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裕坐在桌前自顧自地用著早膳，從衛嚴出來到坐下都沒用正眼看他一眼。

“王爺，早膳我已經用好了。明天正式入職，我還有許多史料要看，就先不打擾了。”程裕語氣平淡地說道，又恢覆了之前疏離的態度。

衛嚴還夾著菜沒反應過來，程裕就進了裏面並關上了門。感覺很是無辜地眨了眨眼，這是怎麽了，好好地就下了逐客令。

脾氣有點大啊，那就讓他自己慢慢生悶氣去吧，他才不伺候。吃飽喝足，抹凈嘴巴，衛嚴就拍拍屁股走了。

程裕在屋裏捧了半天書也沒看進去，他就是被氣得不想看到衛嚴，才這麽說，躲進了屋子裏。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生氣，反正就是生氣。

手裏拿著書，眼睛卻一直盯著門口，希望看到某個身影的出現。最後，還是有些喪氣地低頭看著書，快兩個時辰了，根本沒有要出現的跡象。

咳咳！

都看了兩個時辰書了，也該放松放松了。若是把眼睛熬壞了，就得不償失了。程裕放下手裏兩個時辰沒翻一頁的書，走到了院子外，在花園裏閑逛。

身邊來來去去的下人跟他打了個招呼就匆匆離去，眼看著第十八個人要離開，程裕終於叫住了對方。

“你們王爺呢？”

“王爺？王爺用完早膳就出去了，應該還沒回來。”

所以他在屋子裏生了那麽久的氣，罪魁禍首早就跑沒影了，程裕用盡全力讓自己的表情顯得不那麽扭曲。

“程公子，還有事嗎？”下人有些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不知道是自己那句話惹怒了對方。

“沒有了，你走吧。”程裕搖搖頭，看著下人離開了，自己也回到了院子裏。

——

昨天衛嚴出去晃蕩著看了一下他的生意後，等到天黑才回府。因著明天早上還有一場硬仗要打，所以也就早早歇下了。

不過即使是這樣，天還沒亮就起來，衛嚴還是覺得困。但比起其他的朝臣，他還算幸運的，他的馬車可以直接進宮，能多睡一會是一會。

和一眾朝臣站在宮殿門外，等著傳喚進去，衛嚴十分不顧形象地找了根柱子靠在上面休息。周圍的朝臣時不時地瞥他一眼，衛嚴都能猜到他們在議論些什麽。不過他懶得計較，讓他們猜去吧。

“困嗎？”

“嗯。”衛嚴瞇著眼睛昏昏沈沈的，忽然聽到了一個聲音，下意識地回應道。

然而下一瞬他突然覺得不對，這滿朝官員沒一個認識的，誰會過來和他說話。果然，一睜眼，就看到了站在面前的攝政王。

雖然還是面無表情生人勿近的模樣，但眼神似乎沒有那麽冷硬。但這細微的差別衛嚴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看錯，又或許只是自己的錯覺。

“多謝王爺為我求的官職，感激不盡，定不負期望。”想來想去，好像也只能說些場面話了。不然兩個人面對面大眼瞪小眼，有點尷尬。

“你知道他們在說什麽嗎？”攝政王沒有接他的話，反而把目光投向了周圍三三兩兩抱團的官員。

“呃，在猜測王爺和我的關系，猜測王爺為什麽要幫我。”衛嚴不假思索道。

“不是。”袁戍勾起嘴角搖了搖頭。

“啊？”衛嚴一臉茫然。

“下次註意點。”袁戍忽然伸手摸上了衛嚴的脖頸，但很快就放下。看向前方已經出來傳喚的太監，往宮殿內走去。

衛嚴卻還摸不著頭腦，袁戍摸他脖子做什麽。突然靈光一閃，衛嚴想到了一個可能，忍不住低咒。

“靠，該不會是昨天留下痕跡了！”

衛嚴沒想錯，的確是昨天留下的痕跡。不過並不明顯，衣領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了一點點，不註意看根本看不到。

至於袁戍說得周圍的官員都在議論他脖子上的痕跡，都是瞎說的。到現在，也只有袁戍一個人註意到了而已。

可衛嚴並不知道，他又沒有隨身攜帶鏡子，哪裏知道自己的脖子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只能使勁把自己的衣領往上拎，以求盡力擋住那些痕跡。

進了大殿，以衛嚴的品階差不多站在最末尾的位置，而攝政王袁戍則是站在最前面獨成一排。這下衛嚴倒不是很擔心了，站在這麽後面誰能看得到他。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跪拜萬歲之後，皇上身邊的大太監出來尖聲道。

“臣有事啟奏。”攝政王再次第一個站了出來。

衛嚴看著最前方的那個背影，忍不住心裏一咯噔，該不會一開始就要找事吧，這麽生猛的嗎？

“準奏。”皇上回答著袁戍的話，卻把視線投向了後面的衛嚴。他這個皇侄最近做的那些事簡直是讓他大開眼界，也難怪攝政王都註意到了，看來他也要安排人時刻註意這個皇侄的動向了。

“回皇上，臣早年在邊疆作戰時曾聽聞海外異族有許多我國沒有的寶物。現在民間已經開始了小規模與海外的貿易，臣認為朝廷應當開展大規模官方海外貿易，進軍海外市場以充盈國庫，壯我國威。不僅如此，還可以趁機刺探敵情，了解海外眾國國力如何。”

“愛卿此言有理，海外貿易也的確應該發展，不過此事應該交給誰負責呢。”在朝堂上，衛修傑很少反駁過袁戍。雖然更多是因為他只是一個沒有實權的傀儡皇帝，但也是因為兩人的政見大部分相同。

如果袁戍能安安分分地做他的臣子，想必也是一個君臣相和的佳話。但偏偏袁戍要窺伺不該屬於他的東西，這註定兩人終有一人會成為敗寇。

“不僅僅是交給誰負責的問題，六部中並沒有哪一個部門專管貿易。臣認為應當開辟出一個新的部門直屬中央，專管海上貿易，與其他部門分開，收入直接上交國庫。

且我們造船技術現在不甚發達，造出的船難敵風浪。只能去不遠的國家，航距一遠，小船扛不住海上的風暴。且船過小，一趟來回可以攜帶的東西並不多，不利於長遠發展。”袁戍條理清晰道。

衛嚴忍不住驚嘆，這袁戍以前不是兵馬大將軍嗎，應該是個武官才對，居然文武雙全。在這個國泰民安的盛世，能早早地看到海外的國家，想著發展海外貿易，眼光實在長遠。

“那就成立一個外貿司，另外讓工部這邊研究造船的技術，愛卿你看可行。”

六部之中掌管各種賦稅的戶部中飽私囊已經成了慣例，到了只要不過分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地步，外貿司一定要直屬中央管理。

“聖上英明，另外臣建議研究造船技術一事可交由工部侍郎成王負責，分出一部分人兼屬外貿司和工部。”迂回了半天，袁戍終於說出了真正的目的。

或許是早已猜到的緣故，在聽到自己時衛嚴毫不驚訝，十分淡定。不過這也不算壞事，剛好他也正愁小船帶的貨物太少賺不了多少錢，卻因為手下沒人沒辦法造大船。現在攝政王給他撥了人讓他可勁折騰，還讓他隸屬外貿司。這麽說，以後自己的小商隊可以跟在朝廷隊伍後面，比單打獨鬥安全保險的多。

“準。”

——

這外貿司說是隸屬中央，不受六部幹涉，其實就是攝政王一言堂的意思。底下的官員任命全交由他一個人負責，連皇上都幹涉不了。衛嚴也算成了攝政王的半個屬下，且因為現在主要任務為研究造船技術，主要陣地還是外貿司。

衛嚴仔細一思考，發現攝政王廢了這麽大的勁，就是把自己變成了他的直屬下屬。這外貿司小說裏也提過，發展的不錯，雖然最後被男主接手了就是了。當然，小說裏，這外貿司自然是和衛嚴一點關系都沒得。

下了早朝後，衛嚴就去了工部，工部尚書好像也是攝政王的人，分外配合地找了一幫擅長造船的人給他。不過外貿司現在還沒有正式成立，衛嚴目前就是在工部督工研究造船。

等到散值，衛嚴回到王府後，第一件事就是照鏡子，發現自己脖子上的痕跡也沒有那麽明顯後終於松了一口氣。天知道，他這一天是如何艱難地裝作若無其事度過的。

明天他向攝政王告了一天的假，因為他的任務對象兼伴讀成親了。不出意外的名落孫山，還沒來得及傷感幾天，就被催著趕快成親。一切事宜兩家都準備好了，只等人就位。於是，何澤也就顧不得傷感就要開始陷入成親的喜悅和激動中。

衛嚴打算等何澤成親完後，把他安排到去打理自己的生意。他現在每天應卯，也不能把人帶在身邊。而且，過幾天他可能要天天見到攝政王，把任務對象帶著太危險了。還是讓他去打理生意比較妥當，只要不出海就不會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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