外大手一揮,直接道:“只要能再來一場,我對你重重,重重有賞!”“重重”兩個字,著音極重。

什麽意思?如今這份賞,還不夠重嗎?

再重,能重到什麽份兒上?

哪怕只是再給一份和如今相當的賞錢,也是很大,很大很大的一筆錢了。

“重重有賞”,四個字,每一個字都重重地撩撥著班主的神經。

剎那之間,他竟驟然想出了一個妙計。

“好!”他應道,“小的這就再來一場!”

他匆匆趕去準備了。

劉員外回到原處坐著。他身上盡是鮮血,有人機靈地拿了新的外衫給他更換,他卻不耐煩地揮揮手,絲毫沒有處理這種小事的心思。

他不住地用腳掌拍著地面,等得肉眼可見的焦急,終於等到了雜耍班的班主回來。

在他的身後,劉府的下人又搬來了二十個木箱。

只是這一次,木箱並沒有開洞,也不見猴子。只有隱隱約約的貓狗叫聲從其中傳來。

“這又是什麽花樣?”劉員外忙站起身來,走到了木箱前。

“仍是之前的游戲,”班主道,“這一次,我們‘點’這些箱子。”

他一說完,劉員外的臉上頓時寫滿了失望。

過於失望,他甚至生出了憤怒。

“這是什麽意思?”他怒道,“你是在戲耍我?”

他的憤怒不是沒有道理的。

之前,讓他點的是猴子。各個就在眼前,還有表情,會害怕。想想都知道是怎樣的神仙體驗。

可現在,忽然就換成了貓狗,甚至還關在箱子裏頭看不見。這有什麽意思?

和之前比起來,可謂是雲泥之別!

“大人,您別急呀。”班主卻不慌不忙,顯然已經預料到了這種狀況,“若只是裝上幾只貓狗,怎麽敢呈到您面前來呢?”特別是在他剛剛被猴子的刺激慣壞的時候,傻子都知道不能降低刺激。

“聽見貓狗叫了,也不見得裏頭全是貓狗呀。”班主躬著身子笑道,“小的這回呢,特意把箱子封上了,就是為了讓您看不見裏面都有什麽。

“這樣,您就像是拆給您的賀禮一樣。拆開之前,您都不知道這裏頭是什麽,這多有意思呀?

“小的只能告訴您,這裏頭,絕不只有貓兒狗兒。裏面有可厲害的東西。不信呀,您試一試?”

這個花樣,成功地把劉員外的興致又提了上來。

打開之前,不知道裏頭是什麽?

裏面有很厲害的東西,不知何時能開出來。

就像搖骰子不知能搖到大還是小,一種賭博般的興奮感飛快地漲了上來。

“好。”劉員外滿意地繞著大大小小的箱子走了一圈,“我倒要看看,我能開出什麽東西來!”

班主恭敬地點頭,然後一旁的元生使了個眼色。

元生得到了信號,將視線又移到場上,一絲不茍地執行班主的命令。

劉員外點了第一個箱子:“開!”

那個箱子,連帶著裏頭的東西,應聲炸開。

是一只貓。

尖利到詭異的“嗷嗚——”一聲,仿佛夜裏鬧了鬼。那只貓嚎出了最後一絲聲響,痛苦地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鮮血潑在了地面上。

劉員外忽然就覺得,自己其實也沒什麽可氣的。就是現在,雖然遠不如剛才,但其實也還不錯。

就這麽玩,也挺有意思。

只是,那個厲害的東西,到底會是什麽呢?

劉員外的心中提起了說不出的期待。

第二個箱子,是一條狗。這狗他此前好像還見過,是在院子的哪個角落看門的。可是他不在乎。

他只在乎那條狗嗚嗚嗷嗷,以最刺激神經的方式消逝在了原處。

第三個箱子……竟是空的?!

劉員外心裏一沈。這卻更激起了他對下一個箱子的期待。

第四個箱子,有點意思了,是條蛇。也不知是從哪兒逮來的。

倒也還行。蛇雖沒多少肉,卻也算是個新鮮物件兒。

第五個箱子,又是條狗。也行,會動會叫會流血就沒什麽不滿的。

劉員外開得並不快。他一個一個箱子慢慢地開,漸入佳境,漸漸沈入享受。

一直到第十四只箱子。

箱子,連帶著內容物被撕碎開來,血茫茫的一片。

劉員外卻一時沒能看出來,這裏頭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染著血的不是貓狗的毛皮,也沒有什麽鱗片。

竟是布料。

一團布料似的東西當著他的面被撕碎,濺出了許多血來。

這裏頭……裝著的是個什麽東西?

劉員外細瞧了瞧,忽然自血泊之中瞧出了一根孩童的臂膀。

他驟然一驚,一時竟不知是該感到震驚還是刺激。

是人?

是人?!

這怕是會惹出麻煩來。

就是他家大業大,也扛不住平民到處伸冤。平民伸冤可煩球得很,弄死一個往往還有另一個接著伸冤,沒完沒了。

“大人,”雜耍班班主仿佛能看透他的心,適時地開口,“這是個沒爹沒娘的小東西,絕不會有人計較的。”

聽了這話,劉員外頓時安下心來,心中剎那間就只餘快樂了。

大!

就是他也沒想到,這事兒竟可以玩得這麽大!

就算是他,過往也從來沒敢玩過這種!

新鮮……

厲害!!

劉員外激動得滿臉通紅,大力地揮手,揚聲吩咐:“還楞著幹嘛?還不快去搬金子來!有賞!都有賞!”

在場大部分人都是楞著的。甚至包括了雜耍班的其他成員。

那團“布料”……那個繈褓,他們是認得的。

就是他們也想不到,班主竟會把那東西裝進去。

有人不由自主地看向元生。只見那孩子呆楞楞地看著滿地的血,看著被鮮血浸透了的繈褓,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就算是雜耍班子的人,也覺得班主這事做得有點不厚道了。

但他們的反思,只持續了短短的一刻。

就在劉府的下人將大箱的黃金搬出來的時候,再沒有人有任何疑義了。

不愧是班主,多麽懂得生財之道!

跟著這樣的班主,大家哪能沒有好日子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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