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既然接受了你們的委托，就一定會完成你們的要求，二位，請回吧。”

下逐客令的人是古硚，全天下，恐怕就只有他能做得出這麽無情的事情。

彥青霞的身形微微地顫了顫，她擡起頭，看向古硚，然後慢慢地……從沙發欠身而起，跪到了地上。

“彥女士，你這是幹什麽？”林蓿嚇了一跳，急忙跑過去扶彥青霞。

“別碰我！”彥青霞猛地擡林蓿推開，豎起眼睛惡狠狠地瞪著林蓿。白色的血衣，長而淩亂的頭發擋住一半的臉，她的臉和手都因為抱著兒子的頭顱而沾滿鮮血，再加上她那充滿怨恨的表情，如果不是白天，林蓿說不定真的會被彥青霞的樣子嚇到。

“青霞！”劉凡平看到妻子這個樣子，不禁厲聲喝斥，他站起身去拉彥青霞，卻同樣被她推開了。

“古隊，我想了很久，我昨天簽合同的時候太激動了，委托的內容不對，你們給我改改！”彥青霞用她一雙神情詭異的眼睛望著古硚，道。

“如果你想要我們幫你殺人，或者虐待嫌疑人，那就省省吧。”古硚完全不為所動地說道。

“沒錯，我們‘永夜’什麽CASS都接，但就是不殺人。”又到了儲南說廣告詞的時間，所以他特別應時應景兒地跳了出來。

“我不需要你們殺他，”彥青霞緩緩地搖了搖頭，說，“我也不需要你們替我們出氣，我之所以委托給你們，就是要知道真相。不要隱瞞我們，也不要……為了讓我們覺得良心上好過，就故意隱去小旭真正的死因……”

“青霞，你說什麽良心不良心的話？！”劉凡平再次責備地喝斥。

“就是良心！”彥青霞激動地喊起來，“沒有照顧好孩子，沒去接他放學，就是我這個當母親的失職！這輩子，永遠的良心債！沒照顧好小旭，讓他這麽小就受那種罪……就是良心債，良心債啊！”

彥青霞捶打著自己的胸口，歇斯底裏地喊著、哭著，她已然變了調的聲音，讓在場的人都不忍心再聽再看，林蓿的心，更是劇烈地顫抖起來。

“別瞞著我，古隊，求你！”彥青霞流著淚，緊緊地捉著古硚的衣服，一雙已然血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古硚，“答應我，古隊，讓我知道真相，我需要的是真相！我要知道小旭的身體在哪裏，知道他是怎麽死的。這樣我才能想象出他生命的最後一刻是什麽樣子，等將來我到了地下……我才知道怎麽跟他說媽媽錯了……媽媽錯了……”

彥青霞緊緊地攥著古硚的衣服，嚎啕大哭。

劉凡平緩緩地跌坐回沙發上，他將頭，深深地埋進了雙手裏，那已然幹裂了的嘴唇抖著，卻連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們答應你。”

說話的，是林蓿。

她慢步走到彥青霞身邊，目光堅定地直視著彥青霞，道：“我們絕對不會向你隱瞞真相，不管你們是不是能接受劉旭被害的真實狀況，我們……一定會據實相告。”

因為我也是這樣的啊！想要知道姐姐被害時候的狀況，想要知道她到底……是怎麽離開這個世界的。這對於我來說，也很重要呢……

林蓿在心裏默默地說。

古硚凝望著林蓿，眉緊緊地皺在一起。

他們都不知道，在“永夜”的門外，還有一個人正在看著這一幕，而他的目光，也凝聚在林蓿的身上，將林蓿表情裏的憂傷、難過與痛苦全都看在眼裏。

那個人就是任朗。

任朗現在已經成了“永夜”和江城市公安局往來送資料的禦用“跑腿”，當然，這位“跑腿”很與眾不同的是，他每次來“永夜”都會給大家帶一些犒勞品，不是The Ruby 的咖啡，就是巴黎貝多麗的甜點，因而他相當的受歡迎。

“嗷嗷嗷，任朗，你簡直就是貼心大俠啊！”林蓿最中意的就是The Ruby的咖啡，每次拿到手上的表情，都像是挖到了金礦。

“恭喜你啊小夥子，”林蓿叼起一塊蜜蜜豆奶酪面包，對任朗說，“將來誰是你女朋友，誰就走狗屎運了！”

“你是在誇我嗎？”任朗笑著問。

“當然。”林蓿挑著眉毛，拿起資料回到沙發上開始看。這些，都是警方這幾天的調查結果，或者可以說，這些，是經過篩選之後可以分享給“永夜”的資料。叢山跟古硚一樣狡猾，不會把所有的資料都跟對方一起分享，兩個人都留一手的結果就是使得這次的合作更加有競爭性。

有時候林蓿覺得，這種猜謎互虐的方式才是偵破案件最有趣的地方。

“又是The Ruby的咖啡，看來你很專情嘛。”儲南拿起咖啡看了看，笑道。

“我這麽照顧你的生意，你是不是應該考慮給我一個白金會員卡？”任朗的笑容裏明顯多了幾分揶揄。

儲南一向掛著溫和笑意的臉上，頓時變得冰冷。他冷冷地看著任朗，冷聲道：“我警告過你，在這裏不許提起我的從前。”

“OK。”任朗高舉起雙手，做了個投降的表情。

“看起來你在我們這裏不太受歡迎啊。”丹尼斯挑著唇角，拿走了一杯咖啡。而陳源，則默默地把剛剛打印出來的資料裝進檔案袋，遞給了任朗。雖然沒說話，但眼神裏卻寫滿了“拿上資料趕緊滾”這樣的神情。

“All right，我知道你們都不歡迎我，我走就是了。”任朗接過檔案袋，聳了聳肩膀，轉身走出“永夜”。

“餵，你們這麽對待我們的白馬王子殿下，是不是有點不合適？”方曉晴頗為同情地看著任朗的背影，道。

“什麽‘我們’的白馬王子，只是你一個人的白馬王子吧。”林蓿翻了一記大大的白眼。

“什麽白馬王子，咖啡王子還差不多。”儲南直截了當地說出了方曉晴的小心眼，“被咖啡收買的家夥。”

方曉晴氣得朝儲南做了個揮拳的動作。

“放心，王子殿下之所以是王子，就因為即便你罵他是坨翔，他下次來還是會給你帶咖啡。”丹尼斯說著，自顧自地喝了口咖啡。然而，大家詭異地眼神註視下，他不禁皺起了眉，“What？”

“No，Nothing。”方曉晴收起像看怪物般的眼神，匆匆扭過頭。

“丹尼斯，你口味也很重。”陳源發了一條消息說。

林蓿捧著手機笑了笑，擡起頭，透過玻璃大門，看到慢步離開的任朗，不禁陷入沈思。

緊接著，她突然跳起來，沖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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