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112章

關燈
冊封正白旗漢軍都統、三等伯石文炳嫡長女瓜爾佳氏為太子妃。

身為大清儲君, 胤礽的婚事林詩語是沒有任何話語權的,不過好歹這件事上康熙還是費了番心思的,不曾有什麽騷操作惱人。

選秀時她也見過那姑娘, 端莊文雅進退有度, 不是那小心眼兒或根子歪了的,唯一令她有些憂慮的是, 這姑娘歷史上仿佛未能生出嫡子。

未來不出意外的話保成自然是要繼承皇位的, 膝下沒有嫡子難免美中不足, 將來也怕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內鬥,不過既然瓜爾佳氏有一個女兒, 那也就證明並非身體有問題, 想來努力努力應是可以的吧。

要不想法子叫兩人早些成親?

林詩語有些遲疑不定。

瓜爾佳氏被賜婚幾年後才跟保成完婚, 仿佛是因著守孝的緣故,那時保成身邊側福晉都有兩個了, 庶長子也已經杵在了前面……若這回能叫兩人早點完婚,對於瓜爾佳氏來說處境也會好很多, 沒有側福晉和庶長子隔在中間, 小兩口或許能夠更好的培養感情吧?

夫妻和睦才能齊心協力,家裏安穩了才能全心全意應付外面啊。

如此想著, 林詩語就想打發人去叫保成來問問,卻沒想到, 她親兒子已經先她一步, 攛掇著保成去纏磨皇阿瑪討媳婦了。

這些日子太子一直在纏著他說火器營的事, 康熙為此甚是頭疼煩惱, 連著駁了太子好幾回面子心裏頭也的確是不大得勁兒, 這回孩子來求他想早些討媳婦, 他便也沒怎麽猶豫就應了。

賜婚都已經賜完了, 早兩年晚兩年也沒什麽差別,甚至看到太子來求他這件事他心裏頭還覺得挺滿意的。

胤禔的嫡福晉一直在努力想生嫡子的事兒他也是知曉的,如今太子這樣急著想娶太子妃進門,不免就叫他產生了一些聯想,或許是他最近的一些言行起了作用,讓太子生出了一些危機感故而也開始要跟胤禔較勁兒了?

作為帝王,凡事都絕不會吝嗇於深想幾分,如此一琢磨應得倒也痛快,甚至看得出來還挺高興的。

當然了,太子的大婚畢竟不同尋常,再怎麽緊趕慢趕估摸著也至少得有個大半年的時間來籌備,經過欽天監的仔細合算之後,正經日子就定在了來年的十月初一。

扒拉扒拉手指頭,攏共還有一年多呢,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了,再往前要麽時間不夠準備,要麽就是日子不夠好,只能這樣罷。

得到這消息後,林詩語就微微松了口氣,不禁摸了把自個兒的臉,“一轉眼的功夫,本宮竟也是要做婆婆的人了?本宮可是老了?”

漣漪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嗔道:“娘娘仔細照照鏡子再說這話罷,就您這模樣,梳個姑娘家的發髻走出去也一點兒都不會招人懷疑。”

這話自然是有些誇張了,雖說皮膚仍舊光滑緊致沒有紋路,但生過孩子的婦人與鮮嫩的小姑娘終究還是不一樣的,氣質上很明顯就能區分出來,怎麽也不可能像小姑娘那般純真稚嫩了。

林詩語心裏頭跟明鏡兒似的,但聽見這話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是奴婢溜須拍馬,娘娘跟大福晉站在一起看起來比她還年輕些呢。”

“大福晉啊……”林詩語不由皺起了眉頭,臉色變得不那麽好看了。

那個惠妃就跟瘋魔了似的,打從兒媳婦進門第一天開始就在催孫子,年紀輕輕的一個小姑娘,那是一成親就馬不停蹄地在努力造人,一個接一個沒個停歇的時候,不是在生孩子就是在準備生孩子的路上,如今眼看著第三個都即將要臨盆了。

生孩子對於一個母親來說本就是消耗極大的一件苦差事,生完一個連身子都未曾調理好馬上又開始第二個,這樣折騰下來身子能好得了嗎?況且看惠妃那嘴臉就知道平日裏定是沒少給兒媳婦壓力,身體心理雙重折磨下來大福晉能好才見鬼了。

這才進門幾年啊?眼看著整個人都蔫兒黃了,原本那般水靈的一個小姑娘,不知何時起眉眼間已經布滿了愁苦之色,看起來著實顯老得很。

奈何她說了幾回惠妃也不帶聽的,還話裏話外指責她見不得保清好,指責她多管閑事,氣得她也是無可奈何,誰叫人家才是正經婆婆呢。

正想著呢,就有個奴才來稟報說大福晉生了,不出預料又是個女兒。

這已經是第三朵金花兒了。

惠妃的嘴臉……

想到這兒,林詩語不免有些擔心,“備轎輦,本宮去瞧瞧大福晉。”

人才到阿哥所下了轎輦,就聽見屋子裏頭惠妃正在罵罵咧咧呢。

“第一個是女兒也就罷了,第二個還是女兒本宮也不跟你計較了,如今第三個竟還是個女兒?你是這輩子只知道生女兒嗎!本宮這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才娶了你這樣一個兒媳婦回來,一個女人連個兒子都不會生,你說你還有什麽用!”

大福晉抽泣的聲音瞬間就爆發了出來。

惠妃更加來氣了,怒道:“哭什麽哭?本宮說你幾句還說不得了?再者說本宮是說錯你了?你說說你有個什麽用?進門幾年一連三個女兒,本宮和保清的臉都被你給丟盡了,你這個沒用的東西!”

林詩語聽不下去了,一把推開門,“夠了!”

屋子裏頭血腥味還未散盡呢,大福晉滿臉慘白,濕漉漉的頭發都還粘在臉上,一雙眼睛哭得通紅,看起來狼狽極了,也可憐極了。

林詩語登時就皺緊了眉頭。

“皇額娘……”

“臣妾見過皇貴妃娘娘。”惠妃有些不自在地說道:“娘娘怎麽過來了?一個晚輩生孩子罷了,哪裏值當娘娘親自跑一趟。”

“本宮若是不親自跑這一趟,可不就看不見惠妃你的婆婆威風了?”林詩語冷冷地掃了她一眼,坐在床邊握住大福晉冰涼的手,“手怎麽這樣冰?可是身子有何不妥?孩子怎麽樣了?”

大福晉卻是猛地一下子就情緒爆發了似的,泣不成聲。

旁邊的陪嫁丫頭就趕忙代替主子回了話,“太醫說我們家福晉身子虧損太嚴重,需得好生調養著,三格格……身子亦不大健康,正在隔壁叫太醫看著呢。”

“是該好生調養調養,哪有一個接一個連著生的?自個兒的身子被作踐壞了,生出的孩子自然也不會健康,聽皇額娘一句勸,這回先仔細調養幾年再說罷,別再趕著要孩子了。”

調養幾年?太子妃明年都該進門了,再調養幾年還上哪兒爭皇長孫去?

惠妃撇撇嘴,認定林詩語就是不安好心,就說道:“娘娘此言差矣,天底下多得是那三年抱倆的婦人,旁人都好好的怎麽就她不成了?宮裏還有這麽多太醫和上等補品養著呢,哪裏會有什麽毛病?”

再說了,要是這個倒黴媳婦肚子爭氣些,進門就給她生下個大胖孫子,她還能這樣攆在後頭催命?要怪只怪這倒黴媳婦自個兒沒用,連個兒子都不會生,若非皇家不興休妻,她是當真恨不得給兒子換個媳婦才好,一連串的丫頭可真真是叫她開眼了!

林詩語都快煩死她了,冷著臉說道:“如今保清正在外打仗,你閑著沒事兒就抄幾卷佛經罷,也算是為你兒子祈福保平安了。”

“……”惠妃的臉色不大好,明知道這人就是故意尋個由頭罰她,可偏她還沒法兒反駁什麽,只得憋憋屈屈地應了,扭頭就走。

至於新出生的孫女?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丫頭片子她都看膩了。

看她一走,大福晉登時就暗暗松了口氣,眼淚愈發洶湧了。

“你說說你這孩子,怎麽就這麽傻呢?”林詩語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戳著她的腦門兒罵道:“本宮與你說過多少回別聽你婆婆瞎胡鬧,好好聽太醫的話才是正理兒,這些話你都聽到哪兒去了?一頓瞎折騰!”

“你自個兒的身子如何想必不用太醫說你自己也有數,這幾年折騰下來都變成什麽樣兒了?生的三個女兒一個比一個身子骨兒弱,這種情況下你就是當真生出來一個兒子又能如何?孩子的身子會如何姑且不論,就說你這副身子,你覺得還經得起幾回折騰?”

“說句難聽的話,哪天你若是將自個兒折騰完了都一點兒不稀奇!屆時你才閉眼皇上就立馬能再給保清指一個繼福晉!你的位子變成了別人的,你的男人也歸了別人,就連你的兒女也得管別人叫額娘!幾年十幾年過去,還指望誰能記得你?逢年過節能給你上柱香都算是不錯了,你說說,如此這一遭你究竟圖個什麽?”

大福晉楞住了,甚至一時間連哭都忘了。

林詩語壓低了聲音,接著說道:“都是大家族出來的姑娘,對內院那些個陰司你總不陌生吧?縱是你當真拼了命換來一個兒子,等人繼福晉進門你覺得她會如何對待前頭這個礙眼的嫡子?”

會如何對待?要麽養廢要麽弄死,視如己出這個可能性太小了。

看她那臉都面無人色了,林詩語就嘆息一聲,拿帕子給她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漬,邊輕聲說道:“過去本宮明裏暗裏地說你也沒聽進去,楞是由著你婆婆瞎折騰……她那純屬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倒也跟著她犯蠢。

“你婆婆拼命想要孫子究竟是個什麽心思明眼人都知曉,如今眼看著太子妃馬上也要進門了,她必定會催得更加緊……生命就只有這麽一回,脆弱得很,可經不起你瞎折騰,如今若還不重視將來後悔恐怕也晚了,你可長兒心罷。”

這番語重心長滿含憐惜關懷的話頓時就叫大福晉哭得不能自已,緊緊握著她的手就像是個受盡委屈的孩子似的,那哭聲叫人聽著心酸得很。

“快別哭了,才生完孩子呢,好好歇著調養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才生產完的確是身心俱疲,沒一會兒功夫大福晉就哭著睡著了,林詩語這才悄悄離開。

臨走前往隔壁屋裏去了一趟,才出生的小姑娘瘦弱得很,一看就知身子骨兒不大好,所幸倒也沒什麽大毛病,仔細調養著罷。

“大福晉真可憐。”漣漪忍不住嘆道:“好好一個大姑娘進門才幾年的功夫就被糟蹋成這樣。”這個惠妃可真真是太會糟蹋兒媳婦了,攤上這樣一個婆婆才是真的倒了八輩子血黴呢。

可不是說嗎?

進門那天起就一個孩子接一個孩子,四朵金花兒之後好不容易拼出來一個兒子,結果身子也已經徹底垮掉了,二十多歲就撒手人寰,完全就成了一個生育機器。

“等保清回來還是得找個機會好好跟他說說才是。”林詩語打定了主意,也不在意什麽手伸得長不長了,這個惠妃實在是太沒譜兒。

後宮的日子平平靜靜的也沒什麽波瀾,這日妹妹進宮卻帶來了好消息——生完頭一胎閨女之後,時至今日可算是又懷上了。

林黛玉人逢喜事精神爽,臉頰微微泛紅,笑得很是開懷。

“你婆婆又該馬不停蹄趕來了,怕是直到你生產之前都再難睡個好覺呢。”

那位也是跟惠妃一樣的,想孫子都要想死了,偏玉兒跟大福晉還不同,背靠大山穩穩當當的,婆婆想催也不敢過分,只能時不時寫信絮絮叨叨旁敲側擊,倒也礙不著什麽。

這會兒聽見這話林黛玉也不禁抿起了唇,“這胎若是個兒子自然是好,她滿足了我也落個清凈。”

“兒女雙全你也就松快了。”這個時代沒有兒子終究還是不行啊,都指著兒子傳宗接代呢。

林詩語不由嗤笑一聲,岔過話題又問起了家中,“瑾兒的婚事如何了?”

“王家已經應下了,如今正籌備著聘禮送過去呢。”

說來也是好氣又好笑,王家愁這個女兒都快愁死了,原本就嫁不出去,後面半夜翻墻跑路一事又傳了出去,一時間那名聲就更加差到離譜,先前商議的繼室那門婚事都黃了。

都以為王文茵這輩子怕是都嫁不出去了,卻誰想冷不丁天降喜事,一樁大好的婚事就這麽自個兒送上門來了。

王家夫妻壓根兒就不曾多猶豫,得知是外甥的妻弟之後當場滿口就應下了,聘禮更是一點兒也沒敢過分要求什麽,仿佛生怕一不小心就將這門婚事攪黃似的,那是鉚足了勁兒一門心思只想將這個閨女嫁出去。

若非還顧念著些許臉面,只怕是恨不得立馬原地就將婚期給定下呢,竟是親自來看一看男方的想法都沒有,嫁女兒楞是弄得跟甩包袱似的。

雖說自己家是娶媳婦的那個,女方痛快對自家來說的確是好事,但聽完妹妹說的這些話,林詩語還是不由得直翻白眼兒。

“名聲竟是比自家孩子的終身幸福還重要,也真真是可悲可笑。”

林黛玉就嘆道:“世道如此,到了年紀遲遲不嫁人仿佛就成了什麽天大的罪過和家族的恥辱似的……這一點上璉表哥他們兩口子倒是叫人佩服。”

惜春到現在也不肯考慮婚事,左鄰右舍指指點點個沒完,說的話難聽著呢,偏撞上了賈璉和王熙鳳這對不好惹的,凡是聽見就能當場大嘴巴子甩上去,打完人還不算,王熙鳳還能叉著腰站在門口跟人大罵三百回合,那心理承受能力差一些的能被罵得翻白眼兒。

是真真翻白眼兒昏厥的那種,一點兒不誇張。

幾回這麽鬧騰下來,左鄰右舍都知道他們家不好惹了,便再也沒人敢做那長舌婦,至少明面上再沒人敢叨叨什麽不中聽的話了。

說起王熙鳳那張嘴皮子,姐妹兩個皆笑作了一團,親親熱熱地說了好半晌的體己話,眼看著臨了要走了,林黛玉才猛然一拍腦門兒。

“看我這腦子,險些將正事兒給忘了……父親叫我帶句話給姐姐,那件事兒皇上的態度十分堅決,嘗試過好幾回壓根兒聽不進去,每每話才提個頭就被堵了回去……眼下看來一時也沒有什麽更好的法子,只能再往後看看罷,父親的意思是叫姐姐稍安勿躁,千萬別一時沖動惹惱了皇上……後宮幹政乃大忌啊。”

上回保成跟她說過這句話,今日父親的口中又聽到了一次。

林詩語不是不清楚其中的利害,但她是當真坐不住了。

康熙這個人,霸道自負還死要臉,輕易是別指望他能自打嘴巴了,難不成當真要拖著白白耗費大好的時光?

現在這種時候就是各個國家都在飛速發展的當口,抓緊時間鉚足了勁兒發展才能不被淘汰,哪裏還經得起浪費?就等著人家的炮火再一次轟開自家的大門嗎?

絕不可能!

林詩語狠狠一咬牙,瞟了眼外頭的天色,說道:“去瞧瞧皇上是否忙完了,就說本宮有要事與皇上相商,另外……叫人去找找果果,今兒夜裏就叫她在永壽宮留宿罷。”

餘嬤嬤和漣漪兩人登時臉色大變,心都跟著跳漏了一拍。

“娘娘三思啊!”

“娘娘就是不為自個兒也得為四阿哥和七公主想想啊,萬一您因此而惹惱皇上招來禍事,兩個小主子該怎麽辦呢?”

“娘娘……”

“好了,不必再勸,去罷。”

林詩語的語氣很是平靜,偏就是這樣才更叫人心尖兒發顫。

“你們若是不去,本宮就親自去乾清宮了。”

最終,兩人還是敗在了她的堅決之下。

也不知是呆了多久,猛地一聲“皇上駕到”將林詩語從思緒中驚醒了過來。

“臣妾恭迎皇上。”

“起罷。”康熙一屁股坐了下來,問道:“皇貴妃這麽晚了找朕有何要事?”

林詩語卻沒急著說話,等將奴才們都打發了出去這才又行了一禮,“臣妾懇請皇上收回成命,重新設立火器營、令戴梓官覆原位!”

康熙的笑容立時就消失了,冷冷地看著她,“皇貴妃,你可知你在說些什麽?後宮不得幹政,望皇貴妃謹記!”

語氣中透露出來的危險氣息著實令人心驚肉跳。

林詩語穩了穩心神,說道:“臣妾並非想幹涉政事,只是此事太過重要,無論如何臣妾也無法再袖手旁觀……時代早就已經變了,放棄火器就等同於是自甘落後……”

“夠了!”康熙怒喝一聲打斷了她的話,站起身來走到她的面前,居高臨下地說道:“朕是一國之君,利害關系無需任何人來告訴朕,更無需你一介婦人來教導朕做事!朕原以為你是個安分守己的,未曾想到有朝一日你竟也忘了身份失了分寸,看來這些年朕是將你寵壞了!”

“不必皇上告訴臣妾後宮不得幹政!”林詩語猛地站起身來,壓抑著火氣說道:“若非此次事態過於嚴重,你當臣妾願意犯這個忌諱呢?好好的日子誰不願意過非得要自己跳出來找麻煩?皇上既是知曉利害關系為何偏要如此一意孤行?”

“朕的所作所為無需向你解釋,皇貴妃,你僭越了!”

“僭越?是,臣妾今兒是僭越了,既然如此不如索性一次將話給撂明白!皇上為何明知利害還非要一意孤行?您不願說,不如就讓臣妾來猜一猜?”林詩語微微翹起嘴角,露出一抹譏諷的笑意。

“皇上明知道火器和馬蹄究竟哪個更厲害,是以才死活要禁火器,因為你怕了!你怕火器被大力發展廣泛使用成為戰場上的主要武器,屆時滿人的優勢將不覆存在!”

“你怕漢人會拿著火器打進京城奪回江山!你怕自己會被趕下龍椅!你怕滿人會再一次被攆回關外!你時時刻刻都在想著防備漢人,甚至因此而不惜拖累整個國家的發展,不惜落後於他人也要拼命打壓漢人!”

“歸根結底,你就是膽怯了!”

“放肆!”康熙氣得揚起了手,卻終究也未能落下,鐵青著臉咬牙切齒道:“你是故意的!像對待安親王府格格那般,你故意想要激怒朕!你……你想害朕?”

林詩語瞟了一眼他那只高高揚起的手,淡淡說道:“皇上言重了,如今國泰民安,臣妾也不願這天下再出什麽亂子,況且皇上還是孩子們的阿瑪,臣妾又如何會想故意害皇上呢?只不過此次一事皇上實在是叫臣妾太失望了。”

“世人總說女人頭發長見識短,緣何皇上身為一國之君卻比臣妾這樣的婦人還要短視?尋常一家人平日裏關起門來吵吵嚷嚷打打鬧鬧也就罷了,一旦有外敵欺負上門,什麽仇啊怨的都能擱在一旁,齊心協力一致對外……皇上再瞧瞧自個兒又究竟做了什麽?”

“皇上對外面虎視眈眈的豺狼虎豹視而不見,只一心將漢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為了保證自己的地位,為了遏制漢人崛起的那一絲絲可能,甚至不惜自斷臂膀,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何其可笑?何其短視?何其愚蠢!”

越說,林詩語便越是氣得狠,全不顧康熙那陰沈可怖一臉要氣暈過去的模樣,接著說道:“皇上可曾想過,若有朝一日外面的敵人打上門來,咱們的將士又該如何應對?滿人的鐵騎再如何厲害,又究竟扛得住人家幾顆炮彈?國門輕易就能被人轟炸開,所謂的鐵騎在炮彈面前根本就如同豆腐渣一般不堪一擊!”

“屆時咱們落後腐朽的國家該怎麽辦?咱們富饒美麗的山河該怎麽辦?咱們手無寸鐵的百姓又該怎麽辦?”話到此處,林詩語的眼睛已經不由得濕潤了,即使過去了這麽多年,當年教科書上的一張張圖片仍是那般清晰,這是每一個國人烙印在靈魂深處不可磨滅的痛!

看向眼前這個男人時,眼神失望至極,“皇上當真就不曾想過嗎?不,你這樣聰明的一個人怎會不懂居安思危的道理?你只是打從骨子裏深深地畏懼漢人,生怕給漢人一絲一毫喘息崛起的機會,漢人就是你的附骨之疽,是你這輩子都難以擺脫的噩夢!你所做的這一切,都將你心底深處的恐懼忌憚展現得淋漓盡致!”

“真正強大自信的人從來就不會花費大把的時間精力用在打壓敵人上,因為他對自己有著足夠的信心,堅信有這功夫足以令自己飛速成長壯大,將敵人遠遠地甩在身後。”

反之,自卑膽怯之人才會極盡一切手段拼命打壓敵人,甚至於不惜拖著自身共同沈淪也要死死守著那一絲絲的所謂優勢。

林詩語不曾明說,但這話的意思卻無異於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

康熙雙手握拳死死扣在身後,臉色已經完全不能用難看二字來簡單形容了,胸口劇烈的起伏毫無保留地暴露出了他此刻激烈的情緒,一雙充血的眼珠子死死盯著她,像是要吃人一般。

然而此時此刻林詩語卻只倍感痛快,甚至還有閑心思坐下為自己倒了被茶喝。

早就想罵他了,爽!

“或許朕拿你沒法子,但你就不怕拖累自己的家人?”康熙目光冰冷地看著她,卻不料,她的眼神比他卻更加冷。

“皇上大可以一試,且就看究竟是皇上先想法子弄死了我,還是老天爺先將皇上給收了!”

明知道她就是故意在激怒自己,但康熙還是抑制不住地惱恨極了,生怕自己會克制不住招來天譴,一咬牙只得匆匆離去。

夜已深,宮中已是一片靜謐,一串淩亂匆忙的腳步聲顯得尤為刺耳。

康熙走得飛快,陰沈著臉不知在想些什麽,冷不丁一陣異樣的騷動傳來……還不等眾人反應,月光下映出的一抹寒光就直奔康熙而來。

“刺客!”

“快來人救駕!”

整個隊伍都亂成了一團,尖叫不斷。

李德全為首的幾個太監都拼了命的擋在康熙面前,然而那手握匕首的幹瘦小太監卻身手矯健得很,三兩下就將他們全都打翻在地,直面康熙。

眼看著匕首刺來,康熙下意識就伸手擋住了胸口,狠狠一下不偏不倚刺穿了他的手腕,霎時劇痛侵襲而來。

一擊被擋,刺客果斷拔出匕首直奔他的脖頸處,好在這時一隊侍衛匆忙趕到將康熙團團護在身後。

“皇上!”李德全看著他那嘩啦啦往外湧血的手腕嚇得魂兒都要飛了,趕忙拿出帕子包裹住,一面尖聲喊叫,“快傳太醫!”

康熙死死盯著被侍衛包圍的刺客,咬牙怒道:“留活口!務必查出幕後指使!”

皇宮怎麽可能會隨便闖進來刺客?還不聲不響剛好堵住了他這個帝王?簡直就是笑話!

然而當目光落在自己血流不止的手腕時,康熙卻忽的楞住了。

方才他揚起的這只手欲打皇貴妃來著?

難道……是了,老天爺的懲罰可並不僅限於天譴,還有各色各樣只有尋常人想不到的倒黴法!

他差點用這只手打了皇貴妃,老天爺就弄來一個莫名其妙的刺客廢他這只手?

思及此,康熙的嘴唇不由得抿緊了,心情凝重之餘卻又不免有些慶幸,幸虧不是挨雷劈,一個刺客還能有無數借口搪塞過去。

被擡著回到乾清宮時,康熙的腦袋已經開始有些犯迷糊了,顯然是失血過多,別說一張帕子了,身上的衣裳都浸濕了一大塊。

好在太醫也幾乎是前後腳趕到的,連忙就先給止了血。

然而再仔細一瞧之下,太醫的臉色卻是頓時就白了。

有些迷糊的康熙一瞧這情形心裏頭不免咯噔了一下,強撐著睜大了眼睛問道:“朕的傷勢究竟如何?朕命你如實道來!”

“皇上恕罪!皇上的手……手筋仿佛……斷了……”

李德全楞了楞,下意識問道:“那會有何影響?治不好嗎?”

太醫小心翼翼瞟了眼康熙的臉色,顫抖著聲音說道:“影響……這只手大抵是……用……不得了……奴才無能……”

“轟”的一聲,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腦海中炸開了。

原就失血過多的康熙當即就暈死了過去。

李德全也跟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瑟瑟發抖。

這只可是右手啊!

右手廢了……日後莫說拉弓箭,便是連拿筆批閱奏折都不成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