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收工的早, 李行凱沒有早早睡下，他和副導演在房間裏商量明天的拍攝內容。

臨近十一點，走廊內傳來震耳欲聾的走路聲, 那陣仗絕對不是一個人能做得出來的。

副導演打開半扇門，一眼便見到走廊上歪歪扭扭站著幾個熟悉的人, 他招呼走在前面的自家助理, 神色嚴肅道：“鬧什麽呢？”

助理大金沒有喝多少，他連忙走到上司跟前, 解釋道：“晚上大夥們出去吃了個飯, 他們喝了不少酒。”

副導演蹙眉, 導演在片場忙到飯點都沒來得及吃上一口飯，他們一群人倒先計劃著吃香喝辣的去了，不叫上導演也沒事, 連男女主都被忽略了，這算什麽事啊？

礙於是自己的人, 副導演只能壓低聲音訓斥道：“還不讓他們回房間安靜點。”

大金趕緊點頭，轉頭小聲招呼那些人趕緊進屋。

李行凱的註意力早被分散，副導演回來的時候帶上了助理, 他擡眼看向對方, 問道：“你們幹什麽去了？”

大金訕笑道：“幾個演員拍完定妝照後剛好在一起，正好飯點，大家就商量著去附近吃個飯, 人多吃得豐富，AA也劃算。”

他跟在副導演身邊那麽多年, 也清楚李導的脾氣，說實話是最好的，這實話中再添兩句誠懇的理由, 對方不會生氣的。

李行凱面色稍霽，提醒道：“正式開拍後別再整這樣的事情，你當來這裏是玩的？”

大金連連道歉，李行凱沒再理會他，和副導演接上被迫中斷的話題。

大金老實地坐在另一邊的小沙發上，安靜聽著兩人對話。

明天要拍攝政王與小皇帝初見的戲份，攝政王和皇帝相差12歲，演員往上演可以，往下就有點勉強了，因此他們找了一位挺有經驗的小演員容祁來扮演皇帝小時候。

牽扯到攝政王這一角色，聊著聊著，他們的話題自然而然落到裴星渺和餘州身上。

如裴星渺所想，今天雪園那場試戲是李行凱故意的，他想看看兩人的深淺，好知道後面該怎麽辦。

那兩次下來，裴星渺的狀態一遍比一遍好，他安心不少，倒是餘州成了問題。

“餘州不是科班出身，愛情類網劇對演技要求並不嚴格，你當初是知道這點的，現在就別想那麽多，人不笨就能好好調/教，慢慢來，別總先往壞的想。”副導演勸解道。

李行凱嘆了口氣，“容祁今天才八歲吧，一個八歲孩子都比他懂事，我說了那麽多，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麽嗎？他覺得我說太多，聽不進去，你看看他後面演的是什麽……”

“好了好了，說到容祁，我突然想起網上有個帖子還挺有意思的。”

副導演趕緊岔開話題，笑道：“容祁就和小時候的裴星渺一樣，哪個劇組缺小孩第一個就想到他，網友們一算，容祁都要叫大半個演藝圈的前輩們一聲爺爺爸爸了，網友們給他起了個兒孫專業戶的稱號。”

“前段時間裴星渺不是火了嗎，那個帖子又被翻出來，有人算了一下，裴星渺竟然打破了容祁的記錄，容祁只能叫半個演藝圈，裴星渺只差一點就能夠到整個演藝圈了，不止兒孫專業戶，什麽侄子弟弟小叔啊，各種小輩他竟然都演過，哎，多好一棵苗子啊，可惜怎麽就出國當什麽練習生了呢。”

李行凱盯著桌上攤開的三張照片。

那是工作人員送來的裴星渺三個不同時期的定妝照，妝容服飾沒什麽問題。

他聽完副導演的話沒什麽表情，也不想評價什麽。

倒是旁邊的大金插話道：“哥，這您就錯了，他根基都在呢，當練習生沒什麽不好，這幾年他也沒荒廢啊，人演技不是好著呢嗎？”

李行凱擡眸，罕見的調侃了一句，“大金這幾年跟著你學了不少，什麽時候眼光也不一樣了？你應該不認識他吧，怎麽就說的那麽肯定？”

大金哪敢接李導的好評，趕緊擺手賠笑道：“您誤會了，今晚裴星渺跟餘州也和我們一起去吃飯呢，他們那些演員閑著無聊就討論劇本，裴星渺還表演了今天雪園那段呢。”

他決口沒提餘州請吃飯的事情，也把餘州死皮賴臉求裴星渺演一段的小插曲給忽略了。

李行凱挑眉問道：“他和餘州演的？”

“沒有，餘州喝了點酒不舒服，裴星渺主動拉著他身邊的助理演的，別說，兩人演的還不錯呢！”大金說著掏出口袋裏的手機，將剛才在飯局上拍下來的視頻遞給李行凱。

李行凱接過，副導演好奇地湊過腦袋來。

視頻不是從裴星渺站在包房中間位置開始拍攝，而是從裴星渺教導夏時衍開始拍攝，到兩人回到座位上才結束。李行凱的註意力全部放在手機上，短短幾分鐘的視頻，被他滑來滑去反覆觀看，他沒註意大金正緊張盯著他。

又過去幾分鐘，大金才開口問道：“導演，您覺得他們這段演的怎麽樣？”

“不錯。”李行凱評價了一句，他平時很少誇人，能讓他開口已經算不容易了。

副導演也道：“那個演皇帝的小孩也不錯，特別是他的臺詞，委屈和憤怒的狀態表達出來了。”

大金呵呵笑道：“這個助理沒演過戲，人挺機靈，裴星渺只教了他一遍他就學會了，導演您看裴星渺前面分析的是不是挺對的？”

李行凱將視頻調到前面，將裴星渺對夏時衍說出自己的見解又聽了一遍，完了後他只問了一句，“餘州學會了嗎？”

大金：“這我不知道誒，白天他NG兩次覺得對不起您，應該是在認真學吧，我看裴星渺挺熱心腸的，肯教人，而且您不是很滿意他嗎？他和餘州以後可以經常對戲，您也可以少擔心點了。”

副導演瞪向大金，示意他少說點話。

什麽叫一學就會？什麽叫少擔心？你一個助理在旁邊指手畫腳什麽？！

李行凱皺眉，放下手機問道：“誰說我很滿意他了？”

大金撓撓頭，疑惑道：“飯局上有人說，您白天只批評餘州，也沒批評他，副導演誇獎他，您不是也同意嗎？”

李行凱：“這話裴星渺也聽到了？”

大金點點頭。

李行凱臉色黑了下來，他將手機拋還給大金，轉身進了單人臥室。

大金轉頭看向副導演，不解道：“哥，我是說錯什麽話了嗎？”

副導演壓低聲音吼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李導的脾氣，心高氣傲又較真，還不喜歡聽別人的意見，李導教了餘州那麽多，餘州還是那個鬼樣子，裴星渺教一個什麽都不會的小助理，那小助理就演出了及格線以上，到底是餘州笨還是李導不會教啊？”

光說還不夠，副導演指著他道：“你怎麽那麽多嘴呢？我說了幾次了，導演的心思你們別瞎猜，胡亂猜測對自己沒有好處，李導他滿意誰關你們什麽事情？一個個就知道在背後多嘴議論。”

大金苦著臉，小聲求饒：“對不起。”

畢竟是自己的人，看大金這模樣，副導演有氣也生不出來了，他嘆氣道：“以後別隨便參加什麽聚餐，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知道了嗎？”

大金老實‘哦’了聲。

副導演看著桌上裴星渺的定妝照，不禁搖了搖頭。

原本以為是個沈得住氣的年輕人，原來也只是表象。

得了點誇獎就飛上天，急不可待在人前秀自己的本事，還敢越過李導教導別人，這不是打李導的臉嗎？

半夜，裴星渺迷迷糊糊醒來，夏時衍那邊的床頭燈還亮著，他睜不開眼，隱約聽到夏時衍在打電話。

“違約金賠給他就是了，一點小錢這麽斤斤計較，怪不得你花那麽多年都沒追上我姐。”

與平時溫和的嗓音不一樣的聲音，明顯帶著上位者的命令口吻，有點冷，不像他記憶中的夏時衍。

夏時衍掛上電話，回頭的時候被裴星渺眨眼的動作嚇了一跳。

“哥哥？”他試探的詢問，動作小心地爬上了床。

裴星渺聽到夏時衍在叫他，他實在太困，重新閉上了眼睛，同時低聲回了個‘嗯’字。

“是我吵醒你了嗎？”夏時衍忐忑詢問。

熟悉的聲調，是他的錯覺吧，他怎麽會覺得面前的夏時衍是前世淡漠疏離的影帝夏時衍呢？

“沒有，不早了，快點睡覺吧。”裴星渺閉著眼睛，他頂著睡意拍了拍旁邊夏時衍特地帶過來的枕頭，唇角彎起，“不要辜負了你的枕頭。”

呼吸清淺，裴星渺又沈沈睡了過去。

夏時衍的嘴角高高揚起，伸手剝開裴星渺臉上的碎發，小聲道：“壞心眼的家夥，睡著了也不忘調侃我。”

小黑貓被夏時衍說話的動靜吵醒，它從裴星渺的被窩中露出一個黑腦袋，眨著藍眼睛看向突然靠近的夏時衍，它輕輕喵了一聲，被夏時衍用食指堵住了嘴巴。

“別吵到哥哥睡覺了。”夏時衍話裏帶著輕微警告。

小黑貓晃晃腦袋，爪子撲騰兩下撞到了裴星渺的臉頰，下墜時又擦過裴星渺的嘴唇。

夏時衍抱起作亂的小家夥，小黑貓乖乖地縮進他懷裏。

爪子被人捏起，一片冰涼的觸感狠狠壓在了它的肉墊上。

“喵？”小黑貓瞪著滾圓的藍眼睛，不懂這兩個主人為什麽都喜歡親它的爪子。

夏時衍眸色幽深，噙著笑威脅道：“回你的窩睡覺，別爬我們的床，不然下次不帶你出來了。”

小黑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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