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願我從此不再提起

再不提起過去

痛苦與幸福

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海子

“如初，這件好看，適合你。”安夏指著那件看起來相當不錯的連衣裙，向顧如初招了招手。

顧如初上下打量安夏手中的長及腳踝的吊帶連衣裙，底擺是工整的百褶樣式，配上薄薄的長紗衣別有一番風味。

“挺好看的，我去試試。”

導購員禮貌的伸出手：“顧小姐，這邊請。”

顧如初低頭一笑，進入更衣室：“謝謝。”

安夏閑來無事，在店裏的沙發上坐下，無聊的翻開海報。

這時，進來一位長相嬌媚的年輕女子，女子看起來心情不錯，在簡單的掃視了店內一圈後，秀氣的眉頭微微皺起，似乎有些不高興，揚手招來了服務員，低頭詢問。

“怎麽還沒去試衣服？”

耳熟低沈的男子聲音在安夏耳邊響起，安夏下意識望向專櫃的大門。

男子身著黑色服帖工整的西裝褲走到女子身邊，看見女友有些不開心，脾氣很好的笑笑，骨節分明的手攔上年輕女子的腰。

“誰惹你不開心了？”

見女子蹙眉不語，男子嘴角輕輕勾起，側身瞬間，安夏脫口而出。

“肖師兄！”

“安夏？”肖澤有些驚訝，拉著年輕女子的手走過來，禮貌的笑道，“好久不見了，安師妹，有七八年了吧。”

“嗯，肖師兄還是一點都沒變。”安夏向他身邊的女子望了一眼，意有所指。

“是嗎，可是好多人見到我都說我變帥了。”肖澤舉起與女子十指相扣的手，笑道，“介紹一下，我未婚妻，許覲。”

“你好，我是許覲。”許覲禮貌的伸出右手。

“安夏。安靜的安，夏天的夏。”安夏握住許覲的手，介紹自己。

與此同時，顧如初從試衣間出來了。

“安夏，幫我看看這件衣服……”

看到肖澤的那一刻，如初有些尷尬。肖澤顯然沒有預料到她的出現，目光有些呆滯。

“……”

場面有那麽一瞬間的寂靜，許瑾看見肖澤異於平常的表現，把探究的目光投向奪走她心頭之愛的顧如初。

皮膚白皙，五官略欠精致，化了淡妝但算不上美貌，頂多可以說氣質出眾。

身上有淡淡香味，但卻是平價的舒膚佳味道，目光從臉上移開，許覲發現面前這個低頭淺笑的女子發梢有明顯的分叉，光滑纖細的手腕上只帶了一個黑色橡皮筋。

總結下來，許覲覺得這是個並不能好好打理自己的女人。

從各方面判斷，許覲覺得肖澤不可能會喜歡她。除非，肖澤現在的眼光和大學時期真的有差別，還不止一點兩點……

先開口的是肖澤，他清了清嗓子：“好久沒聯系了……顧師妹是什麽時候回國的？“

“有一陣子了，肖師兄近來可好？”顧如初淡笑，禮貌的詢問。

似乎是感覺到如初刻意的疏離，肖澤客套了一下：“還不錯，你呢？”

“嗯，我也很好。”

兩個人都不願意多談，簡單的寒暄後，肖澤就轉頭看向許覲：“不是要給我看一件裙子嗎？去試試吧。”

許覲不動聲色的指了指顧如初身上的那件：“諾，不在那的嗎？”

……

肖澤極淺地扯了一下嘴角，有些為難：“既然顧師妹已經先看上了，那就算了吧……“

“肖師兄，請等一下。”

顧如初淺笑，轉身進入試衣間把裙子換了下來，交給了服務員，抱歉道：“不好意思，這件衣服我不太喜歡。”

服務員小姐禮貌的接過：“好的。”

“那件很適合你啊，特別好看，真的。”說實話，安夏因為某些原因並不想把裙子讓給肖澤，而且顧如初穿上真的很適合，她認為如初應該再考慮一下。

“我也覺得不錯。”顧如初誠實地說。

許覲奇怪地望著她，難道不是因為想緩和下氣氛才讓出裙子嗎，現在這麽直白的說出來，氣氛不是更尷尬了嗎？

繼而顧如初聳了聳肩，對安夏遺憾地笑了笑，解釋道：“那件裙子太貴了，要一萬八，我覺得一點都不值。”

安夏有些失望，但沒有勉強，挽起顧如初的胳臂：“那我們再去別家看看吧，反正時間還早。”

顧如初點點頭，然後轉身向肖澤許覲告別：“肖師兄，許小姐，我們先走了。”

許覲微微低頭，微笑示意。

肖澤的腦子還停留在顧如初因為裙子太貴而沒買這件事上，回過神來人已經走了。

顧如初和安夏走後，許覲向服務員揮了揮手：“不好意思，這件衣服你收起來吧，我再看看。”

肖澤以為女友生氣了，追上去問：“怎麽不要了？”

“那件衣服她穿的比我好看，我想我不會再喜歡那件衣服了。”許覲挺起胸，從容的踩著八厘米高的細跟高跟鞋，笑容恰到好處，“這是原則問題。”

肖澤聳聳肩，女人總是對穿著有諸多理論：“那我陪你繼續逛還是去吃飯？”

“去吃飯吧，有些餓了。”

————————

“你的那位顧師妹氣質很好。”

副駕駛上，許覲突然冒出這一句話，頓了頓，又道：“不過，我覺得她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了。”

“她之前應該都在美國留學，你怎麽會見過她？”

面對女友的問題，肖澤並不想與她過多的討論顧如初這個人。

“可能是我認錯了。不過，她真的是你們T大的學生嗎？”許覲手拖著腮懷疑。

“她比我小兩屆，這有什麽好懷疑的？”肖澤不以為然的笑道。

“沒什麽，我只是覺得她……看起來生活的並不是很好，至少，在經濟方面。”許覲思考了一會，繼續說，“據我所知的T大，慣出商界名流學術精英，再不濟也是行業中的佼佼者。”

聽見女友把自己母校誇的神乎其乎，肖澤不由笑道：“你是不是太誇張了點？”

許覲順著安全帶的力道往後舒服一躺：“可是，你那位顧師妹看起來很平凡啊。”

“你最好不要隨意評價顧如初這個人。”肖澤一邊開車，一邊提醒許覲，“她不是你想象中那樣簡單的人，這是來自你未婚夫的忠告。”

“為什麽？”許覲看了看自己的男朋友，嚴重懷疑肖澤不讓她討論顧如初的動機。

肖澤知道她不會死心，道：“你知道A城的顧家嗎？”

許覲一怔，試探道：“她不會是顧家人吧？”

“顧顯榮是她父親。”並不在意女友驚訝的目光，肖澤一本正經的繼續說，“顧家雖然不如從前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覺得她會買不起一萬八的衣服？”

“可是她根本看不出來家世顯赫的樣子啊，連一點大小姐性子都看不出來。”許覲搖搖頭，簡直不敢相信的讚嘆道，“一定是教養太好了，真讓人意外。”

肖澤忍不住笑出聲：“你這話要是被認識顧如初的人聽到，真要笑掉牙了。”

“怎麽說？”

“你覺得如果顧如初真的像你看到的那樣人畜無害，她能降的住你的BOSS？”

在肖澤平淡的語氣中，丟給許覲一個重磅炸彈。許覲驚訝的連英文都蹦出來了：“What？”

“你是說你的顧師妹和陸淺知是戀人？！”

“準確的說，他們是曾經的男女朋友。”肖澤特意在曾經二字上加重語氣，再次提醒她，“而且你最好不要在陸淺知面前提起顧如初這三個字，不然你會……很慘。”

“好吧。”許覲平覆了一下心情，她發誓這是她第一次這麽八卦，誰讓主角是她的上司呢？

“不過，他們是誰甩了誰，你知道嗎？”

肖澤瞥了她一眼，想轉移這個話題：“不知道。”

“有空講講他們的故事吧，真不敢相信陸boss有這麽一段。”

肖澤又瞥了她一眼，直接了當：“不講！”

這麽諱莫如深，肯定有故事，許覲暗暗的想。

不過，真的很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似的，可是又覺得有些不同，到底是哪裏不一樣呢？

“你就別瞎想了，睡一會吧，到了我叫你。”肖澤貼心的囑咐道。

“好吧。”

良久，肖澤以為許覲已經睡著了，突然，她坐直身子，轉過頭雙眼像中邪一樣盯著肖澤：“肖澤，我想起來了。”

肖澤被她嚇得不清，慌忙停了車，驚呼道：“許覲，你夢游呢？”

許覲抓住肖澤的袖子，眼睛瞪得溜圓：“我想起來在哪裏見過你那位顧師妹了。”

肖澤被她的舉動弄的有些不知所措：“哪裏？”

“陸淺知的錢包裏！我敢確定我沒看錯！”許覲篤定。

“有次陸總丟了錢包大發雷霆，後來好不容易找回來，給他之前我偷偷打開看了一眼。”許覲挑眉，“你猜我在他錢包裏看見什麽了？”

“什麽？”

“一張穿著紅裙子女孩的照片，而且絕對是抓拍，所以我們都猜那是陸Boss的暗戀對象。”

許覲打了個響指，以她們多年自拍經驗，稍微瞄一眼就能知道是陸總偷拍人家，放在今天還有可能是擺拍出來的，那年頭大學生能有那覺悟？

肖澤低頭想了想，似是沈入回憶裏：“我以前的確經常看見她穿著紅裙子去見淺知。”

那些年的顧如初特別喜歡穿裙子，長長的紅裙映著她明媚的笑顏不知晃亂了多少大學生的眼。

只可惜，顧如初的眼裏只容得下陸淺知一個人。

許覲長長的嘆了口氣，倒在椅背上搖頭道：“沒想到，我們陸BOSS竟然是個長情的男人。”

“難怪他這些年禁欲成這樣，我差點就懷疑他性取向了，真悲哀啊！”

肖澤心裏五味陳雜，說不清什麽滋味。

從高中開始，他和陸淺知就在一個學校，後來直到大學臨近畢業他們才各奔東西。

看著陸淺知越發沈默寡言的性格，肖然不是沒有懷疑過，是顧如初先放棄了他。而是他始終無法相信，當年那樣執著熱烈瀟灑恣意的女孩，用了整整八年的時光才將他冰冷的心一點點瓦解融化，她怎麽舍得把他獨自丟棄在遙遠陌生的國外？

當年，肖澤以為，世上最美好的青梅竹馬不過六個字——顧如初、陸淺知。

只是，很多年以後的夜晚，他才知曉，世上所有的青梅竹馬都走不到愛情的盡頭……

就像陸淺知和顧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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