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不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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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倉……
宮九卿早就不知在何時離去，可倉努安依舊坐在大殿的王位上，而下方也不再是文武百官，變成了只有許默一人。
黑色的地板倒影著兩人的樣子，看得不真切，可覺得冰冷。
空曠的大殿沒有人說話，從百官退出後兩人都沒有說一句話。他們看著彼此，可更像是在看著彼此眼中的自己。
兩人就那麽對視了很久很久，最終還是許默先說到：“你，打算放棄了嗎？”沒有質問，沒有憤怒，沒有其他情緒，只是一般的詢問。
倉努安沒說要投降，可許默知道，當倉努安班師回朝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不掙這個天下了。
倉努安開口，聲音雄厚，卻充滿了疲憊：“是。”
“我想知道為什麽？只是因為他的幾句話？”
“不為什麽。”
“我認識的倉努安，是一個不知道放棄是什麽的人。”
“即使是這個時候？”
“對，即使是這個時候，甚至是形勢更加嚴峻的時候。”
倉努安笑了起來，不知道是在笑什麽。
許默沒有打斷他的笑聲，耐心的等著，等著他笑完，然後回答他的問題。
“其實，我早就放棄了。”倉努安道。
許默身子微微一顫，沒有說話，因為他不知道要說是。許默很悲傷，很難過。替自己的雄心壯志悲傷，卻替倉努安難過。
許默和倉努安，經歷不一樣，可雄心卻相同。他們要的，一直都不只是這個彤倉，而是這個天下，這五國。然而如今的形式，任何人都知道，彤倉沒有機會反擊。可不試試怎麽知道？
彤倉形式雖然不容樂觀，可同樣不樂觀的，還有南輝。
鬼秀、靈旭，哪怕是赤夏，就算依附著南輝，可這條件只是在南輝有能力的前提。
只要彤倉一鼓作氣擊退南輝，哪怕只是撕開一條小口，其餘三國對南輝的信任就會減少。到時候游說其他國家，只要做出最大的讓利，皆是輸贏便成了未知數。
可眼下，他們帝王投降了，那麽還有什麽翻盤的可能？
“你就那麽認輸投降了嗎？”許默質問道，顯然情緒比一開始的時候激動了很多。
“是。”
“你到底是不是倉努安？”
“是。”
“既然你是他，就不會做這樣的選擇。”許默接近憤怒的吼了出來。
“如果是倉努安，會做出什麽選擇？”倉努安也吼了回去，憤怒的感覺一點也不比許默少。“要我怎麽做？傾盡國立去和南輝拼個你死我活？”
“只要我們……”
“子墨……”倉努安疲憊的喚了一聲許默，他還是習慣叫這個名字。
許默微微一怔，很久沒有聽到倉努安這麽叫他了。
“我認輸，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我想到了一些東西。”
“是什麽？”
“帝王的責任。你還記得，當時你為什麽決心跟著我嗎？”
“當然記得。那時候我一起去賑災，你說過，若是你做了皇帝，便不會讓天下有那麽多流民……”
“可現在呢？戰爭整整打了三年，彤倉，滿目瘡痍，任人淩辱。我永遠也不會忘記最初回來的時候那些人看著我的眼神，害怕，又欣喜。那一瞬間，我就想到了當年的情形。”
“這不是理由。”
“可偏偏，這就是理由。”
倉努安起身，面相王位，看著黑色的冰冷的王座，久久不語。
許默看著倉努安的背影，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帝王，如今只是看背影都能感覺到了他的頹廢。
“如果……如果你是介意我的背叛，我可以死在你面前。”許默說道。
倉努安沒有馬上回答，像是想事情出了神，然後才反應過來一樣。“啊，不用，你不需要為你做的事情道歉，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
許默咬著牙。
“我是不是讓你很失望，你廢了那麽大心力救我，而我，卻要放棄。”
倉努安知道，就算當初許默設計陷害他，可當時的情形若非許默不是假意配合阮浩培和倉集顯他們，恐怕就沒有後來的暗度陳倉。若是那樣，恐怕不止倉努安要死，就連許默都要死。
他現在還活著，就證明許默一直都沒有背叛他。他們都活著，便是最好的證明。倉努安堅信這一點。
“是。”
“其實我很早就有這樣的打算了。”
“早在當初回到彤倉的時候？”
“是。”
“為什麽？”許默真的不是很懂。
“當初我想做天下的王，是因為我覺得只有我配做這天下的王。只有我能做好那個位置，也只有我能帶給百姓安寧。可是我現在卻不這樣想了。”
“是因為你覺得孤墨淺比你做得更好嗎？”
倉努安搖頭，道：“是因為我覺得我不配。”
“不……”
許默還要試圖挽回什麽，倉努安擡起了手，制止了他後面的話。然後轉過身來，緩緩而下，走到許默面前。
“你說，一個好的帝王，是什麽樣的帝王？是一個為了勝利而陷萬民水火，還是為了萬民，而放棄戰爭呢？”
“我們不會輸，你的雄心，你的霸氣，你的自信，你的力量。你應該相信我們彤倉的男兒是不會輸的。”
“那麽我們彤倉的女人和孩子呢？這仗，若是在打下去，彤倉就算驍勇善戰，最多堅持半年。而這半年的代價，是要平民百姓忍饑挨餓才能剩下將士的口糧。”
“我們……”
“子墨。輸了。不是我們認輸，而是我們真的輸了。”
輸了……
許默心中默默的回蕩著這兩個字，仿佛無法相信他會輸一樣。
倉努安朝著許默擺了擺手，道：“你回去吧。”
許默有些失魂落魄，下意識的轉身。可在轉身以後，卻回味過來倉努安的這句‘你回去吧’語氣有些怪異。
許默轉身，問道：“回去，回到那裏？”
“天機山。”
“你趕我走？”
“我最終無法拿下天下，無法達成你心中報覆，你也無需留在彤倉了吧。”
許默微微一楞，這個問題，他從未想過。
在看倉努安，已經再次轉身，背對著他，
許默道：“若是我打算繼續留下，陛下依舊不留？”
倉努安微微一顫，沒有回答。“……”
“我留下。就算降，彤倉依舊是這個彤倉，你依舊還是彤倉的王，而我要跟隨的，始終是你。”說完，許默撩衣雙膝下跪，拜下去，道：“求陛下恩準臣留在彤倉。”
倉努安嘴角微微牽起一絲笑意，開口道：“準了。”
許默也笑了笑，道：“謝陛下恩典。”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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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九卿早就不知在何時離去，可倉努安依舊坐在大殿的王位上，而下方也不再是文武百官，變成了只有許默一人。
黑色的地板倒影著兩人的樣子，看得不真切，可覺得冰冷。
空曠的大殿沒有人說話，從百官退出後兩人都沒有說一句話。他們看著彼此，可更像是在看著彼此眼中的自己。
兩人就那麽對視了很久很久，最終還是許默先說到：“你，打算放棄了嗎？”沒有質問，沒有憤怒，沒有其他情緒，只是一般的詢問。
倉努安沒說要投降，可許默知道，當倉努安班師回朝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不掙這個天下了。
倉努安開口，聲音雄厚，卻充滿了疲憊：“是。”
“我想知道為什麽？只是因為他的幾句話？”
“不為什麽。”
“我認識的倉努安，是一個不知道放棄是什麽的人。”
“即使是這個時候？”
“對，即使是這個時候，甚至是形勢更加嚴峻的時候。”
倉努安笑了起來，不知道是在笑什麽。
許默沒有打斷他的笑聲，耐心的等著，等著他笑完，然後回答他的問題。
“其實，我早就放棄了。”倉努安道。
許默身子微微一顫，沒有說話，因為他不知道要說是。許默很悲傷，很難過。替自己的雄心壯志悲傷，卻替倉努安難過。
許默和倉努安，經歷不一樣，可雄心卻相同。他們要的，一直都不只是這個彤倉，而是這個天下，這五國。然而如今的形式，任何人都知道，彤倉沒有機會反擊。可不試試怎麽知道？
彤倉形式雖然不容樂觀，可同樣不樂觀的，還有南輝。
鬼秀、靈旭，哪怕是赤夏，就算依附著南輝，可這條件只是在南輝有能力的前提。
只要彤倉一鼓作氣擊退南輝，哪怕只是撕開一條小口，其餘三國對南輝的信任就會減少。到時候游說其他國家，只要做出最大的讓利，皆是輸贏便成了未知數。
可眼下，他們帝王投降了，那麽還有什麽翻盤的可能？
“你就那麽認輸投降了嗎？”許默質問道，顯然情緒比一開始的時候激動了很多。
“是。”
“你到底是不是倉努安？”
“是。”
“既然你是他，就不會做這樣的選擇。”許默接近憤怒的吼了出來。
“如果是倉努安，會做出什麽選擇？”倉努安也吼了回去，憤怒的感覺一點也不比許默少。“要我怎麽做？傾盡國立去和南輝拼個你死我活？”
“只要我們……”
“子墨……”倉努安疲憊的喚了一聲許默，他還是習慣叫這個名字。
許默微微一怔，很久沒有聽到倉努安這麽叫他了。
“我認輸，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我想到了一些東西。”
“是什麽？”
“帝王的責任。你還記得，當時你為什麽決心跟著我嗎？”
“當然記得。那時候我一起去賑災，你說過，若是你做了皇帝，便不會讓天下有那麽多流民……”
“可現在呢？戰爭整整打了三年，彤倉，滿目瘡痍，任人淩辱。我永遠也不會忘記最初回來的時候那些人看著我的眼神，害怕，又欣喜。那一瞬間，我就想到了當年的情形。”
“這不是理由。”
“可偏偏，這就是理由。”
倉努安起身，面相王位，看著黑色的冰冷的王座，久久不語。
許默看著倉努安的背影，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帝王，如今只是看背影都能感覺到了他的頹廢。
“如果……如果你是介意我的背叛，我可以死在你面前。”許默說道。
倉努安沒有馬上回答，像是想事情出了神，然後才反應過來一樣。“啊，不用，你不需要為你做的事情道歉，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
許默咬著牙。
“我是不是讓你很失望，你廢了那麽大心力救我，而我，卻要放棄。”
倉努安知道，就算當初許默設計陷害他，可當時的情形若非許默不是假意配合阮浩培和倉集顯他們，恐怕就沒有後來的暗度陳倉。若是那樣，恐怕不止倉努安要死，就連許默都要死。
他現在還活著，就證明許默一直都沒有背叛他。他們都活著，便是最好的證明。倉努安堅信這一點。
“是。”
“其實我很早就有這樣的打算了。”
“早在當初回到彤倉的時候？”
“是。”
“為什麽？”許默真的不是很懂。
“當初我想做天下的王，是因為我覺得只有我配做這天下的王。只有我能做好那個位置，也只有我能帶給百姓安寧。可是我現在卻不這樣想了。”
“是因為你覺得孤墨淺比你做得更好嗎？”
倉努安搖頭，道：“是因為我覺得我不配。”
“不……”
許默還要試圖挽回什麽，倉努安擡起了手，制止了他後面的話。然後轉過身來，緩緩而下，走到許默面前。
“你說，一個好的帝王，是什麽樣的帝王？是一個為了勝利而陷萬民水火，還是為了萬民，而放棄戰爭呢？”
“我們不會輸，你的雄心，你的霸氣，你的自信，你的力量。你應該相信我們彤倉的男兒是不會輸的。”
“那麽我們彤倉的女人和孩子呢？這仗，若是在打下去，彤倉就算驍勇善戰，最多堅持半年。而這半年的代價，是要平民百姓忍饑挨餓才能剩下將士的口糧。”
“我們……”
“子墨。輸了。不是我們認輸，而是我們真的輸了。”
輸了……
許默心中默默的回蕩著這兩個字，仿佛無法相信他會輸一樣。
倉努安朝著許默擺了擺手，道：“你回去吧。”
許默有些失魂落魄，下意識的轉身。可在轉身以後，卻回味過來倉努安的這句‘你回去吧’語氣有些怪異。
許默轉身，問道：“回去，回到那裏？”
“天機山。”
“你趕我走？”
“我最終無法拿下天下，無法達成你心中報覆，你也無需留在彤倉了吧。”
許默微微一楞，這個問題，他從未想過。
在看倉努安，已經再次轉身，背對著他，
許默道：“若是我打算繼續留下，陛下依舊不留？”
倉努安微微一顫，沒有回答。“……”
“我留下。就算降，彤倉依舊是這個彤倉，你依舊還是彤倉的王，而我要跟隨的，始終是你。”說完，許默撩衣雙膝下跪，拜下去，道：“求陛下恩準臣留在彤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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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默也笑了笑，道：“謝陛下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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