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兒，你不趕緊背菜譜，又出來偷懶，別奶奶我將這一百零八道菜做出來你還……還有道菜在廚房裏。”要不說禦廚老婦是奶奶輩的人呢，只是一個背影便看出軒轅靜面前那是當朝大理寺卿朗平，此時不躲更待何時。

“微臣拜見太上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正跪著的朗平一聽這聲音，哪還不知道來人是誰，跪著的身子一轉換了個方向，這次她註定是要將這祖孫倆跪回去了。額頭緊貼地面，面對這位餘威猶在的太上皇朗平還是很敬畏的。

禦廚老婦摸了摸自己腰上的圍裙，滿是魚尾紋的眼睛瞄了後面的朗平一眼，轉頭卻對上了牛掌櫃驚恐的眼神，心中了悟，朗平她擾民了。

“太太……太上皇萬歲。”牛掌櫃趕緊跪下，方才朗平與軒轅靜說話離得遠，牛掌櫃聽得模糊，此時那位跪著的人可真真切切喊了太上皇萬歲啊，這個稱呼是亂喊的麽，禦廚老婦是太上皇？蒼天……誅九族的話不能說，她應該慶幸，得虧禦廚老婦現在是太上皇麽？

“朗平你起來吧，寡人……嗯哼微服出訪，體察民情，深有所感……咳咳，你來這裏可是有事。”離京久了說話都有些別扭，當然，編那些連自己說著都覺得老臉不保的話更是別扭。

這麽一番話說下來，太上皇在朗平心中的地位已經從天上落到了空中，在她鬥膽擡頭看了此時太上皇的裝扮後利索的將太上皇放到了地上，她可算知道三皇女的脾性隨誰了，根在這兒呢。不過太上皇說話她可不敢不回：“太上皇體恤民情是我出雲百姓之福，可皇上牽掛皇上，食不下咽夜不安寢，特遣臣下迎接太上皇回京。”朗平納頭便拜。

呃，話都說到了這份上，即使是太上皇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絕了，所以只能莫測高深的沈默不語。“那我們過幾日回去。”

“南詔國遣使來京，請太上皇回京主持大局。”朗平乘勝追擊，一條道走到黑是文人的特點，更何況她這次是站在出雲國上下的立場上著想。

“那我們……過幾日回去，寡人一言九鼎，你不必再說。”都說過幾日了，你還想怎麽樣，太上皇雖然掌控大局但也不會隨便因為些原因就改變自己的決定。

朗平再次納頭拜了一次，卻沒有多說什麽，不等兩位皇族說起自個兒就站了起來。這麽多日都等了，也不差這幾日。

“鳳鳴，你剛才看到聽到了什麽嗎？”楊亞茹自語著擰了自己的胳膊一把，嘶的吸了一口冷氣，知道疼，那就說明自己剛才聽到的看到的是真的，自稱禦廚的那個老婦是太上皇，當今陛下的娘？

“我想，你看到的沒錯。”楚鳳鳴跨過門檻跪下，入鄉隨俗，不知道便罷了，如今知道眼前兩位是身份尊貴的太上皇與皇女，她一個升鬥小民自然該行跪拜之禮：“太上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女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小民不知太上皇與皇女的身份，言行多有失禮之處，還請太上皇恕罪。”

“太上皇恕罪。”楊亞茹跟著跪下，支撐著地面的手顫抖著，天，眼前這可是太上皇啊，給她們打工，一個月領十兩銀子的太上皇，天，她覺得自己不是一飛沖天就是直接去九幽地府。

“不知者無罪，恕你們無罪，起來吧。”看到楚鳳鳴跪下，下意識的禦廚老婦覺得不自在，平日裏被擠兌慣了……呃，堂堂太上皇這樣想太不應該了，至少在臣下面前禦廚老婦的威嚴還是很足的：“寡人近日來微服私訪體察民情，看到百姓和樂，吾心甚慰，楚家酒館伴駕有功，賞銀千兩，金百兩。”

“謝太上皇賞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楚鳳鳴與楊亞茹再拜一次站起身來。

察覺到幾乎要沈滯的氣氛，作為氣氛的創造者太上皇軒轅無雙深覺有些對不起楚鳳鳴，好端端的一家酒館因為自己的關系起起伏伏，哎，不過自己能學到更精深的廚藝也是她的緣法，往後多照拂她們些就是了，“不日寡人就要回京，楚鳳鳴是楚家旁支對吧，你們可想進京回歸本家。”軒轅無雙如此說已經是願意幫助楚鳳鳴以旁支的身份進入本家了，這可是很照顧了。要知道一個家族直系與旁支分界明顯，這種關系血緣親疏的事兒即使是皇權也不好幹預。

“多謝太上皇，只是我們小門小戶的閑散慣了，回去怕也不適應。”楚鳳鳴笑著拒絕了，覆用棄子，不光是棄子，即使是使用的人也不會安心的。

軒轅無雙點了點頭，大家族裏規矩也多，再加上楚鳳鳴的處境，確實不太適合回去。

如今時間已經不多，未免事情有變朗平指揮著自己帶來的一眾人去安排布置。過了這幾日楚家酒館也要關門歇業了，所以也不用進貨采買。負責鋪展開生意的幾位掌櫃聚在後院算著幾個月的收益，就接下來的生意展開坐下規劃。

楚鳳鳴被小不點方如意拉了出來，不過看到外面帶著包容的笑方謹，楚鳳鳴知道自己不曾說過的那些事兒方謹已經知道了。她不清楚方謹與自己母親有什麽交情，可當初聽奶奶那口氣，方謹是楚家深交的朋友。

“一轉眼就過年了，咱們出去走走。”方謹笑著拍了拍楚鳳鳴的肩膀，眼中的悲憫有著對小輩的關心。

楚鳳鳴笑著點了點頭，卻將方如意擋在了兩人中間，她不太適應有人無緣無故的好意，即使別人沒有別的目的。

“楚鳳鳴，看在你這些日子這麽努力的份上，我請你吃糖葫蘆。”方如意很懂事的拿出兩枚銅錢買了兩串糖葫蘆，大方的將其中一串遞給楚鳳鳴。

“謝謝你。”楚鳳鳴的眼中漾出一點笑意，安慰的拍了拍方如意的頭，這麽小的孩子就知道看別人的眼色，也難為她了。

方如意搖了搖頭，“平時我不開心了都是你陪我玩，現在你不開心，當然該我陪你玩。”方如意這話說的理所當然，小小的眼睛裏滿是認真。

“青雲書院與官場頗有聯系，你在裏面不用擔心。”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楚原秋這一支的大房只有楚鳳鳴一個嫡女，再也經不起她沖動了。

“我到現在還好好的站在這裏，院長大人就該知道我從來就高估自己，也沒有低估別人。”楚鳳鳴將竹簽上最上面的糖葫蘆含進嘴裏，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頭上散開，鼻頭卻有些不舒服。

明明站在身邊，楚鳳鳴的身上卻似乎時時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方謹欲言又止，卻不知從何說起，或許自己將她看的太簡單，又或許自己從來沒有看清過她，“有什麽事兒就來找我，有些事我還是能說上話的。”說完方謹就牽著方如意走了。

方如意一步三回頭，扁了扁嘴道：“明天福安寺有年前的最後一場廟會，我來找你玩。”對於自家娘親利用完就不守信用的事她無話可說，小孩子的話語權大人會在意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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