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兩人回到羊的時候，夜幕早已降臨，繁星點點，彎月高懸。

出乎意料的，他們的行動並沒有被多加盤問，倒讓原本準備了滿腹話語的立香略感稀奇。

路上中也曾納悶說太宰治今日竟然沒來纏著她，清楚事情經過的少女只好謊稱夜涼，心虛地把臉埋進少年溫熱的懷抱裏出言含糊過去。

一路提著草莓蛋糕的她，在騎士的陪伴下，暢通無阻的回到了寢室。

有意思的是，出於對上次問候事件的深刻陰影，這回所有的孩子們在見到他們回來的時候，都爭先恐後大聲和她打招呼，等到她的回應又一哄而散，各忙各的去了。

其實她不在意這種社交辭令，不過為了讓中也安心，她也不是沒那個耐心陪他們演一演，何況今日是中也的生日，為不相幹的小事破壞一整天才好不容易雕琢好的心情怎麽想都頗為不值得。

晚風拂過面龐，金絲綢般的長發帶有夜的涼爽，調皮地輾轉在少年的手背上。

零星的光點在晃悠到他們周圍的時候很快便會悄無聲息的退散開，一路上只聽得兩人腳步落地的輕響，無人打擾，美好的宛如夢境。

踩著臺階拾級而上，立香擡起手，小心地附上自己越發急促的胸口處。

到門口的時候，還記得約定的中原中也停了下來，他背倚在身後的白墻上對立香挑了挑眉，示意她先行進入。

等親眼目睹少女躡手躡腳地打開門，剛剛好露出一道可供自身通過的小縫，瞄了他一眼後旋風般閃進屋內的畫面，中原中也免不了帶上了些許笑意。

與此同時也忍不住被激起了幾分好奇，這麽遮遮掩掩的，這丫頭準備幹什麽？

沒等他想明白，小姑娘軟乎乎的小手就從門內伸了出來，朝他比了比手勢。

這是允許他進來了？

腳步聲逐漸接近，立香提前一步站在了擺放好蛋糕的桌前，很有儀式感地挺胸擡頭，目光澄澈溫暖，眼帶笑意。

實際上今日她的心情就一直維持在最高點，倒不如說，和中也在一起的每分鐘喜悅就怎麽都掩藏不住。

屋內的燈光不算明亮，帶著明媚笑意的少女把手背在身後，眨巴著一雙與他色系相近的藍眸，目光清澈又期待的看著他。

這是橘發少年進屋後第一眼的感受，好像沒什麽特別的變化。

“立香，你——”心生疑惑的少年剛要問出口，對方卻提早一步用行動做出了自己的回覆。

“生日快樂，中也！”金發碧眼的小蘿莉笑得露出一小顆潔白的虎牙，蹦蹦跳跳卻速度極快地向他跑來，隨後一個飛撲過來。

等到中也從傻眼中捋回一絲頭緒，金色的發絲早已在他的視野內四處飄散開來，觸及心靈的溫暖此刻被他抱個滿懷。

？

生日？誰，他今天過生日嗎？

大腦打了一個死結的中原中也下意識想了想今天的日期，4月29號。嗯？是他被羊的孩子撿回來的那天嗎？

那天是他第一次看到除卻黑暗和寂靜之外的色彩，正因如此他並沒有辯駁，而是默認了羊對他生辰的猜測，只是很久沒人給他過，他也就不怎麽在意了。

沒想到，立香居然會提前詢問那些孩子，少年的內心有些酸澀和久違的甘甜。

“謝謝，立香。”

今年13歲的羊之王對著他新撿來不到半年的妹妹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喜悅的笑容，他眼神柔和了下來，平靜無波、微風拂過的海洋孕育在那澄凈空靈的藍眸裏。

少女聞言幅度輕微地晃了晃頭，低下頭伸出兩只手指，捏住他的衣袖，面露忐忑地領著他往桌前走。

等按計劃把中也按在了座椅上，立香才從身後慢悠悠地取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白色紙袋，在遞到對方手上後，她才開口道：

“這是生日禮物，中也待會兒要不要看看喜不喜歡？”

沒給少年反應的時間，她快速把蠟燭點燃，隨後動作極快地關掉了電燈，只留微弱的橘色燭光的剪影搖曳在對方訝異的面龐上。

“說起過生日的話，果然是要唱生日歌、吹蠟燭、分享蛋糕的吧！”立香坐在中也的對面，豎起三根手指，一個一個點了過去，“對了對了！中也許個願吧，雖然生日會有些準備不足，但是之後的每一年，我會越辦越好的！”

少女似是懊惱地嘟噥了兩句，柔和的燭光將她的輪廓描摹地更加精致，就像是在黑暗裏發著光芒的寶石，耀眼無比，令人移不開視線。

“嗯……”不知該說些什麽的少年竟手足無措。

他收好禮品，下意識望著少女的臉，胸口如同被一塊大石頭堵住，呼吸困難起來。

一旁的立香沒有註意到這些，她的語調依舊歡快而充滿感染力，出口的詞句化為一只只百靈鳥，掠過心間。

“那麽我要唱歌了哦，中也！”不知何時，已經進展到了唱生日歌的環節，少女面上胸有成竹的樣子，實則緊張到揪住衣角的小動作不禁令中原中也啞然失笑。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chuuya

Happy birthday dear chuuya

Happy birthday to all~”

甜美的歌聲環繞在空蕩蕩的房間裏，尾音偶爾會因為羞澀和緊張顫動一小下，隨即被反應過來的小姑娘強自鎮定地改了回去。

很好聽，至少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為他唱生日歌，真誠地祝願他一切平安順遂，快樂幸福。

在立香期待的目光中，百感交集的中也吹滅了草莓蛋糕上的小蠟燭，得到了少女非常捧場的熱烈掌聲。

但在願望這一項，說實話，他有些犯難起來。

如果是祈求力量，那麽他已經擁有了至少在擂缽街算是天花板級別的異能力，在與其他組織爭奪資源的這些年裏，他的體術在不斷增強，即便不使用汙濁，成年人也很難與他抗衡。

如果是祈求權勢地位，他又不在意那些東西，一般有什麽好的，他基本都扔給白瀨他們，直到有了重要的人需要他來呵護，近來他才會取走自己應得的部分留給立香。

橘發的少年眼神飄忽了一會兒，少女安靜陪伴在他身邊，生怕打擾他。

過了一會兒，少年眉目舒展開來，顯然是心中有了想法，他閉上眼，片刻後徐徐睜開。

“中也許了什麽願望呢？”立香還是頭一回組織生日會，按耐不住躁動的小心情，結果自然是遭到了自家哥哥無情的拒絕。

“笨蛋，願望這種東西是不能說出來的，說了就不靈了。”少年臉頰火燒雲似的，把意圖撒嬌耍賴的黏人精送遠了點，硬是不松口。

在小姑娘喪氣地嘆了口氣，隔了幾秒就轉換了心情打開電源，興沖沖跑去切蛋糕後，中原中也才用手捂住了臉，半晌長舒一口氣。

“希望今後的每一天都能像今天一樣和立香一起度過，如果只能實現一個的話，那就換成希望她永遠平安快樂吧。”

這種羞恥度破表的話，他怎麽可能說得出口啊！

手臂擦過放在大腿上的紙袋，發出一聲脆響，中也從生日的新奇體驗中回過神兒來，他意識到一個問題。

問：他並沒有直接給立香錢，那她從哪裏弄來錢給他買了——

中原中也伸手從袋子裏摸出一頂制作優良、一看就價格不菲的黑色禮帽，他幾乎下意識就聯系上了小姑娘從出生開始就戴在頭上的小禮帽。

順著帽檐簡單撫摸了一把，在內壁處，金色的絲線龍飛鳳舞的繡上了他的名字和羅馬音。

感動過後，他拿起帽子戴在了自己的頭上。

這頂禮帽造型精美、觸感極好，僅僅是看著就覺得是適合紳士攜帶的道具，會不會和他不太搭配呢？

擔憂是有的，但他終究不忍心讓稍微一想就知道是立香費盡心思送出的禮物蒙上灰塵，索性直接戴上。

反正是他妹妹送的禮物，哪個混蛋敢說不好的，他就把那人腦袋摁進地裏，那就不存在立香送的禮物不好看不合適這一說了。

他的妹妹乖巧懂事又活潑可愛，所以她說的永遠都是對的。

話題歪了，他明明是想問清楚資金來源未知的禮品是立香從哪裏買來的，倒也不是想責怪她，至少要排除有沒有心思不正的人意圖翹他家墻角的，他得抽空去和對方好好“聊聊”。

中也清了清嗓子，強行無視了少女流連在草莓蛋糕上依依不舍的小眼神。

“立香，我有件事情要問你。”

少年端正態度，準備耐心一點，以免嚇到小姑娘。

被叫到名字的女孩兒回過頭，視線重新回到了橘發少年——頭頂的禮帽上。

“啊，中也戴上了嗎？”她驚喜出聲，欣賞般離遠了些，邊看邊點頭誇讚，“中也戴著這個特別特別帥氣，果然黑色禮帽和中也是絕配呢！”

沒有忽視少年片刻的恍神和被盡力壓下的嘴角弧度，立香略一思索，就知道中也打算問它的來歷了。

正巧，她在仔仔細細糾結了一番後，還是選擇對中也坦白，一方面她實在不喜歡和對方撒謊，另一方面，被拉黑加急處理的太宰君、森醫生還需要通過她的解釋，在中也那裏把跌破天際的好感值刷回正軌。

畢竟他們也是好心幫忙，不然事情也不會進展得如此順利。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趁著中也今天心情好，說不定直球攻擊有奇效。

“中也，你先別激動，我有點事情要告訴你。”

聞言，中原中也心裏一梗，這個開頭，果然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其實吧，這個禮物是我和森醫生、愛麗絲還有太宰君，大家一起挑的。”

戴著黑色禮帽的橘發少年：？？？

“你和太宰治一起出去了？！！”過於驚訝導致破音的少年下意識打斷了少女的話。

抱歉，他現在有點混亂。

exm？立香是什麽時候被那個語氣欠扁的臭男人花言巧語給騙了出去的？

這踏馬是約會嗎，是嗎是嗎？！

他不在的這些天，居然有豬跑來拱自家白菜，他一個菜農還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中原中也，瞳孔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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