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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從來噩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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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他身上發生過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幸?

白泠忽然想起,上次在招搖山藏寶庫中他的那句“於心有愧”。

莫非是因為他良知未泯,害她落到這步田地之後,回去面壁思過一段時光,受到了良心的譴責。想到自己雙手沾滿鮮血,用那麽卑鄙無恥的手段對付一口她。悔恨交加,追悔莫及。在沮喪與懊惱的合力夾擊之下,終於崩潰,以致生出了心魔?

白泠覺得這個原因忒過離譜。

就他那副衣冠禽獸的德行,怎麽會為了這些事情後悔。

可白泠自認雖同他交涉頗深,卻也並沒能了解他多少,他在她面前展露的都是假象。當初邂逅,他謊稱只是一個雲游四方居無定所的散修,鬼話連篇,後來他自己拆穿了自己的鬼話,真正的身份是太玄靈宮東黎族三太子,那麽他在東黎族的一切,她借一概不知。

所以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出別的緣由,只好開口咨詢:“尊主你說什麽,心魔!啊這,怎會這麽嚴重,你你這心魔從何而來,又是因何而起呢?”蒼天可鑒,她的驚訝絕非作偽!

岐赟搖頭:“我也不知道,很早之前就有了。隔一些時候就發作一次,我都是依靠法力壓制,可有些時候壓制不住,他便掌控了我的肉身,做出許多驚人之舉……”

“譬如東黎滅族,同青淵國觀心海交戰,都是因心魔作祟?”白泠將他的花接了下去。

岐赟點頭:“正是。”忽然肅了臉色,將她盯著,目光意味深長:“所以很多時候,我都是身不由主。你看到的我,並不是真正的我。我的所作所為,均非我的本意。”

嗯?

他這是幾個意思,好像暗含玄機,話裏有話?

白泠曉得他目下不曉得阿瑚這具肉身裏藏的是自己,這話自然是對這具肉身的原主說的,可她哪知道阿瑚活著之時與他什麽時候見過面?所以說了等於白說。

管他的,反正只要現在看到的他是真正的他就行了,白泠理好頭緒,隨意點了個頭:“可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這次……”

“這次幸虧有你。”岐赟接了她的話,一本正經的道:“若非有你,只怕這個城要給我屠個幹凈了,屆時定會引來許多修士,後果不堪設想。這樣的大恩,我定有重謝。”

他這話說得鄭重,白泠卻不以為意,在心裏反駁了幾句。

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以為你當真那麽厲害?山外有山,人上有人,世間法力比你深的高手不勝枚舉。莫是旁人,就是當年的她,要不是你搞陰謀詭計,光明正大真刀真槍的,還能鬥得過她?

“嗯,這是奴婢應該做的本分,尊主嚴重了。”白泠像模像樣推了一句,又道:“可是用法力壓制不是長久之計,這個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拖得越久,魔氣在你體內便越是根深蒂固,得想個法子將它連根拔出,這樣才能一勞永逸。”

她曉得這話簡直是廢話,倘若果然有辦法一勞永逸,岐赟身為北荒尊主,早就想到了。心魔這種東西,與心相連,心若還在,魔又怎麽能輕易清除?

可岐赟卻道:“你說的沒錯,所以這次我才到這裏來。”

白泠納罕:“你的意思是,這裏有人能幫你去除心魔?”

心魔這種東西,不是法力高就可以除得掉,她縱橫北荒那麽多年,都沒聽說過有什麽法子。莫非這城中有遁世的高人在此隱居?難怪岐赟之前不聽勸阻,說什麽都要出來一趟,原來觀心海什麽的都是次要,主要還是為了解決心魔這個麻煩。

岐赟點了點頭:“當年東黎族一夕之間全軍覆沒,我遁走之後,逃到招搖山,恰巧遇見了一位高人,正是她壓制了我體內魔性,才令我得以恢覆。那位高人曾說我同她有緣,她願為我除去這個心頭大患。當時她離去時特意交待,讓我百年之後來雲州城尋她,她親自為我施法。”

白泠奇怪:“既然這位高人有此神通,為何當初沒有一鼓作氣直接幫你祛除,非要百年之後才讓你這裏尋人?”據她走南闖北這麽多年的經驗來看,這多半是個圈套,有人欲對他圖謀不軌,一時間對那高人來了興趣。

不過,以岐赟的謀略,那人想要算計他,估計要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行事高深莫測,這才叫高人嘛。”岐赟突然來了這麽一句。白泠無言以對,沒想到他對高人的理解竟是這樣,真高。

岐赟還沒有說完,續道:“當時我也懇求那位高人,讓她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西。但她卻說時候未到,我這病何時能夠痊愈,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彼時就算即刻為我施法,也無法祛除魔怔。至於緣何,她說天機不可洩露,故此一定要等百年之後。”

白泠聽罷,琢磨了一番。

天機不可洩露這種話,一般都是江湖術士騙吃騙喝時拿來唬人的。可岐赟既能稱她一聲高人,說明那人確實有點本事。而且她為他診治,並沒有要他給什麽報酬,自然談不上騙吃騙喝。再者,如若當真有所預謀,當時就該趁岐赟身受重傷之時動手了,何必故弄玄虛等到今天,這不是多此一舉?

岐赟哪知她這些五花八門的小心思?只道:“今日便是百年之期了,待用過早飯,我就去見她。”

嗯,不管是不是陰謀,今日到可真相大白了。

白泠摩拳擦掌,正要毛遂自薦跟著一同去瞧瞧,岐赟卻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目的,認真道:“你就不必去了,吃了飯趕緊走,哪兒來的回哪兒去,不要在外頭晃蕩,否則我不放心……”他露出壞笑:“最近雲州城附近鬧采花賊,正鬧得厲害,你看你生得這般貌美,不免有人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怕不怕?”

白泠面不改色。

她哪裏是什麽天鵝,她分明是一只猛禽好吧,只有癩□□怕她的。

可是不能說實話,只得繞彎子:“我一路跟著尊主,有尊主傍在身旁,什麽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何懼之有?”

岐赟卻不肯聽天吹捧了,堅定不移的想打發了她:“不行,我先前的模樣你也看到了,自身難保,只怕護不住你。而且,我這癥狀時好時壞,難以捉摸,你待在我身邊非常危險,你既害怕,就早些回去。”他伸手去撫摸白泠的頭發,眼中含情脈脈:“我怎樣都無礙,但是你千萬不能有所閃失。倘若你出了什麽意外,我……嗯,我會自責的。”他一副要山盟海誓的模樣,話到口邊卻剎住了腳,換成這個。

話一句比一句實,字一個比一個誠,看得出來他已經真情流露。

白泠雙頰發燙,羞答答的道:“尊主你真是……唔,好罷,一切都依您的。卻不知雲州城距此尚有多少路程,我想先送尊主一程再回去。”哼,到時候她假裝調頭,等他覺得她真的已經原路返回時再吊回來繼續跟蹤不就行了?大不了警慎些,不讓他察覺就是。

哪知岐赟已窺破了他的小心思,跟著道:“此處便是雲州城了……不行,你一個人無論怎樣我都不放心。不如我先將你送回去,親眼看到你回了山門我再出來,大不了多跑一趟。”

白泠忍著想吐的感覺大聲抗議:“你一個人到處亂跑,我也是不放心你呀,我也擔心你呀。而且,都已經到地方了,你就讓我見識見識那位高人又有何妨?你願意多跑,可我不想白跑一趟。”

“你……”岐赟似乎被氣到了,準備發怒,可就怒出一個你字,再沒別的,他默了一瞬,一臉苦笑的搖頭:“好罷,真拿你沒辦法。那你記得一定要緊緊跟住我,寸步不離,知道嗎。”

總算點頭了,白泠還憂心他言出必踐,果然將她辣回招搖山鎖起來再一個人出來拜訪高人。聞言松了口氣,重重點了回頭,心中揣摩:這麽在意她的安危,估計對這具肉身的喜愛已經到了迷戀的程度。

“還有。”他忽然板正臉色:“倘若我日後再入魔怔,你切記,一定要拿出軒轅劍殺了我。”

“啊?”白泠嚇了一跳:“尊主你不是在說笑罷。”

他一本正經的搖頭:“不是,我是認真的。”

“為何要……”她想不通。就算魔怔之後殺人不眨眼,那也不是完全沒有一線生機,為何要叫她直接將他殺了?他這麽想不開的嗎?

他眼中滿滿的都是關切和憂心:“我怕我到時候控制不住,會傷害到你。只有殺了我,你才不會有危險。”

“……”白泠無言以對了。

這樣的目光,曾幾何時,她站在他那個位置上時,他也用這種目光看過她。

那時她年少無知,分辨不出那目光的情愫有幾分真幾分假,可是如今她卻看得分明,他眼中的關懷真真切切,不摻半點雜質。

可她穿著的是別人的身體。他看旁的女人真心實意,為何偏偏對她那般殘忍?這麽一對比,方才湧上來的一點點溫柔心思立即冰消瓦解,全都往憎恨的方向發展,簡直恨得牙癢癢。

心裏一大堆話想要一吐為快,可是她只得憋著。

她一陣郁悶,本想沈默不言,可嘴上卻不自禁脫口而出:“我不能這麽做。尊主你別擔心,咱們馬上就去會見高人,她當初既然留了話,可見定有能耐將心魔一舉除去。”

岐赟苦笑,眸中盡顯憂慮:“我就怕她無能為力,而且……我通她萍水相逢,素不相識,這麽多年過去了,也不知她是否還記得這樁事,在不在城中,我只是來碰碰運氣罷了。”

不知為何,白泠聽他這麽說,心頭也有點抽,暗自祈禱那所謂的高人一定要在城裏才好。

岐赟頭上傷得頗深,即使以靈力滋潤,也不能即刻痊愈,只得包著白絹,白泠看了半天,搖頭嘆道:“可惜,好好一副面容,就這麽破相了。”

岐赟哈哈一笑,滿不在乎的調侃:“只消你不嫌棄,都不要緊。”

白泠在心裏狠狠呸了一聲,她怎麽不嫌棄,沒有人比她更嫌棄了。

嘴上說的卻是:“不論尊主變成什麽模樣,在我看來你始終是全天下最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之人。世間男子數不勝數,卻沒哪個及得上尊主的半點氣度。”她萬萬料想不到,有朝一日她居然能說出這種話。

不過效果卻十分理想,岐赟非常受用,心花怒放,揶揄她:“小丫頭才見過幾個男人,就敢大放厥詞。不過嘛,倒是深得我心,嘿嘿嘿……”嘿完了即刻出發去尋高人。

那高人曾將她家府邸的具體位置告知了岐赟,這傻大個居然至今仍記得清楚,沒用個把時辰便找到了地方。

岐赟攜了她手,一路走街串巷,繞到城郊,在稻田的田埂之間交錯穿行,過不多時便拐進一方山谷,眼前登時煥然一新,再不是一派黃橙橙的水田綠油油的稻苗,只見那谷中桃花璀璨,一朵又一朵的綴滿枝頭,那一片灼灼芳華之中,夾雜點點青芽,正是微寒料峭,春意濃時,漫山遍野的落英繽紛。清風將花香送出谷來,飄入鼻端,心曠神怡。

桃之夭夭中,一頂茅屋孤零零的立在那裏,青色炊煙從煙囪裏裊裊騰上半空,一股人間煙火味。

白泠不敢置信:“這便是那位高人的府邸?”雖說遁世隱居的高人都住在世外桃源,但這裏只符合桃源二字,離世外卻差的遠。她還道那人太半是住在什麽山清水秀的洞天福地,與世隔絕,獨自清修,看樣子若非她猜測有誤,就是岐赟指的路徑有誤。

但很快她便曉得了,岐赟指的路徑很可靠,沒有問題,是她有問題。

岐赟東張西望一番,一臉的懵圈,顯然也以為是自己記錯了,沈思回憶片刻,終是朝那茅屋邁出步子。

白泠緊隨其後。

哪知將將走出兩步,前頭岐赟突然駐足,她正從一條田埂跨越到另一條田埂上,險些一頭撞上他後背,總算剎住了。但岐赟高大的身軀擋在那裏,將前頭一切景致遮得嚴嚴實實,白泠只看見一方寬闊挺拔的背脊。

岐赟在前面鞠躬:“果真是前輩,晚生有禮。”聲音充滿歡喜,看來是見到那高人了,才這麽高興。

他這一鞠躬,將腰桿一彎,白泠眼前霎時豁然開朗,只見茅草屋跟前站著個花白頭發的老婆子,手撐木柺,滿面褶子,似凡間老嫗八旬高齡的模樣。

但這些沒什麽好奇怪的,稀奇的是,那老婆子居然是個身不逾三尺的侏儒,又胖又矮,老態龍鐘的站在那裏,瞧上去充滿喜感。

她還沒看得盡興,岐赟已直起身子。

只聽一個滄桑的口音道:“老身在此等候多時,公子不必多禮,請移步寒舍一敘。”

岐赟道了謝,快步走入桃林,那老婆子眉開眼笑的站在一旁,忽然目光在白泠身上一放:“站住!”這竟是不太友善的一聲大喝。

這聲喝猶如洪鐘,突如其來,白泠嚇了一跳,立時就有些脾氣湧了上來。怎麽沒來由的就這樣大呼小叫,這老婆子懂不懂禮節了?她得罪過她嗎?還是說,這老太婆一大把年紀,火氣大,還滿腔少女之心,覺得自己其實芳華未逝,但內心深處卻也曉得自己年紀大了,所以見到比她年輕貌美的姑娘就各種羨慕嫉妒恨?

白泠覺得自己臉皮忒厚了些。

“你是什麽人,報上名來。”老太婆尖著嗓子,杵在地上的拐杖伸過來將白泠一攔。莫瞧她年紀一大把,可是氣勢洶洶,比起男子漢不遑多讓。那張遍布皺紋的老臉紅光滿面,看得出來有點本事。

白泠最厭煩有人一上來便對她大喊大叫,但一想到有求於人,不得不忍氣吞聲,而且她不請自來,確實是不速之客,理虧在先,只好作個揖:“小女阿瑚,見過婆婆。”

岐赟也嗅到了空氣中的戾氣,忙過來拉白泠的手:“前輩,這位是晚生……嗯,是晚生的意中人,今日特意攜她一同前來赴百年之約,唐突冒昧之處,望前輩多多海涵。”

這話已是非常客氣的了,白泠對他那個意中人頗有微詞,卻也沒當著外人去駁他,對那老嫗伏了伏身。

可那老婆子哼了一聲,臉色不僅沒有緩和,反而得寸進尺,變本加厲的吼了起來:“意中人?老身是同你一個人有約,可不記得這個約定裏面還有旁人在內。小子,立刻叫這丫頭滾出城去,老婆子這地兒雖然寒磣,卻也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進的!”

岐赟一臉錯愕,望望她,又望望白泠,抓耳撓腮,不知道哪個地方不對勁,哪裏出了什麽問題。

她那個“阿貓阿狗”刺激到白泠的逆鱗了。她覺得今日估計出師不利,竟碰到這麽一個遭老婆子。

一忍再忍,忍無可忍,她登時便將岐赟的事情都拋到了九霄雲外,反唇相譏道:“你這屋子的確是個不錯的處所,可惜裏頭住的卻不是什麽好人。老人家,你看你也一大把年紀了,所剩時日不多了。還是趁早修身養性,也可多活幾年,別糟蹋了這好地方。”

老婆子大約是被人尊敬慣了,被她一譏,登時兩條眉毛就豎了起來,拐杖在地上重重砸落,砰的一聲,泥沙飛揚。她面容猙獰,氣焰囂張:“豈有此理,哪兒來的臭丫頭,竟敢出言不遜!”

白泠給她氣焰一逼,只覺胸腔發悶,不由自主退了一步。她臉上變色,沒想到這老婆子其貌不揚,品行似乎也不怎麽樣,卻委實有些能耐,還沒動手便已大敗虧輸。

她一向崇尚強者為尊這個概念,還有點欺軟怕硬,倘若本事足夠,便有恃無恐,可若一旦發現對方修為高過了自己,能動口的情況便絕不動手,以免丟人現眼。而且反唇相譏幾句後,脾氣消了大半,理智也找回了大半,想起自己也不是蠻不講理之輩,有理走遍天下,她也不太喜歡做不速之客。自知無理,只好認栽。而且萬一惹惱了那老太婆,她一氣之下來個逐客令,將他們倆的趕了出去,那可萬事皆休了。不能因為一時沈不住氣,便錯失了讓岐赟康覆的機會。

她咬著下唇,轉身欲走。

一只手從旁伸來,岐赟拉住了她,卻眼望女老嫗:“前輩,內人被我慣壞了,口無遮攔,您千萬莫要同她計較……”

被那老太婆揮手打斷:“別同我扯些有的沒的,小子,你自稱這小妮子為內人,你們兩個已婚配了是嗎?”

白泠也正在為他那個莫名其妙的“內人”吃驚,聞言剛想搖頭否認,岐赟卻已捏了捏她胳膊,示意叫她三緘其口,自己卻毫不猶豫的點了頭:“正是,我們倆已成了親,所以希望前輩能夠不計前嫌,寬恕內人一回,我們夫妻倆今日是來懇求前輩幫忙,絕無歹意,失禮之處,望請見諒。”真是識大體顧大局,人家說話再怎麽刺耳,他居然也能虛心受之。

可是那老太婆顯然不知好歹,只是冷笑:“老身看這丫頭渾身妖風邪氣,絕不是什麽好人,你同她在一處,難怪魔氣纏身。小子,老身同你說了罷,你所以能有今天,全是拜這小妮子所賜,要想活命,盡快將她休了方是正經。嗯,要想斬草除根,殺了更好。”

岐赟眉頭皺起,也急了:“前輩若是不肯出手醫治,那也罷了,晚生不敢勉強,仍終生銘記您百年前的恩德,他日若有機會,定然圖報,可是您也不能……如此編排晚生的妻子。”

他前面那一長串,白泠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唯獨“晚生的妻子”五字猶如雷霆炸響般縈繞在腦海之中,良久揮之不去。

她什麽時候成他妻子了?還內人?外人還差不多!

啊也不對,他們曾經拜剛天地,勉強也算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可他的正妻早就被他害死了,如今站在面前的,是小丫頭阿瑚,跟他沒半點關系,這人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真有一套。

可白泠卻發現,她對這個“晚生的妻子”似乎只有震驚,並不是很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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