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這位是青匯影視的王總。”史常林帶著導演和演員依次介紹剛到的大佬們，介紹到這位“王總”時，卓雨默費了好大力氣才忍下不適，拿出演員的職業素養拼命擠出一絲笑容。

王總笑容客氣地與蕭唐和徐功平握了手，風度翩翩直誇曹月歌人漂亮氣質好，最後視線落在卓雨默和許途然身上。他先是盯著許途然看了一會兒，繼而擡手拍拍他的肩，最後才看向卓雨默。

他立刻就認出這個人了。

王總反射性地往後退了半步，但在看到卓雨默臉上的笑容時，他忽然穩住了腳步，原本已經隱去大半的笑容又回到臉上，一雙眼睛肆無忌憚上下打量著卓雨默。

“這就是你們挖到的新人寶貝男主角吧？想不到居然這麽帥。”他邊說邊扯開一抹讓卓雨默極為難受的笑容，裝模作樣朝他伸出手，“你好，我是青匯影視的王清。”

“你好王總。”

卓雨默又深呼吸了一次，這才能維持著笑容伸出手與王清握了握手。他努力讓自己表現得自然些，幸而同事們也沒有察覺出他的異樣。

史常林又帶著他們去見了其他幾位大佬，之後自然是大佬們的業務時間，得到解放的演員們都如釋重負。

“幸虧今天來的這幾位還比較規矩。”許途然捏捏脖子，一直很紳士地站在曹月歌身邊，“我以前還遇到過那種當著別人面就要摸女演員手的垃圾。曹老師，今天這場合也不知道會來什麽事，就委屈你暫時當我女伴了。”

曹月歌今天穿了一條帥氣的連體闊腿褲，上面披了一件外套，腳下蹬著紅色高跟鞋，氣質清冷，宛若女王。她從經過的侍者手中的托盤上拿了一杯香檳遞給許途然，風輕雲淡地說道：“今天有徐導在，他剛得很，鹹豬手不敢放肆的。不過我聽說有些大佬不喜歡女人，倒是許老師你和卓老師兩個人要小心。”

許途然聽曹月歌這麽一說，險些把剛剛喝進嘴裏的香檳給噴了出來。他忙捅捅卓雨默，一臉糾結地問道：“徐導管不管我們啊？”

許途然表情誇張，但卓雨默沒笑，只是淡淡說道：“離那個王清遠一點，他手臟得很。”

“你知道他？”

“……以前接觸過。”

卓雨默之所以最後入了武行，其中絕對有這位王總的功勞。

當年卓雨默從體校畢業被一位拍動作戲的導演相中，想讓他出演自己新片中的反派。他們合同都要簽了，某天導演帶著他和其他演員一起去見了出品方，就在包廂裏，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王清就敢往他下半身伸手。

當年他年輕氣盛，從沒遇到過這種事，直接抓著王清的手就給他來了個背摔。

然後……自然就沒有然後了。

合同黃了，電影黃了，導演、資方和出品方都覺得他這個人沒什麽眼見力，況且這種事在圈子裏傳得也快，他這一摔，基本就是摔碎了他作為演員的整個前途。

後來是徐功平無意聽說了這件事，加上他又是卓航的兒子，所以徐功平才把他帶進了徐家班，手把手地教他。

除了家人和發小淩少軒，卓雨默從沒跟其他任何人提過這件事。今天這種場合他自然也不好說太多，只能盡量提醒身邊的男演員多註意王清。尤其像許途然這種年輕英俊的，估計王清心裏早就癢得不得了了。

“嘖嘖，看不出來啊，聽說他還做過嘉逸的CEO？”許途然八卦地搓搓下巴。

卓雨默扁嘴。

就是因為王清在嘉逸，所以他當初直接推掉了有嘉逸參與的所有項目。

他正想著，腰忽然就被一條手臂給摟住了，接著就是一杯果汁遞到跟前。他反射性縮了一下，扭頭就看到一身白西裝的駱庭站在身邊，臉上雖然掛著笑，眼神卻陰沈得很，好像在埋怨他一直跟同事說話而冷落了他。

見人家老公來了，許途然和曹月歌也頗識趣，手挽手就找了個借口開溜了。

“我都等你半天了。”等別人走了，駱庭這才開口，雖說他看著就像大尾巴狼，但說出來的話卻委屈巴巴的，像一只搖著尾巴卻等不來狗餅幹的小哈士奇。

卓雨默原本還沈浸在遇到王清的惡心感裏，這會兒被駱庭這只小哈士奇一逗，他莫名就不郁悶了。接過果汁，他沒有掙開駱庭摟在腰上的手，反倒安撫地拍了一下他的肩，盯著一旁長桌上的食物蠢蠢欲動：“聽說這家酒店的自助餐很不錯的。反正戲也殺青了，今晚可以敞開吃了。”

“想吃什麽？我去給你拿。”

卓雨默笑著搖搖頭，拉著駱庭的手帶著他一起走到長桌旁，豪氣地往他手裏塞了一個盤子，然後高高興興地開始往自己的盤子裏夾喜歡吃的菜。

駱庭跟在他身後，一路註意著他，選了跟他一樣的菜色。

兩人選好了食物，便端著盤子坐到了桌邊。

導演和其他演員幾乎都端著酒在和記者以及其他業內交談，放眼整個宴會廳，大概也只有他卓雨默一個演員專心致志把註意力都放在吃上。駱庭坐在一旁，一手支著額頭，就笑看著卓雨默倉鼠似的一直嚼嚼嚼。等卓雨默那盤吃了大半，他就把自己的盤子推過去給他，又起身朝長桌走去，想再給他拿點果汁。

卓雨默吃到一半，一不小心把一塊炸雞翅掉在了身上。他急忙起身，將這塊雞翅撿到桌上，掏出手帕擦了擦衣服，又怕沒弄幹凈，便匆匆往洗手間去了。

到了洗手間，他站在鏡前仔細看了看身上的西裝，小心翼翼又擦了擦，直到確認的確沒有油汙留在西裝上，這才松了一口氣。

拉拉衣襟，對著鏡子正了正領帶，又認真弄了弄頭發，他這才滿意點點頭，正要離開，一扇隔間的門開了。王清從裏面出來，見到他，先是楞了一下，接著便施施然走過來，擠了一點洗手液在手中，將手伸到水龍頭下。

“《迷宮城市》團隊不錯，你也算是走運，說不定憑這部戲這要飛升了。”王清一邊洗手一邊說道。

洗手間裏此時就他們兩個人，卓雨默知道他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雖然話不太中聽，但畢竟也沒有逾矩的地方，他沈默了一會兒，說了句“謝謝”就要離開。

“聽說你是攀上了我們鐘總才拿到這個角色的？”

剛剛轉身，他就聽身後的王清又開口了。

這次的話更不中聽了。

王清在嘉逸待過兩年，直到現在還習慣稱鐘慕為“我們鐘總”。他站在卓雨默身後上下打量著背對著自己的青年，眼中滿是不屑。趨身上前，他走到卓雨默身邊，笑道：“當年不還挺剛烈的嗎？怎麽，混了這麽多年沒混出頭，後悔了？知道往人家床上爬了？這幾年，沒少往這方面努力吧？是不是之前幾部獨立指導的機會也是你靠這種手段‘爭取’來的？”

王清聲音不大，但卓雨默可聽得清楚。他被王清話中的嘲諷與不屑氣得紅了臉，一轉身，臉色陰沈地盯著王清，咬牙就往他那邊逼近了一步。

王清還記得當年那記結結實實的背摔，那次他摔得不輕，更重要的是，他可是在別人面前丟大了面子。這個仇，他可是一直都記著的。

見卓雨默又往自己這邊逼近，他可不像當年那麽盲目自大，身子往旁邊一閃，最後又邪笑著看了卓雨默一眼，便腳下抹油飛快跑出了洗手間。

只留下卓雨默一個人在洗手間裏生了好一會兒悶氣，最後又用冷水洗了一把臉，這才稍微冷靜了下來。

當年他年輕，沖動了點，今晚宴會廳裏人這麽多，劇組同事都不容易，沒必要掃他們的興。這筆賬先記著，往後再算。

回到宴會廳，卓雨默獨自坐了一會兒，發現駱庭好像不見了，便困惑起身，找了幾圈都沒找到人。恰好這時劇組的同事在找人做游戲，許途然過來一把抓住他，想拉他當外援。

“看到……鐘總了嗎？”卓雨默問道。

“我剛剛看他拿著電話好像出去了，是不是接電話去了？”許途然指了指門口。

聽說駱庭去接電話了，卓雨默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和同事們玩了一會兒他們特地設計的現場小游戲，最後居然還贏了一套末等獎的洗浴用品。

等他下來，就看見駱庭坐在一旁，正目不轉睛看向自己這邊。也不知為何，他突然有點高興起來，拿著獎品朝駱庭走去，還開心地揚了揚，說：“看，我贏的。”

“這麽高興？”駱庭見他笑了，也慢慢露出一絲笑容。

“肯定啊，贏得多不容易啊！”

駱庭聞言不再說話，只是拍拍身邊的椅子讓卓雨默坐下。卓雨默也沒猶豫，很大方地坐到他身邊。兩個人其實也沒有說話，就只是這麽坐著而已，卓雨默卻覺得這段沈默非常非常地——充實。

等殺青宴差不多快結束時，其他公司的高層大佬陸續離開。史常林今晚忙進忙出，看著這些祖宗們都走了，終於掏出手帕擦擦臉，默默松了一口氣。可他並沒有放松多久，幾分鐘後，一個司機模樣的人過來，詢問他們是否見到青匯影視的王總。

“王總？他還沒走嗎？”史常林仔細回憶了一會兒，發現確實有一陣沒見到王清了，他一開始還以為他早就走了。

“我一直在車裏等著呢，人沒出來，打電話也沒人接。”

“這就奇怪了……”

史常林和司機交換了電話號碼，讓司機先回車裏等等，他叫人去找找。幾個劇組的後勤人員進進出出找了好幾遍，也都給王清打了電話，可就是找不到王清。

最後，連這邊還在做游戲的人都察覺不對勁了，卓雨默也意識到似乎出事了。沒過一會讓，許途然就來了，皺著眉說道：“那個王清，好像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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