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發現褲兜裏的煙抽完了，紀予城這才下樓想去就近的超市買包煙湊合著抽。他是覺得白茉很煩，倒還沒有要直接走人。接到白茉的電話，他以為這女人知道錯了，想跟自己道歉服軟來著。結果摁了接聽鍵，劈頭蓋臉就是一句帶著抱怨語氣的質問。

這下紀予城是真的惱了，剛抽了兩口的煙捏得變了形，另一只手攥著手機氣得發笑：“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白茉？誰給你的勇氣用這種口吻跟我說話，對你臉色好點就蹬鼻子上眼是吧？”

紀予城不想跟白茉發火的，此刻控制不住就說了些重話。聽到電話那端傳來的輕微啜泣聲，放在以前他肯定心疼了，忙不疊地拿著好資源上前去哄。如今紀予城心頭那點憐惜早就被磨掉了，只剩下無奈與疲累。

白茉不是他包養的第一個小明星，卻是他保持關系最長的一個，三年多了他也沒有想過把對方踹掉。紀予城不知道這代表什麽，但他對待白茉是不一樣的。他喜歡白茉的身體，也喜歡白茉望向自己時臉上浮現的那一抹嬌羞，更喜歡白茉纏著自己的小女人姿態。

以往順風順水他覺得那些都是情趣，現在陷入棘手的困境，紀予城就嫌煩了，逐漸發現了隱藏在他跟白茉之間的問題。白茉混了個大學畢業，實則沒什麽眼界，能在娛樂圈取得現今的成績全賴紀予城砸資源捧出來。

家裏經濟條件一般，從小接觸的環境與人都是很普通的，可以說與紀予城是兩個世界的人。若不是那場意外使得兩人相遇，若不是紀予城一時的興趣開後門讓白茉進了青橙娛樂，他們倆根本不會有什麽交集。

身邊圍繞的都是些富二代，見到的女孩子都是被家族精心培養出來的千金小姐，舉止有禮、進退有度，就算不高興也會克制著自己的情緒。或許是見多了內斂又謹慎的女生，紀予城乍一遇見白茉就覺得她很不一樣。稍微逗弄一下就會紅了眼眶，被他親吻也會羞紅了半張臉，跟只受驚的兔子一般，越哭越讓人想欺負。

紀予城享受逗弄白茉的過程，卻把這當作情趣。他以為自己是不會厭煩的，但真正遇到麻煩後他才發現話說早了。因為除了日常生活之外，他跟白茉聊不到一起。公司的事白茉不懂，他說了也白說，白茉抱怨的那些芝麻綠豆的小事他又不感興趣，兩人待在一塊兒做的最多的就是床上那點事了。

從寧夏解約離開青橙娛樂後，紀予城覺得發生的每一件事都不順自己的心意。他想弄死寧夏，對方卻始終活躍在圈子裏，靠著一部電影跟祝清之那部電視劇翻紅，人氣正是旺盛的時候。

一想到這個，紀予城便恨得牙癢癢。不單是因為寧夏，還由於錯過了大賺一筆的機會。他執意從《囚仙》劇組撤資的決定當時就令青橙娛樂的好些高層不滿了，現在《囚仙》爆紅，那些曾經投反對票的高層對他的意見越發大。表面上沒說什麽，他交代下去的事情卻推推拉拉的，完成度一點都不高。

還有吳善那部電影也是。起初吳善是找到青橙娛樂求投資的，結果紀予城提出那麽過分的條件想讓人家答應，還信心滿滿吳善一定會答應。誰知道吳善扭頭就跟星夢影視簽了約，不僅帶去了劇本，還把人一起留在了那裏。

那部電影的大火令吳善重新走進了大眾的視線，好多人恍然想起圈子裏還有這麽一號鬼才導演，可惜已經是星夢影視的人了。

曉得吳善找過青橙娛樂求投資，是紀予城沒能把握住機會把人氣走的，那些高層更加不幹了。兩個決策失敗的疊加令紀予城在公司裏的話語權急速削減，那幫子人對他再不如往日一般信服。

與頻頻錯失機會的青橙娛樂形成鮮明對比，從在圈子裏查無此公司到猶如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星夢影視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等圈子裏的人註意到有這麽一家公司，猛地發現星夢影視的羽翼漸豐。

有以範美繁為首的經紀人團隊，攘括吳善在其中的導演團，優秀的後期制作組，尼瑪離譜的是竟然還有專門的特效公司。管理層、法務部、公關團隊這些自然不必說，都是挑的業內優秀人才。

旗下藝人盡管還沒有大紅大紫的，單拎出來也是優質股。尤其寧夏、孟克與李歆已經冒了尖，再熬一段時間多出幾部作品，躋身一線不是什麽難事。

不知不覺間星夢影視就在圈子裏占了一席之地。雖還比不上江河影視與青橙娛樂，可照這個發展趨勢，未來會怎麽樣還很難說。

紀予城感受到了威脅，就想將其扼殺在搖籃，幾次刻意針對星夢影視。結果並沒有落得什麽好，反而被對方反將一軍，讓青橙娛樂虧損了幾個億，引得高層對他越發不滿意了。

擔心星夢影視發展壯大會對青橙娛樂不利，又憂慮手下的人不服自己，紀予城這段時間都很煎熬。實在憋不住了他偶爾會跟白茉傾吐這些煩心事，可是白茉每次都用那雙迷茫的眼睛看著他，聽不懂也給不出建議，令他如鯁在喉。慢慢的他就不說了，只跟白茉在床上翻滾盡情疏解壓力。

他對白茉的興趣也在日漸一日地淡去，甚至在思考要不要通過商業聯姻娶一個家世相當的女人來做自己事業上的助力。至少對方一定聽得懂自己在說些什麽，而不是每回都讓他傻子似的唱獨角戲，各種壓力都只能自己背著。

完全不知道紀予城已經在考慮踹開她了，白茉聽到紀予城脫口而出的重話眼淚一下子飆了出來，一半是真的難過，一半是演的，想讓紀予城心疼。興許是被波動的情緒支配，她腦子裏什麽想法都沒有，頭一回定定地問：“你有沒有喜歡過我？”

“哈？”仿佛聽見了一個巨大的笑話，紀予城嗤笑了一聲：“我們之間不就是談錢的包養關系？你現在問這個什麽意思，是想嫁到紀家做紀太太？給你那麽多資源還沒夠，看來你的胃口挺大的。”

白茉的心思被直白地戳破，她臊得臉上通紅，羞憤反駁：“我從來沒那麽想過！我只是、只是喜歡你，所以才會想知道你是什麽想法。卻不想，你是這樣看待我的！”

“是不是你自己清楚。白茉，你把我的耐心耗盡了，我們結束了。”紀予城啪的點燃一支煙重新抽起來，吞雲吐霧間說：“好聚好散，你開個價，我從來不虧待跟過我的女人。”

心一下子就涼了，白茉慌亂中莫名羞恥，她覺得自己被侮辱了，可又無法硬氣地罵紀予城，坦坦蕩蕩說自己什麽都不要。她只能嗚嗚地哭，咬著唇問：“你一定要這樣嗎？”

“看來你是不想要什麽了。”紀予城語氣輕飄飄的有些出神，煙灰燙到手指才嘶了一聲，懷著一丟丟的期待開口：“那我……”

“我要！”他的話還未說完，抹了把眼淚的白茉情緒漸漸穩定下來，繼續道：“我要的。是你說讓我開價的，怎麽能輕易就反悔？”

她做了紀予城三年多的小情人，見不得光，時刻害怕爆出來她被人包養的消息。她的第一次牽手、第一次接吻都給了紀予城，早就把對方當作男朋友相處了，沒想到兜兜轉轉換來這樣的結局。若是什麽都不要，她不是虧死了麽？

白茉不想吃虧，所以寧願冒著被紀予城看不起的風險，硬著頭皮道：“我要《雙城》女主的角色，還有五百萬，不，一千萬的分手費。京郊那棟別墅我住慣了，那棟房子也得歸我。”

隨著白茉一個條件一個條件地開出，紀予城眼底那點微末的期待徹底消散了。他扯了扯唇角，不知是在笑白茉還是在笑自己。

隔著手機他的臉色冷淡了下來，踢走腳邊一塊礙眼的小石子慢慢道：“錢跟別墅可以給你，《雙城》女主一角已經定人了，只是還沒有官宣而已。你可以換個想要的資源，或者我另外找個差不多的給你。”

紀予城的確沒有虧待過跟他的小明星，要錢給錢，要資源給資源，是期望走捷徑獲得成功的藝人最想遇到的那類金主了。結束包養關系也很體面，他甩給對方一張幾百萬的支票就能把人打發。不像白茉，一張口就要一千萬，還要別墅跟角色。

大概是失望更多一些，紀予城一度以為白茉跟那些女人不一樣，到頭來發現二者並無不同。說是喜歡他，其實真正喜歡的是他的錢跟身份地位。對白茉不再帶有不谙世事小白兔的濾鏡，紀予城一下子清醒了很多，深覺自己以前眼光有問題。

而白茉看不見紀予城的表情，她只想著自己馬上就會被一腳踹開了，著急地想得到更多的東西。《雙城》女主一角她覬覦很久了，從聽說要拍成電影就一直想得到這個角色。只是不論她怎麽撒嬌，紀予城都不肯松口把這個角色給她，說她不適合。

白茉對自己從來沒有過準確的認知，沒有考慮過自己的演技能不能勝任那個角色。她只知道那是圈內金牌編劇三年磨一劍寫出來的劇本，執導的導演在圈子內也是很有名的。若是她能在裏面出演女主，對她的演藝事業大有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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