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小言思忖道：“你的意思是，唐心的經紀公司會要求她在媒體面前哭訴，以感情受害者的姿態，說自己完全是被唐恩騙了？”

嚴安點了點頭。

唐恩隱瞞唐心不假，卻從未欺騙過她的感情，如果唐心真的這麽說了，無異於落井下石，給已經身敗名裂的唐恩多扣上一頂渣男的帽子。範小言無法接受，道：“可是我來的時候看了網上的評論，嵐之阿姨和小喬發聲後，罵程立人的人更多，輿論已經在逐漸改變方向了，他們為什麽還要這麽做？”

“那只是程立人和唐恩之間的事，最多只能證明他們是一丘之貉，或許有一部分人會因為唐恩有苦衷而對他產生同情，可是無論輿論怎麽轉變，也改變不了唐恩欺騙大眾的事實。對於韓天澤和唐心來說，撇清自己始終是第一位的。”嚴安說道。

“韓總身後有整個天後，我可以理解，可是唐心，她和唐恩曾經是那麽好的朋友，她怎麽忍心……”範小言難過道。

嚴安冷哼道：“娛樂圈哪有什麽好朋友，不過是偶然的朝夕相處、趣味相投，戲拍完了，感情也就淡了。就算他們是真心的朋友，唐恩畢竟騙了她，只要她還想在娛樂圈大紅大紫，她就必須做出選擇，你想，幾個月的交情和今後的發展比起來，她會選哪個？”

範小言沈默了，她疑惑，難道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就那麽經不起考驗嗎？

嚴安看著她道：“別想那麽多了，我知道你來是想做點什麽，好幫助唐恩挽回一點名聲，但是我告訴你，沒用的。我之所以帶你去，就是希望你看清楚局勢和人心，唐恩自己都已經放棄了，你就不要再執著，再白費力氣了。”

見範小言沒有說話，嚴安起身道：“不早了，我回房間睡覺了，你也快點睡吧。”

後來，範小言躺在沙發上，在黑暗中呆呆地望著天花板，腦海中回響著不同人的聲音：

“我請求你，永遠不要為了我或其他任何事放棄自己和夢想。”

“我始終是一個母親，我不允許有些人在我前夫屍骨未寒的時候肆意汙蔑我的兒子。”

“人不能一味根據利益選擇站隊，而應該始終站在正義和真實的一方。”

“小言長大了，可以獨當一面了，無論你做什麽決定，媽都會支持你。”

範小言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只知道醒來時，天已經亮了，看了眼時間，6點了。她又看向嚴安的房間，見房門還關著，暗暗做了一個決定。

嚴安起來時，已經8點了，家裏早已沒了範小言的蹤跡，沙發收拾得整整齊齊，她的東西也不見了，兔子窩裏的水壺卻灌滿了水。

“果然還是沒聽我的。”嚴安喃喃道，眼神一瞥，發現了桌上的早餐。走過去一看，是千層糕、蟹黃包和牛肉粉絲湯，牛肉粉絲湯裏沒有牛肉。旁邊還有一張範小言留下的字條：

我們願意置身黑暗，是因為知道天會亮。可就算黑暗是永恒的，難道我們就應該放棄對光明的向往，就不能搏一搏，去撕開黑暗的一角嗎？嚴老師，謝謝你對我的關心和愛護，我能為你做的只有這些了。還有，不要勉強自己吃不愛吃的東西。

嚴安看著力透紙背的一筆一劃，不知道該誇她還是該罵她。

**********

此時，唐心正在公司化妝間裏畫著“生病妝”：粉底比平時白了一號，不上腮紅、口紅，只在嘴唇上薄薄地撲一層散粉，顯得臉色蒼白無血色；眼影打在眼部周圍，做出黑眼圈的效果；顴骨兩側的陰影打得很深，使得臉看起來更瘦了。唐心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問身後的七七：“怎麽樣，看起來像不像連續一星期以淚洗面、茶飯不思，差點得了抑郁癥的樣子？”

七七答道：“像。”

唐心又問道：“你最近都沒有跟小喬聯系嗎？”

七七搖了搖頭：“我按照菲姐說的，沒有和唐恩、小喬他們有任何來往。”

唐心又盯著鏡子看了一會兒，戴上墨鏡道：“行了，走吧。”

走到樓下，唐心遠遠看見範小言等在門外的背影，腳步一滯，下一秒卻裝作沒看見，大步朝外面走去。

範小言看見唐心，急忙上前道：“唐心，我有話想跟你說。”

唐心沒有看她，更沒有停下：“對不起，我趕時間。”

範小言追上去道：“拜托你，我真的有很重要的話要跟你說，不會耽誤你太久的。”

唐心停下，不是因為範小言，是因為車來了。她坐上車，正要關門，範小言卻死死地扳住車門，苦苦哀求道：“唐心，求求你了……”

七七說道：“唐心，菲姐已經在酒店等我們了，我們得趕緊過去。”

唐心置若罔聞，她想起去年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範小言也是這樣扒住別人的門不放，還鬧了一出笑話，頓時心一軟，說道：“上車。”

範小言大喜過望，迅速鉆進車裏，把七七關在了門外。司機從後視鏡裏看到唐心對他擺了下頭，了然地下車，和七七走到遠處去了。

“五分鐘。”唐心雙手抱胸，冷聲道。

殺青宴後第一次見到唐心，範小言有些緊張，低著頭，做了個深呼吸，開口道：“我知道你不想見我，也不想見唐恩。但是我也知道，你不見我們，並不像別人所說的那樣，是為了撇清關系，你只是生氣了，你氣我們這麽久以來對你的隱瞞。”

唐心擡了擡頭，說道：“沒錯，當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才知道，一直以來為你們擔心的自己是多麽可笑。”

範小言看向唐心，認真道：“不，你一點也不可笑，你是唐恩這個虛假人生裏唯一的朋友。”

隔著墨鏡，唐心的睫毛微顫。

範小言繼續說道：“要知道，唐正勤這三個字對唐恩來說，是最沈重的枷鎖，是他破壞了唐恩原本的家庭，害得蔡叔叔從此一蹶不振。最初也是因為這個，他對你有著天然的抗拒和偏見，當時還不知情的我誤打誤撞地幫助你們緩和了關系。後來，即便每次看見你，都會讓他想起痛苦的過去，他依然克服了自己的內心，剝開唐正勤繼女的身份，只是把你當做唐心看待，真心實意地欣賞你，喜歡你，信任你，在你每一次遇到麻煩時挺身而出。”

唐心沈默許久，轉頭看她：“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原諒你們的欺騙，然後在記者發布會上為唐恩說好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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