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似是因為一個人的死亡而變得悲涼，走出永巷後的白華停下了前進的腳步，她就這樣撐著傘立在風雨之中，久久不動。

“師父！”跟在她身後的清寒不由出聲相喚，可她仍然沒有反應。

清寒走到她身旁，又低低的喚她一聲，“師父！”

迎面而來的風將雨吹到了白華輕盈的睫毛上，忽然間，油紙傘“啪嗒”落地，白華身子一頓，竟噴出了一口鮮血，清寒一聲驚呼，忙上前扶住快要墜地的白華。

慘白的臉上露出一抹淡然的笑，白華遙遙手，緩緩說道，“我沒事！”

清寒仍固執的摸上白華的脈門，只是下一刻，他的手指便如灼傷般收回。

白華強笑道，“我說過，我活不久了！你小時候，我最喜捉弄你，每次都把你嚇得半死，只是這一次，卻是真的！”

清寒的臉上露出了難以言喻的悲傷，“一定有辦法的，你是醫仙啊！”

一會兒後，白華的臉色終於恢覆如常，她撿起地上的紙傘，眼眸之間露出了慈愛之色，“醫者不能自醫，何況如今，我也沒什麽遺憾了！只是，我放下心不下你，你有什麽宏圖大志，我不管，但我看得出你喜歡那位林陌姑娘！”

清寒側過頭，默然不語。

白華輕聲一笑，“你的眼光不錯，那姑娘長得倒是傾國傾城，與你正好相配！”

清寒神色微沈，“你莫要胡說，阿陌她已有心愛之人。”

白華幽幽嘆了口氣，“她是個好女子，只是她太美，太美的東西往往最容易雕謝，所以不管是與她的心上人，還是與你，都不會有結果！”

清寒猛然回神，眼中帶著幾分詫異。

白華眉毛一挑，“怎麽，不信師父？我知你心裏還抱著僥幸，可我的眼光是不會錯的，我也肯定，不出一年，你一定會回莫離山！”

清寒笑了笑，“當然，我若讓你露屍荒野，會遭天打雷劈的！”

只是白華的臉上找不到一絲玩笑的氣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會回莫離山永居。”

永居莫離山？清寒神色一滯，或許會有這麽一天，但這這之前，他要看到這蒼茫人世，究竟誰主沈浮？

風停，雨歇，白華收下傘，看了看蒼白的天空，“我要走了！”她要回莫離山，即使是死也死在那裏，莫離山才是她的歸屬。

“師父！”清寒再次出聲喚住白華，而下一刻，他卻跪在了地上，對白華俯身一拜，“養育之恩，沒齒難忘，請受徒兒最後一拜！”

白華欣然一笑，她這一生幸還是不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白發飄搖，風華絕世，她迎風飛起，消失在了風中。

或許，這就是她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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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雨讓夜裏的霧分外濃重，可這濃霧中卻漂浮這一盞小小的孤燈，這孤燈就如它的主人，滿載一世離愁。

清寒站在岸邊，遙遙望著那盞孤燈，良久。

“你為何會放燈？”不知何時，林陌已走到了他的身邊。

他淡淡說道，“我只是在做我的師父想做卻不願做的事！”

“他，死了？”

“撞墻自盡！”

林陌嘆息一聲，“茍且偷生五十年，最後還是自盡了，若他當初就選擇死，也不用如螻蟻般活五十年！”

“人的思想往往很奇妙，最絕望的時候不想死，給他致命一擊的卻是舊人的只言片語。”清寒側頭看著林陌，夜色中林陌有一股驚心動魄的美，讓他如喝醉一般癡了。

“那白華前輩呢？”林陌幽幽問道。

“今日我拜別了她，或許這是我與她最後一次見面！”因為下一次他見到的可能是一具冰冷的屍體，思及至此，他的眸間又浮上了憂。

不知為何，看著這樣的清寒，林陌心竟有些泛疼，“你若是想哭，便哭出來吧！”

清寒明顯一楞，不但沒哭，反而笑出了聲，“我為什麽要哭？”

林陌道，“因為你的眼睛告訴我，你太在意你的師父，你想她活著！”

清寒淺笑，“即使如此，我也未必要哭！”

林陌皺了皺眉，“為什麽？心痛的時候不是就該哭出來嗎？”

“因為我是七尺男兒，再難過也只能藏在心裏！”

“什麽都藏在心裏，那你活得可真累！”

清寒雙手背負，深深嘆了口氣，“是啊！有時候活著真的是一種累！”

風吹過，清寒似乎聞到了身旁女子的香氣，就這樣與她並肩站在一起真好，他柔柔的看著她，讓心中那份異樣的溫暖流遍全身。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林陌真的太美，美得令人窒息。

可就在他幾乎被這份美俘獲之時，清寒猛然想起了白華今日的話，太美的東西往往最容易雕謝，所以不管是與她的心上人，還是與你，都不會有結果！

他從未希望過能與她有什麽結果，但他希望她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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