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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居然這麽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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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澂身形凝固,怔然註視著阿渺。

夜風吹過,將頭頂樹葉上蓄集的雨水拂落下來,滴到了他的額頭上。他卻始終,一動未動。

心底深處,有某種軟軟綿綿的情緒浮泛了上來,微暖的,夾雜著淡淡的欣悅,又似有幾分赧愧的窘迫。

他禁不住彎了彎嘴角,又理智地壓平了下去,卻很快,不受控制地,再度牽起……

林間稀疏的月光,被樹蔭切割得點點碎碎。

明明只是清涼如水的斑駁銀色,卻又好像,剎那間渲染了顏彩。

陸澂回過神,迅速垂下眼簾,取過阿渺手中的匕首。

“臣不會尋死。殿下若真信臣,便……便請記住臣剛才的話。”

他從腰帶的內袋裏翻出一枚玉牌,塞到阿渺手中,“臣的令牌,玄武營和神策軍的人,都認得。殿下拿好它,不……不會再有士兵不敬。”

阿渺捏著令牌,想起剛剛玄武營裏的那幾名士兵、和他們交談的那些內容,再擡眼去看陸澂時,驀地又有些滋味覆雜起來。

要是他父親真有什麽圖謀,那……

阿渺動了動唇,想說些什麽,卻在這時聽見了窸窣的腳步聲,從不遠的林間極快地傳來。

陸澂也警覺起來,拉著阿渺躺下,示意她學著自己的樣子,往陰影裏蜷起身體。

兩人身上的繩索雖然被割開,卻還松松纏繞在腕間。阿渺學著陸澂的樣子,把雙手並攏、壓到身側,再縮起雙腿,盡量隱入樹木投映的陰影之中。

另一頭,卞之晉拎著幾只野兔,大步邁至,遠遠瞧著兩個孩子還乖乖躺在樹下,倒也沒生出什麽疑心,還頗為得意地嚷嚷道:

“我專門捉多幾只!接下來幾日都能有肉吃!”

他扔下兔子,蹲過身,去解開阿渺身上的繩索。

阿渺心咚咚直跳,故意朝內扭了下,“我……我又不想吃肉了。”

“啥?”

卞之晉火冒三丈,俯身湊近,作勢想要將阿渺拎起來。

他自幼習武,早已練就一雙夜視如晝的明睛目,可剛才阿渺在陸澂的示意下,刻意扭身蜷體、遮擋住了手足部位,倒沒讓卞之晉覺察出繩索的異樣。此刻人俯身湊近,立刻便註意到阿渺手腕間松垮的麻繩,頓時意識到不對勁,下意識直起腰、欲往後躍。

然而就在同一時刻,一直縮身倒地的陸澂猛然彈起,使出十足十成的勁力,將手中的匕首狠刺入了卞之晉的腰側!

這一刺,走的是玉石俱焚的路數,全然不顧將自己的周身要害暴露在對手的攻襲範圍內,以此換來了雷霆一擊的機會。

卞之晉腰腹大穴被刺中,頃刻間內息絮亂,狂怒著大喝了一聲,掌風胡亂拍出,將面前一株碗口粗的松樹擊得哢嚓斷裂!

“快跑!”

陸澂拽起阿渺,拔腿就跑。

誰知那卞之晉內力修為著實深厚,腰間中了一刀,竟然還能忍住劇痛、縱身躍起,堵住了阿渺和陸澂的逃路!

他氣急敗壞,憋住一口真氣,長臂伸出,徑直擊向陸澂面門。

這小子看上去愚笨孱弱,卻不想是個陰毒的!剛剛伏地詐暈之際竟還刻意控制氣息,方沒叫自己覺察出異樣!著實該殺!

陸澂感覺有勁風直襲自己額前,下意識側身躲避,同時用力將阿渺推至一旁:

“殿下記住臣的話!不要回頭!”

話音未落,肩頭已被卞之晉的掌力擊中,身體猶如斷線紙鳶,向後跌飛倒地。

“陸澂……”

阿渺被陸澂推了出去,順勢疾奔幾步,心中卻終是難以斷舍,忍不住就放緩了速度。

可轉念想起重傷臥榻的五哥、他的囑托,想起玄武營裏士兵那些意味深長的議論……

她狠下心來,沒有回頭,握緊手中玉牌,朝著密林深處發足狂奔而去。

卞之晉摁住傷口,轉身欲追阿渺,卻被陸澂死命扯住了褲腿。

“臭小子!”

卞之晉怒到極點,彎腰攥住陸澂的脖頸,將他提了起來。

剛剛害怕傷到那小丫頭,沒敢使出全力,此番可斷不會再手軟!

卞之晉起了殺意,下手再無保留,陸澂被他攥住了喉嚨,霎時便喘不過氣來,憋得雙目脹痛。

卞之晉彎起拇指,用力在陸澂的天突穴上摁了下去,指甲嵌入了皮膚,滲出了一絲血跡。

眼看氣脈就要扼斷,卞之晉卻突然倉惶地住了手。

“你身上有蠱?”

仿佛是觸碰到了什麽極其駭人或骯臟的東西,卞之晉遽然松開了手,將陸澂扔到一旁,自己慌張地在衣袍上不斷地拭著拇指,一面破口大罵道:

“遭瘟的死小子!居然養這麽毒的蠱!”

說著,迅速盤膝而坐,運氣療傷,比起先前被捅了一刀、緊張不止百倍。

陸澂被扔到了泥地上,滿臉汙穢,狂咳不止,用了好半晌的工夫,方才順過了氣來。

卞之晉將真氣游走周身一遍,堪堪止住毒行,睜開眼惡狠狠問道:“這蠱叫什麽?”

陸澂忍著肩頭劇痛,喘息著爬起身來,“什……什麽蠱?”

卞之晉吹胡子瞪眼,“別跟我裝蒜!老子從前在雁雲山……”似是想起了什麽不堪的往事,訕訕收言,清了下嗓子,“咳,反正老子也懂這些毒玩意兒!你身上這只蠱蟲,至少養了六、七年了!”

蠱蟲?

六、七年?

陸澂在心中默默消化著卞之晉的話,想起從前在玄武營裏聽人議論過的那些有關南疆巫術的恐怖傳聞,腦中似有念頭飛閃而過,一瞬間血液不禁泛涼。

可他惦記著阿渺安危,萬不敢將註意力從眼前局勢撤離,一面留意觀察卞之晉的反應,見其縱然怒極、卻始終不再出手,遂慢慢後退幾步,順勢接話道:

“對,是極……極厲害的蠱!你現在若是動了,必然毒發!”

卞之晉似是甚為忌憚蠱毒,聽了陸澂的話,氣得胡須亂顫,卻始終盤膝而坐、不敢起身。

陸澂放下心來,飛快地旋過身,捂著受傷的肩膀,朝著剛才阿渺離開的方向,踉蹌地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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