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頭，居然是羅武。 (20)
關燈
小
中
大
玥的身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黑衣人縱身要追，院內董滿倉輕喚，“罷了，不用追了。”
黑衣人只得作罷，收功跳下屋頂，到董滿倉面前抱拳，“老爺，當真不用追他們。”
“不用去了，你不是展天義的對手。”董滿倉的臉上帶著比暴怒更可怕的平靜。
“可是老爺，他們半夜來偷窺，顯然已經在懷疑您了。”
董滿倉嘆聲道：“事情就壞在這了，你要不出來，他還只是懷疑，可你這一出現……”
黑衣人自知犯了大錯，慚愧低頭，“老爺，小的……”
“罷了，你也不是故意而為。”董滿倉沈默片刻，森然道：“哼，展天義……，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偏要闖。你要查我董滿倉？哼哼，就看你有沒有這個命查！”
————————————
逃出險情的時玥和展天義，並沒有走遠，而是躲在董府附近，觀察著裏面的動靜。等了半天，不見任何人從裏邊兒出來。
展天義沈聲道：“刺客果然是董滿倉的人。”
“你看，我就說吧，那姓董的絕對和案子有關，女人的直覺是很準的。”時玥道。
“只可惜，我們現在打草驚蛇了，那姓董的一定更加小心。”
時玥瞥他一眼，再次試探，“我都說了，用我那個辦法，絕對有用，可你偏不聽啊。”
展天義沒接茬兒，右手暗暗在舊傷處輕撫，“先回去，明日再說。”
……
是夜，時玥睡夢中忽聞一股嗆鼻的味道，模模糊糊的睜開眼睛，眼前的情景，令她面如死灰。
此刻，屋裏屋外火光一片，整個迎新樓早已化為火海。
火海中，時玥猛然想起，她自制的那土炸彈就在床底下藏著呢。這要是沾了火星，那不把她自己炸成肉沫了，再讓這火一燒，直接化成土肥，連墳地都省得占了。
時玥想到這兒，立刻翻身，趴進床下去夠那土炸彈。
131現場留下的官刀
正當火起危情時，展天義身上披了被子沖進火場，放眼望去，一片火海之中，竟不見時玥的身影，可是窗子緊閉，大門是他剛剛一腳踢開的。
怎麽人就沒了呢？
“時玥！時玥！……”展天義的心沈了底，已經顧不得四面火墻的阻隔，跨火沖了進去。“時玥……”
“噗噗……”時玥嘴裏吐著煙，從床底下趴出來，手裏拿著那土炸彈，“還好沒燒著……”
時玥話沒說完，身子一晃，竟不知被何物包裹。
擡頭看時，她呆住了。
展天義一手撐著被子，另一手緊緊的將她攬入懷中，一句話也不說，時玥能感覺到，他的心怦怦的跳個不停。
他怎麽了？
時玥茫然凝望展天義的雙眸，那閃爍著火影的雙瞳之中，隱隱有水光流露。
他在哭嗎？
他為什麽要哭？
展天義微微換氣，平息了剛才的慌亂後，低頭俯視時玥，“著火不想辦法脫逃，你趴床底下做什麽？跟我走！”
“哎，我的……”
時玥想跟他解釋手裏拿著的是易燃易爆的物品，結果展天義不等她說完，一把將她抱起，縱身從窗戶上飛了出去。
二人將將落地，身後傳來“劈啪劈啪……嘩啦……”，好好一座客棧就在一場大火中坍塌了。
時玥已經顧不得管迎新樓塌不塌的了，舉了手裏的土炸彈，左右查看，“呼……，查點兒被你嚇死了，還好沒炸。”
展天義回頭匆匆掃一眼已經坍塌的迎新樓，拉起時玥，“我們先離開這裏。”
展天義拉了時玥跑到城郊碼頭，登上自己先前租下的大船，躲入船艙，這才松了口氣。
黎明前的河面，靜謐昏黑，給河上的船只籠罩了一層隱秘的薄紗。
“哎，迎新樓失火而已，我們為什麽躲在這裏？”時玥進船，平覆下心情，問道。
展天義將船艙大門關好，“你這還不明白嗎？我們前半夜去探聽了董府，後半夜就遭逢大火。而且，火勢來得兇猛，顯然是有人故意縱火。”
時玥當即豎起眉毛，“那姓董的想一把火燒死咱們 。”
展天義點點頭，“所以，那附近一定有董家的人。我想，他們既然想除掉我們，我們不妨就隨了他的意，暫時先躲起來。”
“好讓他以為，我們已經死了。然後……哼哼，再找機會殺他們個措手不及。”時玥莞爾一笑，“對吧？”
展天義沒有回答，沈默片刻，“仕女圖還在吧？”
時玥拍拍胸脯，“放心吧，重要的東西，我從不離身。”
“這就好。”
展天義吐出三個字，閉上雙眼，好像在休息。
平靜下來後， 時玥忽然回憶起方才火起時的情景，那時的擁抱，那時的目光，還有他雙眸裏的淚光。
時玥註視著展天義，心裏默默自語：他是因為看不見我，而害怕傷心嗎？
“哧~”時玥不由得笑出了聲。
展天義聞聲張開雙眼，輕掃她的臉頰，“你笑什麽？”
時玥抿嘴道：“剛才在火場，我似乎……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嗯？“什麽？”
時玥的臉稍稍向前，與展天義越來越近，“你……傷心的眼淚。”
展天義：……
展天義轉過臉去，只覺得面頰發燙。
“那是被煙熏的，你別瞎想。”
嘴上這麽說，可他的腦海中全是剛才那一幕。他的慌亂，他的心痛，他的眼淚，還有那個情不自禁的擁抱。
我真的喜歡上一個賊？一個朝廷的欽犯？
怎麽可能……
我可是堂堂六扇門的捕頭，怎麽可能與一個賊……
展天義越想越累，不由得身子傾斜，靠在船艙上閉上了眼睛。
——————————
迎新樓大火，驚動了全縣，梅陵縣上下官員紛紛趕來。
縣令劉洛斌見此慘狀，眉頭皺起，吩咐眾衙役，“快快快，把這搬開搬開！這火怎麽燒得這麽快呀？才剛聽說著火，樓就已經燒得塌了。”
“是啊，這火燒得也太快了。”馮炳業道。
吳志忽然驚呼 一聲，“哎呀，我記得展捕頭和他的義妹，之前不就在這兒落腳嗎？”
一語驚醒眾人，劉洛斌更是聞言色變，“哎呀，對呀！哎呀呀呀……。快快，快點搬，看看那下邊兒，有沒有展捕頭。”
衙役們忙活了半天，從廢墟下翻出死屍，十八具。
衙役將屍體一字排開，擺在劉洛斌的面前，劉洛斌不禁轉頭。
“大人，大火燒死十八人，屍體全部燒焦，無法辨識面目，並不知其中有沒有展捕頭。”衙役道。
“嘖嘖嘖……”劉洛斌實在見不得這些燒得跟焦炭似的東西，慌忙揮手，“搬走搬走搬走！”
“大人。”這時，另一衙役跑來，將一把燒壞的腰刀托到劉洛斌面前，“大人您看，這官刀。”
吳志伸了脖子仔細端詳那刀，“這果然是官刀，這麽說……展捕頭他……”
“死了。”劉洛斌和馮炳業不禁同聲。
劉洛斌慨然搖頭，“哎，怎麽會發生這種事呢？”
馮炳業道：“劉大人，這展捕頭若是被燒死了，之前的案子，誰來查？”
吳志不以為然，“還查什麽查？六扇門的神捕生前都查不清的案子，豈是我等能查清楚的。反倒是劉大人，收到吏部公函已有多日，若再不去京城赴職，只怕陛下會怪罪的。”
“是啊是啊。”馮炳業接著道：“劉大人，這件事更要緊呀。”
劉洛斌正愁脫不了身呢，一聽這個，這倒是壞事變好事，展天義一死，反成全了他，可以即刻走馬上任去了。
距迎新樓不遠的地方，董滿倉背手而立，看著這方的景象，嘴角帶出得意。
“哼，跟我董滿倉作對，就該知道會有這個下場。”
董元貓著腰，在旁邊笑道：“老爺，那展天義也太不自量力，一個區區小吏而已，也敢跟您過不去。”
“行了，回去吧。”董滿倉淡然轉身。
董元道：“老爺，那咱那生意呢？”
“這回鬧得太大，城裏拿貨的那些家兒，都被查封了，咱們地庫也被查了，狗子也死了。想要重新做起來，得等下任縣令到任後，見機行事了。”
“唉，好好的，被那該死的條子給攪和的亂七八糟的。”董元氣道。
“罷了吧，他人都死了，老爺我，也不至於和個死人計較。”董滿倉搖晃著腦袋，得意洋洋的離開了火災現場。
132竹林刺客
是夜，董府門前人影晃動。時玥身著夜行衣，一個翻身翻上房頂，在房頂向內院仔細觀察，她相中了這院子裏，最最僻靜的地方，後院柴房。
柴房附近有茅廁，除了偶然有家丁下人起夜上茅房的，就再無人經過。那些巡夜的，在走到後院的時候，便折了回去，根本不往後院走。
時玥觀察了一會兒，從房頂上溜到柴房屋頂，蹲身掀開一塊瓦片，向內看，柴房裏有幾堆柴草，和一些打掃用的工具，除此外，就什麽也沒有了。
“嗯，就這兒了。”
時玥蓋好瓦片，剛要翻身下去，忽然聽到身後有聲，她剛要扭頭看的時候，後脖領子就被人抓住了。
完了，又被那黑衣人給抓了？
“你要幹什麽？”
這個聲音……
時玥扭頭時，提著的心也跟著落下。
笨貓。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時玥耷拉著半張眼皮。
“你不在船艙，能上哪兒去？”
“你就聽我的吧，唯有我說的那法子才管用。”
“跟我走！”展天義完全無視時玥說話，提起她的領子，從屋頂翻到董府院墻外。
落地時，時玥卷縮著身子，好像一只小奶貓。斜了一雙無辜的小眼睛，委屈巴拉地瞪著展天義。
成天壞我好事。
展天義松手，時玥滿眼怨懟的落了地。
“快走吧，董府不是一般人家，周圍有人盯著。你難道忘了上次的事？竟大膽自己跑到這兒來？若遇上那夜的黑衣人，你怎麽辦？”
時玥撅嘴，“知道了……，那明天，叫你一起來。”
展天義橫她一眼，“明晚再說。”
時玥一聽，眼睛亮了，屁顛屁顛的追過去，“這麽說，你答應用我的辦法啦？”
展天義不說話，似乎有默認的意思。
時玥興奮，打了個不太響的響指，“哈！那明天可要好好準備了。”
“哎，你可別高興的太早了，這是無奪之舉。若我想到其他辦法，此計立刻取消。”展天義一本正經道。
時玥抿嘴沖他笑，“非常時用非常法，對於惡人，就該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
“我和你不同，我是捕快。”展天義正色道。
“捕快就更應該嫉惡如仇。總之，我們目的都是一樣的，就是把壞人繩之以法！”時玥一攥拳頭，朝展天義堅定的點頭。
————————————
“汪，汪汪……”
竹林之間，幾聲犬吠，羅武在院子裏看火煎藥，一邊逗弄黃狗。“也不知你成天瞎叫什麽？害我好幾次都以為是小玥回來了，瞎激動。”
楊勳於竹屋內側身探頭向外看，見羅武正背對著屋子，奮力扇火。他轉身到沈奪的身邊，在遲疑了片刻之後，伸手到沈奪的胸口，裏外翻遍，什麽都沒有。
沒有……
他再從頭到腳摸索一番，還是沒有。
最後，他將沈奪的靴子摘下來，臭味兒熏的楊勳差點翻了白眼。
“怎麽這麽臭！”
楊勳捏著鼻子在靴子裏搜了一遍，還是什麽也沒有。
“大人明明說仕女圖就在此人身上，可怎麽沒有呢？”楊勳依在門口，用只有自己能聽得見的聲音，輕聲自語。
“汪汪！汪汪！……”正說的這兒，大黃狗跑到院子口，連聲吠叫。
羅武站起來往外看，“大黃，你又瞎叫，再謊報軍情，我就把你燉了。”
話還沒說完，只見兩只黑影閃現，從竹林裏如電閃般躥入竹院內。
羅武嚇得一哆嗦，倒退一步，險險踩在正熬得滾燙的藥湯上。
他定一定神，再看這倆人，各自手執刀劍，臉上蒙面，目露兇光。
“你們是什麽人？”楊勳聞聲從竹屋跳出，手中腰刀出鞘，與院中二人對峙。
二人不說話，相視一眼，便舉了手中兵器，一個殺向楊勳，另一個直奔竹屋。
楊勳與蒙面人交上手，無法抽身，忙對旁邊羅武大喝，“去救沈奪。”
“這還用你說？”羅武左右環視，想找個兵器和對方比劃比劃，但是，什麽也沒有。最後，他相中腳下那壺熱藥湯了。
羅武也不管燙不燙手，抄起那壺藥湯，就朝蒙面人扔了出去，隨後燙得直捏耳朵。
蒙面人聽到腦後生風，轉身閃開，藥壺飛到竹屋門上，生生撞碎了。
蒙面人雙眼一瞥，淩厲的目光幾乎可以殺人，但見他擡手一甩，一只飛鏢朝羅武紮過去。
羅武受驚正被腳下的燒火木柴絆倒，這才算僥幸躲過一鏢。但是，等他回頭再看時，那蒙面人已經不見了。
壞了！
蒙面人沖進竹屋，看到二目緊閉的沈奪，舉刀就往下砍。
“鏘！”
就在刀將落之時，但聽一聲，兵器交錯之聲，又一蒙面人赫然出現在竹屋之內，一柄彎刀在手，眨眼間，擋開刺客的刀。
羅武正在此時沖進屋內，稍稍遲疑一下，轉身躲到門外，側身向內看。打量這第三個蒙面人，身材高大魁梧，臉上遮面，一雙黑粗的眉毛尤其紮眼。
第三個蒙面人進屋後，出手與刺客交上了手，以身護在沈奪之前，彎刀揮舞起來猶如一道無形的屏障，將刺客阻擋在外，根本無法靠近。
很顯然，這第三個蒙面人，是來保護沈奪的。
羅武皺了眉頭，“這家夥又是哪兒來的？為什麽看他這麽眼熟呢？”
竹屋內二人交手不出幾招，刺客已露敗勢，蒙面人瞧準機會，彎刀刺出再往回一勾，正紮進蒙面人後心，順勢勾下一條肉。
刺客疼得哇哇大叫，驚動了院中與楊勳交戰之人。
刺客受傷，奪路跳出竹屋，與院中蒙面人遞了個眼色，“走！”，便飛身跳出竹林。
與楊勳交手的刺客眼見屋內追出另一蒙面人，震驚之餘，他在楊勳面前虛晃一招，也奪路逃走。
第三個蒙面人遠眺二刺客，腳下輕輕一踩，追了出去，後邊大黃狗追到院門口，擺著尾巴“汪汪”的吠個不停。
楊勳本想追，但顧忌屋裏的沈奪，還是作罷。他回頭看羅武，“那個人是誰？”
楊勳問的是第三個蒙面人，羅武明白。他一臉茫然的搖了搖頭，“我哪兒知道？”
133各方密謀
密林間，黑衣人背手站在光影婆娑之下，蘇魄單膝跪在其後，“主人。”
“事情辦成了嗎？”黑衣人回頭淡然一瞥。
“唉，別提了。”蘇魄憤然，“屬下派了二人去竹屋刺殺沈奪，不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此人武功奇高，屬下派去的二人，其中一人與之交手，不出幾個回合，就被他打的身受重傷，回來時，已經傷重不治，死了。任務……沒有辦成。”
黑衣人眼眉一蹙，口中重覆，“武功奇高……？”
“是的主人，據那二刺客所言，此人非但武功高強，而且武功路數也很奇特，世上不曾傳言，根本看不出是何門何派。”
黑衣人苦笑，“最近這世道上，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蘇魄道：“主人，屬下有一事不明。”
“你說。”
“之前，主人要我等留下活口，可為何如今卻要殺了沈奪，難道，是仕女圖有了下落？”
黑衣人道：“仕女圖的下落，你們還得繼續查。只不過，沈奪如今落在六扇門的手裏，他知道的太多，不能留下活口。”
“主人是怕他醒了？”
“不是我怕他醒了，是有人怕他醒了。”
蘇魄尋思片刻道：“主人，眼下看來，沈奪的身邊有高人守護。可屬下如今重傷未愈，恐怕這任務……”
黑衣人在林中踱了幾步道：“據說六扇門的展天義已經到了梅陵縣，可有此事？”
“確有此事。展天義到梅陵縣，像是故意暴露行蹤，引開江湖人對竹屋的探查。只是奇怪的是，他身邊，不知何時，多出一個義妹。”
“義妹……？”黑衣人重覆著，眼角一絲調笑，“展天義的身邊，居然會有女人？”
“主人，是否需要查查那女子？”蘇魄道。
“不必了。”黑衣人目光閃過一抹森然，“上頭的人，怕的就是沈奪落在六扇門的手裏，若是殺不了沈奪，那就殺了展天義，也是一樣的。”
蘇魄正恨得展天義緊，聞言當即插手，“展天義如今舊傷在身，要殺他簡直易如反掌。主人放心，屬下這就去辦。”
說罷，蘇魄轉身一躍，消失在黑暗之中。
————————————
六扇門衙門之中，洛丞中向喬之南報事，提到近日之公務，喬之南忽然想起了展天義，問道：“對了，展天義在外尋找仕女圖，已有些時日了，不知可有了線索？”
洛丞中道：“回喬大人的話，自從上次與天義一別，屬下也許久未得到他的消息了。……”
話音剛落，可巧，衙役匆匆跑了進來，“二位大人，展捕頭加急密信送來，請洛大人親啟。”
喬之南聞言笑道：“這人還真是不經提呀。”
洛丞中接過信，將信打開，臉色驟變。
喬之南註視他，“信上寫的什麽？”
洛丞中當即將信遞交過去，“請大人親自過目。”
喬之南滿面狐疑的接過信一瞧，倒提一氣，“竟然會有這樣的事？”
展天義的這封信，正是將梅陵縣城近日所查之事上呈，特意提到了董家與腐肉案件的聯系。
這董家並非尋常人家，僅他與當朝閣老董廷堅的這層關系，就叫人不得不驚。
喬之南見信不由得咂嘴，“不可能吧？董閣老的親侄子，會做這種買賣？”
洛丞中訕訕的，“是啊，這怎麽可能呢？屬下聽說，董閣老是有個親弟，早年行商，置下良田千畝，如今應該是富甲一方，何需做這小本生意？更何需賣的是腐肉？”
喬之南來回走了幾步，蹙眉道：“可是，展天義一直以來，辦案穩妥，若無十拿九穩的證據，他應該不會草率送信回來，還要你親自帶人前去搜查董府。”
洛丞中點頭，“說的是啊……，這可真叫人不解。”
二人沈默片刻之後，洛丞中再問，“大人，此事要不要向董閣老請示呢？”
那能不報嗎？整個六部都歸人家內閣管，董廷堅更是內閣之首，當朝首輔，要派人搜人家親侄兒，連氣兒都不吭一聲，那他這刑部尚書，怕是也要做到頭了。
喬之南從衙門出來，立刻去見首輔董廷堅，跟他把這事兒一說，董廷堅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好大的膽子！”
喬之南身子一貓，“是是，這個展天義，辦事太不利……！”
董廷堅擡手止住喬之南的譴責，“本輔說的不是展捕頭，而是那不成器的東西。……喬之南~”
“在，閣老。”
“就照展捕頭的話，讓洛丞中親自帶人去梅陵縣走一趟。若是董滿倉敢阻攔，就說是本輔的命令。讓洛丞中他們，好好的搜，徹底的搜！一旦發現董滿倉確與此案有關，依法辦理，絕不容情！”
“是，首輔大人。”
……
洛丞中受命，親自帶了六扇門的人前往梅陵縣查案。而這個消息，很快就傳到梅陵縣內。
這天夜裏，董滿倉接到密信，打開這麽一天，眼角頓時抽動。看罷，他將信狠狠拍在桌上，“那個展天義居然沒死，還暗中寫了信，要六扇門總捕頭親自來搜查我府。”
旁邊董元遲疑道：“大人，那些貨都扔了，狗子也死了，沒憑沒據的，別說是一個小小的六扇門總捕頭，就是當今的萬歲親自來搜，也搜不出什麽，您還擔心什麽呀？”
董滿倉嘴角輕扯，輕哼一聲，“這個展天義，一把大火燒不死他，這回……本老爺非讓他連這區區小吏都當不得！”
————————————
很快，洛丞中帶了一隊六扇門的捕快來到梅陵縣，馮炳業和吳志遠遠接出府門。
“洛總捕頭，是何風將您吹到我們梅陵縣啦？”馮炳業笑道。
洛丞中笑道：“本捕頭此來，正是奉了董閣老之命，親自來查梅陵縣黑心肉販一案。”
聞言，馮炳業與吳志相視，面現驚色。
“呃……，你們縣令呢？”洛丞中問。
吳志頓了一下道：“哎呀，這個太不巧啦。前任縣令劉洛斌已於數日前，趕往京城赴職去啦。至於本縣縣令，吏部尚未發下公函，所以，暫時空缺。”
134門前對峙
聽聞此縣無官，洛丞中面色稍沈，不悅道：“案件尚未查明，縣令就急著升官去了？……哼，這位劉大人……”
馮炳業拱手道：“洛總捕頭有所不知，其實劉大人自收到吏部公函已有些時日，就因為這件案子，拖延了好一陣子沒走。只是後來，因為……”
見馮炳業支吾，洛丞中催道：“因為什麽？”
馮炳業接著道：“因為前些日子，一直負責查這案子的展天義展捕頭，不幸喪於大火，案件無法繼續查下去，這劉大人未免遲於上任，沒法子，才離開的梅陵縣。”
“展天義死了？……”洛丞中愕然。他死了那信哪兒來的？
“是啊洛總捕頭，您還沒聽說嗎？”吳志問道。
“誰說我死了？”吳志話音未落，展天義背手信步而來。來到縣衙門前，他向洛丞中插手，“洛大人。”
馮炳業和吳志見人大驚，“這是怎麽回事……？”
洛丞中再見展天義，懸著的心這才放下，“我就說嘛，天義怎麽會那麽容易喪命呢？”
馮炳業奇道：“展捕頭，我們明明在火災之地，發現了一把官刀啊，不是你的，還會是誰的？”
展天義笑道：“官刀雖是展某的，可展某早已逃離火場，只是匆忙之下，將隨身之刀遺落火場罷了。”
“原來如此。”馮吳二人點頭。
“天義呀，你在密信中所言之事，可有確鑿證據？”洛丞中問道。
展天義道：“洛大人，此案屬下已有線索，只是礙於董滿倉與當朝閣老的關系，屬下無權搜查，所以才傳信給大人，請大人務必親自前來。”
洛丞中點頭，“放心吧，此次前來，正是受到首輔大人的首肯。”
“如此甚好。那麽……事不宜遲，請洛大人隨屬下即刻前往董府搜取罪證吧。”
展天義引了洛丞中來到董宅，連同縣衙一眾官員也一並跟隨而來。到了董家，不想這董滿倉竟攜了家眷早早守在門口相迎，好像早就料到他們會來一般。
看見洛丞中，董滿倉上前拱手，“洛總捕頭，遠道而來，失迎，失迎啊。”
洛丞中上前拱手，“董爺客氣了。”
董滿倉向洛丞中身後看，看見馮炳業和吳志等人，同樣客氣道：“幾位大人也來啦？”
馮吳二人點頭賠笑，“這麽大的事，作為一縣官員，我們理當跟來看看。”
“對對，二位大人說的有理。”董滿倉讚同點頭。
洛丞中見董滿倉滿面紅光，春風得意，樣子上沒有半點兒心虛害怕之色。
他眉頭微動，扭頭與展天義一個短暫的對視。
這董滿倉可不像心存不鬼的樣子啊。
他沈吟一聲道：“洛某受董閣老之命，前來辦案，若有得罪之處，還請董爺見諒。”
“洛總捕頭公務在身，董某自當配合。”說著，董滿倉斜眼一掃展天義，目光中已不再前次那般客氣。“只不過，展捕頭上次入我府時，不是已經查看過了嗎？為何去而覆返呢？”
展天義插手道：“之前展某礙於身份，不便在府上仔細搜查。”
“哼~，你的意思是，把洛總捕頭搬來，要對我董滿倉大搜特搜咯？”董滿倉輕蔑道。
展天義不說話，只淡然點了一下頭。
洛丞中斜眼展天義，而後對董滿倉道：“誒，呵，董爺莫怪，因此案牽涉慎重，我等不得不查啊。”
董滿倉面現傲慢之色，“放心吧，董某說了要配合，自是不會阻攔。不過，六扇門這是第二次登門搜查所謂的罪證，若是仍舊一無所獲，不知洛總捕頭，將給我這區區小民，何等交待呢？”
“呃這個……”洛丞中皺眉，他遲疑片刻，將展天義拉到一邊，壓聲道：“天義，你究竟有無把握？你可要知道這董府並非尋常人家，可不是你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若是這次再搜不出你說的證據，那這……”
馮炳業在旁邊也勸道：“展捕頭，若這其中有何誤會，現在回頭還來得及。董爺不是個小器之人，你給他賠個不是，這事兒就過去了。總好過，一會兒什麽都搜不出來，顏面掃地來的強吧？”
聽了二人的話，展天義沒有半點猶豫，當即轉身對董滿倉道：“董爺，展某既然急報請洛大人前來，如此興師動眾，自然是找到了些眉目。”
“呃？”董滿倉聞言大笑，笑得前仰後合。
他做這種黑心生意，根本從來就不經他的府門，怎麽會留下半點兒證據在府內呢？除非那狗子覆活，當面指證他。但是，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董滿倉冷笑與身邊之人相視後，說道：“有了眉目？我董滿倉還真想看看，展捕頭有多大的本事，可以無中生有？”說罷，他擡手一揮，身後家人立刻閃開一條道，董滿倉揮手，“請吧。”
洛丞中再看展天義，“天義，你確定府中……？”
“洛大人，若是府中查無實據，屬下甘願領罰。”展天義說的斬釘截鐵。
董滿倉面色一沈，收了剛才的笑容 ，“既然展捕頭這麽說了，那麽，若搜不出來，洛大人可莫要徇私啊。”說罷，他向一側閃身，“二位，請。”
洛丞中頭前走，董滿倉隨後跟著，臨到門口時，回頭沖門外的所有家眷家丁高喝一聲，“都在這兒守著！”
“是~”眾人應聲。
“洛大人您請便。”
展天義站在董府門前，微微探身向一側的巷子裏輕掃，就見從那巷子口伸出只小手，還忽的豎起個大指來。
“噗~”展天義見這手勢，差點兒笑出聲。
洛丞中進門，回頭卻不見展天義，停步尋找，見他還在門口，東張西望的。“天義！”
展天義聞聲，跟了過去，“洛大人。”
“天義呀，你帶人去搜吧。”
“是。”展天義轉身對一眾六扇門捕快下令，“你，帶幾個到後院搜。你，你，你們幾個，搜內宅，你們幾個，搜前院。”
“是。”眾捕快得令，各自領令搜查。
135意外
分派捕快進宅搜查，董滿倉撇嘴譏嘲，“展捕頭素有名捕之稱，可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呀。”
展天義面無表情，只有嘴角微翹，顯得那麽自信。
董滿倉接著道：“莫說董某根本不會做那黑心之事，就算做了，也不可能傻到把那些臟東西放自己家裏呀。哼……”
“最危險的，就是最安全的。”展天義淡然道：“或許董爺正是深谙此道呢。”
“哼~”董滿倉不屑的扭動幾下脖子。
洛丞中道：“天義呀，在查到證據之前，不得對董爺無禮。”
董滿倉冷笑，“哎，無妨，只要一會兒展捕頭搜不到證據，洛大人能秉公辦事，給董某一個交待就是了。”
“呃這個……”洛丞中眉頭微顫，側目看展天義。這二人，都那麽自信，沒有一方示弱，這自信都哪兒來的？
展天義道：“洛大人不必為難，若查不出證據，展某立刻引咎辭職。”
“好！果然是大丈夫所為……”
董滿倉得意之詞未落，分派出去的捕快紛紛回來報事。
“洛大人，展捕頭，內宅已查，並無可疑。”
“二位捕頭，前院已查，並無可疑。”
“二位大人，各房內均無可疑。”
“哈哈哈……”董滿倉得意，看著展天義，“怎麽樣展捕頭？這次你死心了吧？……”
話說半句，一名捕快匆忙從後院趕來，“洛大人，展捕頭，後院柴房內，發現大量腐壞生蛆的豬羊肉。”
“什麽？！！！”董滿倉愕然怪叫一聲，倆眼珠子差點瞪得掉下來。
洛丞中雖說相信展天義，但同時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著報事的捕快，“你說什麽？”
捕快道：“後院柴房內，發現大量腐壞生蛆的豬羊肉。”
董滿倉再等不急別人開口，自己拔腿就往後院跑。
洛丞中一臉錯愕，“這，這……，董府之內，當真有……？”
“洛大人，我們去看看吧。”展天義抿著嘴唇道。
洛丞中與展天義來到柴房，房內的柴草雜物被挪在一邊，地面上出現一個大坑，坑內橫七豎八躺著很多的腐肉，臭氣熏天。
吳志，馮炳業和幾個縣令官員紛紛掩住口鼻，眉頭深鎖。
報事捕快來到洛丞中面前，指坑道：“屬下等方才搜查此房時，隱隱聞到屍臭，在房內搜查半天，發現臭味兒來自腳下，便搬開雜物，發現地上有新土痕跡，便挖開新土，隨後便發現了這些。”
聞聽報事，洛丞中詫然註視董滿倉，“董爺，這個……你當如何解釋？”
“這……怎麽可能？！”董滿倉直到看見一地的爛肉，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他撲到坑邊，翻動腐肉。
這……這些東西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我原本藏在這裏的金銀呢？
董滿倉心臟差點兒窒息。
此時，正在屋頂上窺視的時玥，暗中偷笑。
哼，本掌門出手，量你地下藏的再隱秘，照樣給你偷龍轉鳳。
珠寶變腐肉……
讓你驚掉下巴。
此時，柴房內的展天義暗中擡眼，正與時玥四目相對，時玥眼睛一擠，閃身消失在屋頂。
時玥走後，展天義再看董滿倉，“董爺，如今罪證確鑿，你無從抵賴，還是老實交待了吧。”
“什麽老實交待？”董滿倉急得咆哮，“我家裏根本不可能出現腐肉，這……這些根本就是有人故意栽贓！”他一看展天義，“是你！一定是你！你搜不出證據，就來栽贓！”
展天義淡然道：“腐肉在你府中查出，若非你自己偷藏，又有何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你家中偷藏呢？董滿倉，我勸你還是如實招了吧。”
董滿倉急了，咆哮道：“這些臟東西我早就派人扔了，怎麽可能出現在這兒！……”
董滿倉情急語失，慌忙掩口，但說出去的話，有如潑出去的水，在場所有人都聽了個清楚明白。
董滿倉自知無力回天，一屁股癱坐在地，雙目無神，半天擠出一句，“我……要見我叔叔……”
院子裏站了一圈兒官員，見到此幕，黯然搖頭。
罪證確鑿，洛丞中無奈搖頭，手一揮，“帶走！”
一聲令下，上來幾個捕快將董滿倉五花大綁，架出柴房，其餘捕快將坑內的腐肉陸續擡出。
官員們隨之出屋，站在院子裏，相互議論。
“這怎麽可能呢？這董滿倉有個當首輔的叔叔，家裏又有良田千畝，何必幹這個呢？”
“就是啊，想不通想不通啊。”
“你是想不通，可剛才沒聽見嗎？那董滿倉已經失口招認了。”
“是啊，不知道首輔大人當如何看此案。”
“董輔清廉之名遠播，相信會秉公辦理吧。”
“就是想不秉公，怕也不成了。”
……
馮炳業不管別人怎麽議論，悶頭想了一會兒，來到洛丞中面前，“洛大人。”
洛丞中轉身，“馮縣丞何事？”
“呃，這個……，董滿倉的案子，牽涉慎重，本縣內，又無現任縣令，不知這該……”
洛丞中道：“馮縣丞放心，此案重大，本官自會帶走一幹人犯，罪證，赴京城交由三司審理。”
展天義道：“洛大人，梅陵縣內暗藏黑商無數，劉洛斌身為縣令，上任三年竟不知不覺，更在苦主因食腐肉而喪命之後，還草率結案。縱是他不曾與此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黑衣人縱身要追，院內董滿倉輕喚，“罷了，不用追了。”
黑衣人只得作罷，收功跳下屋頂，到董滿倉面前抱拳，“老爺，當真不用追他們。”
“不用去了，你不是展天義的對手。”董滿倉的臉上帶著比暴怒更可怕的平靜。
“可是老爺，他們半夜來偷窺，顯然已經在懷疑您了。”
董滿倉嘆聲道：“事情就壞在這了，你要不出來，他還只是懷疑，可你這一出現……”
黑衣人自知犯了大錯，慚愧低頭，“老爺，小的……”
“罷了，你也不是故意而為。”董滿倉沈默片刻，森然道：“哼，展天義……，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偏要闖。你要查我董滿倉？哼哼，就看你有沒有這個命查！”
————————————
逃出險情的時玥和展天義，並沒有走遠，而是躲在董府附近，觀察著裏面的動靜。等了半天，不見任何人從裏邊兒出來。
展天義沈聲道：“刺客果然是董滿倉的人。”
“你看，我就說吧，那姓董的絕對和案子有關，女人的直覺是很準的。”時玥道。
“只可惜，我們現在打草驚蛇了，那姓董的一定更加小心。”
時玥瞥他一眼，再次試探，“我都說了，用我那個辦法，絕對有用，可你偏不聽啊。”
展天義沒接茬兒，右手暗暗在舊傷處輕撫，“先回去，明日再說。”
……
是夜，時玥睡夢中忽聞一股嗆鼻的味道，模模糊糊的睜開眼睛，眼前的情景，令她面如死灰。
此刻，屋裏屋外火光一片，整個迎新樓早已化為火海。
火海中，時玥猛然想起，她自制的那土炸彈就在床底下藏著呢。這要是沾了火星，那不把她自己炸成肉沫了，再讓這火一燒，直接化成土肥，連墳地都省得占了。
時玥想到這兒，立刻翻身，趴進床下去夠那土炸彈。
131現場留下的官刀
正當火起危情時，展天義身上披了被子沖進火場，放眼望去，一片火海之中，竟不見時玥的身影，可是窗子緊閉，大門是他剛剛一腳踢開的。
怎麽人就沒了呢？
“時玥！時玥！……”展天義的心沈了底，已經顧不得四面火墻的阻隔，跨火沖了進去。“時玥……”
“噗噗……”時玥嘴裏吐著煙，從床底下趴出來，手裏拿著那土炸彈，“還好沒燒著……”
時玥話沒說完，身子一晃，竟不知被何物包裹。
擡頭看時，她呆住了。
展天義一手撐著被子，另一手緊緊的將她攬入懷中，一句話也不說，時玥能感覺到，他的心怦怦的跳個不停。
他怎麽了？
時玥茫然凝望展天義的雙眸，那閃爍著火影的雙瞳之中，隱隱有水光流露。
他在哭嗎？
他為什麽要哭？
展天義微微換氣，平息了剛才的慌亂後，低頭俯視時玥，“著火不想辦法脫逃，你趴床底下做什麽？跟我走！”
“哎，我的……”
時玥想跟他解釋手裏拿著的是易燃易爆的物品，結果展天義不等她說完，一把將她抱起，縱身從窗戶上飛了出去。
二人將將落地，身後傳來“劈啪劈啪……嘩啦……”，好好一座客棧就在一場大火中坍塌了。
時玥已經顧不得管迎新樓塌不塌的了，舉了手裏的土炸彈，左右查看，“呼……，查點兒被你嚇死了，還好沒炸。”
展天義回頭匆匆掃一眼已經坍塌的迎新樓，拉起時玥，“我們先離開這裏。”
展天義拉了時玥跑到城郊碼頭，登上自己先前租下的大船，躲入船艙，這才松了口氣。
黎明前的河面，靜謐昏黑，給河上的船只籠罩了一層隱秘的薄紗。
“哎，迎新樓失火而已，我們為什麽躲在這裏？”時玥進船，平覆下心情，問道。
展天義將船艙大門關好，“你這還不明白嗎？我們前半夜去探聽了董府，後半夜就遭逢大火。而且，火勢來得兇猛，顯然是有人故意縱火。”
時玥當即豎起眉毛，“那姓董的想一把火燒死咱們 。”
展天義點點頭，“所以，那附近一定有董家的人。我想，他們既然想除掉我們，我們不妨就隨了他的意，暫時先躲起來。”
“好讓他以為，我們已經死了。然後……哼哼，再找機會殺他們個措手不及。”時玥莞爾一笑，“對吧？”
展天義沒有回答，沈默片刻，“仕女圖還在吧？”
時玥拍拍胸脯，“放心吧，重要的東西，我從不離身。”
“這就好。”
展天義吐出三個字，閉上雙眼，好像在休息。
平靜下來後， 時玥忽然回憶起方才火起時的情景，那時的擁抱，那時的目光，還有他雙眸裏的淚光。
時玥註視著展天義，心裏默默自語：他是因為看不見我，而害怕傷心嗎？
“哧~”時玥不由得笑出了聲。
展天義聞聲張開雙眼，輕掃她的臉頰，“你笑什麽？”
時玥抿嘴道：“剛才在火場，我似乎……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嗯？“什麽？”
時玥的臉稍稍向前，與展天義越來越近，“你……傷心的眼淚。”
展天義：……
展天義轉過臉去，只覺得面頰發燙。
“那是被煙熏的，你別瞎想。”
嘴上這麽說，可他的腦海中全是剛才那一幕。他的慌亂，他的心痛，他的眼淚，還有那個情不自禁的擁抱。
我真的喜歡上一個賊？一個朝廷的欽犯？
怎麽可能……
我可是堂堂六扇門的捕頭，怎麽可能與一個賊……
展天義越想越累，不由得身子傾斜，靠在船艙上閉上了眼睛。
——————————
迎新樓大火，驚動了全縣，梅陵縣上下官員紛紛趕來。
縣令劉洛斌見此慘狀，眉頭皺起，吩咐眾衙役，“快快快，把這搬開搬開！這火怎麽燒得這麽快呀？才剛聽說著火，樓就已經燒得塌了。”
“是啊，這火燒得也太快了。”馮炳業道。
吳志忽然驚呼 一聲，“哎呀，我記得展捕頭和他的義妹，之前不就在這兒落腳嗎？”
一語驚醒眾人，劉洛斌更是聞言色變，“哎呀，對呀！哎呀呀呀……。快快，快點搬，看看那下邊兒，有沒有展捕頭。”
衙役們忙活了半天，從廢墟下翻出死屍，十八具。
衙役將屍體一字排開，擺在劉洛斌的面前，劉洛斌不禁轉頭。
“大人，大火燒死十八人，屍體全部燒焦，無法辨識面目，並不知其中有沒有展捕頭。”衙役道。
“嘖嘖嘖……”劉洛斌實在見不得這些燒得跟焦炭似的東西，慌忙揮手，“搬走搬走搬走！”
“大人。”這時，另一衙役跑來，將一把燒壞的腰刀托到劉洛斌面前，“大人您看，這官刀。”
吳志伸了脖子仔細端詳那刀，“這果然是官刀，這麽說……展捕頭他……”
“死了。”劉洛斌和馮炳業不禁同聲。
劉洛斌慨然搖頭，“哎，怎麽會發生這種事呢？”
馮炳業道：“劉大人，這展捕頭若是被燒死了，之前的案子，誰來查？”
吳志不以為然，“還查什麽查？六扇門的神捕生前都查不清的案子，豈是我等能查清楚的。反倒是劉大人，收到吏部公函已有多日，若再不去京城赴職，只怕陛下會怪罪的。”
“是啊是啊。”馮炳業接著道：“劉大人，這件事更要緊呀。”
劉洛斌正愁脫不了身呢，一聽這個，這倒是壞事變好事，展天義一死，反成全了他，可以即刻走馬上任去了。
距迎新樓不遠的地方，董滿倉背手而立，看著這方的景象，嘴角帶出得意。
“哼，跟我董滿倉作對，就該知道會有這個下場。”
董元貓著腰，在旁邊笑道：“老爺，那展天義也太不自量力，一個區區小吏而已，也敢跟您過不去。”
“行了，回去吧。”董滿倉淡然轉身。
董元道：“老爺，那咱那生意呢？”
“這回鬧得太大，城裏拿貨的那些家兒，都被查封了，咱們地庫也被查了，狗子也死了。想要重新做起來，得等下任縣令到任後，見機行事了。”
“唉，好好的，被那該死的條子給攪和的亂七八糟的。”董元氣道。
“罷了吧，他人都死了，老爺我，也不至於和個死人計較。”董滿倉搖晃著腦袋，得意洋洋的離開了火災現場。
132竹林刺客
是夜，董府門前人影晃動。時玥身著夜行衣，一個翻身翻上房頂，在房頂向內院仔細觀察，她相中了這院子裏，最最僻靜的地方，後院柴房。
柴房附近有茅廁，除了偶然有家丁下人起夜上茅房的，就再無人經過。那些巡夜的，在走到後院的時候，便折了回去，根本不往後院走。
時玥觀察了一會兒，從房頂上溜到柴房屋頂，蹲身掀開一塊瓦片，向內看，柴房裏有幾堆柴草，和一些打掃用的工具，除此外，就什麽也沒有了。
“嗯，就這兒了。”
時玥蓋好瓦片，剛要翻身下去，忽然聽到身後有聲，她剛要扭頭看的時候，後脖領子就被人抓住了。
完了，又被那黑衣人給抓了？
“你要幹什麽？”
這個聲音……
時玥扭頭時，提著的心也跟著落下。
笨貓。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時玥耷拉著半張眼皮。
“你不在船艙，能上哪兒去？”
“你就聽我的吧，唯有我說的那法子才管用。”
“跟我走！”展天義完全無視時玥說話，提起她的領子，從屋頂翻到董府院墻外。
落地時，時玥卷縮著身子，好像一只小奶貓。斜了一雙無辜的小眼睛，委屈巴拉地瞪著展天義。
成天壞我好事。
展天義松手，時玥滿眼怨懟的落了地。
“快走吧，董府不是一般人家，周圍有人盯著。你難道忘了上次的事？竟大膽自己跑到這兒來？若遇上那夜的黑衣人，你怎麽辦？”
時玥撅嘴，“知道了……，那明天，叫你一起來。”
展天義橫她一眼，“明晚再說。”
時玥一聽，眼睛亮了，屁顛屁顛的追過去，“這麽說，你答應用我的辦法啦？”
展天義不說話，似乎有默認的意思。
時玥興奮，打了個不太響的響指，“哈！那明天可要好好準備了。”
“哎，你可別高興的太早了，這是無奪之舉。若我想到其他辦法，此計立刻取消。”展天義一本正經道。
時玥抿嘴沖他笑，“非常時用非常法，對於惡人，就該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
“我和你不同，我是捕快。”展天義正色道。
“捕快就更應該嫉惡如仇。總之，我們目的都是一樣的，就是把壞人繩之以法！”時玥一攥拳頭，朝展天義堅定的點頭。
————————————
“汪，汪汪……”
竹林之間，幾聲犬吠，羅武在院子裏看火煎藥，一邊逗弄黃狗。“也不知你成天瞎叫什麽？害我好幾次都以為是小玥回來了，瞎激動。”
楊勳於竹屋內側身探頭向外看，見羅武正背對著屋子，奮力扇火。他轉身到沈奪的身邊，在遲疑了片刻之後，伸手到沈奪的胸口，裏外翻遍，什麽都沒有。
沒有……
他再從頭到腳摸索一番，還是沒有。
最後，他將沈奪的靴子摘下來，臭味兒熏的楊勳差點翻了白眼。
“怎麽這麽臭！”
楊勳捏著鼻子在靴子裏搜了一遍，還是什麽也沒有。
“大人明明說仕女圖就在此人身上，可怎麽沒有呢？”楊勳依在門口，用只有自己能聽得見的聲音，輕聲自語。
“汪汪！汪汪！……”正說的這兒，大黃狗跑到院子口，連聲吠叫。
羅武站起來往外看，“大黃，你又瞎叫，再謊報軍情，我就把你燉了。”
話還沒說完，只見兩只黑影閃現，從竹林裏如電閃般躥入竹院內。
羅武嚇得一哆嗦，倒退一步，險險踩在正熬得滾燙的藥湯上。
他定一定神，再看這倆人，各自手執刀劍，臉上蒙面，目露兇光。
“你們是什麽人？”楊勳聞聲從竹屋跳出，手中腰刀出鞘，與院中二人對峙。
二人不說話，相視一眼，便舉了手中兵器，一個殺向楊勳，另一個直奔竹屋。
楊勳與蒙面人交上手，無法抽身，忙對旁邊羅武大喝，“去救沈奪。”
“這還用你說？”羅武左右環視，想找個兵器和對方比劃比劃，但是，什麽也沒有。最後，他相中腳下那壺熱藥湯了。
羅武也不管燙不燙手，抄起那壺藥湯，就朝蒙面人扔了出去，隨後燙得直捏耳朵。
蒙面人聽到腦後生風，轉身閃開，藥壺飛到竹屋門上，生生撞碎了。
蒙面人雙眼一瞥，淩厲的目光幾乎可以殺人，但見他擡手一甩，一只飛鏢朝羅武紮過去。
羅武受驚正被腳下的燒火木柴絆倒，這才算僥幸躲過一鏢。但是，等他回頭再看時，那蒙面人已經不見了。
壞了！
蒙面人沖進竹屋，看到二目緊閉的沈奪，舉刀就往下砍。
“鏘！”
就在刀將落之時，但聽一聲，兵器交錯之聲，又一蒙面人赫然出現在竹屋之內，一柄彎刀在手，眨眼間，擋開刺客的刀。
羅武正在此時沖進屋內，稍稍遲疑一下，轉身躲到門外，側身向內看。打量這第三個蒙面人，身材高大魁梧，臉上遮面，一雙黑粗的眉毛尤其紮眼。
第三個蒙面人進屋後，出手與刺客交上了手，以身護在沈奪之前，彎刀揮舞起來猶如一道無形的屏障，將刺客阻擋在外，根本無法靠近。
很顯然，這第三個蒙面人，是來保護沈奪的。
羅武皺了眉頭，“這家夥又是哪兒來的？為什麽看他這麽眼熟呢？”
竹屋內二人交手不出幾招，刺客已露敗勢，蒙面人瞧準機會，彎刀刺出再往回一勾，正紮進蒙面人後心，順勢勾下一條肉。
刺客疼得哇哇大叫，驚動了院中與楊勳交戰之人。
刺客受傷，奪路跳出竹屋，與院中蒙面人遞了個眼色，“走！”，便飛身跳出竹林。
與楊勳交手的刺客眼見屋內追出另一蒙面人，震驚之餘，他在楊勳面前虛晃一招，也奪路逃走。
第三個蒙面人遠眺二刺客，腳下輕輕一踩，追了出去，後邊大黃狗追到院門口，擺著尾巴“汪汪”的吠個不停。
楊勳本想追，但顧忌屋裏的沈奪，還是作罷。他回頭看羅武，“那個人是誰？”
楊勳問的是第三個蒙面人，羅武明白。他一臉茫然的搖了搖頭，“我哪兒知道？”
133各方密謀
密林間，黑衣人背手站在光影婆娑之下，蘇魄單膝跪在其後，“主人。”
“事情辦成了嗎？”黑衣人回頭淡然一瞥。
“唉，別提了。”蘇魄憤然，“屬下派了二人去竹屋刺殺沈奪，不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此人武功奇高，屬下派去的二人，其中一人與之交手，不出幾個回合，就被他打的身受重傷，回來時，已經傷重不治，死了。任務……沒有辦成。”
黑衣人眼眉一蹙，口中重覆，“武功奇高……？”
“是的主人，據那二刺客所言，此人非但武功高強，而且武功路數也很奇特，世上不曾傳言，根本看不出是何門何派。”
黑衣人苦笑，“最近這世道上，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蘇魄道：“主人，屬下有一事不明。”
“你說。”
“之前，主人要我等留下活口，可為何如今卻要殺了沈奪，難道，是仕女圖有了下落？”
黑衣人道：“仕女圖的下落，你們還得繼續查。只不過，沈奪如今落在六扇門的手裏，他知道的太多，不能留下活口。”
“主人是怕他醒了？”
“不是我怕他醒了，是有人怕他醒了。”
蘇魄尋思片刻道：“主人，眼下看來，沈奪的身邊有高人守護。可屬下如今重傷未愈，恐怕這任務……”
黑衣人在林中踱了幾步道：“據說六扇門的展天義已經到了梅陵縣，可有此事？”
“確有此事。展天義到梅陵縣，像是故意暴露行蹤，引開江湖人對竹屋的探查。只是奇怪的是，他身邊，不知何時，多出一個義妹。”
“義妹……？”黑衣人重覆著，眼角一絲調笑，“展天義的身邊，居然會有女人？”
“主人，是否需要查查那女子？”蘇魄道。
“不必了。”黑衣人目光閃過一抹森然，“上頭的人，怕的就是沈奪落在六扇門的手裏，若是殺不了沈奪，那就殺了展天義，也是一樣的。”
蘇魄正恨得展天義緊，聞言當即插手，“展天義如今舊傷在身，要殺他簡直易如反掌。主人放心，屬下這就去辦。”
說罷，蘇魄轉身一躍，消失在黑暗之中。
————————————
六扇門衙門之中，洛丞中向喬之南報事，提到近日之公務，喬之南忽然想起了展天義，問道：“對了，展天義在外尋找仕女圖，已有些時日了，不知可有了線索？”
洛丞中道：“回喬大人的話，自從上次與天義一別，屬下也許久未得到他的消息了。……”
話音剛落，可巧，衙役匆匆跑了進來，“二位大人，展捕頭加急密信送來，請洛大人親啟。”
喬之南聞言笑道：“這人還真是不經提呀。”
洛丞中接過信，將信打開，臉色驟變。
喬之南註視他，“信上寫的什麽？”
洛丞中當即將信遞交過去，“請大人親自過目。”
喬之南滿面狐疑的接過信一瞧，倒提一氣，“竟然會有這樣的事？”
展天義的這封信，正是將梅陵縣城近日所查之事上呈，特意提到了董家與腐肉案件的聯系。
這董家並非尋常人家，僅他與當朝閣老董廷堅的這層關系，就叫人不得不驚。
喬之南見信不由得咂嘴，“不可能吧？董閣老的親侄子，會做這種買賣？”
洛丞中訕訕的，“是啊，這怎麽可能呢？屬下聽說，董閣老是有個親弟，早年行商，置下良田千畝，如今應該是富甲一方，何需做這小本生意？更何需賣的是腐肉？”
喬之南來回走了幾步，蹙眉道：“可是，展天義一直以來，辦案穩妥，若無十拿九穩的證據，他應該不會草率送信回來，還要你親自帶人前去搜查董府。”
洛丞中點頭，“說的是啊……，這可真叫人不解。”
二人沈默片刻之後，洛丞中再問，“大人，此事要不要向董閣老請示呢？”
那能不報嗎？整個六部都歸人家內閣管，董廷堅更是內閣之首，當朝首輔，要派人搜人家親侄兒，連氣兒都不吭一聲，那他這刑部尚書，怕是也要做到頭了。
喬之南從衙門出來，立刻去見首輔董廷堅，跟他把這事兒一說，董廷堅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好大的膽子！”
喬之南身子一貓，“是是，這個展天義，辦事太不利……！”
董廷堅擡手止住喬之南的譴責，“本輔說的不是展捕頭，而是那不成器的東西。……喬之南~”
“在，閣老。”
“就照展捕頭的話，讓洛丞中親自帶人去梅陵縣走一趟。若是董滿倉敢阻攔，就說是本輔的命令。讓洛丞中他們，好好的搜，徹底的搜！一旦發現董滿倉確與此案有關，依法辦理，絕不容情！”
“是，首輔大人。”
……
洛丞中受命，親自帶了六扇門的人前往梅陵縣查案。而這個消息，很快就傳到梅陵縣內。
這天夜裏，董滿倉接到密信，打開這麽一天，眼角頓時抽動。看罷，他將信狠狠拍在桌上，“那個展天義居然沒死，還暗中寫了信，要六扇門總捕頭親自來搜查我府。”
旁邊董元遲疑道：“大人，那些貨都扔了，狗子也死了，沒憑沒據的，別說是一個小小的六扇門總捕頭，就是當今的萬歲親自來搜，也搜不出什麽，您還擔心什麽呀？”
董滿倉嘴角輕扯，輕哼一聲，“這個展天義，一把大火燒不死他，這回……本老爺非讓他連這區區小吏都當不得！”
————————————
很快，洛丞中帶了一隊六扇門的捕快來到梅陵縣，馮炳業和吳志遠遠接出府門。
“洛總捕頭，是何風將您吹到我們梅陵縣啦？”馮炳業笑道。
洛丞中笑道：“本捕頭此來，正是奉了董閣老之命，親自來查梅陵縣黑心肉販一案。”
聞言，馮炳業與吳志相視，面現驚色。
“呃……，你們縣令呢？”洛丞中問。
吳志頓了一下道：“哎呀，這個太不巧啦。前任縣令劉洛斌已於數日前，趕往京城赴職去啦。至於本縣縣令，吏部尚未發下公函，所以，暫時空缺。”
134門前對峙
聽聞此縣無官，洛丞中面色稍沈，不悅道：“案件尚未查明，縣令就急著升官去了？……哼，這位劉大人……”
馮炳業拱手道：“洛總捕頭有所不知，其實劉大人自收到吏部公函已有些時日，就因為這件案子，拖延了好一陣子沒走。只是後來，因為……”
見馮炳業支吾，洛丞中催道：“因為什麽？”
馮炳業接著道：“因為前些日子，一直負責查這案子的展天義展捕頭，不幸喪於大火，案件無法繼續查下去，這劉大人未免遲於上任，沒法子，才離開的梅陵縣。”
“展天義死了？……”洛丞中愕然。他死了那信哪兒來的？
“是啊洛總捕頭，您還沒聽說嗎？”吳志問道。
“誰說我死了？”吳志話音未落，展天義背手信步而來。來到縣衙門前，他向洛丞中插手，“洛大人。”
馮炳業和吳志見人大驚，“這是怎麽回事……？”
洛丞中再見展天義，懸著的心這才放下，“我就說嘛，天義怎麽會那麽容易喪命呢？”
馮炳業奇道：“展捕頭，我們明明在火災之地，發現了一把官刀啊，不是你的，還會是誰的？”
展天義笑道：“官刀雖是展某的，可展某早已逃離火場，只是匆忙之下，將隨身之刀遺落火場罷了。”
“原來如此。”馮吳二人點頭。
“天義呀，你在密信中所言之事，可有確鑿證據？”洛丞中問道。
展天義道：“洛大人，此案屬下已有線索，只是礙於董滿倉與當朝閣老的關系，屬下無權搜查，所以才傳信給大人，請大人務必親自前來。”
洛丞中點頭，“放心吧，此次前來，正是受到首輔大人的首肯。”
“如此甚好。那麽……事不宜遲，請洛大人隨屬下即刻前往董府搜取罪證吧。”
展天義引了洛丞中來到董宅，連同縣衙一眾官員也一並跟隨而來。到了董家，不想這董滿倉竟攜了家眷早早守在門口相迎，好像早就料到他們會來一般。
看見洛丞中，董滿倉上前拱手，“洛總捕頭，遠道而來，失迎，失迎啊。”
洛丞中上前拱手，“董爺客氣了。”
董滿倉向洛丞中身後看，看見馮炳業和吳志等人，同樣客氣道：“幾位大人也來啦？”
馮吳二人點頭賠笑，“這麽大的事，作為一縣官員，我們理當跟來看看。”
“對對，二位大人說的有理。”董滿倉讚同點頭。
洛丞中見董滿倉滿面紅光，春風得意，樣子上沒有半點兒心虛害怕之色。
他眉頭微動，扭頭與展天義一個短暫的對視。
這董滿倉可不像心存不鬼的樣子啊。
他沈吟一聲道：“洛某受董閣老之命，前來辦案，若有得罪之處，還請董爺見諒。”
“洛總捕頭公務在身，董某自當配合。”說著，董滿倉斜眼一掃展天義，目光中已不再前次那般客氣。“只不過，展捕頭上次入我府時，不是已經查看過了嗎？為何去而覆返呢？”
展天義插手道：“之前展某礙於身份，不便在府上仔細搜查。”
“哼~，你的意思是，把洛總捕頭搬來，要對我董滿倉大搜特搜咯？”董滿倉輕蔑道。
展天義不說話，只淡然點了一下頭。
洛丞中斜眼展天義，而後對董滿倉道：“誒，呵，董爺莫怪，因此案牽涉慎重，我等不得不查啊。”
董滿倉面現傲慢之色，“放心吧，董某說了要配合，自是不會阻攔。不過，六扇門這是第二次登門搜查所謂的罪證，若是仍舊一無所獲，不知洛總捕頭，將給我這區區小民，何等交待呢？”
“呃這個……”洛丞中皺眉，他遲疑片刻，將展天義拉到一邊，壓聲道：“天義，你究竟有無把握？你可要知道這董府並非尋常人家，可不是你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若是這次再搜不出你說的證據，那這……”
馮炳業在旁邊也勸道：“展捕頭，若這其中有何誤會，現在回頭還來得及。董爺不是個小器之人，你給他賠個不是，這事兒就過去了。總好過，一會兒什麽都搜不出來，顏面掃地來的強吧？”
聽了二人的話，展天義沒有半點猶豫，當即轉身對董滿倉道：“董爺，展某既然急報請洛大人前來，如此興師動眾，自然是找到了些眉目。”
“呃？”董滿倉聞言大笑，笑得前仰後合。
他做這種黑心生意，根本從來就不經他的府門，怎麽會留下半點兒證據在府內呢？除非那狗子覆活，當面指證他。但是，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董滿倉冷笑與身邊之人相視後，說道：“有了眉目？我董滿倉還真想看看，展捕頭有多大的本事，可以無中生有？”說罷，他擡手一揮，身後家人立刻閃開一條道，董滿倉揮手，“請吧。”
洛丞中再看展天義，“天義，你確定府中……？”
“洛大人，若是府中查無實據，屬下甘願領罰。”展天義說的斬釘截鐵。
董滿倉面色一沈，收了剛才的笑容 ，“既然展捕頭這麽說了，那麽，若搜不出來，洛大人可莫要徇私啊。”說罷，他向一側閃身，“二位，請。”
洛丞中頭前走，董滿倉隨後跟著，臨到門口時，回頭沖門外的所有家眷家丁高喝一聲，“都在這兒守著！”
“是~”眾人應聲。
“洛大人您請便。”
展天義站在董府門前，微微探身向一側的巷子裏輕掃，就見從那巷子口伸出只小手，還忽的豎起個大指來。
“噗~”展天義見這手勢，差點兒笑出聲。
洛丞中進門，回頭卻不見展天義，停步尋找，見他還在門口，東張西望的。“天義！”
展天義聞聲，跟了過去，“洛大人。”
“天義呀，你帶人去搜吧。”
“是。”展天義轉身對一眾六扇門捕快下令，“你，帶幾個到後院搜。你，你，你們幾個，搜內宅，你們幾個，搜前院。”
“是。”眾捕快得令，各自領令搜查。
135意外
分派捕快進宅搜查，董滿倉撇嘴譏嘲，“展捕頭素有名捕之稱，可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呀。”
展天義面無表情，只有嘴角微翹，顯得那麽自信。
董滿倉接著道：“莫說董某根本不會做那黑心之事，就算做了，也不可能傻到把那些臟東西放自己家裏呀。哼……”
“最危險的，就是最安全的。”展天義淡然道：“或許董爺正是深谙此道呢。”
“哼~”董滿倉不屑的扭動幾下脖子。
洛丞中道：“天義呀，在查到證據之前，不得對董爺無禮。”
董滿倉冷笑，“哎，無妨，只要一會兒展捕頭搜不到證據，洛大人能秉公辦事，給董某一個交待就是了。”
“呃這個……”洛丞中眉頭微顫，側目看展天義。這二人，都那麽自信，沒有一方示弱，這自信都哪兒來的？
展天義道：“洛大人不必為難，若查不出證據，展某立刻引咎辭職。”
“好！果然是大丈夫所為……”
董滿倉得意之詞未落，分派出去的捕快紛紛回來報事。
“洛大人，展捕頭，內宅已查，並無可疑。”
“二位捕頭，前院已查，並無可疑。”
“二位大人，各房內均無可疑。”
“哈哈哈……”董滿倉得意，看著展天義，“怎麽樣展捕頭？這次你死心了吧？……”
話說半句，一名捕快匆忙從後院趕來，“洛大人，展捕頭，後院柴房內，發現大量腐壞生蛆的豬羊肉。”
“什麽？！！！”董滿倉愕然怪叫一聲，倆眼珠子差點瞪得掉下來。
洛丞中雖說相信展天義，但同時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著報事的捕快，“你說什麽？”
捕快道：“後院柴房內，發現大量腐壞生蛆的豬羊肉。”
董滿倉再等不急別人開口，自己拔腿就往後院跑。
洛丞中一臉錯愕，“這，這……，董府之內，當真有……？”
“洛大人，我們去看看吧。”展天義抿著嘴唇道。
洛丞中與展天義來到柴房，房內的柴草雜物被挪在一邊，地面上出現一個大坑，坑內橫七豎八躺著很多的腐肉，臭氣熏天。
吳志，馮炳業和幾個縣令官員紛紛掩住口鼻，眉頭深鎖。
報事捕快來到洛丞中面前，指坑道：“屬下等方才搜查此房時，隱隱聞到屍臭，在房內搜查半天，發現臭味兒來自腳下，便搬開雜物，發現地上有新土痕跡，便挖開新土，隨後便發現了這些。”
聞聽報事，洛丞中詫然註視董滿倉，“董爺，這個……你當如何解釋？”
“這……怎麽可能？！”董滿倉直到看見一地的爛肉，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他撲到坑邊，翻動腐肉。
這……這些東西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我原本藏在這裏的金銀呢？
董滿倉心臟差點兒窒息。
此時，正在屋頂上窺視的時玥，暗中偷笑。
哼，本掌門出手，量你地下藏的再隱秘，照樣給你偷龍轉鳳。
珠寶變腐肉……
讓你驚掉下巴。
此時，柴房內的展天義暗中擡眼，正與時玥四目相對，時玥眼睛一擠，閃身消失在屋頂。
時玥走後，展天義再看董滿倉，“董爺，如今罪證確鑿，你無從抵賴，還是老實交待了吧。”
“什麽老實交待？”董滿倉急得咆哮，“我家裏根本不可能出現腐肉，這……這些根本就是有人故意栽贓！”他一看展天義，“是你！一定是你！你搜不出證據，就來栽贓！”
展天義淡然道：“腐肉在你府中查出，若非你自己偷藏，又有何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你家中偷藏呢？董滿倉，我勸你還是如實招了吧。”
董滿倉急了，咆哮道：“這些臟東西我早就派人扔了，怎麽可能出現在這兒！……”
董滿倉情急語失，慌忙掩口，但說出去的話，有如潑出去的水，在場所有人都聽了個清楚明白。
董滿倉自知無力回天，一屁股癱坐在地，雙目無神，半天擠出一句，“我……要見我叔叔……”
院子裏站了一圈兒官員，見到此幕，黯然搖頭。
罪證確鑿，洛丞中無奈搖頭，手一揮，“帶走！”
一聲令下，上來幾個捕快將董滿倉五花大綁，架出柴房，其餘捕快將坑內的腐肉陸續擡出。
官員們隨之出屋，站在院子裏，相互議論。
“這怎麽可能呢？這董滿倉有個當首輔的叔叔，家裏又有良田千畝，何必幹這個呢？”
“就是啊，想不通想不通啊。”
“你是想不通，可剛才沒聽見嗎？那董滿倉已經失口招認了。”
“是啊，不知道首輔大人當如何看此案。”
“董輔清廉之名遠播，相信會秉公辦理吧。”
“就是想不秉公，怕也不成了。”
……
馮炳業不管別人怎麽議論，悶頭想了一會兒，來到洛丞中面前，“洛大人。”
洛丞中轉身，“馮縣丞何事？”
“呃，這個……，董滿倉的案子，牽涉慎重，本縣內，又無現任縣令，不知這該……”
洛丞中道：“馮縣丞放心，此案重大，本官自會帶走一幹人犯，罪證，赴京城交由三司審理。”
展天義道：“洛大人，梅陵縣內暗藏黑商無數，劉洛斌身為縣令，上任三年竟不知不覺，更在苦主因食腐肉而喪命之後，還草率結案。縱是他不曾與此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