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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梁時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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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楚翹自然是明白這個道理,她看著梁時遞過來的瓷勺,又想起了上輩子在坤壽宮時的情形。

其實,按著梁時的做派,他當真可以歸為奸佞一列,可他也不知道使了什麽手段,讓父兄無比的信任他,反而勸說楚翹,讓她凡事都要與梁時商榷再做決定。

楚翹心系父親安慰,又不能表露出來,只能強行逼著自己吃了幾只鵪鶉蛋,模樣看上去憋屈又委屈。

梁時不明白她為什麽總是獨愛這些吃食……

看著她兩腮一股一股的,還帶著小姑娘家的稚嫩,梁時的視線又移到了她眼角的小紅痣上,他現在很清楚如何對待她才是上策。

梁時一向很擅長制敵之術,幼時就熟讀孫子兵法。

眼下用來對付楚翹卻是力不從心。

美人計?他多年前就以風姿楚楚的模樣出現在她面前,可這位皇太後不愛權勢,也不愛美男。

如今唯一之策,就是循循誘之,若是將她逼急了,她會不會突然跑回楚家都不一定。

她看著嬌弱,就像疾風裏的風箏,一旦斷了線,她便會隨風而去,將他這個凡夫俗子拋之身後。

梁時壓抑住了強烈的占有欲,還有這兩年來無時不刻的念想,他冷著一張俊臉,目光側視著,故作深沈的道了一句,“國公爺身經百戰,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出事,況且若是真出事,我的人不可能到了今日還沒有送消息回來。”

他不惜暴露自己在國公爺身邊安插了探子的事,也想讓她稍稍安心,她這個如喪考妣的模樣,梁時著實不喜。

楚翹擡起頭來,一雙水眸之中盡是愕然。

她狐疑的看著梁時,心道:他為何要在父親身邊安插人?這種事又是如何瞞過父兄的?他還幹了哪些事?

梁時在她的臉上讀出了猜疑與提防。

梁時:“……”她腦子裏究竟在想些什麽?好像他說的越多,反而讓她愈加不信任!

梁時深吸了一口氣,當做沒有看出她臉上再明顯不過的神色,拿出了教.養孩子的耐心,“我有十全把握可保國公爺安然回京。”

為了讓她不懷疑他的意圖,梁時又添了一句,“所以,國公爺遇害一事,你休得外洩一個字,聽見了麽?”

楚翹咽下了最後一口鵪鶉蛋,如水的眸子晶瑩剔透,雖是在強裝冷酷,但眉眼的弧度出賣了她,“妾身省得了,時辰已不早,二爺該上衙了。”

見她模樣端莊,喬模喬樣的“逐客”,梁時只恨自己的心太軟,竟是半分不敢對她如何,她想讓他離開,他便也只能起身離開。

但在離開之前,梁時留下一句話,“我今晚會早些回來。”這聲音不輕不重,宛若很尋常的一句家常話。

楚翹:“……”回來作甚?不用與同僚應酬的麽?不用謀劃大業?她沒有應下,萬一梁時誤以為她等著他回府可如何是好。

不能讓這種誤會發生!

梁時行至堂屋門口轉頭看了一眼,而這時楚翹也正擡眸看著他,兩人四目相對的那一刻,皆在各自盤算著什麽。

楚翹心想:梁時突然態度大變,他這是怎麽了?

梁時卻在想:我已經表現的如此明顯,她什麽時候能放下戒備?徹底接受我?她這般含羞卻又意猶未盡的看著我是什麽意思?

兩人同時看向對方,但為了不讓彼此識破,又同時移開了視線,非常有默契。

如風,如影:“……”大人要上衙了,夫人竟這般不舍,可……怎麽也不出來相送?

在如風和如影眼中,自家夫人可能禮數不周。

但梁時心裏卻很清楚,這就是他的皇太後,他的翹翹啊,她何曾將誰放在心上過?

梁時終於來了梁府,又恢覆了那個冷靜肅重的梁閣老。他的確對她很心急,但並不想逼迫,來日方長,他和她之間還有一輩子可以慢慢蹉跎。

楚翹想去一趟相國寺,她去了隔壁楚家陪了一會梁老太太摘石榴,便想了一個借口離開了恒順胡同。

她如今還在禁足當中,闔府上下皆知,故此她只得帶了貼身的兩個丫鬟溜了出來。

相國寺是本.朝的國寺,聽聞十分靈驗,楚翹上輩子經常跟母親過來燒香祈福。

宣府那邊也不知道什麽狀況,不管是梁時,蕭湛,還是楚遠似乎都沒有十分的篤定。而且梁時話中有話,他怎麽好像對宣府之事了如指掌?

楚翹沒有繼續想下去,她已經不是皇太後了,朝中局勢如何與她毫無幹系。

然而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即便她想知道,她也無從可查。有些人天生就是不具備翻雲覆雨的能力,她也曾短暫的痛恨過自己的無能,但很快就釋然了,她又不想掌控朝堂,要那麽強大作甚吶?

楚翹只想安安靜靜守在家人身邊過著小日子,要是能順道報了上輩子的仇,那就更好不過了。

楚翹認得方丈法師,可惜他已經不知道她是誰了,從廟堂出來,楚翹迎面撞見了一人,只見這人玉冠束發,眉目森冷,力挺葳蕤的五官立在一片秋光之下,竟有一絲絲的和善。

他看著小婦人憂心忡忡的從廟堂中走來,蕭湛淺淺一笑,“這麽巧?顏姑娘也來燒香?”

顏姑娘?他此前不是喚她“梁夫人”麽?

楚翹沒有心情揣測蕭湛的心思,她上前幾步便微微止了步子,福了一福,“妾身給王爺請安。”

楚翹還未彎下身,隔胳膊肘已經被人握住,蕭湛輕輕一拉,就將她給提了起來,二人身高懸殊頗大,蕭湛低垂著眼眸,溫和道:“顏姑娘不必在意虛禮。”

人可以掩飾愉悅,但是悲傷卻遮掩不住,尤其是像楚翹這樣的人,不高興就是不高興。

更何況是聽聞父親出事之後,她不可能當做如若無事。

蕭湛欲言又止,道:“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救國公爺回京。”

楚翹一怔,他這是什麽意思?他自稱“我”?而不是“本王”。

楚翹知道自己不夠城府,梁時與蕭湛又都是虎狼之輩的人精,她感覺自己的處境很不安全了。

“王爺這是什麽意思?”楚翹任誰都不信任的。

其實,蕭湛一切只是猜測,他沒有揭穿,但幾乎已經可以篤定。而且即便被小婦人給騙了,他也心甘情願的被她騙一次。這了無希翼的漫長一輩子太過難受。

他道:“我聽聞顏姑娘與楚家交好,那日顏姑娘聽聞國公爺遇害一事,恐怕也擔心壞了吧。”

楚翹神色赧然,她太清楚蕭湛與梁時的手段了,這世上很少有人能瞞得了他們的眼睛。

但楚翹仍舊僥幸的想:我都已經不是我了,他們如何能猜到?即便猜到了,又如何能篤定?

楚翹只是淡淡一笑,清媚的面容略顯蒼白,像搖曳在晨曦之中的玉簪花,柔弱,卻也是致命的招惹人。

“妾身出來的時辰久了,要回去了,王爺請自便。”

楚翹帶著兩個小丫鬟趕緊離開,她上輩子任性時,也經常外出,但二哥都會派人跟著她。

此前梁時沒有回京,她身為一個寡婦,雖是經常惹麻煩,但也不至於招惹上不該招惹的人。

但如今不一樣了,她是梁夫人,自是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與外男獨處,尤其這人還是蕭湛。

蕭湛沒有制止她離開,而是站在寺廟露天臺上目送著她,他看著小婦人疾步走遠,眉頭越皺越深。

這般提防他?她知道了些什麽?

少頃,小黑上前一步,附耳道:“王爺,附近有梁府的暗衛,看來梁大人很在意他夫人。”

蕭湛寬闊的胸膛起伏,他眼神微瞇,吩咐了一聲,“不惜任何代價,給本王將國公爺帶回京!”

小黑一楞,疑惑道:“王爺,國公爺若是真的回不來,對咱們不是有利而無害麽?”

“閉嘴!”

小黑話音未落,蕭湛當即爆喝出聲,他嗓音醇厚,帶著不可言喻的威懾。

小黑已經很少見到自家王爺如此動怒了,王爺這兩年基本都是在修身養性。他記得還是在兩年前那日,王爺從皇宮回來,突然提著劍去了蕭府,砍傷了蕭家大爺的臂膀。次日,蕭家大爺就死了。

小黑知道,王爺想讓誰死,他便不能活。

楚翹匆忙回到了楚家,這時候梁老太太還在楚夫人院子裏打葉子牌。

說來也怪,梁老太太雖然糊塗了,卻是打了一手的好牌。而且楚夫人和楚家大奶奶很難贏了她。

楚翹很多時候都疑惑,老太太這病……到底是怎的回事?

楚翹安靜的坐下,看著梁老太太,母親,長嫂等人打葉子牌,這樣的日子也不知道還剩多久多久,她曾經從來都沒有如此這般舍不下。

梁溫見楚翹出神,她覺得奇怪,弟妹一向是個不會輕易被困擾的人,她今個兒這是怎的了?

梁溫拉著楚翹從花廳出來,問道:“如玉,可是梁時欺你了?不對啊,你二人今晨不是還好好的麽?”

楚翹當然不會告訴梁溫她是因為憂心父親之故,敷衍了一句,“長姐,我聽說張家要被抄了?不過張良倒是沒有鋃鐺入獄,一切罪責都讓張大人給擔了,長姐若還是氣不過,咱們找人將張良捉來,或殺或剮,任你所為。”

梁溫暗暗感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她梁溫雖是拿得起放得下,可有仇還是得報的!她在張家憋屈的那些年不都是因為那個男人不護著她麽?!

梁溫也有這個想法,她與楚翹不謀而合,只是梁溫自己不太好意思向梁時提出這個要求。

她笑了笑,“如玉,見你與梁時夫妻恩愛,我也是歡喜的,我這人命數不佳,遇人不淑,但你不一樣,你要信我,梁時是個好人。”

好人麽?

楚翹聽說過太多有關梁時的評價,但就是獨獨沒有“好人”二字,不過她也不甚在意,因為梁時所傷之人,似乎都不是什麽善類。

以惡治惡,也沒什麽不妥之處。

在楚家待了一個下午,一行人在從恒順胡同慢慢踱步回梁府。

兩家比鄰而居也是有好處的,府邸之間只隔著幾十丈的樺木林,很適合串門。

老管家見老太太和夫人都回來了,他上前給老太太行了禮,這才對楚翹道:“夫人,大人讓您過去一趟。”

楚翹微楞,這才什麽時辰?

她明明記得梁時彼時常年住在內閣值房,鮮少回府居住,現如今怎的賴在府上了?

秋日微涼,黃昏的餘暉傾灑在整個梁府上空,楚翹見到梁時的那一瞬,她神色微滯,只見梁時站在屋檐下,負手而立,一貫深沈的眸色此刻顯得有些慍怒,孤冷,還有那麽一絲絲的矯情……

楚翹發現,梁時的視線一直都停留在她身邊,她幾乎是“步履艱辛”的走了過去,她走上石階,站在了屋檐下,與梁時面對面而立。

晚霞將二人籠罩在其中,成了一副氤氳在霞光之下的畫冊。

如風和如影不由得多看了幾眼,此前覺著大人過於老練深沈,而夫人則像個將將出閣的姑娘家,任誰看上去也是老夫少妻,但此時此刻,卻是無比的和諧。

尤其是大人捯飭了自己之後,他與夫人就更加相配了。

如風和如影到底也不敢多看。

楚翹不曉得梁時是什麽意思,但見他垂眸凝視著自己,楚翹心一橫,問道:“二爺,您有何事?”

梁時的眸色瞇了瞇,仿佛要將面前這小女子給看穿了才滿意。

她太過大膽妄為了,她忘了自己是怎麽死的了麽?

梁時明令禁止她外出,她倒好,逮著機會就跑去了相國寺,若非他早就暗中派人盯著她,根本不會知道小婦人與蕭湛見過一面。

他蕭湛可不是什麽禮佛之人,這場“巧遇”,不過人為的偶然。

面前的小婦人面頰透白,完美的下巴下面就是細長白皙的脖頸,她仰面看著梁時,堂而皇之的與他周旋。

梁時此刻無比渴望的想將她擁入懷裏,然後好生質問,她的良心究竟去哪兒了。

奈何梁時什麽都不能做,即便此刻慍怒無比,也只能配合著裝模作樣。

此前總以為是她欠了他了。

可事實上,或許他上輩子欠了她的啊!

否則,她如何能這般折磨著他。

梁時低垂眼眸,低沈的嗓音帶著明顯的不悅,“夫人今日一直在楚家陪伴母親?”

這話問的莫名其妙,楚翹防備之餘,只得先應付著,“正是,還摘了不少石榴,大人可想吃?”

他可不吃石榴!

當初還不都是為了陪她,才漫不經心的將桌案上的石榴剝了個精光,太後娘娘好生嬌氣,還嫌棄他粗手粗腳,剝的不甚幹凈,遂又用了山泉水洗凈了才肯吃。

梁時置於身後的手握了握,蕭湛是他的勁敵,若是二人相爭……梁時還沒有十足的把握保全身邊的一切。

“是麽?夫人是不是覺得我很好敷衍?這才不把我說的話放在眼裏!”

不是梁時非對她嚴厲不可。

官場如同戰場,稍有不慎,便會全盤皆輸。他如今剛回朝,需要漸漸籠絡勢力,得罪權勢是在所難免之事。他是炎帝的老師,又是炎帝的左膀右臂,炎帝做不了的那些事,只能由他來代替。

梁家很快就會重新樹敵無數,這小婦人卻兀自單獨出門!讓梁時如何能不怒!

他將她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可她呢?根本就是無所謂的態度。

這廂,楚翹一僵,知道自己瞞不過了,她也不想繼續周旋,更不能讓梁時知道自己是去給父親祈福的,她一時想不出合理的說辭,只好道:“那,二爺要如何罰妾身?若不再禁足一月?”

梁時唇角猛的一抽,沒想到她會這麽自覺。

她模樣羸弱,與上輩子的時候其實很像,五官雖然變了,但是神色依舊,尤其是她憤然無力時候的樣子。

小婦人身形纖細,宛若下一刻就能在秋風中搖晃。

這兩年……辛苦她了。

本就是嬌滴滴的人兒,還真給他當了兩年的冥妻,她怎的沒有臨陣脫逃?

梁時突然一陣心疼,他語氣緩和,但也沒有就此放過她,道:“隨我進來。”

梁時轉身往書房內走,楚翹也跟了過去。

如風和如影看的目瞪口呆。

這不對啊!

今日探子來報,說是夫人擅自出門,還在相國寺見了蕭王爺,大人在吏部衙門裏就勃然大怒,連連斥責了幾個下峰,下衙回來也是一言不發,氣勢駭人。

夫人一句委屈巴巴的話,就讓大人為之動容了?

他二人還從未見過他們家大人這麽好說話的。

這廂,楚翹剛進屋,梁時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像是語重心長的哄勸著自家的閨女,“蕭王爺不是什麽好人,你日後離他遠些。”

這話很耳熟,上輩子時,梁時也對她說過同樣的話,還給她贈了《心經》,讓她好生鉆研,切記不可被蕭湛的俊美外表給迷惑了,讓她無比保持無.欲之心。

楚翹:“……”梁時對蕭湛究竟有多大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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