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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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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熱鬧啊。

仙門鎮比容卿想象中還要熱鬧,牛車進了鎮子竟是擠得無法前行,兩側的道路上全是攤販,有賣吃食的、農具的、瓜果蔬菜的,攤販後面還有一排排鋪子酒樓。

若非是擠嚷的人群是形態各異的半妖,容卿幾乎要以為回到了十二州。

原來魔域也有這樣熱鬧的市集,和人族沒什麽分別,只是多了許多奇特的鋪子——李記丹藥鋪、白氏修蹄、金剪刀剪毛、吃素飯堂、仙門山一日游、貴人酒樓……

白大叔和她說,仙門鎮是這附近最大的鎮子,又是去往仙門山仙門派的必經之路,經常會有大批去仙門派修仙的貴人落腳,所以鎮子裏什麽貴族的玩意都有,可以到處逛逛。

容卿點點頭,說實話她在十二州時也沒有逛過集市,她為數不多的出宮只有節慶大典,坐在轎攆裏隨同父皇、三哥一起。

白大叔將牛車停在大柳樹下,背著兩個大簍子要去采購,黃二急著吃肉不肯一起去采購。

最後白大叔和她們分頭行事,約好了一會兒在這大柳樹下集合,又不放心的囑咐謝和:“你要照看好你妹子,這鎮上可不少惡霸混子,別叫他們瞧見你妹子,欺負了,她長的俊要當心。”

謝和擡擡嘴角,黃二卻說:“他們瞧見我大哥就嚇尿了,怕甚。”

容卿拍了一下黃二的腦袋,“真惡心。”這兩個人沒文化就算了,怎麽那麽愛把屎尿屁掛在嘴上。

黃二嘿嘿傻笑,大爪子拉起容卿的胳膊就往人群裏擠:“吃肉吃肉!”

人群被他擠開,容卿被拉的小跑起來,慌忙回頭看謝和,怕把他丟下,忙叫他:“謝和。”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咱們別走散了。”

謝和垂下眼去看拉在衣袖上的手,咱們別走散了。

他擡手握住了衣袖上的手指,跟著她穿過鬧嚷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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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人酒樓二樓上,容玄瑯看著人頭攢動的街道,眼皮不知為何跳的很厲害。

“三殿下,魔域的五殿下到了。”侍從在他身後道:“國師請您過去一同商議。”

容玄瑯回過頭快步出了房間,去往隔壁的雅間。

侍從為他推開門。

那扇門之內坐著三個人——最左側是穿著白衣道袍的女子國師戴雪,她旁邊是兩個魔域妖魔,皆是黑發綠目,頭頂長著一對黑色的犬狼耳朵,穿著卻不同,一位看起來十分稚氣穿著與戴雪相同的道袍羽冠,面色也很和善。

另一位卻滿臉煞氣,穿著黑袍,手邊還放著一把彎刀。

這應該就是新來的魔域五殿下,殊飛羽了。

因為另一位稚氣的道袍妖魔容玄瑯昨日就見過,那妖魔也是殊蒼雲的兒子,第十一子,叫殊月,從小在仙門派修道,所以一派和氣的模樣。

殊月亦是國師戴雪的師侄,此次容玄瑯能帶人族進入魔域找人,是國師與仙門派聯絡,通過了殊蒼雲允許,才能夠在仙門派的掩護下,隱藏身份來到此地。

殊月是仙門派過來協助他的。

容玄瑯剛剛走進去,五殿下殊飛羽就將一把血汙斑駁的劍丟在了桌子上。

“這就是劫走人族小王後那瘋子的劍。”殊飛羽環臂靠在椅子裏:“你們人族放心,人送進魔域就是我父王的東西,我們翻遍整個魔域也會將人找回來,更何況那個瘋狗殺了我哥哥,不抓到他剝皮挖心抽筋,我絕不會罷休。”

容玄瑯皺了皺眉,東西?他的妹妹前來魔域和親,是魔域的王後,在他們這些妖魔眼裏就是一樣“東西”嗎?

“三殿下不必太過擔心。”殊月聲音也稚氣,像個少年人,笑著和他說:“聖公主已是我父王的新王妻,魔域上下自會盡力救回她,那劫持了她的人不會傷害她性命的。”

“你怎知他不會傷害卿卿性命?你知道他是何人?”容玄瑯問他,魔域中的妖魔還有人性可言嗎?

殊月笑的露出兩粒虎牙,說道:“他叫殊和,劫持小王後只是為了報覆我父王和做誘餌,引我幾個哥哥前去而已。”

殊和?也姓殊?

“他是你們殊氏一族?”容玄瑯問道。

殊月沒回答,也沒否認。

殊飛羽卻不耐煩地拍了桌子說:“你們人族問那麽多作甚,總之人幾天內必定找回,聯姻儀式照舊。”

容玄瑯看著他們兄弟二人,殊蒼雲此生妻妾寵姬無數,光是兒子就有十九個,他來到魔域才聽國師戴雪說起仙門派師祖和殊蒼雲的一樁往事。

仙門派的師祖曾是人族的仙祖,亦是容氏仙祖的發妻。

那樁往事汙穢到令人作嘔,聚麀之誚。

容玄瑯無法想象將卿卿留在魔域,留在殊蒼雲他們那群妖魔身邊。

“她是人族的聖公主,儀式沒有舉行就還不是你們魔域的小王後。”容玄瑯不願聽他們那樣叫卿卿。

殊飛羽眉頭一挑:“什麽意思?你們人族難不成還想反悔?”

他背後的半妖隨從虎視眈眈朝容玄瑯呲牙。

國師戴雪先一步說:“事關十二州與魔域百姓,我們十二州怎會出爾反爾?倒是魔域之主,新王後竟被在魔域劫持,天大的笑話。”

殊飛羽臉色一沈,氣焰卻被堵了回去,該死的殊和!他一定要將他掛在城門上剝皮才能解恨!

容玄瑯衣袖的手掌攥緊,再沒有松開過,他知道國師是在提醒他,大局為重,可那是他的卿卿,他這世上唯一的妹妹,母妃死後他只有卿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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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鋪店外。

“老板三斤鹵豬頭肉!三斤豬蹄!三只烤雞!要辣子不要青菜!”黃二拉著容卿插隊擠到最前,有人要攔他,他擡起拳頭就在櫃臺上一錘,錘的盤子叮當一通亂響:“快點,爺爺餓了可是要吃生腦殼殼的!”

“黃二!”容卿拉住他,用了一點點力氣打他的背:“你是惡霸嗎!”又忙說:“你別要那麽多,我不吃。”

“為啥?”黃二回過頭看她:“豬頭肉熟的,沒有血。”

“我不愛吃肉。”容卿看著後面擺放的熟豬頭就沒胃口,好大的豬頭,肥膩膩地冒著熱氣,她不愛吃這個,平時在宮中也只愛吃魚。

“不吃肉咋行。”黃二皺眼睛:“怪不得卿卿像小雞。”

容卿不理他,擡頭看那肉鋪上面掛的牌子,牌子上寫有價格,魔域的銀錢和人族一樣——豬頭肉十枚銅錢一斤,豬蹄十五枚,烤雞十五枚。

她也不知道算不算貴,出門前雪娘塞給她一袋子銅錢,她不想花太多雪娘的錢。

“你吃得了這麽多嗎?”容卿問黃二。

黃二拍拍肚皮:“我能吃頭牛。”

好吧,那就買吧。

容卿數了銅板替黃二付錢,“多謝老板。”

幹了十幾年沒被謝過的老板,在櫃臺裏被謝楞了,擡眼瞧見粗布衣的小娘子眼睛也直了,好個乖乖這比鎮上的狐妖娘子還好看吶!神仙似的!

有人敲了敲櫃臺。

老板回過神側頭看過去,對上一雙幽綠的眼睛笑瞇瞇的瞧著他,笑的他發毛,忙低下了眼。

這幾個什麽人吶?一個兇巴巴,一個陰森森,帶這個嬌滴滴的小狐貍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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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卿出了鋪子,數著剩下的銅板覺得還是不逛了吧。

謝和卻朝對面的鋪子擡擡下巴說:“去看看。”

容卿擡頭看過去,對面是一家很大的店鋪,叫“胡媚娘珍品”,來來往往進鋪子裏的皆是漂亮的娘子、婦人,有些拖著長長的狐貍尾巴,想必那些就是狐貍妖了。

怪不得雪娘會把她認成狐貍妖,這些狐貍妖除了有尾巴之外,和尋常的人族沒有分別,個頂個的漂亮。

容卿還沒答話,就被謝和拉了過去。

沒進店就先聞到胭脂香。

黃二打了個噴嚏,揉著狗鼻子說:“好嗆人,我不要進,我做門口等你們。”他直接用腳將旁邊餛飩湯的凳子拐了過來,大咧咧的坐在了正門口,捧著他的幾大包肉吃。

旁邊餛飩湯的老板瞧他一眼,也不敢說什麽。

容卿原不想進,但她看見鋪子裏居然有賣牙刷子,她來魔域這麽多天了,唯一忍不了的就是沒有牙刷子,雖然她來了雪娘家之後每日早晚用鹽清潔,但總還是不習慣。

沒想到魔域竟也有這個。

“那我進去看看。”容卿掏了兩枚銅錢付給餛飩湯老板,“給他一碗餛飩。”又對黃二說:“你可不許亂跑,就坐在這裏讓我能瞧見你。”

謝和瞧著她那副模樣,可真像漂亮小婦人囑咐她的傻兒子。

黃二嘴巴忙著吃,只腦袋朝她點。

容卿這才進去。

謝和剛要跟進去,忽然頓了住,擡起頭朝不遠處的一家客棧嗅了嗅,心口突突跳動,他聞到了殊家人的血腥氣。

殊家人找來了?

胡媚娘珍品店裏人很多,容卿剛一進去便有梳著流雲髻的狐貍妖娘子過來招呼她。

“好漂亮的人身呢。”狐貍妖娘子將容卿左右打量:“修了多少年?可真像個人。”

這裏的誇獎可真怪。

容卿紅著臉隨便撒謊敷衍了過去,擡手指了指櫃子裏陳列的牙刷子問道:“你們這裏牙刷子是用什麽毛做的?”

“一聽就知道是講究人。”狐貍妖娘子對她笑:“也就只有咱們狐族講究,其他妖怪一律臭不可聞。”

她揮手讓小二取來了兩把牙刷子,擺在盤子上給容卿看:“這把是普通馬尾毛、竹柄的,這把是銀鬃毛、象牙柄的,你摸摸看。”

她拿起一把通體雪白的牙刷子遞給容卿。

容卿接在手裏,入手細滑,那刷毛柔軟雪白,確實是很好的牙刷子,她從前用的牙刷子也是這種銀鬃,只是柄用得是玳瑁。

因她小時候讀了那句“短簪削成玳瑁輕,冰絲綴鎖銀鬃密”,纏著三哥要一模一樣的牙刷子。

她想起往事淡淡笑了一下,手中的牙刷子就被抽了走。

“包起來。”是謝和的聲音。

她扭頭看見謝和裝富人的說:“把你們店裏值錢的耳墜、簪子、衣服都拿出來。”

活像個打劫的土匪。

“你幹嘛。”容卿攔住他,“價格還沒問,你有錢嗎?”她只剩下十幾枚銅錢了,她要去換回竹子牙刷子。

謝和擡手將一個布袋子丟給了狐貍妖娘子。

狐貍妖娘子接在手裏,打開眼睛亮了,沈甸甸的一袋金錠子,忙吆喝:“快給這兩位貴客上茶!”

容卿驚呆了:“你哪兒來這麽多金子?”

黃二在外接嘴,大聲說:“大哥有金山那麽多的金子!”

謝和坐在椅子裏,大爺一樣托著腮對她笑:“大哥只是不識字。”但有的是錢。

容卿難以置信,她一直以為謝和是個窮光蛋,不然怎麽會住在光禿禿的山洞裏?

狐貍妖娘子將一盒盒首飾、一件件成衣展開在容卿眼前,供容卿挑選。

但容卿最後只挑了兩套輕便的素色成衣,和一把玉簪子,她既在逃跑,就不能太顯眼了。

她又替黃二和謝和一人挑了一套衣服和牙刷,從今以後他們也要學著刷牙,哪怕謝和有仙法,不需要清潔。

謝和替她去付錢,她拿著黃二的衣服去替黃二比劃大小,剛走到門口就撞上一個白衣小道童。

“抱歉。”容卿停下腳步要躲開。

那小道童卻瞧著她,嗅了嗅:“咦?你身上竟有聖靈根的氣味?”

聖靈根的氣味?

容卿站在原地瞧他,難道他是仙門派的人?他懂得靈根嗎?

“小牛鼻子幹什麽!”黃二立刻站了起來,兇神惡煞的過來沖那小道士說:“你是不是撞她啦!”

“不許這樣黃二。”容卿拉住黃二,剛想問那小道士,忽然擡眼瞧見斜對面的一家酒樓二樓,一道碧色的人影站在那裏,如蒼翠的青竹。

那張臉就那麽突然地出現在她眼前。

熱鬧的人群一下子變得聽不真切,容卿渾身的血液凝固,僵站在原地。

那人在二樓朝她看過來。

容卿慌忙轉過身低頭就朝鋪子裏躲,一腦袋撞進了謝和的懷裏。

“怎麽了?”謝和伸手托住了她的腰,卻感覺她在發抖。

出什麽事了?她看到什麽了?

他擡眼朝她看過的方向看過去,看見酒樓二樓窗戶內的一個男人,人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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