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陳建平的父親來了，連蔣軒的父親蔣正宇也來了。陳父和蔣父當晚都正在酒店會議室開會。

米莉楞在那，情緒萬千，說不出一個一二來。陳建平是華元酒店的太子爺。

救護車的聲音，從華元酒店一路響到醫院。為五彩繽紛的夜晚多增添了些元素。

人從18樓摔下來，正常情況下的結果是死亡。但慶幸的是，陳建平沒死，也沒殘疾，就是骨折了。

17樓裝修的墻面的腳手架並沒拆除，陳建平從18樓一躍而下，經過幾道鋼筋管的層層阻擋，最就掛在了某層腳手架上。

米莉因為有蔣軒的幾近乎據理力爭的解釋才沒被警察帶走。蔣軒也跟著救護車走了。

慌亂的大廳也恢覆了平靜，在商言商，生意還是要做的。但人的八卦屬性太強了，尤其是女人。

大廳的幾個人工作人員，抽個空就走在一起，眼睛瞟瞟呆坐在沙發上的米莉，輕言幾句。

米莉嘆了口氣，這也怪不得誰。她起身走出了大廳，叫了輛車去了三院，得去陪奶奶了。

自己也不過是離開了三個多小時，奶奶怎麽就成了這樣了？黑白參半的頭發被剃了去，頭上插著她叫不上名字的儀器。

之前還能近距離接觸，現在只能隔著玻璃看。

“怎麽了？”米莉問身邊的陳友諒。

陳友諒面色凝重，不言不語。米莉又望向急匆匆趕來的楊爺爺和奶奶的幾個好姐妹，眼淚即刻溢滿眼眶，流了下來。

陳友諒已經擅自聯系了米莉的父母。因為醫生說，奶奶撐不了多久了，他們事實就是地說不建議在治療。

“老人年紀也大了，你們想要給老人治療是可以的。但對老人而言這其實是很受罪的。”

現在生活條件好了，醫療水平發達了，不是人人都能活到百歲嘛？

醫生苦笑了笑，現在能活到九十歲就不容易了。生活條件是好了，和醫療水平也發達了，但社會整體安全度降低了，生活環境也差了不是一個檔次。

米莉沒在說什麽。她是不知道什麽說。或者說她還沒反應過來。怎麽會呢？奶奶怎麽會死？

被蔣正宇責罵了一通的蔣軒，站在走廊上透氣。

得知消息的平嵐也來了，有意無意地在蔣正宇身邊說了米莉的一些事，蔣正宇大怒，立刻讓她把米莉開除。

開除米莉，是平嵐求之不得的。只是開除了米莉，自己對她的監控力就沒了。平嵐十分理智的想了個好辦法，零點零刻酒吧的倉庫管理員離職了，米莉去替補上剛好合適。

零點零刻酒吧是香帥的地方，蔣軒不會踏足。

蔣軒只覺得心裏堵著，就給米莉打了電話，才得知兩人是在同一家醫院。

米莉奶奶的事，蔣軒心有感慨但並沒出言安慰，他就陪著她沈默了很久。安慰得話說得太多，就是一種人為的觸景生情。心中已滿是傷痕，處處提及傷痕的出處只會是二次傷害。

蔣軒告訴米莉，陳建平沒事，就是左手臂和左腿骨折了。米莉嗯了一聲，毫無感覺。

生與死，突然間距離自己很近，又距離自己很遠。米莉被困在這兩者之間，飄飄忽忽，毫無意識，也毫無感知。

第二天，米莉沒去上班。蔣軒替她請了假。

平嵐本對米莉的遭遇也動了惻隱之心，但見是蔣軒親自來替他請假，心中的嫉妒之火不免又升騰起來。她以領導的口吻命令嚴莎莎直接給米莉打了電話告訴她可以直接去酒吧上班了。

這電話米莉並沒接到，她手機沒電了。待到楊爺爺幫她充了電，她第一時間給徐良打了電話。

“你能不能過來陪陪我？”米莉說的有氣無力。

“我很忙！”

“我知道。”米莉說：“就過來陪我一會呢。”

“我沒時間。”徐良說完電話就掛了。

坐在醫院樓梯臺階的米莉，拿著手機痛哭了起來。陳友諒在一個小時前給她留了一筆現金就回了F縣，農場周邊有很多奶奶的老鄰居老朋友老戰友，他要回去把他們接來見奶奶最後一面。顧及到他們的年紀都不小了，陳友諒只能親自回去安排。

大理石地板上的寒意順著米莉的屁股在身體裏蔓延開來，冷清的過道更增添了幾分寒意。

米莉覺得冷，但更多的是覺得空。內心空，身體空，不是驅殼，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麽。

“我又沒死，你哭什麽？！”

米莉從攬著的雙膝的臂間擡起頭，淚眼朦朧的視線裏是陳建平。他胳膊和腿打著石膏，坐在輪椅上。輪椅是由一個穿著護工服裝的人推著。

陳建平在酒店時也不過是想出出氣，誰料到會有這麽個結果。大難不死的逃出一切，早已經讓他的“氣”飛到了九霄雲外。也就是因為死裏逃生了一次，讓他性情大變，年輕的桀驁不馴被收斂了許多。看吧，人性的變化就是如此之快。

抽泣著的米莉，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就向裏走去。

陳建平示意護工推著自己跟著她，“不用這麽自責，我就是骨折了。沒事。”見他為自己這麽傷心，他心中不免得也感動了。

米莉哪裏有心思理會他，只顧著哭著。

“唉，唉，”陳建平嫌棄胡工推得太慢，自己用正常的右手去推輪椅的輪子。護工見狀，忙加快了推行速度。“你哭好了麽？我都跟你說了我沒事了，我又不會怪你。”

米莉還是沒回應，只管走自己的。

“餵，我說，你是不是聾了。”自己說話不被人理會，是件很傷面子的事。陳建平右手按住輪椅的輪子，想讓輪椅停下來，但身後的護工還在往前推，險些讓陳建平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我說大哥，你能不能跟著我的節奏！”他轉過頭對護工不滿地說。

護工尷尬地笑笑也就停了下來。

米莉已經兩天沒睡覺了。陳友諒帶來的一批爺爺奶奶，站在玻璃墻外各種憶當初，各種哭訴， 米莉就傻乎乎的站在一旁。她對他們只是面熟，說不上認識，時光早就讓一批新人替代了老人的回憶空間。陳友諒宛若奶奶親孫子一般，招待這他們。

待到他們離開，米莉順著墻壁癱瘓了一般癱坐在地上。別問她在想什麽？也別問她現在感覺如何？她什麽都沒想，大腦一片空白，又會有什麽感覺。

變幻萬千的文字，在此刻是蒼白無力的。人在情緒至極之時，任何言語形容不出恰當的比喻。

“你怎麽了？”

讓護工查到米莉所在的地方，陳建平就讓護工推著他乘電梯走到這這一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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