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九卿來找孤墨銘的時候，正好遇見一個小兵正從孤墨銘的房間中出來。就在關門之際，小兵一看對方帶著白色的面紗，連忙單膝下跪道：“參見太子殿下。”

宮九卿記得這個小兵，正是當時給陳仲衛找酒，然後陳仲衛叫他給孤墨銘送來的那個小兵。

看樣子，應該才把酒送進去，然後出來。

宮九卿不禁感嘆，這軍營中的人，認他們的太子殿下，只是認面紗的……

不過也不能怪他們，他們身份本就地位，怎麽感直視堂堂太子殿下？只是靠著某些標記來辨別。

“將軍在裏面嗎？”宮九卿小聲的問道。就是怕孤墨銘在休息，然後打擾到他。

小兵點了點頭，剛剛開口，還未發出聲音。便聽見門內孤墨銘冷清的聲音響起，道：“皇兄可直接進來。”

宮九卿雖然沒做什麽，可不知為啥，像是偷看被人抓住了一般，有些窘迫。也不知道在窘迫什麽，可能宮九卿天生臉皮比較薄吧。

兩邊站崗的士兵幫宮九卿打開了門，宮九卿站在門外，往裏看去。不知道為什麽，可能向孤墨銘這種久經沙場之人，總是帶著一股肅殺之氣，加上孤墨銘這個人本來就不茍言笑的，讓宮九卿有些害怕。

而此刻，孤墨銘正盤腿坐在小榻上，面前一方小桌，上面一疊茶點，一碗清水。孤墨銘再如何是將軍，可他都是南輝的皇子，私下他還是比較講究的，也不是為了高人一等，只是他習慣清凈。而且他不喜歡喝茶，喜歡喝清水。

只見孤墨銘一手拿著一本書籍，腰背挺得筆直的在看書。現在孤墨銘並未穿往常傳的盔甲，只穿了一件寬松棉麻的便服。長發披肩，卻不淩亂，用長繩在墨發的中間段打了一個結，看起來柔和了很多，也隨意了很多。

若非是相貌沒便，宮九卿都有些認不出孤墨銘來。

話說，孤墨銘和孤墨淺同父異母。孤墨淺長得像他的母妃，而孤墨銘呢？難道長得像南輝皇帝？反正他們兩兄弟一點也不像，相貌不像，氣質更是一點都不一樣。

一個冷清如冰，一個熱情如火……

見宮九卿久久未進，孤墨銘這才將目光移至門外，沖著宮九卿說道：“太子請進。”

宮九卿尷尬一笑，跨步而入。走到孤墨銘面前道：“皇弟在看書呢，呵呵……呵呵呵……”宮九卿也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麽了。

外人面前，他們都是這般相敬如賓。

孤墨銘並未作出多餘的動作和表情，仿佛整個人就是一個悶葫蘆一般。

“請坐。”孤墨銘放下書，擡手示意宮九卿坐在他對面。

宮九卿脫下鞋，盤腿坐到孤墨銘對面。因為在軍營的時候都是坐的椅子，好久沒有這般規矩的盤腿坐下了。猛然來這麽正規的，宮九卿不禁皺了皺眉頭。

只聽孤墨銘淡淡說道：“先生隨意便是，本王只是習慣了罷了。”

只有兩人的時候，便回到了正常的對話……

“哦哦，這就好。”宮九卿訕訕的笑道，倒也不客氣，坐下後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將面紗摘了。帶著面紗，實在是太受罪了。

“先生可是有事商議？”

宮九卿點忙點頭。隨手便拿起了小桌上的點心往嘴巴裏面送。

孤墨銘仿佛只是擡手，隨意且自然的將那盤點心推給了宮九卿。

“謝謝。現在來，確實有要事和將軍商量。”宮九卿說著，還看了看周圍。

孤墨銘知道宮九卿的意思，淡淡的說道：“先生放心，周圍的人都是可信任之人。”

因為有了趙梨笙的案例，宮九卿沒過腦子的便說了一句：“將軍就如此信任部下？”

孤墨銘整個身子僵了僵，隨後又和沒事人一樣，道：“對。”

宮九卿咬了咬舌頭，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又想起上午的時候和陳仲衛的對話，頓時覺得這個孤傲冷清的將軍有些可憐。

怎麽說呢……好像什麽事情都一個人承擔一樣。

宮九卿覺得當時他有些了解當初孤墨銘斬殺趙梨笙時候的心情了，可也不能完全體會。因為畢竟他們經歷不同，角度不同，對待趙梨笙的感情也不同。

“可是有對付丞相黨羽的方法了。”

宮九卿連連點頭。

孤墨銘道：“願聞其詳。”

宮九卿表情嚴肅的說道：“這件事情很危險，皇帝陛下不會完全相信孤墨淺……太子殿下。而且現在丞相一死，朝局平衡被破，陛下定然會想辦法打壓太子。而且殿下您這個時候得勝回朝，風頭也盛，陛下也不會讓您好過。”

孤墨銘點了點頭，他雖然和他的那個父皇不親，可也了解他的個性。

宮九卿接著道：“所以，我們必須拿出一個能夠壓制住丞相黨羽悠悠眾口的東西，並且讓陛下都忌憚。”

“先生直說。”孤墨銘沒有賣關子的習慣。

宮九卿得意一笑，道：“民意。”

“民意？”孤墨銘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道：“機會不大。”

宮九卿笑道：“若只是一般的什麽萬民書什麽的，自然效果不大。可若是千軍萬馬的名義呢？”

“千軍萬馬？先生可是需要本王做點什麽。”

宮九卿開心的笑了起來。他發現其實和孤墨銘說話一點都不累。之前還覺得有些怕怕的，可是孤墨銘這個人其實真的很好相處。

孤墨銘看著宮九卿那麽開心，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那麽開心。只是覺得這種感覺似乎挺好的。

“首先，我需要一份死亡將士的名單，越是詳細越好。”

孤墨銘點頭道：“一般軍隊中沒有十分詳細的檔案，只有隸屬分支和祖籍姓名。詳細的需要在軍機處查閱。”

宮九卿道：“有祖籍便好，在下需要一份。”

孤墨銘點頭，表示應允。

宮九卿接著道：“太子那邊已經在收集方千亦的罪行，相信不需要很久方千亦的罪行就會讓南輝人盡皆知。若是殿下這邊信得過我，那麽就請殿下一切安心便是。”

孤墨銘再次點頭。

“殿下就不怕我起什麽壞心？”

孤墨銘搖頭。

宮九卿不解的問道：“為什麽？”

孤墨銘想了想，然後道：“你太弱了。起壞心之前，先保護好自己才是要緊的。”

宮九卿略微窘迫，他卻無法反駁。因為和這些個股身經百戰的人來說。宮九卿連一個士兵都打不過。

就在宮九卿還在自我反省的時候，就聽到一句：

“下次若是有危險的事情，交給能夠自保的人去。”

宮九卿擡頭，孤墨銘依舊在看著書，就好像剛剛是幻聽，根本沒有人說話一樣。

而這句話很自然的就被宮九卿理解成為了孤墨銘在批評他。

本來也是，他一個深入敵營，若不是他運氣好的話，說不定他就真的死在裏面了。宮九卿也算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才這般大膽。現在想起來倒是怕，確實也太過危險。而且若是不成功的話，反而打草驚蛇，壞了大事。

到現在都平安無事，只能說明宮九卿的運氣很好。第一次倉努安要殺他的時候孤墨銘出現了，第二次暗三出現了，就連剛剛在大街上的時候都多虧了暗三。

這樣算起來的話，他都在死亡邊緣徘徊三次了……

宮九卿猛然覺得有些冒冷汗。而且在孤墨銘這樣的強者看來，自己估計就是一個自以為是，自不量力之人……

孤墨銘卻覺得，自己是不是將前面這個人嚇著了？剛剛說的話好像也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啊？他本來就沒有武功，就不要總是什麽都以身試險。他只需要出謀劃策，那麽自然有合適的人前去執行就好。

自己也是為了他的安全著想……

難道語氣不對？孤墨銘也知道自己的性子是冷了一些，和將軍將士倒是沒什麽。可宮九卿畢竟只是一介文弱書生，把人家嚇到就不好了。

“對不起！”

“對不起！”

兩聲‘對不起’不約而同的響起，兩人皆是一楞，然後看著對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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