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實習結束還有整整一周的時間。

還有一周就是聖誕節。

林歌手裏的工作已經進入收尾階段，組會上，Mike再次誇讚了林歌，是發自內心讚賞她的能力。

但經過仲弋洪導演的事情以後，Mike其實是提心吊膽，心裏愧疚又擔憂。林歌是楚總的女朋友，而作為林歌的上司，在那樣的場合，他本應該保護好她。

楚肆現在是青光的重要股東，得罪了他自己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可是幾天過去，只聽到了仲弋洪失去公益電影項目的消息，青光內部倒沒什麽變動。

組會以後，Mike還把林歌留下私下聊了聊。

“那天飯局讓你受委屈了。”Mike開誠布公，“但是很多時候，我們也沒辦法。”

“組長不用這麽說，”林歌連忙擺手，“您能那樣幫我，我已經很感激了。”

Mike本來很謹慎，一聽林歌根本不在意也松了口氣，話題漸漸轉向工作的方向。

“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雖然不該提前跟你說這些，但我先跟你透個底，你留用是毫無疑問的事情。”Mike平時為人謹慎，能這麽說是真信任林歌，“不過這也不是我能做主的，部長親自拍板的。”

林歌彎唇一笑，“謝謝組長。”

心裏卻為難，要找個機會和組長說自己以後沒辦法留在青光的事情。

可現在是沒辦法開口的，若是現在說，怎麽看都有些不知好歹。

況且，她又不是楚肆的女朋友，組長這樣對她，林歌內心十分惶恐。

那天在天臺上的擁抱在此後好幾天都不斷出現在林歌的夢境之中，溫暖柔和的風、楚肆身體的溫度和氣味、近的可怕的心跳聲，在林歌腦海中揮之不去。

雖然那以後和楚肆的關系依然跟原來沒兩樣，但林歌根本沒有奢求更多，只是在想，離開之前要怎樣和楚肆道別。

這幾天還是晴朗的太陽天，街道上的風已經愈來愈冷，咖啡廳裏點冰美式的人越來越少，各種顏色款式的圍巾開始出現，人們走路的步伐更加迅速，商場和辦公樓普遍開了暖氣。

申江的聖誕節氣氛來的早的多，各個商場廣告牌上已經開始出現紅綠白配色的廣告，公司樓下的廣場上擺起高大的聖誕樹，上面點綴著閃閃發光的禮物盒子。

林歌從前其實對聖誕節沒什麽感覺，在北河，大家似乎不是很關心聖誕節，相比之下對元旦更加期待一些，加上聖誕節是國外的節日，所以林歌從前並不過聖誕節。

可是連日被濃厚的聖誕氛圍籠罩著，就連公司都已經開始著手給大家發放聖誕節禮品，林歌的內心也開始期盼著十二月二十四號平安夜的到來。

只不過，對於平安夜的具體安排，林歌倒是沒有做計劃。商場裏面有很多活動，林歌心想到時候可以去湊熱鬧。

果然人還是群體動物，林歌心裏不禁想。

盡管二十六號自己就要離開青光，離開申江，回去北河。

倒也不是沒想過平安夜和楚肆一起過，可是想來這樣重要的日子，楚肆應該不會沒安排，所以她也就不打算不識趣的湊上去了。

只不過還是要提前發個消息給楚肆，問他二十六號有沒有事情，到時候一起吃個飯，算是答謝他這段時間對自己的照顧。

來申江的時候帶的爽膚水馬上要用光，不過倒是也不用買新的了，否則回去帶著還不方便。天冷又幹燥，林歌也已經開始使用面霜。

生活還是在按部就班的進行。

經過了上次的事情，林歌的“日音”這個賬號也已經被若儀和月月知道，因為當時林歌正在被網暴，她們就只是安慰她。事後才埋怨林歌瞞著她們。

不過她們也了解林歌，她有什麽事情是喜歡藏在心裏的，所以就沒再多說，只說實習結束一起回去之前讓她請吃飯。

二十號是周日，約好了和若儀月月一起吃飯。

吃飯約在距離三個人都比較近的一個商圈，林歌精挑細選，挑了一家叫萬島的日料自助。唐若儀也說好久都沒吃自助了，因而很是期待。

“我們三個都快兩個月沒見面了，果然社畜不配擁有個人生活。”三人剛坐下，唐若儀就開始吐槽。

兩個月沒見，若儀衣著打扮都有了明顯的變化，從前都是衛衣運動褲，不高興化妝；現在妝容漂亮精致，開衫格裙，顯得整個人知性又大氣。

不過唐若儀愛發朋友圈，所以她的變化都被二人看在眼裏，倒也不覺得奇怪。

“是啊，上次見面還是歌歌身體不舒服。那時候你加班沒來。”江月知一如既往的溫柔動人，背的包是GUCCI最新款，“不過小歌我剛才來的時候發現你的畫在抖音火起來了，好幾個博主都在推。”

“啊？”唐若儀瞪大眼睛，拿出手機點開，“發給我看看。”

自從經過上次仲弋洪那件事之後，林歌的微博關註者數量一直在不斷上升，已經快要逼近百萬。可是被那次網暴嚇到的林歌已經很久沒有登錄那個賬號，對於各種商業合作的郵件也是避而不管。

聽到月月說自己的畫在抖音火起來，林歌也有些吃驚。

“還真是，”唐若儀便刷邊撇了撇嘴，“果然什麽好東西都會被抖音糟蹋，這配樂啥啊？”

之前三人平時都不太刷抖音，尤其是唐若儀，平時對抖音嗤之以鼻。現在江月知因為工作的緣故常常需要看抖音。

“這是好事啊。”江月知邊點菜邊說，“抖音火起來就是流量，流量可以變現。”

萬島人均不低，網上評價說牡丹蝦和烤蟹腳很不錯。林歌雖然對海鮮一般，但是若儀和月月都是狂熱的海鮮主義者，所以看到菜單就激動了。用餐不是自取，而是先點菜服務員端上來。隨點隨取隨用。

不過因為不用自取，店內環境也更加安靜閑適，只有周圍人聊天的聲音，並不像其他自助那樣人來人往嘈雜不斷。

三人很快點好菜，將菜單遞給聲音溫柔的服務生小姐姐。

林歌也看了一眼抖音裏面自己的畫，是前段時間她比較喜歡的一個系列。配樂確實有些尷尬，可是看到評論區一水的“神仙大大”吹捧，林歌心裏還是開心又感激。

“能在抖音被大家喜歡好開心。”林歌笑著看向若儀，“不要總覺得抖音low嘛，抖音是用戶群體比較下沈，但是偉大的作品不都是老少皆宜，人人都知道啦。大家都是普通人，都有喜歡或者討厭什麽音樂或者繪畫的權力啊。”

唐若儀“切”了一聲，“以前你從來都不刷抖音，現在看到自己的畫在上面火了又幫抖音說話，看看多雙標。”

林歌笑著拍了一下若儀，“可能有點，但是我以前可沒覺得抖音low，很多長輩都喜歡在上面發，只不過刷那個容易上癮，平時事情又比較多。”

“好啦好啦，”唐若儀完全不聽，“我才不信你的鬼話。”

菜很快上來，雖然林歌怕胖，可是還是忍不住吃了兩個蟹寶，除此之外，三人都覺得牛舌味道也不錯。

話題在林歌身上停留片刻以後，便開始圍著交了新男友江月知進行。江月知還提起楚肆，林歌只是敷衍過去。三人談天說地，兩個小時時間很快過去。

唐若儀和江月知都做了決定，畢業以後直接到現在的公司工作，馬上也要簽合同了。問起林歌，她卻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不是在現在公司做的挺好的嗎？”唐若儀不理解，“而且我上次還看到新聞，說你們公司工資人均工資年薪百萬。”

“那都是被平均好吧，”江月知戳了一下唐若儀，“不過她們卻是工資挺高的。”

“工資是不低。”雖然同事們不聊工資，但是林歌也大概知道，在青光工作雖然辛苦又要加班，可是拿著這樣的工資認真做下去，在申江買房也不是沒有希望。最重要的是，做的事情是自己熱愛的。

但是，林歌心裏卻亂糟糟的。秦玉芝已經給林歌買了27號回去的機票，前兩天打電話又說林文豐最近被查出來心臟不大好。

林歌也不清楚具體是不好到了什麽程度，可是林文豐因為應酬常常要喝酒，想來身體出問題也不是很意外。

說實話，林歌並不想因為父親身體不好就回去；因為父親身體不好還有母親照顧他，自己就算回家也幫不上忙。更重要的是，一旦回去就意味著要拒絕青光的offer，回北河工作生活。

林歌也覺得自己冷血不孝，可是心裏已經不孝了，再把這種話說出來，豈不是更加不孝。

“那你還有什麽好猶豫的？”唐若儀在一旁問。

“主要還是家裏希望回去。而且說是我爸最近身體也不太好。”

三人沈默片刻，江月知開口了。

“雖然不該說，但其實我挺討厭家裏這種道德綁架的，身體不好你可以回去探望，可是你又不是醫生，也解決不了問題啊，歸根到底不還是想把孩子留在身邊。”可能是想起來前男友，一說起這個，她就有點憤憤不平，“因為自己舍不得就要限制小孩的自由和未來，真是自私。”

“月月。”唐若儀制止江月知。

“其實我也是這麽想的。”林歌輕嘆一口氣，“但是現在也沒辦法了，機票都買好了。”

又是一陣沈默。

最後唐若儀拍了拍桌子，“行了行了，別在這裏傷春悲秋了，回老家工作還輕松呢，我們單位前兩天還有一個人猝死了呢。”

幸虧有唐若儀在，這個尷尬的話題才得以過去。吃完晚飯，三人一起逛街，還去唱個歌。分別的時候已經過了九點。

出了地鐵，林歌慢悠悠往家的方向走，因為路已經很熟悉，所以一開始有些心不在焉。可是漸漸地，林歌覺得自己身後好像有一個男人，自己走他也走，自己停他也停。

一個年輕男人在跟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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