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周六晚上，卓雨默忽然接到了徐功平打來的電話。

“小卓，沒在忙吧？”雖然是國內首屈一指的武術指導，徐功平平時說話卻斯斯文文慢條斯理的。

“嗯，在看電視呢。有事嗎，功平哥？”卓雨默邊說便拿起遙控器關掉了電視機的聲音。

“是這樣的，上次負責給你試鏡的那個瞿副導演剛才聯系我了，讓我給你道個歉。”徐功平語氣有點猶豫，還有些不好意思，“本來那邊已經敲定你了，可他們的趙導忽然改口挑了另一個演員。瞿副導幫你爭取了幾天，還是沒爭取上……”

沈默著聽徐功平說完，卓雨默握著手機盯著電視機，緩了好一會兒這才壓下心中的失落，勉強裝出一副已經接受的語氣說道：“沒事，功平哥，這種事誰都說不準的。您千萬別覺得抱歉什麽，還有，要是方便的話，還請您幫我也跟瞿副導道個謝，起碼他讓我知道我還是有能力的。”

“哎，聽瞿導的口氣，挑的是個關系戶，這兩年還挺紅的，叫夏初吧。沒合作過，我也不清楚。”

卓雨默萬萬沒想到會在徐功平這裏聽到夏初的名字。他楞了一下，忽然想起試鏡回來那天的飯桌上，嚴諸接了一通電話。

貌似就是個姓趙的導演打過來的。

這樣一想，似乎所有的事都能串起來了。

甚至，因為得知夏初也參加了《緝兇》的試鏡，卓雨默還想起了另一件事——就是夏初微博裏最新的那張自拍照。他一直覺得背景看著眼熟，想一想，不就是在機場嗎？他也是那天在同一座機場搭乘航班回來的。

可真是巧了。

回想這幾天發生的事，卓雨默不由冷笑，再擡頭，恰好就看見電視裏播放的夏初代言的果汁廣告。

電視機裏的年輕男人生著一張漂亮討喜的臉，短發利落，眼神澄澈，笑起來有種幹凈清純的甜蜜感，氣質恰好符合這款果汁飲料主打的天然與陽光。

光看這樣一張好看又頗具親和力的臉，恐怕無論男女是誰都會忍不住喜歡的。想到夏初到現在也沒有否認過戀愛傳聞，又尋思著自己與嚴諸的戀愛關系並沒有公開過，卓雨默不由得懷疑是嚴諸騙了人家小男孩的感情。

可這麽一想，他心裏更不舒服了。

三年說長不長，可短也不算短了，要是感情淡了也沒辦法，可起碼要好聚好散，做不成朋友沒關系，至少也求別多個對頭。

卓雨默關上電視，拿起手機走到陽臺，撥通了嚴諸的號碼。

信號音響了七八聲之後那邊才接了電話，就連這點卓雨默都習慣了，更久他都等過，這麽一會兒，算他嚴諸動作快的了。

“雨默。”

可能還在趕著拍戲，那頭嚴諸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累。原本鐵了心要給對方一個下馬威的卓雨默聽了，理智上還繃著，感情這頭卻先軟了，跟著聲音也不自覺柔了下來，溫和的語氣較之自己想象中的尖銳冷漠差了十萬八千裏。

“說好周末見面的，明天嗎？”

“雨默，我跟夏初之間真的沒什麽。前兩天是看你在氣頭上，怕說不清才沒聯系你的。如果你還是執意要見面聊這件事……我這邊還在拍戲，明天的話……我盡量抽空過去。”嚴諸的聲音中難掩倦意，但卓雨默還是從中聽出了幾分誠意。

“我在‘林中’訂了座，明天中午十二點半，抽半個小時也好，我想見見你。”卓雨默此時的語氣完全是溫柔的，全然不見之前的尖銳，甚至隱隱有幾分討好的意味，尤其是最後的“我想見見你”，說是請求的語氣都不為過。

“好吧……那明天中午見。雨默，你真的別多想，我們這麽多年，我怎麽可能……”

“嗯，我知道。”卓雨默輕輕打斷了嚴諸的話，“別在我這裏浪費時間了，你去忙吧。”

兩人幾乎沒有任何寒暄，說完事就各自掛了電話。

卓雨默把手機往口袋裏一揣，轉身就回到房間開始收拾東西。

收拾嚴諸的東西。

他們雖然沒同居，但偶爾會到對方家裏過夜。他這裏有嚴諸帶過來的幾件衣服，有專門給嚴諸買的洗漱用品——嚴諸說他不喜歡和別人混用沐浴露、洗發水這些東西，所以他的都是專門另外買的，而且挑的還是特定的牌子，其他的他用不習慣。

別的，還有諸如剃須刀、香水這些東西，嚴諸什麽東西都喜歡用自己的，所以為了他過來過夜方便，卓雨默差不多是把常用的生活用品都新買了一整套過來。

他默默拿了一個旅行袋過來，拉開抽屜把嚴諸衣服都抱出來塞了進去，又把給嚴諸買的洗漱用品和生活日用品也扔了進去。當初買的時候沒留意，也不覺得有多少，如今清理起來，居然也裝了滿滿當當一整個旅行袋。

剛才打電話的時候他還在想，要是嚴諸老老實實承認真的跟夏初有過什麽，可能他真的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這次就這麽過去算了。

因為他在氣頭上就不聯系他了。

因為拍戲很累所以長話短說。

把他當傻子沒問題，可不把他當人這問題就大了。

清完了東西，卓雨默盯著腳邊這個旅行袋，不由楞楞發了呆。

以前他還只是個小武行，雖然有徐功平帶著，收入還是少，只能租個小單間住著。那時事也少，時間就太多了，所以經常跟嚴諸兩個人縮單間裏一起看電影，看的都是嚴諸喜歡的，聽他分析，聽他感嘆，聽他說往後自己也要拍出同這些一樣經典的作品。

去外地拍戲的時候，要是兩人恰好在同一個影視基地拍戲，忙完了兩個人會一起溜出去逛夜市、吃大排檔，嚴諸喝酒他喝汽水，遇到好吃的店子嚴諸就記下來，說以後有機會再來。

嚴諸知道他是個吃貨，跟著工作的劇組到了一個地方，一定記得去買當地最地道好吃的小吃，有時是大閘蟹，有時是鮮肉月餅，或是創意谷物制品，用快遞寄回來，還會貼心地提醒他加熱是必須熱過了心才能吃。

那時嚴諸說得最多的除了“理想”，除了“目標”，便是“能遇上你真好”。

可他們才五年而已，又到底有什麽自信承諾五十年？

卓雨默覺得可笑，卻笑不出來。他擡手揉了揉眼睛，彎腰拎起旅行袋放到了墻角。

第二天他就拎著這個旅行袋去了“林中”。

“林中”是一家主題餐廳，就開在市內最大的購物中心駿光廣場旁。當年卓雨默和嚴峻就是在這家餐廳裏確認關系的，對他們來說，這是有著特殊含義的場所。

卓雨默聽說這家餐廳前年被某個公司收購了，好在那並沒有影響到這裏一貫的風格和服務水準。

他吃飯時喜歡坐在臨窗的位置，嚴諸還笑稱是因為他喜歡觀察人類。昨天訂座時他也特意要求是臨窗的位置，餐廳的侍者將他引到預留的位置，問他是否現在點菜下單。

“等另一個人來了再點吧。”

嚴諸還沒來，他也沒有打電話催，只是掏出手機隨意翻了翻微信的朋友圈。今天是他擔任武指的那部電影上映，因為導演名氣不大，影院排片似乎不太好，很多都是上午的場。但這時朋友圈裏已經有人曬電影票了，一溜兒的“支持卓哥票房大賣”。

笑了笑，他一個個地點讚評論感謝，又跟朋友們在微信上聊了聊，直到侍者再次走過來詢問要不要點菜下單，他這才註意到時間。

已經過十二點半了，不知不覺就等了快半個小時。

“不好意思，再等等吧。”

聽他這麽說了，盡管餐廳的客人已經多到要排隊等號，侍者依然禮貌地點點頭，為他添了一杯檸檬水。

繼續拿手機與朋友們聊天扯淡，其間餐廳裏似乎因為什麽起了點小騷動，但他也沒太留意。等到侍者第四次過來詢問要不要點單時，對面那張椅子終於被人拉開。

“有個演員提出修改劇本，所以開了個臨時的研討會拖了會兒時間，不好意思。”

卓雨默擡眼看看嚴諸這副頭發都沒亂一下的模樣，扭頭對身旁的侍者說道：“麻煩把菜單拿過來。”待侍者轉身去拿菜單時，他彎腰將一直放在地上的旅行袋提到了餐桌上，“你放在我這裏的東西，拿回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正牌攻明天就登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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