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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井秀一已經觀察她將近半個月了。

時隔兩年再次在日本活動，本來長發也是為了他作諸星大潛伏進入組織而留的，現在於他而言只會引起那些熟悉黑麥威士忌的組織成員不必要的註意，於是他剪去了長發，恢覆了短發。

他跟著她，從荒川區輾轉到文京區，再從文京流浪入新宿。

她只帶了一條毛毯，有時候會在地下通道把自己裹起來蒙頭睡覺，有時候會借公園裏流浪漢的群居小棚窩幾晚上，她不乞討，會幫路人和附近的店做一些跑腿的活兒糊口，但即便如此，還是餓得渾身發抖，抱著那條僅有的毛毯眼神木然。

他不忍心，他好幾次試圖上前，卻被同樣蹲守著她的諸伏景光攔住。

諸伏眼中是更深的晦暗，他搖搖頭，在她必經之處放下一盒簡單的飯團。

赤井秀一知道她必須繼續流浪，直到完全成為一個小流浪漢，完全和附近的流浪漢打成一片，在每一寸土地上留下她的印記，直到瘦骨嶙峋，直到眼神裏充滿悲哀。

這是她的策略，她會以這樣的方式再次回到組織潛伏。

“混蛋”，手裏拿著便利店午餐便當的赤井秀一根本吃不下去，他垂著眸，冒出一句咬牙切齒的話。

不遠處，那個流浪的小孩正捧著一個小小的素鹽飯團吃午飯。

每次洗完澡後，她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自然風幹，下雨的晚上，在被潮濕和冷氣侵蝕的橋洞裏，抱著毛毯沈沈睡去，嘴唇青紫。

他的心都要被撕碎了。

“波本！”針織帽男子平素冷靜的語氣竟也波瀾起伏：“你不想看她死吧！”

金發青年咬著牙：“琴酒的行蹤不定，我會盡力得到情報。”

有時候遇到不友好的路人和醉鬼，會湊上去對她嘲諷一番，甚至踢一腳。

赤井秀一倚著抽煙區的墻，不聲不響地想到：你所守護的人們，到底值不值得你付出所有呢？

直到在新宿公園，遙遙地看到那個銀發男子朝她走過去，他閉了閉眼睛，微微地嘆了一口氣。

世人不會記得你的功績，他們甚至不會認得你。

..

伏特加好奇地不停往後視鏡裏看那個小孩。

聽說APTX能使人變小，那麽純麥威士忌確實是在千鈞一發的時候隨手抓過去吞下去，並以此逃出生天的。

好可憐……瘦成這樣好可憐……

伏特加並不是什麽有善心的人，但他還是覺得這個不聲不響地坐在後座的曾經的純麥威士忌好可憐。

她對大哥說的第一句話是“對不起”，深深地欠了個身。

伏特加很能理解純麥威士忌被人下圈套這件事，因為他自己也經常淳樸地踏進別人的圈套裏，比如被用膠帶騙走指紋什麽的，不過還好每次大哥都及時發現並阻止。

如果沒有大哥，他估計現在也是這種慘樣了。

憨憨伏特加一下子狠狠地和憨憨純麥威士忌共情了。

以至於琴酒讓他去買幾套小孩衣服的時候，他麻溜地答應了：“好的，大哥！”

伏特加邁向服裝店的腿腳特別利索。

“毛毯扔了”，琴酒見藤間智換上新衣服後還準備把那條毛毯塞進袋子裏，皺起眉頭。

她搖了搖頭。

他淡漠地看著她手裏的毯子，墨綠色的眼睛裏有些森然：“誰給你的？”

伏特加感受到了車裏一溜兒鋪排開的殺氣，抖了一下，轉頭去看她手裏的毯子。

她回答道：“一個好心人。”

殺氣更加肆意地開始在狹小的空間裏流溢。

伏特加越看越覺得那條毯子熟悉，趕在大哥散發更多戾氣並實施行動前，地開口：“咦，大哥，這不是我們車裏之前那條毛毯嗎？”

這回輪到藤間智驚訝了，她擡起頭，不可置信地看向伏特加。

當時她在便利店外靠著睡了一覺，醒來時身上就蓋了這條毯子，伏特加你可別瞎認領，你這樣置琴酒大哥的兇殘名聲於何地啊？

琴酒：“……”

想起來了，好像是有這麽回事。

那是在東京偏遠的一個區，他好像見過一個卷毛臟小孩。

伏特加秒懂，原來在一個多月前，他們就遇到過她。

她有點不知所措：她可是抱著這條毛毯感謝了這個好心人很久很久很久呢，這條毛毯幾乎是她在這半個月裏流浪期間很大一部分信念的來源。

為了這個世界上能有更多流浪的孩子得到好心人的毛毯，她也要堅持下去。

結果現在告訴她是琴酒給的？

她磕磕巴巴地：“……那我去扔了？”

“伏特加，把這兩件臟東西一起扔出去。”

她看了看哪裏有第二件東西，發現只有她和毛毯兩件東西，再次不知所措了：不會是因為琴酒大哥偶爾的善心被發現了，惱羞成怒所以要扔掉她吧？

伏特加慢吞吞地把車減速：“扔到橋下嗎？”

琴酒看了一眼抱緊毛毯的小卷毛，嘴角勾出不易察覺的弧度，冷哼一聲：“不必了。”

藤間智已經被整不會了，她只有阿巴阿巴的份兒：怎麽又突然不扔了？

“純麥威士忌，現在起你和那條毯子一個待遇”，他把手靠在車窗沿，居高臨下地判決道。

意思是毯子進垃圾桶她也進垃圾桶，她微微嘆了口氣，抱著毛毯的手一緊。

意思是要好好保管大哥送你的禮物，伏特加恨鐵不成鋼。

..

組織裏的審訊專家占邊威士忌在晚上來到了審訊室。

琴酒坐在外面，照常點著一支煙，透過單向玻璃觀察審訊室裏的情形。

確保撿回來的純麥威士忌是不摻水的第一步，審訊她這一個多月裏的去向和她的動機。第二步，調查她所說的是否為真。

卷毛小孩被戴上了測謊儀。

審訊員占邊威士忌問：“為什麽在.爆.炸的第二天出現在葛飾區？”

她回答：“坐上了一個好心人的車。”

審訊員：“為什麽流浪？”

她垂眸：“……我不知道。”

審訊員嘆了一口氣。

日本的流浪漢太多了，政.府.完全管不了，也沒心思去管。

審訊員：“你對你之前放走雪莉的舉動有什麽想法？”

她：“對不起。”

審訊員：“雪莉往哪裏去了？”

她：“我把她姐姐的電話給她，讓她去找她姐姐了。”

審訊員又問：“為什麽吃下APTX？”

她：“無意中看到了雪莉的實驗記錄，我想活著。”

審訊員：“為什麽想活著？”

她露出了迷茫的眼神：“……想活著，不知道為什麽。”

審訊了四十多分鐘，審訊員占邊威士忌基本可以確定純麥威士忌沒問題，但他想起了組織的傳言，多問了一句：“喜歡琴酒嗎？”

她一楞，否認：“不。”

“滴滴，滴滴”，測謊儀響了。

在審訊室外觀察的琴酒下巴微擡，吐出一口煙，坐直了身體，眉毛微挑。

審訊員引導道：“放輕松，認真地照心裏的答案回答，不然會影響測謊儀的數據圖譜。”

她板了板身子，再次回答審訊員的問題：“不喜歡。”

“滴滴，滴滴”，測謊儀又響了。

審訊員覺得好笑：“純麥威士忌，你想因為這件事撒謊、被組織懷疑嗎？認真回答——你對琴酒有那方面的感情嗎？”

藤間智覺得無法理解，她在之前的回答裏，將真真假假的謊言用對付測謊儀的策略糊弄過去了，怎麽她說個真話還不行了？

她根據自己對付測謊儀的招數再調整了一下：“沒有。”

“滴滴，滴滴”，測謊儀又雙叒叕響了。

審訊員勾唇笑：“請你肯定地回答一下試試看，琴酒是你所愛的人嗎？”

她猶豫了一下，按照審訊員的要求回答：“是。”

測謊儀安靜如雞。

藤間智：“……”

這是什麽屈打成招？！

她就說測謊儀這種東西一點都不可靠！謊話測不出來，真話全都判謊。

審訊員占邊威士忌帶著微妙的笑容離開了。

..

琴酒將從審訊室裏脫力走出來的她抱起，有力的手臂圈住她小小的身體，平淡地道：“吃晚飯。”

他身上的煙草味和特殊的潘海利根杜松子酒的味道鋪天蓋地。

她小聲：“測謊儀瓦特了，你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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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被測謊儀屈打成招的小智：……這輩子沒這麽對一個機器失望過，不會再愛機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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