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東死了？！

香帥沒在耍貧嘴了，側耳靜靜地聽著。

“後來，我才知道，康東其實一直都有喜歡的人，就當時我們班的班長婁平。他不好意思開口表白，就用靠近幾個和班長關系要好的女生，間接的接觸班長。”米莉接著說：“這個平時做事大膽的康東，始終都沒有跟班長表白過，就是默默的付出。直到他去世之前一個小時，他還是跟班長在一起吃飯的。”說到這，她重重的嘆了口氣。

香帥知道米莉關於康東的講述是要結束了，就好奇地問了一句：“康東是怎麽死的？”聽了這麽久關於他D的事，總要知道他為何就去世了？既然是米莉的同學，那年紀不會太大的。

“黃泉路上無老少，”米莉感慨道，“他後來做了建築工程師，在一次意外工程事故中出了事。”

建築工程。香帥明白了米莉之前說的對徐良似曾相似的原因。

“徐良不僅和康東從事的職業一樣，就連相貌也是神似的。”米莉自言自語地說：“我就以為徐良是康東派來的，過來陪我，陪我經歷事業和生活的動蕩。”她自嘲地笑笑，“哎，可惜不是啊。”

“為什麽不是呢。徐良是康東派來的，”香帥仰頭看著天，聲音在廣袤的夜空下顯得有些空洞，“他在天上看著你，覺得你幼稚。所以想讓你盡快長大，盡快看清所謂的愛情真諦。”

愛情。米莉冷笑一下。“康東對班長的愛情，才是我一直認為的愛情。徐良對我，哎，我不知道我不是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一個女孩子放棄矜持主動的表達感情，他居然這樣回應我！”她又說：“我不知道我一直放不下他，想要跟他覆合，是不是因為不甘心。或者是就為了單純的證明自己曾經堅信的‘愛是一出口，就要天長地久’的話罷了。”她越說越混亂，搖了搖頭，“我自己都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就不用想了。”香帥轉了話題，“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夢想為什麽是做一個寫作者？”

米莉看了看香帥，“我很小的時候，就喜歡看書，喜歡寫東西，喜歡在自己構造的世界裏肆意的想象。”她接著說：“後來，在大點，我很喜歡寫故事的感覺。在後來我爺爺去世，我第一次感覺到生命無常，人說死就死了，我應該寫下他們，讓他們久久遠遠的活著，哪怕只是活在故事裏。後來呢，覺得寫故事容易的，但是寫人很難，人性太覆雜了。就覺得這個很有挑戰力，可能需要我用這一生去研究，去探索。”

“劉文典，你聽說過麽？”

米莉搖了搖頭。她真是沒聽說過。

“民國時期的一位博通古今的大師，性情高傲，恃才傲物，曾經還踢過蔣介石，典型的狂人。”

米莉不知道香帥跟自己說這個人，有何意圖，和他問自己為什麽想做寫作者有何關系？

“劉文典老先生在教學生寫文章時，僅僅是簡單的授予了‘觀世音菩薩普’五字。”

“觀世音菩薩？”米莉不懂這和寫作有什麽關系，倒是好笑地聯想到了一句：“我彌陀佛。”

“是，阿彌陀佛！”香帥糾正了她的錯誤發音，“所謂的‘觀世音菩薩’五字，劉文典老先生說，‘觀’就是多多觀察生活，‘世’呢，就是需要明白世故人情，‘音’就是講究音韻，至於‘菩薩’，就是寫作者要有救苦救難、關愛眾生的菩薩心腸！”

被他這麽一解釋，米莉立刻就是醍醐灌頂的恍然大悟。之所以用了個成語，只能說明香帥的這番話讓米莉獲益良多。

劉文典大師的五字寫作箴言，真是精辟！米莉不禁的佩服不已，接連誇讚這位首次聽聞的大師。

“不用誇了，”香帥說：“要是不夠經典，我會跟你說。”

米莉責怪他怎麽不早點跟自己說。

“早點跟你說？我得有機會啊，”香帥說得很認真，“總不能平白無故的就跟你這事吧。”

米莉點了點頭，也是。“那你為什麽現在跟我說!?”

香帥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想要看著米莉，“此時此景，忽然起來了，就說了。難道我說話，還得有什麽必須不必須的，還得提前計劃好什麽該說什麽。累不累啊。”

“累！”米莉替他肯定了。

“我現在告訴你，就是希望你能對比一下，看看你自己身的欠缺之處。”

米莉就在腦中回味著香帥說得關於劉文典的話，自言自語道：“我好想就只有一個多觀察生活符合了，”就在米莉想著自己不是和其他幾條也有相似之處時就被香帥無情的打斷了。

香帥毫不客氣的她沒有一條符合的！因為說得太過用力，他扯到了脖子，他吃痛地用雙手捂住紙板。

“我觀察生活著一條，絕對符合的，”米莉忙為自己解釋：“我這麽多年來，一直都在工作，從來沒有閉門造車。平時閑著，也會在路上看人。”

“那你有什麽收獲麽？”香帥問得也是毫不留餘地，“你說說看？”

說說看？米莉還真得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了，只能喃喃得說著沒底氣的自我辯解話。

“你那不是叫觀察生說，”香帥替她的行為做了個解釋，“你那只能說是，不讓你自己與時代脫軌。”他補充了一句，“至少不是脫得太嚴重。”

“我一直都在工作的啊，”米莉說：“接觸不同的人，接觸不同的事。”

“是啊，你還每天都吃飯呢，吃著不同的飯。”香帥的這句大白話噎得米莉無話可說，“你的腦子其實只活動在一種固定的僵硬的模式中。太固執了，太較真了，很難接受新的東西。”

“你直接說我鉆牛角尖好了，”米莉不服氣道。

香帥表讚同的點點頭，“說好聽點就是有毅力，說的普通點就是執著，難聽點確實就是鉆牛角尖。所以呢，”他接著說：“徐良說你們不合適，你才會接受不了！其實，你接受不了的不是徐良所謂的你們不合適，而是你接受不了自己固執認為觀念是不對的。”

米莉面上雖然不願意對香帥話的讚同，但心裏已經開始反思這些年來自己所堅持並為之堅持所做的事值不值？對不對？

這一刻，她才意識到，這些年來所謂觀察生活，只有寥寥幾件事情觸動了自己，讓自己有寫作的沖動，而這些點並不是她在工作中或者是在路上看人得來的。

幼年的農場，爺爺的過世，康東給的同學情，徐良給的甜蜜愛情，這些都是成長路上自然而然所附帶的，沒有一點刻意追尋。

“說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樣。”米莉不服氣地說。

香帥點了點頭，“肯定是比你對你自己的了解要多點。”見米莉不說話，他又補充了一句：“至少在這件事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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