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次說, 要養我一輩子是真的嗎？”

夏時衍不確定裴星渺的笑容是什麽意思，一顆心仍懸在空中。

他抿唇，毫不猶豫回答道：“是真的。”

多餘的話夏時衍並沒有說, 他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所言非虛。

知道夏時衍是誰後，重生後那些自以為是好運的事情也能解釋清楚原因了。

上輩子在絕望的時候, 裴星渺曾喪氣的想過, 如果有人能向他施以援手就好了，可那些援手背後都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他從未想過, 在他無知無覺的情況下, 真的有人會心甘情願的幫助他。

他不信梁沐說夏時衍會膩了他的話。

夏時衍不是因為憐憫他而幫助他, 夏時衍是真心的，他是真的喜歡自己。

兩輩子，夏時衍都說過同樣一句話, 我有個非常喜歡的人，喜歡很多年了。

原來, 他一直羨慕的那個人其實是自己。

一瞬間，夏時衍那無足輕重的欺騙全都可以釋懷了。

被子下的手指緩緩收攏，裴星渺問道：“我喜歡過季宵, 你不介意嗎？”

夏時衍果斷答道：“說不介意是假的, 我很嫉妒曾經被你喜歡過的季宵。”

所有的緊張與不確定都因為這句回答而消散，裴星渺擡起酸脹的手臂，朝夏時衍勾勾手指。

夏時衍立刻追著手指湊到裴星渺的面前, 任由白皙的指節勾住他長長了的頭發。

“從今以後，你不用嫉妒任何人……”

裴星渺眼簾低垂, 長睫似是刻意掩飾住眸底的羞澀，唇角的梨渦深深凹陷。

明明房間裏只有他們兩個，裴星渺仍像是害怕被人偷聽到他將要說的秘密, 輕聲耳語道：“我將自己交給你了，你要嗎？”

那是夏時衍聽過的最好聽的話，甚至比知道裴星渺喜歡他還要來的開心。

……

想通之後，裴星渺不再糾結過往，他已經決定斬斷從前的人和事，季宵與梁沐有什麽結局，他全然沒有興趣。

夏時衍當然不會主動提起那兩人的事情。

徹底攤牌後，夏時衍也不打算繼續隱瞞自己的身份。

夏時衍提出帶裴星渺回自己家的時候，裴星渺是猶豫的，剛確認關系就要見夏時衍的家裏人，是不是不太好？

沒有思考太久，裴星渺就答應了夏時衍的請求。

夏時衍默默為他做了那麽多事情，他也想要盡可能滿足夏時衍。

出發的時候，裴星渺不顧醫生需要靜養的叮囑，想要去商場挑幾件禮物，他是第一次去夏時衍的家，空手去別人家很不禮貌。得知裴星渺的想法，夏時衍哭笑不得，趕緊攔住了裴星渺。

等到夏家後，裴星渺才知道夏時衍為什麽發笑的原因了。

夏家父母常年在國外，夏時衍帶他來的不是老宅，而是夏時衍自己的房子。

別說見夏時衍的父母，就是夏時衍的姐姐夏甜也很難見上一面。

車子駛進郊區的森林裏，裴星渺對這片地方有印象，曾經他沾了別人的光來過這裏，不過也只在外圍的森林別墅裏玩過幾天，最裏面有個風景優美的莊園，以他們的身份，是一輩子都沒有機會進去參觀的。

車子順暢無阻地穿過巨大鐵門與開闊的牧場，最後停在了連棟豪宅門前。

傭人們正在花園裏澆水，穿著西裝的老管家在門口等候多時。

夏時衍一路上給裴星渺介紹了自己家，這片地方全部都是夏家的產業，夏時衍爸媽在他小的時候就將它們送給了他。饒是裴星渺見過大場面，也被夏時衍的有錢給震驚到了。

車子停下來後，夏時衍特意指向車窗外的傭人們，笑道：“哥哥，你是以莊園主人的身份給她們準備的禮物嗎？她們應該會很開心的。”

夏時衍邊說邊瞟了裴星渺手上的禮物盒子一眼，他原本是要阻攔裴星渺買禮物的，結果裴星渺趁他不註意，偷偷去買了一盒手工餅幹和巧克力。

知道是裴星渺的心意，夏時衍不再說什麽。

一想到裴星渺知道真相後的表情，他就想笑。

認真的裴星渺非常可愛。

明白自己被夏時衍戲耍了，裴星渺難得的覺得尷尬。

是他想太多，怎麽會覺得夏時衍想要帶他見家長呢。

“哥哥，我們到家了，下車吧。”夏時衍笑著看向裴星渺，裴星渺將臉扭到一邊，似乎在生氣。

害怕裴星渺會惱羞成怒，夏時衍刻意收斂笑容，他下車的時候特意讓裴星渺不要動，然後飛快下車繞到車後座的另一邊，幫裴星渺打開了車門。

夏時衍向裴星渺伸出手，裴星渺知道別人給了臺階就要快點下的道理，他將手放進夏時衍的手心，還沒來得及說謝謝，他的後背就被一只大手貼上。

怔楞的間隙，膝彎被另一只手一撈，他被夏時衍抱了起來。

“阿衍！”頂著司機和門口傭人的視線，裴星渺的臉迅速燒了起來。

“放開我。”裴星渺在夏時衍懷裏掙紮，他不敢做大動作，生怕夏時衍站不穩，兩人都會摔倒在地。

夏時衍反而收緊了雙臂，這個動作使得裴星渺上半身前傾，腦袋靠在了夏時衍的肩窩裏，臉頰傳來夏時衍說話帶起的震動，酥酥麻麻的。

“受傷的人還要亂動，哥哥，你是小孩子嗎？”

這麽不聽話。

裴星渺為自己說的話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在他說出‘我將自己交給你了’後，夏時衍開始變了。

夏時衍確實遵照約定，很小心地捧著他，幾乎將他看成了什麽易碎的珍貴瓷器。

同時，裴星渺感覺到一向聽他話的夏時衍開始了叛逆期。

夏時衍依舊會聽他的話，但有些事情上，夏時衍會選擇裝聾作啞。

“我受傷的是手臂，又不是腿，我可以自己走。”裴星渺被他假裝指責的語氣說的有點羞惱，周圍站著夏家的傭人們，那麽多雙眼睛的註視下，他開始懂得‘害臊’是什麽意思了。

夏時衍不理會裴星渺的解釋，突然低頭在裴星渺額上親了親，低聲道：“我知道，家裏的地磚有點老舊了，我怕你摔倒了。”

裴星渺：“……”倒也不必這麽貼心。

夏時衍竟然敢調侃他了！

“夏時衍，我是慣的你嗎？”裴星渺壓低聲音，不敢擡頭見人。

夏時衍厚臉皮地點點頭，拿下巴蹭了蹭裴星渺的發頂，笑道：“是啊，我在恃寵而驕呀。”

裴星渺：“……”

傭人們低著頭，不敢直視正在暧昧的兩人，管家一大早吩咐她們過來打掃小少爺的房子，她們剛收拾完沒來得及離開，結果就撞上這場面。

小少爺不喜歡回老宅，她們只有過年過節的時候才能見到小少爺。

她們都是老宅的老人們，那麽多年也沒見小少爺身邊有個伴，誰想今天就讓她們撞見了。

而且，小少爺懷裏那個人不是最近很紅的那個明星嗎？

她們這是吃到大瓜了嗎？

周圍頻頻投來打量的視線，裴星渺臉火燒般的滾燙，他手臂還疼著，沒力氣推開夏時衍，而且他也不想聽到夏時衍繼續說那些讓人羞臊的話。

他將臉埋在夏時衍的肩上，甕聲甕氣催促道：“外面冷，快點進去吧。”

夏時衍強忍笑意，身體的顫抖將他暴露了，裴星渺恨不得現在就掐死這個皮癢了的家夥。

夏時衍輕松地抱著裴星渺走進家門，臨近門前，他朝守在門邊的管家吩咐道：“你們回去吧。”

管家不放心道：“少爺，您不是說您的朋友受傷了嗎？您一個人照顧不來的，還是留幾個人，讓她們照顧您和您的朋友吧。”

夏時衍唇角微揚，拒絕道：“不用，哥哥不喜歡別人伺候，你們沒事別過來打擾我們。”

換言之，你們都不行，哥哥只喜歡他來伺候。

裴星渺五指蜷縮，抓住夏時衍的衣襟，如果他現在有力氣，他真想跟夏時衍打上一架。

夏時衍似乎覺得這樣不夠，他又吩咐道：“對了，這個莊園以後也有哥哥的一半，你們見到他也要叫少爺，車裏有個禮物盒，哥哥挑了很久，特意送給你們的見面禮呢。”

他刻意加重了‘特意’兩個字。

管家沒有多嘴，認真點頭道：“是。”

他又看向裴星渺，微笑道：“裴少爺，我替她們謝謝您的禮物了，您放心，她們嘴巴都很嚴，不會有什麽不好的消息傳出去的。”

裴星渺：“……”

夏時衍一通搗亂後，裴星渺根本沒有心情註意房子內的擺設，只記得夏時衍抱著他上了二樓，最後走進了一個房間裏。

對門的墻壁全部做成落地窗，中間的窗戶打開著，有個小陽臺，輕紗被風卷起，吹來淡淡的花香。

裴星渺被夏時衍放在柔軟的大床上，他板著臉，將視線落在窗外，不打算跟夏時衍多說廢話。

態度很明確，我現在在生氣。

“第一次見到哥哥鬧小脾氣呢。”夏時衍不著急哄被自己逗得鬧翻臉的人。

他將裴星渺放下後，就蹲在裴星渺身前，替裴星渺脫下腳上的鞋子。

裴星渺有些不自在，將腳從夏時衍的手心抽出，他轉回頭，對上夏時衍的笑臉，悶聲道：“你覺得這樣很有趣嗎？夏時衍，你在耍我嗎？”

夏時衍站起來，半彎著腰靠近裴星渺，手臂搭在床沿，將裴星渺圈在自己的懷裏。

“不，我只是很開心，從以前起，我就想看到哥哥不同的表情，想知道最真實的哥哥。”夏時衍邊說話邊靠近，額頭抵上裴星渺的額頭。

裴星渺想要閃躲，卻被夏時衍壓著，除非往身後避開，可夏時衍也會跟著壓下來，那樣又會如了夏時衍的願。

他怎麽都沒想到，撕掉窗戶紙後的夏時衍會有這樣惡劣的一面，像只被寵壞了開始反客為主的野貓。

不，從一開始，夏時衍就是狡詐的，只不過在他面前刻意偽裝成乖順的模樣。

裴星渺咬住下唇，蹙眉道：“我不懂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夏時衍：“你之前說，不管別人說什麽，非議我們什麽，我都可以在你身邊，我也有些話想要告訴你。”

想起裴星渺在醫院時的冷漠，夏時衍仍心有餘悸。

那時候，他差點以為裴星渺要翻臉不認人，想要跟他劃清界限，下一秒裴星渺就笑了。

裴星渺說要把自己交給他。

裴星渺永遠都不明白他當時的心情，恐慌、生氣、慶幸、喜悅……所有情緒都在那一天釋放完了。

“不想笑的時候就不要笑，想哭的時候就哭，想生氣想發脾氣都可以朝我宣洩，你什麽樣子我都喜歡，你可以在我面前做真正的裴星渺。”

不需要偽裝堅強，用假笑掩飾一切，將自己裝成無堅不摧的樣子。

是我來得太晚，謝謝你還願意將自己交給我。

“我會好好珍惜你的。”

裴星渺怔怔看向夏時衍，兩人的距離太近了，近到一吸氣就能嗅到夏時衍身上的檸檬草的味道。

喉嚨的酸澀漫上鼻腔，臉頰被溫熱的嘴唇碰觸，眼淚被舌尖卷走。

夏時衍的唇落在他的臉頰、額頭、鼻尖，最後才吻上他的嘴唇，像第一次接吻時般小心翼翼。

唇齒碾磨過他的嘴唇，酥麻從相貼處傳遍全身。

裴星渺還是讓恃寵而驕的人得逞了，他被夏時衍輕而易舉就推倒進柔軟的被子裏。

在他以為嘴唇都要被夏時衍咬破了前，夏時衍終於放過了那塊地方，唇舌轉移陣地，咬上他的耳垂。

夏時衍的聲音變得不一樣了，沙啞中帶著讓人臉紅心跳的濃烈感情。

“裴星渺，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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